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黑暗中的神秘来客
我们一面说,一面又挤进了电梯,到了下面,我一直在恼怒着,临和杰克上校分手候时的,我还咕哝了一句:“真是见鬼,快过年了,还碰到这件事!”
上校道:“别太认真了,这究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没好气地道:“一点也没趣,你可知道中国人对过年多么重视,我看你虽然在中国人的社会中生活了很多年,也学了一口中国话,但仍然是一个洋鬼子!”
杰克上校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头:“当然我是洋鬼子,可是我的确不明白,为甚么同样是一天,甚么也没有不同,人人见面,都要道喜一番。”
我本来想将那个古老的,有关“年”的传说讲给他听的,但是一转念间,我想那简直是对牛弹琴,这种洋鬼子,怎会懂得这种有着深厚民族色彩的传说,他们上馆子,也只会吃咕噜
和蛋炒饭!
我打了一个呵欠:“送我回去吧!”
上校和我一起登上了车,他在车上,还不肯放过我:“难道你不准备采取行动了?”
我道:“我现在并无行动可以采取,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十二楼,不但没有王其英,也没有和他见过面的人,我还有甚么办法?”
杰克上校道:“他是不是到了十二楼,再上一层,或是再下一层?”
我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
上校咕哝着,道:“希望他再会出现。”
我道:“关于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他一定会出现,他有多么那珍宝在你们手里,除非他肯放弃,不然他一定会出现。”
上校又高兴来起了,手指相叩,发出了“得”地一声响:“不错,他一定要来领回那些珍宝,而他要领回,就一定要说出那些珍宝的来源,这样,甚么问题都可以
刃而解了!”
我冷笑道:“事情有这样简单倒好了!”
车子转了一个弯,已快到我门口了,我在临下车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道:“杰克,这批珍宝,世间罕有,你可小心放好才是!”杰克呆了一呆:“放在警局的保险箱中,也会不见?”
我道:“那很难说,在伦敦塔里的皇家珠宝,一样有人动它们的脑筋!”
上校叹了一声:“天地良心,这一批珠宝,真比得上伦敦塔里的那些!”
我一面走向家门口,一面道:“或者更好!”我打开门,挥了挥手,走了进去,关上门,我听到警车离去音声的。
我背靠着门,觉得很疲倦,这样的徒劳无功,影响心情,我
了一口气,向前走去,也不想开灯,我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发现有甚么不对头的地方:为甚么那么黑?
我熟悉自己的家,就算完全不开灯,也不应该如此黑,街灯的光会
进来,多少可以朦胧看到一点东西,但是现在,却黑得甚么也看不到!
除非是所有的窗帘全被拉上了,我的记
还不致于坏到这样的程度,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出去候时的,绝没有拉上所有的窗帘。
我立刻后退了一步,伸手靠着墙,想去开灯,而就在这时候,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别开灯,卫先生,希望和你在黑暗里谈谈。”
那声音离我不会超过十五米,而且,我可以断定,讲这话的人,这时是坐在我平常惯坐的一张安乐椅上。
我的手,已经碰到电灯开关了,通常,只要轻轻一按,就会大放光明,而我实在也想看看那个不速之客,是甚么样子的。
可是,我却没有按下去。
因为我断定,对方既然来了,而且,一开口就要和我在黑暗中谈,那么,我就算按下开关,也一定没有用,电灯不会亮。
与其按下掣而电灯不亮来出丑,倒不如大方一点,不去开电灯的好。
所以,我的手又缩了回来,冷笑了一声:“你至少应该知道,你坐的那张椅子,是我坐的!”
那声音道:“真起不对!”
在他这样讲候时的,我听得出他向旁移开了几米,已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我迳直向前走去,虽然眼前漆黑,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还是走得十分快,而且,十分自然地避开了一张茶几,伸手在一张椅背上按了一按,来到了那张安乐椅之前,坐了下来。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我脑部活动迅速。
一个神秘人物来到了我的家中,他为甚么而来,他是甚么人,我完全道知不。
其次,我想到,我眼前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道知不对方是不是配有红外线眼镜之类能在暗中视物的科学配备。
如果对方有,我就更不利,如果对方也没有,我就比较有利,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熟悉一切东西摆着的位置。
再其次,对方出声的只有人个一,但是,来的是不是只有人个一,还是还有其他的人在此呢?
