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尉陀荒冢
白茫茫的天空。
白茫茫的大地。
白茫茫的山峦。
封龙飙在白茫茫的大雪中,已经奔跑了五天五夜。
最初候时的,他还偶尔停下脚步来,辨认一下方向,因为他要回封龙山庄,用江湖武皇的头颅,祭奠父母亡灵。
渐渐地,他的脑海也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变得白茫茫起来,耳边,只重复地响着一种撕心裂肺音声的。
“哥哥”——
是宫怜怜音声的。宫怜怜是谁?她么什为喊我哥哥?
英俊潇洒的公子,亭外
诗,妙语连珠、以茶代酒,义结金兰…是的,我是哥哥。封龙飙足不沾地,风一般地掠过山峦峰岭,狂
地向前去。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就这么奔跑着。突然,脑中一个炸雷,惊天动地的爆开,震得他脚下踉跄。“妹妹!宫怜怜是我的妹妹,真真的血亲妹妹呀!眼前飘动的不再是雪花。是一朵一朵光彩斑斓的金花。金花
绽,朵朵爆开。每朵金花里,都有一张聪颖美丽而又有点淘气的笑带着一点神秘兮兮的甜美味道。是宫怜怜的笑脸。“你不是我的妹妹!”封龙飙瞪着眼睛,对着那个大金花在狂呼。飞舞的雪片,被他
出的气
催动,一圈一圈地旋,蝴蝶般地绕着他飘动。“你是我血亲的妹妹!”另一个声音也在疯狂的呼喊。终于,后一种声音越响越重,鼓槌般地砸在封龙飙的心上。沉甸甸的心,
住了沉甸甸的脚步。脚,伫立在一片万仞绝壁的边沿上,脚尖已经踏出了沿外。脚下的岩石,只有寸许厚薄,是青灰色的砂粒岩。很容易风化的那种岩,一般农家盖牛棚都不这用的岩。这时,如果封龙飙自己看一下,就会晕跌下绝壁。如履薄冰,常常用来形容人个一的处境很危险,此时的他,简直比履薄冰还糟糕。
薄冰下面是水。掉下去还有水浮起来。
这片比薄冰厚不了多少的风化岩石,质地,远远不比冰硬,而下面却是万丈深渊。跌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的深渊。
封龙飙不会看,他只了见看金花。
脚下不会看,就是身后有个人,他也不会看。
他的身后就有人个一。
一个蒙面人。
那人运起掌,向封龙飙劈去。
掌风让“三十三天天辅气”反弹回来,猎猎作响。
封龙飙毫无察觉。
那人的掌向封龙飙脚下劈去,那里是最脆弱的部分。
脆弱的岩石裂开,崩断。
封龙飙向山崖下的峡谷跌落。
跌落到一片灰蒙蒙的暮霭中。
立太子,乃大喜国事,不可废弃。
况且皇后那一身“富贵”之气,也实在应该沐之浴之了。沐浴的水很有讲究,因时制宜。如冬日便用五香汤,香荆、芥头、苓上星、白檀木香浸泡为汤;
季便是桂枝、桃皮、青木香之三鲜汤;夏日使用桑枝、柳叶为
。秋日天高气
,一年忙碌,积尘累累,便用那花菊、金花、银花、桂花、枫叶之百花香
。因此,市井之中,浴池多以“浴德池”而名。
这是不是浴德池,是白玉为砖,赤金为盆“母仪也”母仪天下,伟伟乎!
哉!
宫怜怜抱住母后。珠泪,落地便碎。皇后抚摸着爱女,摩娑
,想让她安静下来。宫怜怜非但没有安静,反而哭得更惨更凶了,像个可怜小羊羔。皇上也进来了,他本来想告诉女儿前面发生的事情,就让她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后宫亦是悲不可言。在听完女儿断断续续的哭诉后,皇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女儿说的很简单,是其尤临时帅府那一夜的故事,简直是什么也没说。皇后是女人。怜怜是女人。女人之间的事,女人很容易听懂。皇后就听懂了女儿的心事。
皇后并不焦急,也不再理会女儿的
泣。
皇后却与皇上聊起家常来了——
“陛下,我是哪年人宫?”
