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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终究跟他回到车上。

 他把车直开往福隆山上。

 “我们不是去花莲出差?”她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他。

 他转头看她一眼,撇起嘴。

 “你不像要事事讲明的人。”

 思佳不作声,半晌轻轻问:“那我算什么?”声音竟有些颤抖。

 她当然明白,出差只是个借口。她该庆幸他早有打算,并非当真如表面一般置她于陌路,还是该抗拒如今这不正常的发展?

 他持续稳定开车,柔声说:“你可以说不,但别试图违背你自己。”

 思佳掩住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你肯跟我来,就是打一开始就明白!”

 他语调尽管温柔,说出的话却显得冷酷!

 他让她自己做决定,却告诉她,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实则是她的纵容,是经过她私心同意。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是,她清楚,如果‮意愿不‬,就不会跟了他来,不会进到“汇韫,不会贸然转至夜间部…她其实明白他的企图,任其发展,正如她放纵自己的希冀!

 这不是单方面的游戏,若无她的参与,他不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他突然说:“当下快乐,未来的事尚在不可预料中。”

 思佳怔怔地呆祝

 是呵,未来的事尚在不可预料中,她何需杞人忧天,何需把临门的快乐硬生生推出!心若还要存有疑虑就不需走到这一步!

 “你带我上哪儿去?”

 “我在山上有间海景别墅。”

 原来当真早计到好的。思佳突然安心了,事情出乎意料的明朗化,这一切莫不是她求的?她何需忐忑不安,何需在此时踯躅。她怕未来什么?她已经是扑火的灯蛾了。

 江绪把车开到山一处,吉普车转入岔路,眼前开出一条羊肠径,片刻又柳暗花明。前方让出一大片关敞的空地来,正中一幢白色地中海式洋房,后头一百八十多度,全幅海景。气派不逊坐落信义计划区的汇琛大厦,可谓钟镶毓秀,高楼大厦自然不及。

 江绪把车子停在空地,思佳跳下车,投奔向一片青葱翠绿,一股坐瘫在泥软的草上。

 他跟过来,在她身后说:“晚上,咱们就在这儿看流星。”

 流星?

 是呵,流星,她倒忘记了,百来年才有一回的,狮子座的流星雨。

 “你计算好了,专程带我上山看流星的?”

 他低笑,站到她身边。

 “也可以这么说。”

 思佳也笑,拍拍身畔。

 “你也坐下吧!”

 他看一眼草皮,淡淡说:“我到屋里打个电话。”

 思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头,突然觉得莫名怅悯,随即抛开念头,从地上站起来,跟进屋里。

 思佳站在门口,见他正在屋内讲电话,语调冷硬急促“别烦我来了也没人理——自己看着办吧!”啪一声他挂掉电话。

 思佳进去不是,不进去‮是不也‬。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他走进吧台,从柜内取出一瓶酒,自头彻尾没瞧她。

 她咋舌,他背后可长了眼睛?

 思佳走进屋内,这屋子的奇景也不用再费一番心思描述,总之这样的家世,只肯住仙境的。

 他走过来,突然伸手搂紧她,半天不说一句话。

 “江大哥…你怎么了?”

 他死紧搂她在懹中,把她纤细的身体向他硬硕的膛。他的体热竟穿透数层衣料。传到她身上。

 这是奇妙的感动,思佳没试过,不知和一个男人竟然能如此亲密。

 他脸似乎埋在她发际,语音含糊不清。

 “只有你在这儿陪我…”

 思催笑了,柔声说:“当然有我在这儿陪你。”

 他的手移到她发上,轻轻‮摩抚‬,待她似易碎的玉瓷。

 思佳偎进他怀里,所有的顾忌放下,觉得这膛会为她守候一辈子。

 他口炽热,断断续续不规则地起伏。

 察觉出他的激动,思佳轻声问:“是谁的电话?”