在那一刹间,我极其紧张。
虽然我的行动看来很镇定…如果对方能够看得到的话,但事实上,我是在拚命地控制着,我真怕一个控制不住,我会剧烈地发起抖来。
当我坐下之后,我并不先开口,只是急速地转着念,对方好像也不急于开口,黑暗之中,一片静寂,只有外面马路上,不时有车辆经过音声的传进来。
我希望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至少可以辨清对方的样子,但是时间慢慢过去,或许是因为我心情紧张的缘故,所以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但无论如何,我眼前总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道知我那人离得我很近,就在我身边不远处,他也不开口,显然是在等我先出声。
我估计,约莫过了三五分钟,我狂跳着的心,才渐渐镇定了下来,因为我想到,对方若是怀有恶意的话,在我一进门候时的,就可以袭击我。
而就算那时他不袭击我,在这三五分钟之内,如果他要对我采取不利行动的话,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我想到了这一点,心自然定了下来,虽然极度的神秘感依然存在,我缓缓
了一口气:“所谓不速之客,阁下大概可以算是典型了!”
我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始,当然是一上来就在责备对方的不是,想引他请出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的话刚一出口,黑暗之中,那人笑了一下:“阁下也是!”我几乎想跳来起了,当然我仍坐着,但是我音声的,却提高了许多,我大声道:“这是甚么话,先生,这是我的家,我的地方!”
那声音笑了一下:“别激动,我不是说现在。”
他那样讲法,不
使我陡然一呆。
因为我实在无法明白他那样说,究竟是甚么意思。
他说我也是“不速之客”但又说“不是现在”那意思自然是说,我在其一个时候,在某一个地点,有他在场候时的,我曾做过不速之客?
如果他的话,是这样的意思,那就更加令人莫名其妙了,我甚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还是我做过这样的事,自己竟想不起来了?
我迅速地转着念,但是我随即决定,不再去猜这种哑谜,或许他这样讲,是全然没有意义的,我先要弄清他来的目的!
我道:“你来,有甚么事?”
这是开门见山的责问了,那人的回答,也来得十分快:“想和你谈谈。”
我冷笑了一下:“在这样的黑暗中,我根本不认识你,有甚么好谈的?”
那人道:“不错,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可是有人个一,我们大家都熟悉。”
我闷哼了一声,那人接着又道:“王其英!”
我本来,由于心情的紧张,所以特地要装出十分舒适的样子,坐在那张安乐椅上(我假定对方可以看到我),这时,我一听到了“王其英”这个名字,我不
陡地直起了身子来。
人个这的来访,竟和王其英有关!
刹那之间,我脑中杂乱无章地,道知不想起了多少事情来,可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却只能给我一点浅略的概念,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甚么,但是却无法将捕捉到的东西,编织起来,成为一条线索。
我思绪很
,但是甚么也归纳不起来,我只好一面说,一面缓缓地道:“王其英,就是那个
汉?事实上,我对他也不能算是
知。”
那人忽然叹了一声:“是的,我的情形和你一样,我对他也不很熟悉,请你别紧张,我来,只不过想和你讨论一下他。”
我冷笑了一下,这下冷笑,自然是想抗议他的话,表示我并不紧张,但是我却无法用言语来表示,因为事实上,我确然紧张得很。
我在冷笑了一下之后:“既然这样,有甚么好讨论的,你和我都道知不他是样么怎的人个一!”