“二十年前的春日。”
“人宫后,我可曾为你生下过孩儿?”
“只生一女。”
“那个女儿呢?”
“刚刚生下三天,便死去了。”
“那时,你是不是很伤心?”
“你也很伤心。”
“后来,我们是不是又有了女儿?”
“是的,又有了女儿。”
“那个女儿是怎么有的?”
“皇姨恰好在此时生下一个孩子,恰好也是个女孩,恰好她愿意送给我们,恰好我们又需要有个女儿。”
“我们就这样有了女儿。”
“一个很好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知道道知不这件事?”
“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自己当时也记不得,所以,她并道知不。”
“她一直以为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是的。人人都知道,我们有位长公主。”
皇后与皇上一问一答,并不理会宫怜怜,像老两口聊天。宫怜怜却不哭了,像听神话一样,听着关于自己出身的秘密。
“封龙飙这孩子是封亲王的世子?”
“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你已下旨,立他为皇太子?”
“天意使然,不可违也。”
“这样,他就变成了我们的儿子?”
“封亲王夫妇已仙去,他需要父母之爱,我们也需要他这么个太子。”
“太子能不能做附马?”
“不能。”
“太子是不是也要成亲。”
“要。太子要立皇太妃,朕也要皇儿媳,皇孙。”
“皇姨府中有一位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又回到她的身边,我们能不能就立这位女孩子做皇太妃?”
“名门淑女,世谊之亲,合乎礼仪,何乐而不为。”
宫怜怜笑了。
皇后复位的日子,果然是大喜的日子。
宫怜怜抬起头来。
父皇在望着她。
母后在望着她。
宫怜怜甜甜地叫了一声:“父皇,母后,你们…你们真好。”
皇上、皇后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长公主做不成了,还这么高兴。
女儿在瞬间变成了太子妃,倒也有趣,称呼,不改。
公公与婆婆,也该称做父和母。皇上公公、皇后婆婆称呼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前面加个字就是了。
国舅府霎时铲平,京都少了一害。所以人们议论纷纷。
“国舅府完蛋了,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完的?”
“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听说有位龙元帅?”
“他是封亲王的世子,长得八面威风。”
“你见过?”
“见过。长得面如重枣,三缕长髯,丹凤眼,是关老爷下界。”
“错了,他长得脸如青墨,环头豹发。是上婴再生。”
“就是平灭武则天的兄弟子侄。扶保大汉忠贤。”
“他手中的那柄金锤,哇!”
“长
快马,来去如飞,唰!”
这些议论,到处都有,市井小巷,街肆茶馆,甚至花子都在传说。朝房里当然也在议论。议论当然也会传人后宫。“皇上册封封亲王世子为皇太子,真乃英明无比。”
“我朝皇天后土保佑,降下神龙,赐与黎庶。大吉之兆啊。”
“皇太子人中龙风,才智在历代太子之上,一朝入承大统,必为圣君明皇。”
“皇太子现在什么地方?”
“道知不。”
“那天,听到皇封后,皇太子就飞腾而去,不知意
何为。”
“太子至至孝,斩下仇人首级,祭奠生身父母去了。百德孝为首,可敬!可敬!”
“不么怎请旨便去?”
“皇太子孝心感天,请不请皇上还不都照准。”
“唯有如此,才更显至孝之心,至忠之情,至诚之意哪。”
“皇太子也不要御林军护驾?”
“皇太于神勇,就凭掌中剑,天下谁是敌手。莫说无人加害,便是有,其奈皇太子何。”
“我也听说过。皇太子一柄剑,收下天下十六帮,众皆诚服。”
“皇太子只身闯入大青山,智赚大国贼。釜底
薪,那才是英雄本
。”
“五凤楼下。一剑斩妖。啧啧!古圣贤之风我将之感也。”
“皇太人子几时回朝?”
