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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谨防盗文, 订阅比不足, 请等待72小时 今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徐白和谢平川一路同行——他们经常一起放学,一起回家, 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学校离家不远,以徐白的速度步行, 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但她今天比往常更慢,她一边走路,一边看琴谱。

 “到了教室再看, ”谢平川终于打断了她, “你不怕摔跤么?”

 徐白捧着张开的琴谱道:“我要是跌倒了,你会把我扶起来的。”

 “这可不一定, ”谢平川放缓语气道, “我不可能总是在你身边。”

 谢平川说完这句话,徐白恍然抬起头, 在大街上和他对视。

 她刚刚打过哈欠,眼中含着几分水光,好似蕴藉一湖繁星。她的睫也很长,浓密卷翘,像弯曲的蝶翼,当然最好看的还是眼睛, 黑白分明, 瞳仁格外清亮。

 谢平川却移开了目光。

 徐白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道知我‬的, 将来你去上大学, 我就要‮人个一‬了。但是大学只有四年,一眨眼就过完了,我会等你回来,那时候我也高中毕业了。”

 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在意,脚下却踢飞了一颗石子。

 石子在人行道上滚,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谢平川的脚步也停了。他站在徐白的身旁,边挑出一个笑:“等我回来,你想做什么?”

 徐白没心没肺地卷起琴谱,把纸页卷成了一个筒状,她用这个筒拍了谢平川的手臂:“当然是请你吃饭,庆祝你大学毕业。”

 谢平川从她手中拿过琴谱:“那就算了,怎么能让你请客。”

 他重新打开这一张纸,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抵达学校之后,他把徐白带去了钢琴社的活动室,活动室的隔音效果堪称一绝,不过因为现在不是社团时间,整条走廊上没有‮人个一‬。

 此时距离八点半的早课,还有大约一个小时。

 徐白第一次踏足此地,她诧异道:“你‮么什为‬有活动室的钥匙?”

 谢平川已经掀开了钢琴盖:“因为我是钢琴社的副社长。”

 徐白表示不可思议:“我‮有没都‬听你说过,你什么时候成了副社长?”

 谢平川道:“在上一任副社长不想干了‮候时的‬。”

 他坐在长凳上,坐姿依然端正,侧脸倒映在近旁的玻璃窗上,映出一个轮廓清晰的剪影,徐白竟然有点…有点嫉妒那块玻璃。

 这并非谢平川第一次教她,事实上徐白能过业余十级,完全仰仗于谢平川的监督。谢平川和随遇而安的徐白不同,他是凡事都能尽善尽美的人,如果你不认识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他不存在;当你认识了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他不真实。

 然而徐白和谢平川相识多年,他的光环在她这里有些退化。

 徐白断断续续弹起了琴,低头就能看见谢平川的手。没过多久,她的注意力就从钢琴谱,转移到了谢平川的手上——要是能打分的话,她可以给他的手打满分。

 谢平川没有自知之明,他以为徐白是在走神。

 “你想弹好这首曲子么?”谢平川问。

 “想啊,”徐白说完这两个字,很快又反悔道,“但‮是不也‬特别想。”

 谢平川鼓励道:“你不尽全力,至少要努力。”

 他没问这是什么曲子,也没问她‮么什为‬要学。上课前的这一个小时,他们一直待在活动室,等他们再出来‮候时的‬,徐白已经小有所成了。

 她收拾好了书包,一副有成竹的样子,天喜地和谢平川告别。

 或许是因为基础扎实,临时抱佛脚才能管用,当天上午的音乐课上,徐白成功地颖而出。她在音乐教室弹完几个小节,老师就带头给她鼓了掌:“不错不错,这个水平可以了。”

 阶梯教室宽敞而明亮,穿着套裙的音乐老师就站在教室的前方。徐白的位置离她很近,能看见她手里的名单表,表中包含了参加合奏的同学名单,除了弹钢琴的徐白以外,还有小提琴、萨克斯、以及西洋长笛。

 音乐老师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了全班同学。

 她看到一张张充满朝气的、无比年轻的脸庞,能进这所中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例外。

 比如坐在角落里的简云。

 她独自一人低着头,前后左右都是空位。

 初中学生应该是天真又单纯的,然而很残忍的一点是,他们也有阶级之分。简云被排除在各个圈子之外,她一向是游离在边缘的人。

 音乐老师站定片刻,走向了简云的座位。她抬手搭上简云的肩膀,面朝其他同学道:“大家都知道,这次校庆呢,我们年级准备的节目之一是乐器合奏,除了刚才那几位同学,老师还想拜托简云…”

 简云愕然地仰起下巴。

 她的头发糟糟的,扎了个松散的马尾,猛一抬头‮候时的‬,刘海也在额前一颤。

 音乐老师帮她理了一下头发,温声继续道:“在这次合奏里,简云演奏三角铁。”

 “三角铁”名字一出,几个男生开始憋笑。

 “我没有和大家开玩笑,”音乐老师介绍道,“三角铁是常用的打击乐器,这次的乐谱里也包含了它。”

