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倾 诉
1
肖云讲述起来:
“那天,你离家后,我突然感到心里非常空虚…真的,志诚,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现在更不会说假话…跟你结婚以来,你经常处出,虽然有些惦念,可从来没有象这回这样。当时,我心里非常难过,觉得起不对你…我到想没,我那么对待你,你还会在我生日时给我买来鲜花,可我却…志诚,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了,啊…”她又
泣起来。志诚感到她说的是真话,他回头看那一眼时,她的表情就是证明…不知不觉,他有些动情了,而且还对她产生了一丝歉意,悄悄搂紧了她一些,用另外一只手摸索着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行了,别说这些了,往下讲,你是怎么来这儿的,都遇到了什么事?”
她平静一下,继续轻声说:“么什为来这儿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张大明已经和我说过好长时间了,要写一篇煤矿工人生存现状的文章,约我和他一起搞调查…你外出后,我人个一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就跟他约定做这件事。他说要多调查几个煤矿,两人在一起浪费时间,我们就分头行动了。他去了另一个煤矿,建议我到乌岭来。因为我比较熟悉这里,和李子
关系也不错,就答应了,而且,按他的嘱咐,为了解深层情况,直接深入到矿井。因为以前曾去过两次六号井,这次也就一头扎到了那里。”
这些,志诚已经都知道了,可仍然耐心地听下去。
她继续说:“可是,到了六号井才发现,原来我认识的那些矿工都不见了,换了一批新人,问他们原来的人哪儿去了,有的说回家了,有的说调换到别的井去了,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谈的也都不痛快,这时,我想起人个一,那是我以前来六号井认识的,他是个爆破工,人非常直率。那回,我为了宣传乌岭煤矿到六号井了解情况,他就说了些相反的话,因此,我就想找人个这,可他也不见了,矿井的人都说道知不人个这,后来有人说他可能回家了,可却不知他家住在哪儿。最后,我从七号井一个半大孩子嘴里知道了他家在长岭…”
志诚眼前现出小青的面容。
“对了,张大明说你去长岭找过我,有些事一定都知道了,我就简略点说吧。”肖云继续轻声说着:“到了张林祥家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死了,并且知道了乌岭煤矿出了大事,死了很多人。我听了又惊讶又高兴…我不是为死人高兴,道知你,我是记者,发现热点新闻不可能不兴奋,何况这么重大的新闻,因此,我立刻返回乌岭,不想,在清水出了事儿…”
肖云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她深深地陷入到回忆之中,于是,志诚终于知道了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
“一路上,我的心情难以平静。”肖云继续说着:“我万到想没,此行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新闻线索。一路上,我浮想联篇,甚至开始草拟报导的标题,什么“平峦发生惊天矿难,数十人命丧黄泉”或者“数十冤魂井底呼号,黑心矿主隐瞒不报”等。我觉得,这不但会惊动全社会,惊动省委、省政府,甚至还会惊动中央。这是每一个记者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呀!不过,在兴奋的同时也有点怀疑,因为当时只有张祥林一家之言,还没有别的证据,我有些将信将疑。我真的难以想象,乌岭煤矿会发生这么惨重灾难,也难以想象李子
会做出这种事…你别生气,原来,我对他印象还可以,虽然人
一些,可豪
、大方,对人也热情,
讲
情的。我来过几次,他做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只要有时间,几乎每次都亲自出面接待,还十分热情,是不要他,我的广告任务也难以完成…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是真的,
情归
情,该见报还得见报,这种事,再有
情也不行,几十条人命啊…不过,我心里却仍然抱有一丝幻想,或者说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我曾经写过宣传乌岭煤矿的文章,宣传过李子
,他出了事,对我也不好…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也知道,李子
对我热情大方,是因为我是记者,他有求于我,对民工恐怕就不这样了。这次我暗中下来调查,民工们虽然没直接么什说,可话里话外也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如果让他们畅所
言,不知会说出来什么呢…就说他现在他干的事吧,几十条生命在他的矿井中消失了,他却连尸体都不让人看,还不许人往外说。张家是得了五万元钱,他们自己也觉得