“我想,他祭奠一毕,便会回京。”
“听说,皇帝已派人去促驾了。”
“自然。皇上比我们还高兴呢!”
“皇太子去了什么地方?”
“听说是真定府封龙山庄。”
“封亲王的遗骨就在那里?”“正是。”这些话,随处都有,后宫里议论的更特别一些…“听随侍的公公说,皇太子是哭喊着走的,走时连头有没都回一下。”“皇上下旨,都传不回来呢。”“他不高兴做皇太子?”“肯定不会。”“那么,他哭什么?”
“掌扇姐姐讲:他只喊了一声妹妹,就哭了。”“谁是太子的妹妹?”“道知不。”“噢!我听见长公主喊过他哥哥。”“长公主自然是太子的妹妹。”“他找公主,应该到宫中来,出城做什么?”“太子跑得好快哟,眼睛一花就不见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没有。”宫怜怜听到了,也想到了,哥哥么什为那么样地冲出城去。他心中有愧呀!怜怜知道:封龙飙是刚烈男儿,他可以原谅别人的过错,却不会原谅自己的过错。
哪怕这种过错是无心之错。
哥哥不会原谅自己。
那么,他将怎么办?
宫怜怜心中一震,近乎惊恐。她太爱哥哥,太了解哥哥了。
一个念头映入她的知觉。
自戗!
血淋淋地字眼,向宫怜怜的头顶
来,
得她五脏生烟。
看见她这种样子,人个每都害怕,甚至皇上皇后都害怕了。
可是,没有人能想出办法来。
想出来的办法,几乎没有用处,办法是告诉封龙飙一句话,就是那句让长公主宫怜怜改变了身份的那句话。
话虽不多,却很有实效。
可是,怎么告诉呢?
去哪里告诉他呢?
由谁告诉他呢?
“我!”宫怜怜站起来,也穿宫越城而去,眨眼间失去了踪影。“千里桑麻绿荫成,万家灯火管弦清。
恒山北走见云气,
滹水西来闻雁声。
主父故宫秋草合,
尉陀荒冢莫烟平。
开元寺下青苔石,
犹有当时旧姓名。”
恒山尉陀荒家,现在宫怜怜就在里面。
荒冢,就是荒废的坟墓,会然当很凄凉,里面的一定是枯骨。
宫怜怜被人送进这座荒冢候时的,见到了很多枯骨。
不是人骨,是蛇、蟒、蝎、虫子之类的残尸,腥气冲鼻。
宫怜怜么什为要来这里?
不是她要来,是有人说了一句话。
是在恒山的主峰上。
宫怜怜掠出宫来,飞扑封龙山庄。庄内依旧平静。封龙四卫守在那里,荆山六兄弟大酒大
呼五喝六。
只是没有燕飞飞,没有金秋菊与石亦真。
因为,封龙飙并没有回来。
封哥哥会在哪里?他还在山中。宫怜怜很快下了定语,沿着群山寻找过来。
雪花。
杏花。
桃花。
榴花开时,已是五月季节。宫怜怜执着地巡察着每一座山峰。
五月十三,宫怜怜走上恒山,住在一片小镇的客栈里。
正午,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想躺下去,养一养精神,也静下来想一想怎样能找到封哥哥。
只要一停下,宫怜怜就不会静下来,封哥哥的面容总在眼前出现。
想看候时的,便不见了。
合眼候时的,便又来了。
难活不过人想人,根本就无法抚慰。难活,不是被想的人,而是想人的人。
想着,她听到了一片惨呼。一片很多人发出的充满绝望的惨呼。客人在小镇的村边,惨呼声是另一边传来的。
宫怜怜冲了出来,向那边望去。只见从山脚起,一片漆黑,向这边
过来。绿树、红花、草地忽然都变黑了。
一个牧童赶着一群老牛,正在田埂上放牧,忽然牧笛不响了,黄牛也变成黑色。
一片“沙沙”音声的,正从那边传来。
害怕的掌柜惊呼一声:“天啊!蚁群!”
