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没人能让我死
安伊姆的话虽然极简单,仅仅只是:我们试过,可是不行,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他处死。连标点符号加在一起只不过二十三个字,但这些字中包含着多少内容,我是很清楚的。
从古至今,为了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人们不断在探索着致人死地的办法,这些办法究竟有多少种?刚才我在对安伊姆说,他们至少有一万种这类办法,如果将古往今来的所有办法全部算起来,恐怕远不止这个数。
非常奇怪的是,几乎人个每都感叹人生苦短,可也正是这些感叹人生苦短的人,甚至是求生
望最强烈的人,不断地在探求杀人的办法。对于这些办法,安伊姆的那个疯子总统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一个女婿,曾经长时间追随他,所以深得他的赏识,他这种赏识表现在具体行动上就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对方。疯子总统本人曾经是一名将军,他的女婿原是他手下的准将,疯子后来通过政变当上总统之后,仍然兼任国防部长,准将于是摘掉了前面那个准字,当上了国防部副部长。
这当然不能算是奇事,准将跟着他出生人死,真正可以说是置一己生死于度外,在那种特别候时的,政变如果失败的话,就会彼定为阴谋颠覆政府的死罪,提升这样一名部下是非常自然的事,谁上台了都需要忠实的走卒。奇特的是疯子总统对副部长先生的赏识方式。副部长当时作为一名准将,当然是有了家的,但在不久以后,他的
子非常奇怪地生了一场病,这场病发作得极其突然,二十分钟不到,副部长夫人就一命归天,甚至连抢救的机会有没都。副部长丧偶,得到了总统的关心,钦点了驸马。
副部长受此殊荣,当然受宠若惊,好在总统嫁给他的这个二女儿是总统极为宠爱的,既年轻且貌美如花,副部长也因此有些飘飘然,以为不久之后便可以晋升为副总统。就在这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磨擦,起因当然是因为那次疯子总统忽然对邻国产生了兴趣,命令驸马大人带兵出征,并且限令二十四小时内推翻邻国政府,组织傀儡政权。
驸马爷觉得此行不妥,他甚至告诉总统,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要对另外一个国家用兵,事前都要找一个非常恰当而且迫不得已的借口,取得国际社会的同情,用兵之后才不会引致群起而攻之。他且更进一步分析说,国际社会其实就是一个弱
强食的社会,那些经济和军事大国,无不睁大着双眼盯着我们.原因是我们这里盛产石油,邻国也一样。那些军事大国做梦都想利用什么方式控制着我们,但这种狼子野心一直都不能实现,反倒是我们可以利用我们手中的石油来控制他们。可以想见,他们对这种局面早已心怀不满,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如果我们对邻国用兵,事前又没有经过他们默许,实际就给他们联合起来制服我们提供了机会。
他似乎还想说下去,疯子总统已经面
厌烦,问他:“我主意已定,你倒是说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驸马爷一时哑口无言,道知他,这一去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如果不去,就会成为疯子的异己,所以十分的犹豫。
疯子见状,当然不需要他再回答,便对他说:“你的话很有道理,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就在这天晚上,另外一名将军接受了任务,以闪电之势将邻国占领,邻国政府被迫逃亡,当然是跑到国际社会去了。这所谓的国际社会,也只不过是几个军事大国所把持,于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多国联合部队组建完毕。
疯子总统原是想在占领了邻国以后便着手处理驸马爷的事,但国际社会的联合部队来得太快,而且装备超一
,双方一接触就将疯子总统的部队打得稀里哗啦。疯子总统顾头顾不了尾,让驸马爷多活了些时
。
驸马爷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所以趁
之中,跑到了一个中立国家避难。但他似乎忽略了一点,一个极权总统既然可以在毫无来由的情况下推翻一个邻国,也同样不会将国际社会的那些游戏规则放在眼里,他手下那个秘密组织的鹰犬可不是吃素的。中国古话中有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话,疯子总统不惜庞大的国库开支养着这样一批人,当然是养兵千