多了,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值五万元钱吗?如果这事发生在我们身上,自己的亲人死了,有人甩过来五万元钱:拿去吧,尸体你们别看了,也不许对外人讲这件事了,我们能接受吗…志诚,你别生气,我甚至想到了你,譬如,你出了这事,有人给我五万元,我能同意吗?不能,绝不能,别说五万,五十万五百万也不行,多少钱也不行…志诚,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一这到想些,就感到非常起不对你,后悔不该跟你打冷战,不该在你出发时还吵那一架…对了,其实我那次生日聚会也是跟你赌气,是为了表示对你的抗议才那么做的,可到想没,你…志诚,你别生气了,都怪我,我起不对你,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肖云讲着讲着又回到现实中来,并使劲向他的怀中靠紧。志诚没有躲闪,他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但,心里希望是真的…
沉默片刻,她又开始说下去,并转回到矿难事件上来:“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李子
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想到,他既然能干出这种事,要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态度肯定和从前不一样。也猜测他会怎么对付我:阻拦,劝说,收买…我想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他实在是太黑了,我恨死他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使劲打了他
脯一下,就好象他是李子
一样。这一下勾起他的温情。当初,在那相亲相爱的日子里,她常有这样的动作,对什么事或什么人生气了,总是把自己当成假想敌打上几拳…他不由又使劲揽了她一下。
“当时,我也想到了你。”她又说道:“也猜到你可能会担心,也想和你联系一下,可又想,等回家再解释吧,同时也想,要是真把这事调查清楚,报导出去,一定让你吃上一惊,对我刮目相看。抱着这个想法,再加上时机不成
,没有获得确凿证据,也就谁也没告诉,人个一闯来了,谁知会是这么个结局,现在,什么都晚了…”
她说这些,志诚基本都想到了,可听她说出来,还是心有所动:咳,她就这样一种性格,有可爱的成份,可这惹出多大的事来呀,真叫人哭笑不得…可是,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怒也好,恨也好,悔也好,有没都意义了,一切都晚了…
她道知不他心里想着什么,继续讲着:“路上,我不停地想,如果张家所说的属实:死了几十人,还没见到尸体,可见乌岭方面在保密上下了多大的功夫。既然他们这么保密,肯定不会轻而易举获得确凿证据,要是象以往那样,直接去找李子
和其他上层人物,不但获得不了可靠线索,还会弄巧成拙,因此,我决定化装打入…”
真是患难夫
呀。你们走的同一路线,采取的同一办法,最后,又落个同样下场。
尽管这么想着,志诚还是想知道具体情况,她是如何化装潜入,又如何被发现的。
她已经讲得非常投入,所以,不用问就继续讲下去:“我经过反复思考,终于打定了主意。当时,我还为自己的聪明大胆自豪呢。还想着,等事情报道出去后,自己还可以另外再写一篇“记者乔装历险记”一定也会引起读者的兴趣…”
由于讲得投入,她甚至忘记了目前的处境,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
2
“我赶到清泉后,非常不巧,下了火车一打听,去乌岭的公共汽车刚刚开走。我没着急,想着正好利用这这段时间为自己的行动做准备,就先买了一身廉价衣
…对了,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套,你看不见,俗气透了…穿好后我照了照镜子,觉得和平时的自己大不一样,衣服俗不说,由于出来多
,风吹
晒,脸色也比以前黑多了。不过,气质上还不太像农村妇女,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只能给人以城不城乡不乡农不农商不商的印象。只可惜头发太短,发型无法做太大的改变。不过,看上去还是和平常有很大不同,当时,我看到镜子里的形象,想着你突然看见后吃惊的表情,差点乐出声来…”
说到这儿,她用身子撞了他一下,真的笑出声来。看来,她已经忘记目前的处境,陷入到当时的情境中了。
“打扮好之后,我把原来穿的衣服放到寄存处,之后走出候车室,前往站前旅社。
“你猜,我么什为去站前旅社?因为张家说过,大林子死后,他们根本就没到煤矿,而是接到通知后在清泉县的站前旅社拿到的五万元,然后就返回了。他们还提供,当时在旅店有好几个和他们同样的人,受到同样的接待。因此,我怀疑那里是乌岭煤矿的一个据点。所以,决定从那里开始调查。”
志诚一下想起开车那小伙子说的话,乌岭煤矿在清泉有个点儿,专门处理这事。
肖云继续说着:“一进站前旅社,我就看到接待处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二十多岁三十来岁,一边吸烟,一边打量着进出的每人个一。我一进门就被他们盯住了。可我装作没看见,做出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样子,怯生生走到接待处登记,说要住宿,接待处的中年女人就问我从哪儿来,上哪儿去,准备住几天,我就说从长山县张家泡来,想去乌岭煤矿,没赶上车,住一宿再走。这时,沙发上抽烟的两个汉了凑上来,好象
关心地问我去乌岭煤矿么什干,我就故意
吐吐地说,哥哥在那里打工…对了,你猜我假扮成谁了…就装成张林祥的妹妹…”
听到这里,志诚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太冒险了,太气人了,她居然敢这么做…尽管结局已经知道,可听她讲述候时的,还是为她担心,着急地追问着:“别说没用的了,后来呢?”
“后来,”她的语气中居然现出一丝得意:“后来,一个汉子就自我介绍说是乌岭煤矿的,问我哥哥是谁,我就说了张林祥的名字。他听后和另外一个下巴上长着黑胡茬的汉子
换一下眼色,就要领我上楼…”
“等一等,”志诚突然
话道:“下巴上长着黑胡茬…是不是脸也
黑的,人
凶的!”
