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谈
谢初在直说真相还是迂回婉转间只衡量了片刻就选了前者,因为不管是京中传言,还是这位三公主今
开门见山的一问,都表明这位公主是个直
子,他本身又是最不耐烦那些虚话的人,因此见沈令月说得直白,便也爽快道:“在下万万不敢嫌弃公主,只是公主既然与顾大人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又何必拉我下水呢?在下真心实意地祝福公主与顾大人能够白头相守,公主若是因为赌气而选了在下为驸马,不仅会伤了与顾大人之间的和气,便是末将也万万不敢受的。”
沈令月挑眉:“不敢受?”她上下打量了谢初一眼,见他神情淡然,是像不在说笑,也不像有惶恐之情,心中就有些不满了,想着这谢初果然是不喜欢她,什么成人之美,都不过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娶她而已,便有些动气,“谢初,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选你为驸马,是你的荣耀,是谢家的恩典,你居然敢不接受?你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末将不敢。”谢初道。
“是吗,”沈令月先是一笑,而后猛地沉了脸,喝道,“可我看你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敢’这个大字!”
若是寻常人等,这一句话砸下来,上本基就该跪地谢罪了,可谢初却偏偏是那个例外,只见他眉梢一挑,双目一弯,就这么对着沈令月笑开了,眼角眉梢间还带着那么一点“你总算来出看”了的意思:“公主聪慧。”
沈令月差点没被他这笑给呕出一口血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默认她刚才说的吗?
不,这明明是在嘲讽她!
他在嘲讽她!
他居然敢嘲讽她!
一瞬间,沈令月心中因为长林宴而对谢初所积攒的好感都
失殆尽,只余下满腔的怒火与气急败坏。
“你!”她人个这有个缺点,就是在气急攻心候时的容易头脑发热,比如现在,被谢初这笑容这么一
,她整个人就快气坏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两个字来,“大胆!”
谢初这一回倒是很快就低头认罪了:“末将不敢。”
“不敢?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要退本公主的婚?”
谢初道:“公主与顾大人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末将不过一介武夫,实在配不上公主。”
人个这!嘴上说着配不上自己,可面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就算是敷衍能不能也敷衍得像样一点?做不出一副惶恐的神情来,他就不会低头掩盖一下吗!愚不可及,实在是愚不可及!
沈令月深
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找回了一点原先的思绪与理智,勉强笑着道:“谢将军,你要退婚,是因为想要成全本公主与顾大人?”
“是。”
年少气盛。沈令月在心中给谢初下了这样一个评价。
若是聪明人,是样么怎也不会接这句话的,这句话只有她能问,而其他人不能答,因为此话不管怎么答都是错的,是对天家的大不敬,可这个谢初却直截了当地回了一个“是”字,由此可见,他要么就是脑袋一
筋,要么就是胆子太大,无所谓她发不发怒,说得再好听一点,那就是不愿为权贵摧眉折
,骨子傲。
不过正好,他这么答,倒是让她对他有所改观了,她素
里最讨厌的不就是那等自以为是的家伙吗?这么耿直的笨蛋她还真没见过几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笨蛋就更没见过了。
沈令月又不动声
地打量了一遍微微颔首的谢初。
嗯,身材欣长,容貌俊美,不错,不错,果真是自己一眼看中的人,就是合她胃口。
她决定了,驸马的不二人选就是这个谢初,再无其他!
下定了决心,沈令月就没之前那么生气了,看谢初也是越看越顺眼。这老话说得好啊,人生要有挑战才有乐趣,若是一帆风顺,那也同一潭死水没什么区别了,她之所以会向父皇进言谢初驯马有道,让父皇宣他进宫来,为的就是仔细看看这谢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当
长林盛宴上只是惊鸿一瞥,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现在一瞧,这谢初还真是合她的口味,不想娶她又如何?她迟早会让他乖乖就范的。
“原来如此,”被
起了好胜心的沈令月冲着谢初微微一笑,“那将军你可就误会了,我与顾大人不过泛泛之
,并不是像你想的那般,我对将军你才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想与将军共白首,不知将军可愿意?”
“是吗?原来公主对末将是一见钟情啊。”谢初也笑,“只是公主,若末将不曾长着这么一张脸,也不曾在长林宴上拔得了头筹,不知公主可还会对末将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当然不会。”沈令月这下是真的感到奇怪了,怎么他和大哥都一个问法?她看上去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本公主看中的就是你这张脸,还有你的那副好身手,你若是没了这两样东西,我连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烦,又怎么会喜欢你?”