蚊群,是白蚁神率领的无敌神兵。掌柜的爷爷的爷爷,听爷爷讲过,离这里有百余里的山那边,曾经闹过。
掌柜的惊呼道:“快!快进院。”
大家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纷纷向院内跑去。
掌柜的一进院,就急急地喊道:“老少爷们,蚁神下山了。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桌椅板凳一应物什全砸了。”
砸家具!这是掌柜的一辈子的积蓄,砸了它,和蚁群又有什么关系。
宫怜怜上前道:“掌柜的,你说清楚。”
“沙沙”之声越响越近,已经不远了。掌柜的叫道:“火!放火!”
宫怜怜明白了,立刻对大家说:“各位,都上墙去。”点着火往外扔,以火阻蚁群。
大家也明白了,客栈里
作一团,立时,冒起了团团火苗,在客栈四周筑过一道火墙。
蚁群已经
近了。宫怜怜甚至看清了它头上的触须和磨动着的牙齿。
浓烈的蚁酸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邻居家,一家五口已经跑到院中,在嘶喊之中,渐渐变成了黑色。一个小伙子狠命地拍打、咀嚼,忽然之间他的手,脚渐渐渐变白了。
是森森白骨,滴血不见,丝
不留,一架架骷髅便立在那里,根本来不及倒下。
一匹健马仰天长嘶,挣脱了缰绳,冲出了马厩,跑了几步,便不再动,一副骨架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村外,一群野狼已经躺下。
村里,老少二百余口无一幸存。
只有小客栈,烈火熊熊,映照着人们惊恐面容。
蚁群,冲上来一批,便焦糊一片,发出僻僻剥剥地爆裂声。
蚁群竟然是无畏的勇士,对同伴的牺牲,竟然视而不见。
继续前进。
继续死亡。
继续前进。
忽然,黑色蚁群向两边移动,涌上一片黄黑色蚂蚁来。它们并不冲向火堆,而是张开嘴巴,向火堆
口
。
一批下去。一批上来。
燃烧的火苗竟慢慢小了,不是烧尽了,而不再冒火。人们又一阵惊呼。掌柜的叫道:“快,酒坛子。”
酒,搬来了,一坛坛、一缸缸、一碗碗的酒浇在木头上,火苗又旺来起了。
人们发出并不轻松的欢呼。火墙外,蚂蚁停止了进攻,一只只小脑袋摆动。忽然,一只蚂蚁咬住了另一只蚂蚁。第三只蚂蚁又咬了上。
四只。
五只。
十只。
百只。
成千上万只蚂蚁,顿时组成一个高约三尺的圆球,嘈嘈
动。
这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
蚂蚁已经开始用行动回答他们。这只蚊球慢慢滚动来起了,越滚越快,向火墙威武地滚来。
一阵焦臭味。
一阵噼啪声。
蚁球已经减小到两尺高下,滚到墙边,砰然散开。密密麻麻的钻爬进来。
“啊!”有人吓疯了,狂叫着跑出去。蚁群把他撕成碎片。
“呜!”有人吓死了,瘫于墙下,蚂蚁从各个方向攻击。
宫怜怜运起掌。东劈西拍、身边的蚁尸有半尺左右。掌风惹怒了蚁群,蚁群更猛烈地冲来。
宫怜怜拚命地运掌。
蚁群猛烈地攻击。
宫怜怜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劈拍。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宫怜冷怜被迫停下掌来。
身边。见一位白发老人,正望着她。
宫怜怜一看,呀!自己方才住过的这片小镇,哪里还能认出来。
树木,袒
着白森森的主干,皮、叶无存。
地上,花、草、鸟、虫、庄稼
然而光,只有黄土犹在。
村中,白骨具具,惨不忍睹。
活着的人,只有自己。,
脚下的蚁群,亦已死去,黑
的盖满了三里方圆。
宫怜怜急忙跪倒:“老人家,多谢救命之恩。”
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迟来—步,使许多无辜涂炭,哎。”
这也怪不得老者。
宫怜怜为这些无辜之人
下泪来。
老人望着她,点点头。
宫怜伶问道:“老人家贵姓?”