 岂知他像被烫着一般,身体一僵,跟着推开她“不相干的人!”声音不悦。

 思佳对住他看半晌,他撇过头,完全不瞧她。

 不相干的人?她不信。

 再没见过比他更冷静的男人,不相干的人不丢左右他的情绪。

 是他‮意愿不‬告诉她。不相干,是说同她不相干,不需多管闲事的意思吧!

 “你肚子饿不饿?”

 她抬起手长发,没事般问他,语音有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是她偕越了。

 商思佳啊商思佳,你得寸进尺、不知分寸,竟试图管起他的私事。

 他回头对住她,眸光中闪过一些什么东西。

 “前两我先遣人上山准备了食物,你坐下休息,我准备准备,‮儿会一‬就可以上桌。”

 声音稳定,清晰,已在片刻时间内回复冷静。

 思佳应了声好,走到沙发坐下,肢体僵硬。毕竟生涩,不如他一般见惯世面,炉火纯青。

 思佳问:“需不需要帮忙?”

 “你坐着,食物都已备好,只要取出即可。”

 果然等不久,菜已上桌。

 一瓶上好的马岗白酒,连同熏鲑鱼、蹈加鱼子酱、时鲜蔬果…丰盛之极,胜过思佳以往十八年任何一餐。

 两人坐下来吃饭,相对默默。

 思佳脸皮薄,顶多做到沉默,再说不出场面话来。到底年轻,棱角还未磨钝,喜怒哀乐控制不来,他越是若无其事,她心底越是难受。

 直到吃完饭,他才开口说:“到屋后走走。”

 她无一句话,跟在他身后。

 两人排排坐在草地上,天色渐沉,海天之际迸出砂金夕照,壮观美丽非常。

 “我不是不‮你诉告‬。”他突然解释。

 “‮道知你‬了并无好处,不如不知。”

 她听进耳里…半晌,轻轻应了声:“嗯。”

 她明白的,她明白…开头便是朦朦胧胧,寓意隐晦,不必在此刻要求清晰。

 他撇开嘴,有了笑意,似因为她的温驯而放松。

 “‮儿会一‬后,天色黑下来,要到夜半才有流星群。”

 思佳问:“是今晚吗?”

 “就在今晚,”他掉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左伴星光。”

 开头不知他语带双关,片刻后想通,她双颊蓦地红。幸亏夜已临,他见不着她的窘态。

 他突然伸手把她拉近,一臂环住她的肩膊,向他的膛。

 由于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她身体僵硬,手脚不知摆哪里。

 他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低声笑。

 “放轻松。”

 大手下移搁在她的纤上,贴住她柔软的小腹。

 “江大哥…”她试着不去想搁在自个儿腹上那只男人的手,尽量放松四肢,在他怀中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思佳、思佳,”他突然唤她名字,像开玩笑一般。

 “你可想要一个家?”

 岂料思佳立刻答:“想。”

 他不说话。

 思佳说下去。

 “自我懂事起,就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单亲家庭毕竟有缺憾,至少别人回到家可以叫爸爸,伏在爸爸背上痴。可是对思佳而言,父亲只是一个象征名词。

 扬起脸,盯着江绪男的方下颚。

 “江大哥,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静了半晌才问…“你好奇?”

 “‮人个每‬都有想要的东西。”

 “是啊,但凡人都有望,我自然不例外!”他干笑两声。

 “我要名、要利,要世上追求不到的一切东西!”

 思佳轻轻自他怀中挣开,对住他定定注视。

 “名同利你早都有了,追求不到的是什么?”

 他目光一闪:“是啊,我有名有利。再不缺什么!”

 思佳黯然。他又支开话题。他不愿告诉她。

 “只要是人,总有追求不到的…”

 “我追到了!”他忽然说。

 “我渴望有一个爱我的女人!那不就是你!”

 语气里有一丝轻浮的迫切,似是不经深虑的响应。

 思佳却没听出,因为他突然又抱紧她,她来不及思索。脑袋又作一团。

 渴望爱吗?思佳只听得这句,心口都热了!对住他忽然深郁的俊颜,她蓦地紧繁抱住他,觉得他是个寂寞的男人!渴望爱的人肯定寂寞!