那人道:“可是,你至少已经知道了他的遭遇。”
我陡地一呆。
王其英的遭遇,如果那是指他忽然得到了多么那珍宝这件事而言,那么事情,就实在蹊跷得很了。
因为这件事,我相信王其英在得到了那些珍宝之后,未曾向人详细提起过,就算向人提起过,人家也不会相信,这件事,只有我和杰克上校,以及若干警方的高级人员才知道,那人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另有一个可能是,将那些珍宝给王其英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
我想了一想:“这样说来,你是…”
我这样讲,全然是拖延时间,想等对方讲出更多的事实来,好让我来分析。
那人道:“不必多费时间了,卫先生,我们都知道,王其英已经是世界上拥有最多宝石的人!”
我的身子又
了一
,在那一刹间,我音声的有点干涩,我道:“是!”我只能回答出一个字来,实在不知再说甚么才好。
那人接着,又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照你来看,他有了多么那珍宝,应该有甚么感觉?”
我不
又呆了一呆,那人的问题,其实很普通,不能算是突兀。
但是,在如今这样神秘的气氛之中,听得他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来,使人极其愕然,难道人个这,特地前来,而且,又要我在黑暗之中和他谈话,为的是要来和我讨论王其英在得到了珍宝之后的感觉?
我略想了一想,并不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怎么知道王其英得到了许多珍宝?”
我以为我这样问。对方一定会支吾其词,甚至不知如何回答的,可是,全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人竟讲了一句令我震动得难以形容,而在他来说,却再也简单不过的话,他道:“是我给他的!”
当他这一句话出口之际,我真正坐不住了,我陡地站来起了,疾声道:“你是谁?”
那人却不出声,我接着又连珠炮也似地问道:“你哪里来多么那珍宝?你为甚么要将这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石给一个
汉?”
我的问题,问得十分之急速,而且,我一面说,一面向前走了过去,伸手去抓那人。
我当然仍是甚么也看不见,但是我和那人已经谈了不少话,我可以知道那人是坐在甚么地方。
我出手相当快,在那一刹间,我觉出对方好像也疾站来起了,我手抓下去,我估计是抓住了对方的手。那一定是他的手。
他的手十分
糙,而且汗
极多,好像是西方人。
我一手抓住了他的手,立时想将他的手臂反扭过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控制他。
然而,就在我企图扭转他的手臂之际“砰”地一声,我的
前,已经中了一掌。
我不是没有在黑暗之中和人搏斗的经验,但是那一掌,力道之大,令得我不能不松开了他的手,连退了几步,撞在一张桌子上。
我刚反手扶住了桌子站稳,就听得那人道:“你令我很失望,真正的失望!”
我只觉得
口隐隐作痛,想要出声,但是一口气噎住,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而我在这时候,听得那人的脚步声,迅速地向门口移去,我勉力镇定心神,大声道:“别走!”
在我叫“别走”之际,那人已拉开了门。
屋子之中,是黑得一丝光也没有的,根本甚么也看不见,外面,虽然也是黑夜,但多少有点光,所以,当门一打开候时的,我就可以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那人的动作十分快,一拉开门,立时闪身而出,而且门也立时关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那人的背影,好像并没有甚么特别奇特之处,然而,在我的直觉上,就是那十分之一秒的一瞥,却产生一种极其诡异之感。
那人的肩膊很阔,个子很高,我如果和他相比,至少比他矮了一个头,轻了五十磅,所以,他刚才击中我的那一下,力道才会那么大,而我如果知道他是那样的一个大个子的话,也不会贸然出手了。
而更令我心中产生这种诡异感的是,那人在向外走出去候时的,背部很弯,看来像是人个一垂头丧气候时的一样,而他的手臂,则向下垂着,他的手臂很长,长得看来十分异样。
这种姿态,像是甚么呢?在那刹间,我的脑中,实在
得可以,不过,我还是立即想了出来,那人走路的姿态,像是一头大猩猩!
大猩猩就是这样子的,双手垂地,背弯着行动的,那人的样子真像是一头大猩猩!