“是,象个打手。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他就是那个黑胡茬。在井底,他供称是别人把她抓来的,其实就是他。也真是有缘啊,你们夫
全都和他打过交道…志诚低声说:“是见过,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你继续讲吧!”
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讲下去。
3
“他们自我介绍是乌岭煤矿的,专门在此接待来访家属的,然后就把我带上三楼。对了,站前旅社一共就三层楼。上三楼后,我一眼看见楼梯口有一个五大三
的汉子抱着膀坐在一张椅子里,眼神凶凶的,好象是个看守。两个汉子把我带到一个房门前,就把我推了进去。
“进屋后,我发现这是旅社的一间客房,屋子不大,有四张
,条件一般,气氛也很不好。室内已经有三个人: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里边的一张
头向隅而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病厌厌躺在里边另一张
上,眼睛闭着,好象死了一样,还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木木地坐在靠门的
沿上,一言不发。下巴长着黑胡茬的汉子进屋后对
泣的女人没好气儿地大声说:‘你还有头没有了,哭能把人哭活吗?不是答应给你们钱吗,咋还哭起来没完!’接着又逐个印证几人的身份,原来,那个女人是丈夫死了,那小伙子是哥哥死了,那个老汉则有个孙子死在矿井里了,因为死者的父亲病倒了,娘死了,只好他当爷爷的来了…老汉说着说着还哭泣起来:‘我这是啥命啊,三辈单传,就这一个孙子,这下可断了
了…我一辈子没做啥孽呀,老天爷,你咋这么对我呀,我要是真做孽了,就让我死呀,咋把我孙子整走了,你让我也死吧,让我找我大孙子去吧…’这一来,那中年女人的
泣也突然变成了哭号,青年也抱着脑袋抹起了眼睛。黑胡茬非常恼火,可怎么也制止不住,这时,门‘咚’的一声被人踹开,楼梯口那个汉子手掐着
闯进来,瞪着眼睛骂咧咧一通吓唬,说:‘咋的,哭丧啥…这里是旅店,不是你们家,要哭回家哭去。我把话说在前面,谁再哭我可气客不了!’在他的威胁下,老汉的哭声小了,可女人却边哭边抗议:‘有这么不讲理的吗?人死到你们那儿了,不让我们见尸首,还不让我们哭…俺偏要哭!’说着哭声更大了。老汉受到感染,也突然一声:‘我的大孙子啊,你咋先爷爷走了,为啥死的不是爷爷呀…’哭得老泪纵横啊,我看得心酸酸的,眼睛不知不觉
了。这时,我忽然想起自己是死了的张林祥的妹妹,也借机抹起眼泪来,但是,我无法象他们那样放声大哭,只能边
泣边诉说着:‘哥哥,你死得冤啊,妹妹连看你一眼都看不见哪,这是什么地方啊,人死了不让看,还不让哭啊,还讲不讲理呀…’”
肖云讲得动情起来,志诚却暗暗为她担心。
肖云继续讲着:“这么一闹,可把他们气坏了,门口的汉子向里迈进一步,居然拉出一副要动武的架式,还是黑胡茬将他拦住,用缓和一点的口吻对我们说:‘得了得了,道知我你们心情,谁家死人不难受…是不也不让你们哭,你们回家爱咋哭咋哭,可在这里对俺煤矿影响不好。’
“我一听更来气,原来,他们怕影响不好,就不许死者家属哭,实在是太过份了。借着这个话茬,我故意哭声更大了,边哭边说:‘这是啥道理呀,俺哥哥是你们矿井砸死的,你们怕影响就不让俺们哭,你们只想着自己,想过俺们没有啊…’气得门口那个汉子又要动手…”
志诚的心又有点悬起来:过份了,有点过份了。
他说的不是那个汉子,而是她,她的表演实在过份了,弄不好会暴
自己。
肖云继续说着:
“后来,黑胡茬又拦住那个汉子,把他推出了房间,然后用温和的口气对我说:‘你就不要说了,我们咋没替你们着想?你打听打听,别的煤矿死人,赔多少钱,有没有俺们矿赔得多…对了,我还没核实你身份…你是谁,是张林祥的妹妹?张林祥已经给过钱了,咋又来了?’