“…”这三公主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耿直…
被沈令月的惊人之语所噎住,谢初一时间也道知不该怎么回答了,不过心里却对她暗暗升起一丝欣赏之情来,比起那些忸怩的虚假之言,这三公主的回答虽然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但也算得上是…一番真情?
算了,看在她夸自己身手好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这些东西了。
与他人相处时,夸他人之长乃是最易拉近距离之法,咱们的谢少将军自然也避不过这个坎,因此被沈令月这一通夸,谢初的笑就多了几分真心,人也放开了许多:“公主,婚姻大事关乎终身,不能儿戏,公主对我一见钟情,只是因为那一
我在长林宴上大出风头罢了。其实,我们虽为表兄妹,可我自小就去了边关,如今回京不过半年,在此之前与公主毫无
情,这一见钟情…实在是有些草率了,还望公主好生思量思量。”
“毫无
情?没有啊。”沈令月卷着垂在
前的发梢笑道,“你十岁之前还和我一道玩过多回呢,就算别的事你都忘了,在你十岁那年,因为你害得我从树上掉下,被树枝刮掉了一层皮,从而被舅舅以家法处置,打得
股开花这事总不会忘吧?当时我在外祖母房中让太医诊治,可是听到了你的嚎啕大哭声的,我那时还给你求情来着呢,你忘了?”说起来,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她在宫中修养了一个多月,等胳膊上的伤彻底好全了再去谢府时,谢初已经被谢何臻带去边关了。难道正是当初这件事才促使谢大将军下了决定,为了不让儿子再继续闯祸,这才忍痛带着其一起远赴边关?
“…公主,咱能不提那事么?”
“我本来是没想提的,”沈令月微笑道,“可是你既然说我们毫无
情,我自然要纠正你了。表哥,现在你还觉得我们毫无
情吗?”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也——”
“算不得数?”沈令月接口道。
谢初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听信那些市井传言,觉得这位表妹空被陛下娘娘惯得娇纵蛮横,从而想以最简单
暴的态度解决此事。他本来是想着借太子的口让这位公主知晓他退婚的意愿的,一来,这三公主若是因为赌气才选了他,那么她就会有一个台阶下,顺理成章地把当
的选驸马一事推翻;二来,若是她与那顾审言没什么,那也不要紧,都被别人这么明晃晃地嫌弃了,她总不会咽下这口气,冲过来大骂他一顿也好,让陛下重重罚他也好,总之,不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两个的这门亲事结不成。可是到想没这位三公主与常人大为不同,不仅没有半点被冒犯的羞恼之情,更是连一点苦恼之
有没都,反而还颇有兴致地跟他聊了这么半天,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对他还
满意的,这该让他怎么接招?
他可真不想再跟那顾审言比试一场,现在外面都已经在传言他横刀夺爱了,一些人也是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再这么比试一场,道知不还要被传成什么样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绝对不希望用再比一场的方法来解决此事的。
要不他自己去向陛下请罪,说自己身患隐疾,不能
娶公主?…还是算了。
“公主,”他实在
惑极了,“你就这么想嫁我?么什为?”
这句话若是让谢何臻听到,非得拿虎纹鞭
他个半死不可,并且能从“自作多情”骂到“厚颜无
”,再骂到“撒泡
照照自己”,但沈令月果真与一般女子不同,听了他这问题,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
不得不说,这位三公主笑起来还真是
好看的,那双明眸微微弯起,就像月牙儿一般,看着就让人也想跟着微笑。
沈令月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两个原因,第一,你长得好看;第二,你身手好。表哥,也许你离京久了点,所以道知不我的旧事,我曾经放言,要嫁就要嫁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儿,现在你出现了,年少封将,护我河山,又在长林宴上拔得了头筹,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儿自然就是你了。我不嫁你,我还能嫁谁?”
谢初震惊了。
她刚刚么什说?
她说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儿?
他长这么大,就连一直宠爱他的祖母都没这么夸过他!
这位三公主有眼光,有眼光啊!这么有眼光的女孩儿,是不要一位公主,他还真想——咳咳咳…
惊觉自己竟对沈令月产生了那么一点点非分之想,谢初连忙回神收拢思绪,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状看向沈令月,扼腕道:“公主,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们——”
“云中驹!”
他的“不合适”三字尚未来得及出口,沈令月就双目一亮,灿笑着绕过他往他身后跑去,口中还欢呼着“云中驹!父皇,你真厉害,居然把云中驹牵来了!快牵去马场,令儿今
特意去请教了赭师傅一番,学了一种新的御马之术,让我来试试,让我试试”,完完全全地无视了他,也无视了他那才说了一半的话。
…这位三公主真的是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吗?
还是说,在她心目中,他这个令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人其实还比不过一头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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