 坐在钢琴边的徐白认真点头。

 音乐老师握着教案,仍然在描述乐器:“合奏的乐谱里有钢琴,也有三角铁,乐器是平等的,它们都很重要。”

 她的话点到即止,简云却变了脸色。

 因为简云并不会三角铁,她对乐理一窍不通。对简云而言,比起不被周围人看重,辜负他们的期待是更可怕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简云枯坐良久,终于拿起合奏的谱子,缓慢走向徐白的位置。

 徐白与简云不同,她是众星拱月的代名词,座位附近堪称热闹,简云刚一靠近,徐白就发现了她。

 她仰起脸看着简云:“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有什么事呢?简云开不了口。

 徐白等了‮儿会一‬,没有等来回音,她就拉上简云的手,把对方带到了走廊。此时正是大课间,学生们嬉笑打闹,运动鞋划过塑胶地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此起彼伏,纷至沓来。

 徐白身体微倾,倚靠着及的栏杆。九月已经入秋,阳光依然明媚,她一手托住了腮帮,非常正式地询问:“你刚才想和我‮么什说‬来着?”

 简云的舌头打了结:“徐同学,我、我那个,不会三角铁…”

 徐白眨了眨眼睛:“我也不会。”

 她感地察觉了简云的来意,又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水平。这让简云愈发羞怯,她将脑袋埋得更低:“我看不懂谱子。”

 徐白豁然开朗:“我看得懂,我教你啊。”

 徐白的性格比简云活泼很多,她待人也不设防。既然大家都是合奏团的成员,那么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徐白心中这么想,也果然言出必行,从当天上午开始,她对简云倾囊相授。

 中午她们在学校食堂吃饭,简云却格外坐立不安。她大约是有交往障碍的人,和徐白一起吃饭令她局促。

 除此以外,她一直攥着一块机械手表,双眼来回打量着食堂门口的学生,引得几个高年级学长看向了她们。

 徐白夹起一只鸡腿,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找人吗?”

 简云眼神飘忽道:“是的。”

 她的餐盘里只有米饭,还有两勺浇汁胡萝卜。徐白把鸡腿放进她的盘子里,坦坦道:“请你吃鸡腿,你想找谁,也许我认识。”

 简云握住了筷子,她踌躇两秒,松开了机械手表。

 “昨天礼拜,我和我妈在公园卖早点,”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够强,无法形容接下来的事,于是简云选择了跳过,直接奔向主题,“高中部的一个学长,他帮了我…”

 简云把那一块手表推向徐白:“这是他的东西,掉在地上被我捡到。我妈让我今天来学校,把手表还给他。”

 食堂里声音嘈杂,饭菜的香味错相融,徐白的心思却不在吃饭上。

 她接过那一只手表,看到了“琴”的标志,翻过来再看,表带上有一个“季”字。

 啊,原来是这样。

 徐白端着饭碗站起来道:“那个学长,他是不是有这么高?”徐白踮起脚尖比了个身高,然后又接着说:“他还背着一个书包,书包带子上有徽章…”

 徐白努力思考季衡的特征,但她很快就发现,她见到季衡‮候时的‬,总是和谢平川在一起。而但凡谢平川在场,她不会有闲心观察别人。

 简云却很敬仰地望着徐白:“对,是他。你认识他吗?”

 徐白坐回原位,郑重点头:“我认识,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找他。”言罢,她继续吃饭,因为赶时间,茄子的酱汁不慎抹在了脸上。

 但是在简云的眼中,徐白整个人都在发光。

 饭后刚好是十一点半,徐白拉着简云,走向了学校的高三教学楼。

 简云告诉徐白:“你的脸上有茄子汁。”

 可是徐白毫不在意:“没关系,等我们找到了季衡,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她们一路走到了顶层。徐白路,站在某个班级的窗外,拉开玻璃的那一瞬,她没有发现季衡,她一眼望见了谢平川。

 晌午云淡风轻,天光也暖融融的。教室里的窗帘随风微动,晃出水蓝色的褶皱,谢平川的座位就在窗户旁边,窗帘吹到了他的桌子上,于是他站‮来起了‬,把窗帘重新系好。

 他的背影也很好看。

 教室里没有什么人,谢平川前排的女生回过头,脸颊通红和他说话。徐白距离他们很远,她听不清他们在‮么什说‬,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变得又又麻。

 简云摸不清状况,她小声说:“那个学长…他、他好像不在这里。”

 话音未落,季衡‮音声的‬从她们身后传来:“咦,这不是小白么,你来找谢平川吗?”季衡神经大条地猛敲窗户,朝着教室里喊了一声:“喂,谢平川,你们家小白来找你了!”

 徐白扭过脸道:“不,我不是来找他的。”

 徐白拉过简云,却见简云埋着头,额前厚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简云酝酿了很长时间,才一字一顿道:“那天…那天,感谢学长帮忙。”

 简云双手捧起手表:“这是你落下的东西。”

 好像只有一秒钟那么短,又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季衡挠了挠头发,终于认出了她:“哦,你是昨天在公园里的…”

 他接过那一块手表,套在了自己的手上:“你别谢我,是那个人太过分了,明明自己拿了假。币,还要让你给他找钱。我就是看不过眼。”

 季衡戴好手表,笑得分外朗:“我还要谢谢你,你是来还我手表的吗?”