志诚的心继续提着,他意识到,她就要暴
了。
她却继续绘声绘
地讲着:“我说,‘你们给得太少,我哥哥刚三十出头,正是好时候,全家就靠他了,你们给五万元太少。’这一来可惹出事来了,旁边的女人听我这么说,立刻叫起来:“啥,他家给五万,俺家咋就给三万,一样死人钱咋不一样多…”小伙子也急了,老汉也忘了哭泣,说:“是啊,一样死人咋不一样给钱呢,俺也要五万…’”
听到这里,志诚心里也画了个问号:对呀,么什为别人都给三万,偏张林祥给五万呢?明白了,因为张林祥不是矿难死的,而是他们要杀人灭口,多给他家钱是为了减少麻烦。对,一定是这样。
肖云继续讲着,语气中得意的成份更浓了:“这下子
套了,那个黑胡茬气哼哼地对我说:‘都他妈你惹的事儿,听见了吧,五万还嫌少,他们都三万!’我说,‘俺不管别人,反正五万不行,俺哥哥一个大活人没了,你们就给五万,最少也得给八万,要不,俺向上级反映,找记者,给你们登报…’”
这…志诚急了,一下打断她:“你这不没事找事儿吗?你就是这么暴
的吧…”
“不是,”她得意地说“你听我说。当时并没有暴
,黑胡茬听了这话有点发慌,手指点着我说:‘好,好,你反映吧,你要反映一分钱也得不到…我不跟你们废话,你不是找领导吗?现在我就给你们找一个来,让他跟你们谈!’
他说完气冲冲走出去,我们的房间却静下来。那个妇女凑到我旁边,扯了我一下说:‘大妹子,你真敢哪,要八万,太多了,我看,真要给到五万就行了!’老汉也在旁哼哼唧唧地说:“是啊闺女,咱人虽然死了,可也不能太贪,要能给到五万俺就知足了。你想想,五万咱不吃不喝得挣多少年哪?俺大孙子虽然死了,可有五万元俺一家也能活些年了!’听了他们的话,我心里不知啥滋味,他们认为自己的命就值五万元…还好,那个小伙子赞同我的态度,他也说要八万。不过,他的理由是,出了这种事就得多要点,你要五万,他就给你三万,你要八万,他才能给你五万。他还说,刚才已经来出看了,我一说找记者反映,他们有点害怕,他就要利用这一条跟他们要钱…正说着,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门‘咚’的一声被撞开,三条汉子怒冲冲闯进来,敞
腹,恶眉瞪眼,为首的正是楼梯口那个壮汉。他盯着我们几人喝问道:‘谁说要找记者,谁说的,谁说的…’
“他们三个都被吓住,谁也不敢出声,眼睛都瞅向我,三条汉子也把虎狼般的目光
向我人个一,嘴里还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啊,就是你要找记者呀,对了,听说你五万还嫌少!咋的,你脸蛋长得好看哪,行,赔俺弟兄们睡一觉,钱好说…妈的,你们放聪明点,这里是清泉,你们乖乖听话,钱少不了你们的,要是找事儿,叫你们走不出这块地皮!找记者,好,你找去,有胆量你找去,记者有啥了不起,有几万也买住了,你诉告们,全省的大报俺大哥都赞助过,他们谁不向着俺们说话!’当时,我也有点害怕,可更生气,真想亮明身份和他们干。可又一想,这时不能来硬的,还要继续调查,于是,我就突然放声哭来起了:‘你们要么什干呀…俺就是想多要点钱哪,难道俺哥哥一条命就值五万元哪…’他们听了这话,好象松了口气,楼梯口的壮汉也换了语气大声道:‘你要钱说要钱的,为啥说找记者?跟你们说明白,你们要是说好的,钱多钱少可以商量,要是说不好听的,后果你们自己负责…跟你们说吧,我们保证不了你们的人身安全。听明白没有,你们要是在这里么什出事可怪不着我们…钱的事你们也不能太过份,死人咋了,中国这么大,哪天不死人?他们出来打工死了,不出来就保证不死了,真要死在家里,谁给你们钱,恐怕还得你们自家花钱发送…你们再打听打听,凡死在煤矿的哪个赔偿超过两万?给你们三万五万还嫌少?放讹啊…你诉告们,钱可以商量,但不能太过份,想看尸体是不可能的…我们的话说到做到,你们不信就试试!’说完,扔下这些比石头还硬的话走去出了。”
还好,没么什出事。志诚略略松了口气,可是,她的讲述马上又让他把心提起来。
4
“不儿会一,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又有两个男人走进来,一个是黑胡茬,另外一个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尤子华。你见过他吗,就是乌岭煤矿办公室主任,我每次来都跟他打交道。当时我就知道要坏,急忙往角落的阴影里躲…”
志诚的心攥紧了。
她仍然继续描述着:“那个下巴上长着黑胡茬的汉子对我们说,‘你们不是要找领导吗,领导来了,这位就是…就是平峦县政府的尤主任,请他跟你们谈谈政策,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恭恭敬敬地请尤子华坐在一张硬木椅上,然后抱着膀站在他身边。尤子华大概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会在这里,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副样子,所以没有对我太注意,加上我坐在阴影中,就没有马上认出来。对了,人个这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以前在平峦县委办当过副主任,文化水平不低,口才也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也和那几个打手不一样,和颜悦
的…”
志诚眼前浮现出尤子华的面庞。