老人一笑,道:“天相老祖。”
天相老祖?与天偷老祖,天机老祖合称武林三祖的天相老祖。
宫怜怜惊道:“你老怎么在这里?”
天相老祖道:“老夫家在恒山之下,不在这里却要搬进皇宫不成?”
宫怜怜更惊诧,道:“道知你我是谁?”
天相老祖道:“老夫毒功好,相术更好,相人无不准。”
宫怜怜道:“那我…?”
天相老祖道:“皇上膝下爱女,长公主怜怜是也。”
宫怜怜点头,道:“可知我为何也来恒山。”
天相老祖道:“千里寻夫,其志可嘉。不过,若不是这场灾害,使你碰到老夫,你便是再走一千里,也是枉然。”
宫怜怜听见封郎有望,跪下道:“请老前辈指点。”
天相老祖住在尉陀荒冢里。
宫怜怜也进了荒冢。
没有死的人,住在荒冢,是可怕又不好玩的事情。宫怜怜自幼长在宫中,何曾见过这么荒诞的住宅,只觉得好笑。
等她进了荒冢,便笑不出来了。她是皇族的公主,什么珠宝珍玩、宫楼殿宇没见过,可是这座荒冢,却比皇宫还要奢侈豪华十倍。
夜明珠把冢内照耀得亮如白昼,柔美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
过来。
一块五尺左右见方的和田玉上,堆着各种翠瓶玉盏琉璃盘,和金匙银勺。
宫怜怜问道:“这是你的家?”
天相老祖道:“荒舍陋室,太不像样!”
宫怜怜叹道:“羞煞人间帝王家,强胜天上神仙府。”
天相老祖道:“你还满意?”宫怜怜道:“满意。”
天相老祖敲动一个金铃,家壁上便又显出一个门来。“这间就是你的闺房。”宫怜怜道:“能不能先告诉我封…?”天相老祖道:“不能。”宫怜怜道:“怎样才能?”天相老祖道:“学好老夫的武功。”宫怜怜道:“你要我学什么武功?”天相老祖道:“你听说没有听说过毒功?”宫怜怜道:“听说过。”天相老祖道:“你会不会以毒功将一个仇人制于死地?”宫怜怜道:“不会。”天相老祖道:“当有人以毒功向你袭击时,你能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宫怜怜说道:“我不能。”天相老祖道:“我要你能,不但能,而且可以用
毒将袭来的各种奇毒悉数
净,凝聚在自己身上。这样来,一个有毒功的人打了你,你便有了一种毒功;十个有毒功的人打了你,你便有了十种毒功。你想想看。他侵
数十年的毒功,会让你瞬间夺走,岂不是很好玩的事情。”宫怜怜学了
髓夺毒功,会是什么样。今天
一身蛇毒。明天
一身蝎毒。又是百花毒。又是百草毒。
毒来毒去,怜怜岂不怕要变成毒人。
万毒一体,天下至毒的毒人。
宫怜怜静地坐在她的卧室里。
她并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时辰,这间山
只有一种光线——夜明珠发出的那种神秘的光线。
这是个荒冢,虽然它的里面并不荒芜。
其实,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宫怜怜觉得一身疲惫。
对于天相老祖的话,她深信不疑,因为老祖断卦一事,她不止一次的听说过。
——一个鳏夫,十二年前亲手埋葬了他因四人轮
而上吊的
子,便成了鳏夭。他恰巧走过天相老祖卦摊前,天相老祖喊住他,说要送他一卦。
卦象显示,他当有破镜重圆之喜。方法?次
辰时。出门向东南方向走五百步,遇见第人个一时便脆地痛哭,哀求他放还
子。
鳏夫本已无望,半信半疑的照做了。当他脆倒时,碰见的竟是一乘官轿。差役们正要打他时,轿掀开了,知州大人的老千金走下来,与他抱头痛哭。
原来,他的
子让盗墓的掘开棺材时,就活了过来,盗墓贼吓跑了。
她也跑了。
撞到上任的知州身边,于是,她就成了这对无儿无女的老夫
的义女。
——一个老光
,按照天相老祖的指示,入一大家,自称女婿归来,那大户人家果然欢喜异常,纳入东
,因为,大户之女夜遇采花贼,已然破身,正自哀叹。
人得门来,名节得保,门风得肃,两全其美。
天相老祖的话是金科玉律,不过,也说错过一次。
平生仅有的一次。
这一次不但没有使他的名声有损,反而使他更声名鹊起。
“风雷扇”冷冰,一双风雷扇神出鬼没,横行千里。天相老祖却说他子时有七刀之灾。
风雷扇不信。
江湖人也不信。风书扇身着七刀,除非是“天罡神手”再世。
天罡神手是风雷扇的师父,已于三年前病故。
风雷扇一扇在手,悉心期待,子时已到,仍不见有人来砍他。他冷哼一声,正要收住。
忽然,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江湖侠士一齐大叫:“快看!看!”
