第05章
萝丝玛丽很不乐意地到蒙特卡洛去。她坐车沿着崎岖的通往拉蒂尔比①的山路,来到历史悠久而今正在重建的高蒙电影制片厂。当她站在装有栅栏的人口处递上名片等候答复时,她朝里面张望,仿佛这儿就是好莱坞。里面有最近拍摄的某部影片中的古里古怪的废墟,一条破破烂烂的印度式的街道,一条庞大的纸板做的鲸鱼,一棵结满了篮球大小的樱桃的巨树,这些带有异域风情的景致使那儿大放光彩,它们同土生土长的灰白色的苋属植物、含羞草、栓皮储或矮松一样,有着各自的地方特色。那里还有一座快餐棚,两个谷仓模样的舞台。电影制片厂附近,到处都有一张张期待的、涂脂抹粉的面孔——
①法国地名。
过了十分钟,一个有着如金丝雀羽
那样的淡黄
头发的小伙子急匆匆地来到门回。
“请进,霍伊特小姐。布雷迪先生正在拍摄现场,不过他急着要见你。很抱歉让你久等了,但道知你,这儿有些法国女人很难进入角色。”
制片厂经理打开摄影棚的没有窗户的墙上的一扇小门,萝丝玛丽心中涌起一种快乐的亲近感,她跟着他走进昏暗的室内。暗淡的光线下,到处晃动着人影,他们朝她
出一张张死灰色的脸,犹如注视凡人通过炼狱的幽灵。人们低声细语,远处,一架小型风琴发出柔和的颤音。绕过用一些景片搭成的拐角,他们来到一座被灯光照得白晃晃的舞台,那儿有一个法国男演员——他衬衫的硬前
、衣领和袖口都着上一层鲜
的粉红色——和一个美国女演员,他们一动不动、面对面地站着。他们用执拗的目光互相凝视着,而且似乎他们保持这种姿态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又过了一阵,仍没有什么事发生,也没有谁动弹。一排灯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关闭了,接着又打开了。音锤击打出悲怆的音调,向无人知晓的远方扩散开去。一张青灰色的脸从上面炫目的灯光中
出来,冲着黑乎乎的上方喊了几句难以听懂的话。随后,萝丝玛丽面前响起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场面。
“孩子,你别
袜子,你会把十双都糟蹋掉的。那件衣服值十五个英镑呢。”
说话的人后退时撞上了萝丝玛丽,这时制片厂经理说“嘿,厄尔,这是霍伊特小姐。”
他们这才第一次照了个面。布雷迪
子急躁,精力充沛。他握住她的手,道知她他在上上下下打量她,这姿态她熟悉,而且让她感到亲切,但也常常给她一种微妙的比摆这种姿态的人要优越的感觉。如果她的身体是财富的话,她够能就发挥它天生拥有的一切长处。
“我想过,不定哪一天你准会来这儿。”布雷迪说。对于谈论私事,他的语气过于生硬,而且还拖着一种有点夹生的伦敦土腔。“旅途愉快吗?”
“愉快,不过我们还是乐意回家去。”
“不不不!”他反对“呆上一阵——我想和你谈谈。让我来你诉告,我想谈谈你的一部电影,《老爸的女儿》。我在巴黎看的。我当即给大洋彼岸拍了电报,想弄清楚你是否已经签约。”
“我刚——我很抱歉。”
“天哪,多
的一部电影!”
萝丝玛丽不想傻乎乎地用笑来表示赞同,她皱了皱眉。
“没有人想只凭一部电影就永远给人记住。”她说。
“的确——这不错。你有什么计划?”
“母亲认为我需要休息。等我回去后,我们也许同国立第一制片厂签约,或者维持与费莫斯制片厂的合同。”
“谁是我们?”
“我母亲。生意上的事她做主。没有她我可不行。”
他又把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当他看着她时,萝丝玛丽对他也生出某种感情。这不是爱慕之情,也全然不同于今天上午在海滩上她对那个男子怀有的情不自
的欣羡。这是一时的冲动。他想要得到她,出于她那青春少女的情愫,她也考虑顺从他,然而道知她,她只要离开他半小时就会把他忘掉,就像跟电影里的男演员接吻一样。
“你们住在哪儿?’布雷迪问道“哦,是的,住在戈赛旅馆。噢,我也订了今年的计划。但我写给你的那封信仍然有效。既然康妮-塔尔梅妮只是个孩子,我宁可用你而不是别的姑娘来拍一部电影。”
“我也这么想。你么什为不回好莱坞呢?”
“我受不了那个鬼地方。我在这儿
好。等着,我把这个镜头拍完就带你四处转转。”
他回到拍摄现场,开始低声且温和地同法国男演员谈起话来。
五分钟过去了——布雷迪还在说话,那个法国人时不时地换换脚,点点头。突然,布雷迪中断了谈话,冲着冷不防
来一束强光的地方喊了几句。此刻,洛杉矶①仿佛在对她大声疾呼。她无所畏惧地再次穿行于这座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城市,想要回到那儿,然而,她不想再见布雷迪,她清楚他拍完这个镜头后会有怎样的一种心境。她不无留恋地离开了拍摄现场。地中海世界不再那么寂静了,因为道知她那儿有一家电影制片厂。她喜欢在大街上行走的人们,她在去车站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一双布面平底凉鞋——
①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南部港市,北郊的好莱坞为美国电影业中心。
她母亲感到高兴,因为萝丝玛丽完全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但她仍要女儿扬帆远航。斯皮尔斯夫人外表看气
还好,但她已经深感疲惫,死神的
榻确实使人疲惫,她曾在她那两个丈夫的
旁整夜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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