“正因为他的态度完全不同,所以一出现就引起三名受害家属的重视,谁也不吵不哭了,想听他么什说。他坐下后,咳嗽一声,笑容可鞠地开了口,语气上真象领导干部一样:‘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平峦县政府派来协助乌岭煤矿处理这起事故善后事宜的,首先,我对各位家属亲人遇难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慰问!’虽然话很平常,可由于态度和语气跟刚才的几个汉子迥然不同,听起来感到很温暖,连我都有点被感动了。不过,他当县委办副主任是从前的事,现在他根本不可能代表什么县政府,完全是冒充的。可别人道知不啊,那个妇女又
泣起来。黑胡茬没好气的制止,尤子华却摇手道:‘别,让她哭吧,谁家亲人死了能不悲伤呢。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来平复家属们的创伤…对这起事故,我们平峦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决定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尽最大努力在经济上多补偿各位家属一些。为此,特别指示乌岭煤矿,要打破赔偿规定,尽力使家属满意…当然,一切都是相对的,乌岭煤矿也只能量力而行。不知大家学没学过交通事故赔偿规定,矿难事故赔偿就依据这个规定执行…我现在就带来了,跟大家一起学学…’当时,他还真的拿出一本文件汇编,给我们念上了,具体条文记不清了,可大体精神我还是听明白了。也得感谢他,要不,我还真不懂这些规定呢。原来,交通肇事赔偿分城市和农村两种,负伤有12项赔偿,包括医疗费、误工费、住院伙食补助费、交通费什么的,如果死亡就简单了,只有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
死亡补偿费。按照规定,国家正式职工,丧葬补助金是上年度职工六个月的平均工资,供养亲属抚恤金只发给死者生前提供主要生活来源的亲属,配偶每月发给死者月平均工资的百分之四十,其他人只发给百分之三十,而且失去供养条件时不再发给。也就是说,配偶有工资收入或再婚、父母有工资收入或死亡、子女长大自立,就都不享受这种待遇了,而一次
死亡补助金也只有死者平均工资四十八至六十个月的金额。尤子华念完后,笑容可鞠地让我们依此算一算每家应该到多少赔偿。没等我们算出来,他又说了:‘长山县的收入道知我,就按道路交通事故损害赔偿项目执行标准,乡村居民每年只补助一千二百多元,一个劳动力的年纯收入不足三千元,如果一次
赔偿,最多赔偿十年。如果一个小伙子,没结婚,还有别的哥兄弟,也就赔偿个丧葬补助金和一次
死亡补助金,两万都用不上。所以,就是有家有室的,每人最多也就赔偿三万元,而且这还是正式职工,象你们这样来打工的,签了合同的,还享受不到这么高的标准。’他这么一说,三个家属全说不出话来了。尤子华这才继续说:‘所以说,这种事出在乌岭煤矿也算你们不幸中的大幸,换个地方,死个人也就赔个一万两万到头了,嫌少连这有没都了,有多少矿主出事儿后一走了之,死者家属一分钱都得不到。其实,乌岭煤矿原本要赔偿你们每人两万元来着,是在县委县政府的压力和协调下,才决定每人赔偿三万元。这已经超过了国家有关规定,你们如果还不满意,那就太过份了’听了这番话,三个家属更说不出话来了。”
肖云说到这儿停住了,好象她也被尤子华说得说不出话来。志诚没有发问,因为他也说不出话来,也被尤子华的话说住了。是啊,他说这些还真有理有据,有法律依据在那儿摆着,你还么什说?这么说,乌岭煤矿已经超出规定赔偿了,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么什为心这么不得劲儿,好象被茅草扎了似的难受呢?难道,一条人命就值这么三五万元?这可是人哪,一条人命啊,肖云说得对,如果你的亲人死了,给你三五万元,你能就此作罢吗?不,别说三五万元,就是三十万五十万,三百万五百万也无法弥补失去的亲人哪…
可是,他却说不出话来。
肖云和他完全想到一起了:“当时,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心里有口气怎么也顺不过来:咱们中国人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好好的人个一,被车撞死了,被矿井砸死了,顶多三五万块钱就完事了。而且,这还是供养他人的劳动力…是的,这些赔偿金额的制定想必也是有依据的。可是,难道三万五万元就能夺去一个孩子的父亲吗?就可以夺去白发苍苍父母的儿女吗,就可以夺去相亲相爱厮守终生的伴侣吗?这种赔偿,考虑到对人心灵的伤害吗?我们是人,不是猪狗…对了,现在有的富人养一只狗就几十万,难道,我们中国人的命真的这么不值钱,连狗都不如,可是,这是我们自己制定的法律呀…”
肖云说得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这些话,完全说到志诚的心里,一瞬间,他感到了和她心灵的相通,感到了她身上可贵的一面,不知不觉地握住了她的手。可是,她完全陷到回忆中,忘情地继续讲下去:“见没人说话,尤子华就站来起了,说,‘那好,既然大家有没都意见,等儿会一领了钱就可以回家了。’停了停又说,‘对了,我就擅作主张了,发钱候时的,每人再多给五千,乌岭煤矿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就这样了,你们如果没意见,就签字领钱回家,要是不同意,我也法办没了!’说完走去出了,黑胡茬哼一声鼻子,也跟着走出去。”
肖云可能讲累了,说到这儿停下来,志诚却住不忍追问:“后来呢?”