原来,从风雷扇的后背上,爬上一只螳螂在他身上杀了七刀。
不多不少,堪堪七刀。
螳螂扛大刀。螳螂的刀自然也是刀。
天相老祖却说:“我错了,最后那一刀,挥起又收下,应该是六刀半。”
这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四十年后,天相老祖早收起卦摊,他住进这座荒冢,正是为了躲开江湖群豪的寻访。
他说:天机不可尽
。
宫怜怜知道这些故事,七岁时就知道,并且很想认识天相老祖。
她疲惫的另一个原因是:整整三天,她一直呆在那里,滴水未饮,料米未进。
因为这座山
里没有一粒米,也没有一滴那种纯净的水。
天相老祖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食品,在那些玉碗翠盏、金鼎银壶之中,随时都可享用。
但是,宫怜怜却没有胃口。
这些食品随处可见,宫怜怜正呆呆地望着这些精美的食品。
一条糖渍极品金涎毒蛇,糖水中那条蛇摇头摆尾,瞪着小眼睛。
两只清水黄河锦蛟,蛟儿在清水中上下浮动,觉得很憋闷。
一盘鲜猛乌钩巨蝎,绝对新鲜,蝎钩高竖,横七竖八地爬动着。
一筐五彩毒蘑,只只硕大如伞,散发着浓厚的霉香气味。
还有带着水珠的“七叶一枝花”
长着
叶的八步断魂草。
最令人不开胃的是那四只赤红色的“蟒蛄追命蟾”一只只毒瘤负在背上,在玉盆里蹦来跳去,还时时“呱咕、呱咕”地叫上几声,仿佛急着让宫怜怜吃下去。
这些食品,绝对开胃。
吃下去,胃就开花。
宫怜怜知道,这是她的专利食品,这些食品绝不比皇宫御膳便宜,每一种都是天生异宝,万金难求。
天相老祖很大方,如果他出卖这些食品,便会富敌一国。现在,却让她不出一文地全部吃下。
宫怜怜不是暴殄天物的人。更不是享受这种食品的人。
天相老祖慢慢地踱了进来,很温和地看着宫怜怜的模样。
他态度慈祥,像老爷爷那样期待着。
宫怜怜依然没有动。
天相老祖道:“请随便吃些。”
宫怜怜道知不该怎样处理这些食品,喃喃道:“我不饿。”
天相老祖道:“其实你什么也没吃。”
宫怜怜不语。
天相老祖道:“我说一句话,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改变主意?”