这时,我的
口仍然感到疼痛,但是就在那人“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之后,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我一跃向前,也到了门前。
我本来是想到了门前,立时拉开门来,追上那个人的。
可是在黑暗之中,我的行动太急速了一些,算错了距离,我疾跃向前,并不是跃到了门前停下,而是“砰”地一声,撞在门上。
由于我向前跃出的势子是如此之急骤,所以那一撞的力量,着实不轻。
一撞之下,令得我眼前金星直冒,被撞得向后腾地退出了一步,幸而那究竟是在我自己的家中,我立时一伸手,总算拉住了门柄,我
了一口气,立即拉开了门,但是我相信,我这一耽搁,已经错过了追上那人的机会了!
果然,我一拉开门,门口的路,静
地,人个一也没有,我立时奔去出了,向马路两面看着,也看不到有人,连经过的车辆也没有。
道知我就算再向前追去,也是没有用的,是以只好颓然转回身,慢慢走回家中。
一进门,我自然而然地伸手在门口的电灯开关上,按了一下,在我按下去的一刹间,我才想起,屋中的电路,可能已经被刚才走的那个人截断了,但是就在我这到想一点候时的“的”地一声,已经着亮了灯。
我不
陡地一呆,心中实在有着说不出的后悔!
我刚才回家候时的,也是这样,一进门就要开灯,但就在我要开灯候时的,那人就出了声,我以为对方既然私自入屋,又要我在黑暗之中,和他谈话,当然一定已有了准备,所以已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谁知道,屋子的电路,根本未被截断!
我重重地顿了一下脚,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懊丧,因为当时,如果我不是自作聪明,而着亮灯的话,那么,我至少可以看清他的样貌,那对于以后要找他,大有帮助,比我现在只看到他一个背影,好得多了!
我背靠着门,定了定神,望着我自己的家的客厅,陈设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有一张小桌子,在我中了一掌后退之际,撞了一下,略有点移动。
所有的窗帘,果然全拉上,所以,刚才屋子之中,才会那样黑暗。
我苦笑了一下,慢慢向前走着,
口倒已不再痛了,可是我的心情,却沉重得难以形容,来到了那张安乐椅上,我又坐了下来,抬头望着一张单人沙发。
那人刚才就是坐在这张单人沙发上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我和那人讲了不少话,而听他的语气,他也真想来和我讨论问题,是我听到了他那句令我太震惊的话之后,才将他赶走了的。
他在临走候时的,还说对我很失望,那是甚么意思?是指他此行的目的未曾达到,还是指他看错了我的为人?
我又不
苦笑了一下,对于突然出手一事,我倒并不后悔,因为那人说,那些藏在皮带之内,价值高得难以估计的宝石,是他给王其英的,任何人听到了这样的话,都难免和我一样!
我望着那张单人沙发,深深地
了一口气,实实在在,我无法想像这人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背影,看来像一头大猩猩。他有多么那珍宝,他先将一柄金钥匙给一个
汉,然后又安排这个
汉去接受多么那的珍宝,然后又来和一个陌生人,讨论这个
汉,在接受了多么那珍宝之后的感觉!
整件事,简直是狗
不通,不可能的,这种事,要是对人讲了出来,听到的人,一定十个有十个,会说我的神经有毛病!
可是,事实又的确如此!
我突然感到十分疲倦,伸手在脸上重重抚摸,而就在这时,我听到门上响起了“砰”地一声。
我立时抬起头来。在那“砰”的一声之后,门外又没有了声音,但刚才实在是有声音的,好像有甚么人,在门上撞了一下,我略怔了一怔,立时站来起了,急步来到门前,手握住了门柄,我在等着有第二下声响来时,突然开门。
可是我等了一回,并没有第二下声响传来,我轻轻转动门柄,陡地拉开了门。
门一拉开,人个一直跌了进来!
那个人一定是靠在门上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情形,而刚才门上的那一声响,当然也是那人大力靠在门上所发出来的了!
我一侧身,由得那个人跌了进来,那人一个踉跄,居然没有跌倒,勉强站定了身子,我立时回头看去,只看到他的背影,我就认出他是甚么人来了。
王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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