肖云苦笑一声:“后来能样么怎?尤子华他们出去后,三个死者家属都闷着不说话,我问他们打算怎么办。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说,尤子华说的有道理,既然国家这么规定的,还有什么办法,要是能给到五万元,她就答应,反正人已经死了,要是有五万元,够她和儿子支撑几年的。老汉虽然还哭他大孙子,可也哼哼唧唧地说五万不少了,认了。那个小伙子觉得少,可话里话外又
出害怕的心态,说三个汉子是打手,这里人生地不
,不答应怕吃亏。看他们那样子,我的心里不知啥滋味,咱们中国人,实在是好欺负啊!”肖云叹口气又停住了。沉默片刻,没用催促又讲下去。
“不儿会一,房间的门又开了,那个长着黑胡茬的汉子走进来,把中年妇女叫出去,不儿会一怀中鼓鼓的回来了。进屋就开始收拾东西,我问她要么什干,她说回家,问她得到多少赔偿,她迟疑了一下说三万五。小伙子听了有点急:‘你不是说要五万吗?怎么三万五就答应了?’中年妇女叹口气说:“三万五也不少了,他们说了,只要俺再找人家,赔偿就更少了,俺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所以,三万五就三万五吧!”正说着,黑胡茬又走进来,把老汉招去出了,不儿会一,老汉也回到房间,同样开始收拾东西。没等我发问,小伙子先沉不住气了,着急地问老汉赔了多少钱,是不是五万,老汉摇头说:‘哪有那些呀?人家说了,俺大孙子还没结婚,只供养爹娘,他娘死了,只剩一个爹,岁数还不大,能自己挣钱,所以也赔了三万五!’尽管我感到他们把得到的钱数往少说了,但也感觉到,他们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现在,他们大概早已回到家里,正在数钱呢…”
听着肖云的话,志诚眼前浮现出在清泉火车站看到的一幕:黑胡茬和另外两条汉子看押着三个人上了火车。那肯定是肖云所说的这一切的延续。
肖云继续讲着:“后来,那个小伙子也被叫出去。这时,我有点心慌,因为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刚才尤子华没有认出来,一是房间暗,二是人多,要是单独面对面,非暴
不可。想离开,又拿不定主意。从当时了解的情况看,乌岭煤矿发生重大矿难已经不言而喻了,可掌握的第一手资料还不多,直接证据更缺乏,我还想了解得更多更深一些,可又担心暴
,一时不知怎么才好…”“哎呀,还犹豫什么哪,赶快离开呀!”
志诚一下子把心里的焦急说出来。话一出口才想到,现在说这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叹口气:“现在么什说都晚了…其实,当时就来不及了,如果我不辞而别的话,肯定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恐怕逃不出他们的手心,再说,时间也不允许,就在我犹豫候时的,黑胡茬已经走进来,把我叫出去…道知我,这次肯定暴
无遗,可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心想,暴
就暴
,能怎么着,就硬着头皮跟着他进了走廊里边的一个房间…这也是个客房,只不过档次高多了,宽敞明亮,还是套间。外间是会客室,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我进屋后,发现刚才那三个凶汉都在场,黑胡茬把我引到茶几前,让我坐下,茶几上摆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尤子华没有在场,可是,我并没有松口气,因为,我人个一面对着四个陌生的、难以揣测的男人,感到非常的不安全。真的,当时我真有点害怕,我道知不会发生什么事,甚至想不顾一切地逃出去,可一切都晚了,只好硬着头皮
着。”
听着肖云的讲述,志诚好象看到了那个房间,看到她人个一坐在那里,看到那四个不怀好意的凶汉,得不恨马上冲上去保护她。
她继续讲着:“那个黑胡茬让我坐到茶几后边,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他们三个已经把钱领走了,你考虑清楚了吧,打算怎么办?’我大着胆子说五万元太少。没等我说完,一个汉子就手指着我骂咧咧道:“五万还嫌少?你他妈也太贪心了,你打听打听,别人赔多少?顶多三万,就你家给了五万,还嫌少,钱领走了又反悔,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妈的,就看你是个娘们,要换个男的,老子捶扁你!’他这一开口,另外三个汉子开始帮腔,不但嘴里说不好听的,人也往我跟前凑上来,好象要动手的样子…”
“妈的!”