宫怜怜盼着他快些说出来。
天相老祖道:“你早些吃下这些食品,就可以早些见着他。”
宫怜怜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向那些食品走去。
她端起了盘子。
这一顿,她吃得实在不少。
她并得觉不吃这些食品有什么特别困难,因为,她心里只想着封哥哥。
她是在为封哥哥而吃这些食品。
排命咀嚼时,她的,
、腮、甚至喉咙处都是火辣辣地疼,那是毒齿留下的纪念。
在
食四只蟒蛄追命蟾时,她只感觉到指上粘粘的,嘴里也粘粘的,它们是自己钻进喉咙的。甚至在胃中还蹦跳了几下,叫了几声。
她并不害怕。
天相老祖看着她吃,仿佛很满意。
一个老爷爷,看着乖孙女吃下一整串糖葫芦,通常是这种表情。
宫怜怜吃得不是糖葫芦。
所以,天相老祖就更满意。
以后的每
三餐,餐餐如此。只不过数量上略有增减,品种上讲究了一些搭配的学问。
宫怜怜没有问过么什为。
天相老祖也没有讲过。
每天,天相老祖进来,总要察看宫怜怜的面色,切切脉,看看舌苔,然后就出去。
宫怜怜知道,老人昨夜根本没有休息。因为他的白发上沾着一些草叶,袍子上
很重,脚上都是新鲜的泥巴。
供养一个有特别胃口的孙女,不是一件很容易很轻松的事情。
特别是这个贪吃的孙女,近来面容娇好,正在发育阶段。
荒域里没有镜子,如果有,哪怕是一面镜子。宫令怜也会看到自己娇好的面容。
不但没有镜子。夜明珠也收去了,身上的肌肤也看不见。
如果宫怜怜看见自己,会以为荒家里还住着另人个一。
乌黑。
她的皮肤已经完全乌黑,比荆山六傻兄弟六个人加起来还要黑。
如果在夜里,她去一个什么地方,对方一定看不见她。
她为了封哥哥在吃。
封哥哥还会认识她吗?
她道知不,也没有去想。
天相老祖又进来了,老人气
吁吁,显然又为食品忙碌了一夜。
天相老祖递过一件食品,这回的食品有点特别,不是活的,竟是丸散膏丹之类。
宫怜怜觉得自己胃口太好,有些起不对这位老人。叹道:“我是不是吃得太多?”
天相老祖道:“不错。”
宫怜怜道:“是不是没有吃的了?”
天相老祖道:“有。不过方圆八百里之内没有了。”
宫怜怜道:“我吃得太多了。”
天相老祖道:“不多不少。”
不多不少的意思是正合适。天相老祖道:“你吃得恰到好处。”
宫怜怜道:“我吃过多少东西了?”
天相老祖道:“你一定记得。”
宫怜怜道:“每天十只虫,十捆草,已经吃掉一千只虫,一千捆花草了。”
天相老祖道:“所以,不多不少。”
宫怜怜道:“以后不吃了么?”
天相老祖道:“小馋嘴,别人吃我老人家一虫一草都千乞百求,不知要花多少银子,难道你还想吃么?”
宫怜怜道:“想。”
天相老祖道:“可惜,我不能
足你了。”
宫怜怜道:“那么,我吃什么?”
天相老祖道:“吃这些丸丸丹丹。”
宫怜怜道:“这么一小把,能吃多久?”
天相老祖道:“有的人或许吃半粒,就永远也不会再吃东西了。”
宫怜怜道:“哦?”
古树。奇
。
不再是尉陀荒冢。
松枝青青,柳丝袅袅。三丈高的柳树业已中空,中空处长出一株青松,就像老妪抱子般矗立着。
三奇
。
这株“柳母抱子”便是三奇
的招牌。
三奇
并列,同在—面岩壁上,间隔半尺,
口一样大小,式样分毫不差。
三个
各有名称。
风
。
火
。
冰
。
一
风,一
火,一
冰,间隔仅半尺,
便不同,难道是神灵的
府吗?