 五岁时小小的思佳己清楚什么叫寂寞,她那时多渴望有父亲疼爱!每每独自一人到邻近的社区小公园,躲在一角,看着别的小朋友的父亲替糖糖、彬彬、皓皓推揪千…那时她心底寂寞,连母亲亦不能倾诉,反怕母亲察觉,惹她伤心。

 记得有回别的小朋友欺负她,因为她父亲早逝,已没有爸爸,便要她认了自己是妈妈偷生的孩子。思佳硬气,和几个大孩子争吵,‮儿会一‬就被推倒在地上,了一鼻子血…那时她担心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怕母亲知道后会怎么地伤心。

 直到十岁前,思佳每晚还听见母亲夜半的啜泣声。那种极度压抑的哭泣声,似把脸整个闷进枕头里,怕人听见。她一辈子记得。

 就像此刻,他眸底幽深深的冷光。思佳看来,那同样是一种压抑。没爹的孩子早,造就她善感的天赋。

 她紧紧地拥抱住他:口里不自觉地喃喃安慰。

 “我会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他似乎被她的话震惊,身体一悸。

 然后,他沉着声说:“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

 “嗯…我们相爱,要爱很长的时间!”她冲口而出,因为是肺俯之言。

 他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你还年轻。”

 语气淡下来,飘忽得不着逆际。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语气迫切。

 “因为年轻,你信我说的是真话!”

 他淡淡笑。“此刻是真话。”

 她下巴收紧,出小时倔强的神气。“你不信我!”

 他伸手‮摩抚‬她的面颊,柔声问她:“你爱我什么?”

 思佳一愣、陷入惑他笑一笑,突然指着天边说︰“看,流星!”

 思佳一仰头,他的立刻覆将上来,遮住眼前的光景致,只余眼角余光漂见一闪而逝的星光…这瞬间,是她一辈子最美的刹那!

 他搂着她,两人卧倒在草地上,他上她的身子,动作略带鲁,急切褪去她的衣衫…

 良久,待她的身子开始悸颤、痉挛。他放下她的大腿,杆,正要贯穿她时-突然他身体一震,诠咒一声,倏地翻身滚离她的身子,拉上档,把随手丢在草地的衣衫迅速盖回她身上。

 “穿上它!”他命令。

 思佳脸一白,不明究理的套上衣衫长,正在她颤着手扣上第一颗钮扣时,一阵脚步声自屋侧传来-有人正在接近中!

 他横过身…挡在她身前。

 一名清秀雅丽的女人刚自屋角绕出。

 他恼怒地质问:“你来做什么!”

 女人像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两人衣衫头发凌乱…一见即知她坏了何等事!

 思佳脑中顿成一片空白-她认得这个女人!那张妩媚多娇的小脸蛋…她在公司的计算机图文件中见过她,她正是那名离职的前辈-她叫王芷娟。

 玉芷娟一双大眼盯住江绪,低柔的女声里夹有怨怒。

 “你…听到我车子的引擎声?”

 他眯起眼,语气不善。“我问你来做什么!”

 她几乎要哭出来。“绪,别这样,我们那么相爱-”

 “住口!”他喝止她。

 思佳一瞬间脸色倏白。

 相爱?

 原来…是他吗?德美姊说的,王芷娟的男人…原来是他吗!

 他们相爱…他掉头瞥她一眼。目光复杂,跟着霍地站起来,大步走向王芷娟,抓住王的手。

 “有话到屋里说!”

 王芷娟以充满敌意的眼神对住思佳。

 江绪回头对思佳丢下一句。“你留在这里!”

 按着连拽带扯的把王拖进屋里:思佳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愣在原地良久…“第三者”这个名词蓦然浮现在心底。

 她一直漠视,不让自已世想的问题,此刻以最尴尬的方式叫她难堪!

 黑暗中她卷起手脚,紧紧环抱住自己…心底的痛一点点扩大,终于麻痹了知觉。

 只余下凉凉的感觉…竟夜,她一直末发现脸上爬满了泪痕。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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