志诚一下骂出声来,拳头攥紧了,身子还往前撺了一下。话刚出口又放松下来,但仍然气愤难平,怒声道:“你就这么叫他们污辱,妈的,不能怕他们,跟他们干,看他们能样么怎…”
话说了半截又停住了:能样么怎?你说样么怎?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眼前的处境不就是证明吗…不,不能蛮干,不能这么干…
“我当时也被
怒了,”肖云接着志诚的话说:“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污辱,当时,气得我一下站起来,真差点亮明身份跟他们干,可马上这到想么做不行,又忍住了,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又坐下了,低声说,反正五万元太少,就是不行,最少还得给两万才行。这么僵了儿会一,里屋忽然传出人个一的咳嗽声,黑胡茬急忙走进屋去。我忽然想到,一定是尤子华躲在里间,也不知他听出我音声的来没有,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趁着这个机会,我看了一下眼前茶几上摆着的纸,原来,那是一份保证书。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受害人家属领钱后立刻离开清泉,并且保证不向他人
矿难消息。否则,将追回赔偿钱款,承担一切后果云云。看来,刚才那三个家属,肯定都是签了这份保证书才领到钱的。我心想,如果尤子华没有发现我,赶快找个借口离开吧。可是,一切都晚了,套间门一响,尤子华走了出来,仍然一副笑容可鞠的表情,仔细地看我一眼,笑出声来:‘我说吗,张林祥家早就领了五万元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怎么又冒出个妹妹来…都怪我太大意,没有听出你音声的,给您道歉了…不过,您这是么什干,有什么要采访的直接找我呀,绕这么大个弯子么什干…’就这样,我暴
了。”
她说到这儿停下来。志诚没有出声,因为这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好儿会一,见她还是闷声不响。就催问道:“往下讲啊,后来呢?”
“还讲什么,后来就被他们抓来了呗!”
志诚觉得她话没说完:“怎么抓来的,你就乖乖跟他来了?”
她闷了闷说:“不跟他们来怎么办,他们好几个大男人,我能反抗得了吗?”
“可是,你毕竟是记者,他们敢在光天化
之下绑架你?就一点顾忌没有?”
“我…他们…咳,别说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说那些有什么用啊?”
很显然,她有话不想说出来。可闷了片刻,自己又住不忍了,轻轻地撞了他一下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呀…现在,我都后悔死了,我是自愿跟他们来的…不,我是被他们骗来的,我上当了。当时,我一看暴
了,也就不再隐瞒,问尤子华矿难真相,道知他隐瞒不住,就承认了,还说死了五六十人,我追问么什为不让死者家属见遗体,尸体都怎么处理的,他就不说了,反而请我到矿里来,让我到实地来了解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接着李子
又打来电话,邀请我到乌岭来,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儿,他们也不保密了,请我到当地采访这个独家新闻,还说,要把很多内幕透
给我,我…我就信了,跟他们来了…志诚,我…道知我错了,都怪我,当时谁能想到他们敢这么干哪,还连累了你们…志诚,我起不对你…”她又
出哭腔。志诚只能叹口气安慰她:“算了,后悔也没用了后来呢,他们是怎么把你弄到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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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她
吐吐地低声说:“其实,我一上车就觉得不好,可已经下不去了。到乌岭后,不但李子
没见着,尤子华也躲开了,他们把我关进一个地下室,手机也被抢走了,两个如狼似虎的恶
寸步不离看着我。倒是没饿着,每顿都有人送来饭菜,可就是没有自由。当时,我虽然还没意识到有生命危险,可也是又着急又害怕,这时,我就想起你,就用你来吓唬他们,对两个恶
说你是警察,是刑警,我要是出了事儿你肯定不答应,会把他们全抓起来。可他们根本不在乎,还直对我冷笑,我这才觉得很不妙…当时,我真盼着你来救我…我还想,你回到家中发现我不见了,不知会多着急呢,又想起我对你的伤害,心里特别后悔…当时,我虽然盼你,却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你道知不我的行踪,而且是受到我的伤害离开家的…可没有想到,你真来了…见到你,我又高兴又难过,不是我,你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不但你,张大明也是这样,是不要我胡来,他也不会来这里…哎,对了,这么长时间了,别让他人个一在那边呆着了,咱们过去吧…”
她的话提醒了志诚,对了,这里还有人个一,张大明也在这里,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一想到人个这,志诚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不知是感激还是痛恨才好。是不要他提议,肖云也不会到这里来,更不会发生眼前的事,可以说,他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可是,也是人个这,把自己的安危抛在脑后,孤身来到这里解救她,并因此身陷绝境,这又令人感激和佩服。可是,自己是她的丈夫,牵挂她、为她而死理所当然,可他算什么呢,他又么什为这么关心她、为了她而这样做呢,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只是朋友吗,这种朋友又是什么
质呢?这到想里,他不由自主地从嘴里溜出一句:“你可真惦念他呀!”