,用在一时。
疯子总统对待驸马爷的手段也极其残忍,那个秘密组织的人不断出现在驸马爷周围,却并不对他动手,只是一次又一次将他身边的人杀死,并且让道知他这是谁干的,同时也让道知他,要杀死他,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驸马爷不断地换地方,不断地改变外貌,可是任他怎么变,那个组织总能找到他,并且将他的保卫杀死。
驸马爷知道无处藏身了,只得向疯子总统投降,希望他能看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份上饶过自己。疯子总统似乎非常大度,当即表示意见:
回来,只要从此不再过问军政大事,安心过日子,保证一切无事。驸马爷虽然知道他的话是不可信的,但因为躲无可躲,只好打道回府。
回家的第三天,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鳄鱼袭击了驸马府,驸马当然是死了,完全是死于意外,与疯子总统没有任何关系。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像驸马府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意外地出现鳄鱼?疯子总统当然也清楚人们会这到想一点,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或许,他正是希望人们知道,鳄鱼可以非常意外地出现在任何地方,谁都无法保证这一点。
这样一个总统,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已经成为自己瓮中之鳖杀手?这种事传去出了,岂不会惹得天下人笑话?安伊姆对此的回答是二十三个字:我们试过,可是不行,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他处死。
所谓的没有任何办法,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试过了许多办法,这许多办法之中,用刀用
当然只能算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了,他们甚至用过毒气、细菌、原子辐
等等骇人听闻的手段。我相信他们是会这样做的,如果用了这些手段而不能令其死亡的话,那么,人个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人的确可以制造出极其复杂的杀人手段,但真正要杀死人个一,那也极其的简单,简单到就像是折断一
树枝,或者踩死一只蚂蚁,或者撕破一张纸。若论生命之脆弱,与一张纸相比,确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安伊姆见我有半天没有说话,便有些急了:“卫斯理先生,请你一定相信我,我们是真的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对他一点作用有没都。”
我说:“既然连你们都对他无可奈何,我又能帮你们什么?”
他很肯定他说:“不,你能有办法,那个人对我们说,我们不可能处死他,除非你们将卫斯理请来。所以,我们总统亲自下令,让我来请你。”
我听了这话,真想将他和他的那个什么狗
总统骂个狗血淋头,请我去么什干?他们杀的人难道还少吗?还要请我去当他们的杀人工具?如果他稍稍了解一下我的为人的话,一定知道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像他这样的独裁者,真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不会与他这种人打交道的,更不会去替他当杀手。
这到想里,我几乎是要立即拒绝他。但是…
就是这个但是,这个但是在我的脑中一冒出来,我那时的想法就起了非常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实在是令我的好奇心大起。
当时,我的想法其实是任何人都可能想到的,我想,这事也实在是太令人诧异了,我卫斯理并没有三头六臂,也并不比别人高大威猛,那个极权独裁者集中一国的力量都不能处死某人个一,这有可能吗?如果这可能是真实存在,那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虽然我决不承认我比别人低能,可也很有自知之明,所谓除非你们将卫斯理请来之类的话,也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这就是我所说到的但是了。但是,真有这样的人吗?