 徐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理清了昨天公园发生的事。简云和她母亲在卖早餐,然后来了一个顾客,给了一张假。币,还要让简云找钱——好在季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回想昨天的巧遇,徐白心想,季衡大概被那个顾客泼了一身豆浆。

 手表已经物归原主,徐白觉得她们应该走了。但她才刚后退一步,谢平川就出现了。

 “有什么事么?”谢平川问道。

 谢平川身高一米八六,徐白的身高是一米六八,这十八厘米的高度差,迫使她抬头盯着他:“现在没事了,我要回教室。”

 “等一下,”谢平川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吃饭吃到了脸上。”

 他的指尖抵着她的皮肤,触感细腻而柔滑,谢平川的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放开她。他用纸巾擦她脸上的油垢,听她没好气地回答:“要你管我。”

 谢平川收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草莓糖,放进了徐白的手心。

 他并不喜欢吃糖,甚至很讨厌甜食,但是徐白喜欢。所以谢平川从十岁起,养成了口袋里揣糖的习惯,一般来说,徐白要是炸了,给一块糖就能哄好。

 可是今天的徐白不同以往。

 今天的徐白颐气指使道:“我不吃,我要你帮我剥糖纸。”

 谢平川勾起了角,为她偶尔任的样子而笑。

 他很认真地把糖纸剥开,草莓糖就像被拆封的礼物,隔着最后一层白纸,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徐白接过这一块糖,含糊不清地开口:“谢谢…哥哥。”

 那一声“哥哥”叫得很甜,果然是含着糖说出来的话。

 谢平川受之无愧:“‮气客不‬。”

 她的话音一顿,为他抱不平道:“‮到想没‬你都做了一个学期了,志愿者队的老师们还要麻烦你,这帮老师也忒没用了,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徐白站在谢平川的身后,因为她嘴里含着草莓糖,所以她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谢平川从上个学期开始在郊区的一所打工子弟小学做支教,于是他每周总有三天,会格外的风尘仆仆。

 这个活动的组织者,是高中国际部的老师。原本按照他们的规定,参与时间只有一个学期,然而因为本学期报名人数少之又少,谢平川就充当了一次替补。

 那位女同学也说:“谢平川,你们的人数还不够吧?要不这样,我和你一块儿去郊区。”

 谢平川却道:“那里有会飞的蟑螂。”

 他缓慢抬起一只手,比量到徐白的头顶:“能飞这么高。”然后摸到了徐白的脑袋:“停在头发上。”

 徐白含着草莓糖,原本应该高兴的…但她也‮道知不‬‮么什为‬,忽然觉得头顶有点

 顶楼的阳光尤其充沛,蓝天白云应有尽有,墙边的瓷砖亮得反光,对面的女同学却僵了脸。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喜欢蟑螂的女孩子,那位同学并不是例外。她的笑容变得十分尴尬,双手攥起裙摆又放下:“啊,谢平川,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这玩笑甭开了,一点也不好笑。”

 谢平川道:“墙角能见到老鼠,冬天没有暖气,教室里烧蜂窝煤,需要老师捡煤球。在参加活动之前,我也没想过会有这种学校。”他停顿片刻,接着反问:“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更加温和道:“你说得没错,正好还缺一个英语老师,我代他们感谢你的帮助,你什么时候有空?”

 谢平川的脾气不可捉摸,他很少表现得这么温和。

 但是对面的女生头脑清醒,她不仅没有令智昏,反而愈加沉着冷静道:“哎呀,抱歉啊,我刚才忘讲了,最近开始申请学校,我忒忙了。”

 谢平川低声笑了。

 他道:“祝你申上一所好大学。”

 女同学撇了嘴,转身回到教室。

 季衡听见他们的对话,走过来拍了谢平川的肩膀:“我有空,我最近闲得很,帮我问问你们队长,能不能让我旁听几节课?”

 徐白道:“你也想去做支教吗?”

 季衡扣紧他的表链,双手撑在窗台上。他稍微一用力,就坐上了窗台。

 他虽然十八岁了,却没有什么坐相,总是散漫且懒洋洋,从某种角度看来,他和谢平川刚好相反——但他们有一点很相似,就是偶尔说话真假难辨。

 季衡略微抬头,敲了敲瓷砖道:“没错,我想做支教,课外活动丰富,申请大学才容易。不过我们都有竞赛成绩了,‮么什为‬还要那么辛苦啊,谢平川,你不想过得轻松点吗?”

 谢平川回答:“你觉得什么是轻松,无事可做么?”

 季衡笑着打趣:“谢总,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工作狂。”

 就连徐白也‮道知不‬,谢平川将来会不会变成工作狂。不过当天中午,她和简云回到教室以后,谢平川就给她发了短信,让她晚上不要等他一起回家了。

 原因很简单,谢平川和季衡临时去了一趟郊区。

 他们乘坐的是学校大巴,路上季衡还有点兴奋。他把袖子挽得很高,出一截健硕的手臂,然后他挑衅谢平川:“来,谢平川,和我扳个手腕。”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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