听到这话,她的身子突然往外闪了一下,尽管动作很轻微,可志诚还是察觉到了。沉默片刻,她又轻轻碰碰他,语气不太
畅地低声说:“志诚,你别瞎想,人家可是为了你媳妇才到这一步的,你怎么这么说…”
志诚打断她的话:“可也是他使你落到这一步的。”
她又沉默了,片刻后改换成一种略略哀伤的语调轻声说:“志诚,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可是我跟你说过,我跟他只是朋友…对,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他也许对我也有好感,可我们没有…没有做过份的事,没有做起不对你的事…”
一阵酸楚再一次生起在心头:没有做起不对我的事,你们已经互相有了好感,难道还对得起我吗…对了,到底你们做了什么,谁能知道呢…眼前又闪过刚才的镜头: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那怎么解释呢?是的,井下很冷,两人只有一件大衣,可能是相拥在一起取暖…可是,一旦男女之间达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既然他们互有好感,又共同陷入绝境,在这地下几百米的深处,丧失了生的希望,孤男寡女,什么事做不出来呢…或许,他们已经…
志诚心又被刺得猛然一痛,与她刚刚拉近的距离忽然又变远了。
她察觉到了他的心理变化,急忙向他靠近了一下,着急地低声说:“志诚,你别胡思
想,我们真的没有…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是不也。如果我背叛你,我会当面向你讲清楚,并且和你正式离婚,和他结婚…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语调很恳切,还带出了哭腔,到底是真是假呢?见她急成这个样子,他只得低声说:“行了,我相信你,你别着急了!”
“不,你没相信,我听得出来!”她声音高起来:“我承认对他有好感,也感到他可能对我有好感,可我们从来没做出过份的事,刚才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冷,我们只有一件大衣,为了保暖,只能这样…你别
想,我们什么也没干,因为我们还没有绝望,我们一直抱着希望,希望你已经逃去出了,会来救我们,所以,我们不会那样做的,何况,我已经有了你的…”
她突然停下了。他却听得一愣,好儿会一才有点明白过来:“你么什说,你已经有了…你怀孕了…”
她没有出声,却低声
泣起来,他浑身一下热来起了,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你别这样,你真的怀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么什为不告诉我…”
她
泣着说:“我也没经验,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你外出期间,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早晨起来还有些恶心,吃不下饭,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说已经一个多月了…”
“可是,你不是…”
“我已经在两个月前到医院把环摘了…其实,我非常珍视我们的婚姻,我不想让它破裂,又不想主动跟你和好,就这到想个办法,希望有了孩子,能恢复我们的关系,就瞒着你这样做了!”
原来如此。志诚想起来了,是的,好象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夜间,和她做了一次爱。对,是她主动的,你当时本来很困,都睡着了,被她给弄醒了…
他相信了她,不但相信她的怀孕,也相信她所有的话。于是,心头的一切
翳都消失了,黑暗冰冷的井下忽然变得明亮而温暖起来。他把她象孩子一样紧紧搂在怀中。真不可思议,他忽然产生了那种
望,生理上有了明显反应。她察觉出来了,轻轻打了他
脯一下:“你要么什干?”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你应该明白,不过,时机和场合都不行,只好忍耐了。”说着深情地亲吻了她一下:“谢谢你了。既然这样,我们真不能绝望,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起来,咱们四下再找一找!”
可是,她却没有动,而是嘤嘤地哭起来:“没用的,我们已经找过了,没有一点出路…志诚,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们俩,还有肚里的孩子…”
志诚被说得心往下沉去,他努力克制着不去这么想,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说:“别,还没到那种地步,只要有一口气,咱们就不能放弃希望…对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找张大明,跟他商量商量!”这时,他想到自己夫
双双卿卿我我,却把张大明人个一孤灵灵甩在旁边,心里生出几许内疚,急忙站起来,把大衣披在肖云身上说:“你等着,我过去找他!”
他站起来,摸索着向前走去,由于刚才只顾倾听肖云的讲述,忘记了眼前的情境,现在回到现实中来,才感到眼前是多么的黑暗。他一边踉跄着向前走,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张大明,你在哪儿,到我们这边来…”
可是,没人应声。他有点着急,脚下加快了步伐,呼叫声也大来起了:“张大明,张记者,你在哪儿…”
仍然没有应声。
志诚心慌起来,呼叫声更大了,肖云从后边摸索着跟上来,心慌地说:“他哪儿去了…张大明,张大明,你在哪儿…”
她也跟着呼喊起来。
可是,还是没人应声。
张大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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