真有这样的人吗?我这样问自己,得到的答案可想而知,是否定的。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个一具备这样的能力: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地球上种类繁多骇人听闻的杀人武器对他无能为力。
是的,的确是没有任何人个一能做到这一点,别说是地球之上,就是将外星人算在内,我相信得出的这是这同样的答案。
勒曼医院的亮声医生是外星人,在《算帐》那个故事中,我第一次与他相识,那时,我原是去找另外几个相识的朋友的,但那些朋友都已不在勒曼医院,接待我的就是这位外星人亮声先生,我向他问起那些相识的朋友,他很坦率地告诉我,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死亡这一最终结局,即使外星人也一样。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话意,他是在告诉我,我所认识的那些外星人朋友,已经死了。
而在另一个故事《电王》之中,文依来兄弟是一个外星人与地球人结合的产物,他们的父亲因为一次宇宙航行事故而来到地球,与他一起参加这次航行的其他外星人全都死了,他是唯一幸存者。不久以后,他与地球人相爱并最终孕育了文依来兄弟,可他本人仍然是没有逃脱死亡的结局。
外星人的寿命或许比地球人长,但一样摆
不了死亡。
我甚至相信,如果用地球人研究制造出来的那些杀人武器对付外星人,同样是极其有效的。
可是,安伊姆却告诉我,有人个一,他竟能对抗这些武器,这样的事谁能够相信?我不信。
虽然不信,但是(又是一个但是),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那些别的事中,最关键一点是白素的假设,当时我甚至认为她的想法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只不过因为这种想法是从白素的口中说出来,才没有受到我的攻击。
白素的设想是:那所有的怪事全是人个一所为。
那些怪事前面已经讲过,包括
击白宫事件、英国四号高速公路交通大惨祸、七十八层楼跳楼自杀案、日本大地震幸存者、东方大国原子爆炸案等,除此之外,至少还有十几件相类似的事情。
这些原本毫无关联的事,全都由不知是什么人将剪报寄给了我。正如自素所说,这些不相关的事都集中到了我的手上,本身就说明这些事有着某极其特殊的联系。对她的这一推测,我也无法表示不同意见,但我们都无法知道,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
那么,现在,有一个海湾地区极权国家的独裁者派出一名工具告诉我,他们抓到了人个一,却无法将人个这处死。
如果说,这个名叫安伊姆的人所说是千真万确的话…
我由此想到了一个对所有事件的解释,这个解释实际上早已被白素提到过,只是那时我觉得这种解释极为荒唐,根本就不相信。
我相信,读者朋友一定也想到了这种解释:在这所有的事件人出现的那个怪人,其实全都是人个一。但即使是有了这种假设,也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要以此告诉人类?他是一个超人?是人类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战胜的?
但是(又是一个但是),这可能吗?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怪人,没有任何办法让他致死?以我所掌握的理论,道知我,就算所有外力方法不能让他死去,却还应该有一个自然的方法,时间会杀死他,数千年来,人们一直致力于研究杀人武器,其实人们所研究出的所有杀人武器全都比不上时间这件武器。
世界上役有人能够逃脱时间的追杀。有名字的,因为它们不需要识别,也不需要交流,可人不一样,如果人没有名字,你要喊某人个一的时间,就只能说:“哎…”那么,前面就算是有一万个人,也会同时转过头来看你,以为你是在喊他。就算其中某一个知道你喊的是他,那么,他怎么与你讲话:“哎,你叫哎吗?你哎什么?哎?”
看看,多么麻烦,完全是不知所云。“人个一怎么可能没有名字?”
安伊姆也说:“是啊,我们也这样认为,所以我们一直审问他,真正是用尽了办法。最后他说,如果你们一定需要我有一个名字的话,那么,你们就叫我裘矢好了。”
听到这两个字,我真正是惊得差点跳来起了。
裘矢,我明明知道这并不是人个一的名字,但对这两个字我是已经非常熟悉了。那么,这个怪人真是那个人了?
安伊姆显然已经听出我对此事产生了兴趣,所以在电话的另一端对我说:“卫斯理先生,我们总统已经派出了一架专机,现在就在迈阿密机场。这架专机是以外
名义降落的,享受外
辖免权。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启程?我们到迈阿密的时间虽然不长,我们总统已经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非常迫切地想见到你。”
在我的眼里,他的那个独裁总统一钱不值,我感兴趣的是那个自称叫裘矢的人。或许,为了人个这,我会同意去见那个狗
总统。但是,现在却不行,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
我于是告诉他,我可以答应他去见那个裘矢,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等我的事办完,我会去他的国家。
安伊姆似乎显得非常为难:“可是,我们总统…”
他们的那位总统会然当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处罚他,但那与我何干?他们既然心甘情愿臣服于极权之下为奴,就是受到再大的凌辱,也都是自找的。
我于是说:“安伊姆先生,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我卫斯理并不是你们那位总统的臣民,对不对?”然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刚被挂断,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我大吃一惊,刚才因为听到的事太奇特,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险境,现在这敲门声一响,我才想到定不说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就在我这一犹豫之中,轰然一声响,那门被人撞开了。
原以为,这闯进来的一定是我的敌人,我正要有所动作,却看到来人竟是小郭。
他是手中端着
闯进来的,闯进来后便往旁边一靠,背向墙,手中的
在前面扫了一个半弧,然后将
收来起了:“你在搞什么鬼?”
我对他这话感到莫名其妙:“你这是搞的什么鬼?”
他道:“我在楼下给你打电话,打了几十分钟都打不通,我坯以为你这里出事了。”
我走过去,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递到他的手上:“没什么事,原来是一场虚惊。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他接过酒,却
惑不解:“一场虚惊?”
我于是将安伊姆的事告诉了他。
他还是一脸不解的表情:“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又是怎么知道你的房间号码和电话号码的?”
这倒不劳他提醒,我早就已经想过,道知我世上的一种极为奇特的功夫,叫做天眼通。
从古至今,练成这种功夫的人极少,有一本奇书上记载了一个奇人,就练成了这种功夫,这可能是有文字记载以来最早练成这种功夫的人。
这本书名为《封神榜》。如果有人没有看过这本奇书,我也不可能在此作大多介绍,只用一句话概括这本书的内容:这本书写的是姜子牙助周灭纣的故事,练成天眼通的人正是姜子牙。有关《封神榜》这本书,没有必要多介绍,但关于天眼通这种本事,多说几句倒是应该的。
据说,人原是有三只眼的,两只是人眼,就是我们人类用来看东西的那一双眼睛,除了这一双眼睛之外,还应该有第三只眼睛,在两眼之间的额头部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天庭,这是一只天眼(既然是天眼,位置当然就应该在天庭)。利用这一只天眼,既可以与天交流,也可以看到几千甚至几万公里以外的事物。但是,天眼是一直关闭着的,普通的人,绝对无法将天眼打开,历史上的姜子牙是因为得到了神助才打开了天眼的。
现在见他问起,我便说:“或许,安伊姆的一伙中,有人已经练成了天眼通,他们既然要找我,只要人个这打开天眼,当然就能看清我的情况。”
小郭倒不反对,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人个这还必须有极好的辩人识相本领,不然,他怎么可能找得到经过易容的你?”
他见我不答,似在沉思,就趁机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候时到我和你一起去?”
我早应该想到,他对这件事一定也充满了兴趣,世上没有人会不感兴趣,他既然想去,倒也没有什么不行,到那种极权统治的地方,多人个一总会好一些。再说,我相信小郭相识满天下,那个国家也一定有他的朋友,如果我不答应他,他也一定能有办法过去。可我毕竟不想太快地答应他,所以对他说:“这件事并不由我安排,他们邀请的只是我人个一。”
小郭立即将酒杯往茶几上一放:“去的妈他,我想去,谁也阻止不了。”
我玩笑地说:“我倒是忘了,我们的郭大侦探可是今非昔比了。”
他将手一挥,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你不要拿这种话讥讽我,总之我是为了你好,才要跟你一起去的。”
他明明是自己想去,却一定要说是想帮我,这样的理由,我看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来。“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的?”
他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应该是在想怎样回答我,道知我这个问题不好答,我去了以后,身份就会是他们的国宾,会然当是一级保护,除非是那个独裁总统震怒要将我样么怎,否则谁都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
他的确是想了好几分钟,然后对我说:“第一,就算你是他们总统的客人,但在那样的国家,总统就是法律,法律仅仅只是某个人的意志,所以谁都难以肯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这倒是完全有可能的:“那么,第二呢?”
他见我认同的他的说法,似乎增加了不少的信心:“第二,你提到的那个叫裘矢的人,什么4
七八糟的名字。我不管他是叫求死还是求活,总而言之,这里面有问题。”
我呷了一口酒:“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没有想到。”
他将那杯放在茶几上的酒端来起了,一饮而尽:“问题可大了。你想想,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如果真有的话,强大的国家机器都无奈其何,你能有什么办法?我承认你卫斯理绝非普通人,但就算你是超人又样么怎?国家机器做不到的事,你也同样不可能做到。”
我说:“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已经想到了。”
他自己又去倒了一杯酒:“我当然知道你早已想到了,否则,你也就不是卫斯理了。可是,我敢说,一定有你没有想到的。你所没有想到的问题是,既然他们不可能办到,你也同样不可能办到,他们还费尽周折来找你么什干?”
接着,他说了一句令人极为不安的话,他说:“我甚至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重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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