坐在一只古鼎之内,宫怜怜运起吐纳之功,入定以后,天相老祖便运气缓缓将鼎向
中推进。
宫怜怜只觉得鼎身渐热,热得像燃烧来起了,鼎壁好像已经烤红。
古鼎就悬浮在岩浆之上,咕嘟咕嘟的火山浆
在鼎外翻滚。
宫怜怜听到了这可怕音声的。
她相信天相老祖,她并不畏惧,一切
念止息专心吐纳。
少商、商
、中冲、关冲、少冲五
门
开,百会、涌泉两
门箕张,一团团扑涌而来。
她于荒冢内
下的金蛇,仿佛又活了,一条一条惊恐他沿着她的经
退缩,在气海中轧轧匝匝挤成一团,互相厮咬扑打,扭
在一起。
宫怜怜拚命运真气护住元神。火
越扑越猛,金蛇越
越紧。
一
、二
、三
很快的过去,宫怜怜依然坐于鼎中,无声无息,凝止不动。
慢慢地,呼息之声也趋于静止,这是多么可怕的沉寂。
直到第七
,外
中的天相老人方闻到了一缕夹杂在岩浆翻滚声中的气息。初时似蛙鸣,渐渐清晰,由蛙鸣转为鼓响,由鼓响而成雷动,倏然之间,又由雷动转为一种悦耳清音,怡情逸神,柔和动听。
天相老人伸出掌来,将那古鼎
出
外,鼎中的宫怜怜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那黑炭般的身躯已经变成了正在烧燃的红炭,红的耀眼。
宫怜怜正待说话,天相老人急忙止道:“运气!”
宫怜怜急忙行功,发现真气运行骤增,只是有急有缓,有强有弱,几股真气酸、甜、苦、辣各异,互相不溶。
天相老人道:“气不可散,神不可分,切记!切记!”便将她抱起来,放在风
口前。
这风
,更显怪异,向里呼呼抽风,一下子就把宫怜怜
了进去。
宫怜怜自己宛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狂风吹动着,上下升落,左右盘旋,不会掩上石壁,也不会落在
底,永远那么飘泊着。
从印堂
吹进来的风,又从玉枕
去出了。
从京门
涌来的气流,卷出了带脉。
从隐白
飘入的气,又消失在大冲。
每一处
道都在进风,而每一处
道又在通,她的身体仿佛是一只竹笼,任风儿自由地穿来穿去。渐渐地,她的
道封闭了。风,不能吹进来,不再吹出去。“咯”得一声,她的脚踩住了
底,站在那里。
远处,透来一丝光亮,道知她,那是
口,她便走出去。
可是,她怎么也走不动,风推着她,她挪动不了。
宫怜怜一急,突然,
前的“步廊
”张开,一股劲风钻进来,冲开了她背后的一处
道,她身上的压力一减,向前迈了一步。
宫怜怜“嗳乃”一声,运气冲开几处
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道越开越多,身形越来越快,行云
水般地,过旋风,飞掠至
外。
天相老人满意地望着她:“这孩子悟性不错。”
宫怜怜赤红的肤
,业已变得枯黄,像朽木那么黄。
天相老人让宫怜怜自己走入了冰
,去修炼,去参悟。直到若干年后,宫怜怜才说出了
中的一段经历——
“那
里有什么?”
“万年玄冰。”
“你么什干?”
“行功。”“
很大?”
“只有一个刚好容身的地方。”
“有什么咸觉?”
“冷!”“冷?”
“是。运气时,便觉得很舒泰,说不出的舒泰。”
“在
中呆了多久?”
“七天。”
“出来后…”
出来后便是一个冰骨雪肌的娇娃,白
中透着红润,高雅里含着富贵,连她自己也觉得比从前更漂亮了。
天相老祖道:“你的九转天毒神功已经练成了。”
宫怜怜很快就相信了。
因为,天相老祖让她做了一个实验:天相老祖弄来一条金蛇,一条又细又长的金蛇。
毒蛇之王。
天相老祖道:“你随便用哪个
道
住它。”
宫怜怜运气发功,毒腺箭一样从蛇体上穿出来,沾在宫怜怜指尖上,竟无声无形而没,隐入她的肌肤之中。
天相老祖道:“你摸一样什么东西。”
官怜怜冲开
道,指向一块石头,石头顷刻冒起一团白烟,变得乌黑。
天相老祖道:“这便是九转天毒神功。对手有毒,便可
之、藏之、转之、弃之、收发自如,随心所
。”
宫怜怜道:“那…那谁还敢碰我?”
天相老祖哈哈大笑道:“女娃儿,随心所
这四个字难道是无用的吗?你要有毒便有毒,要无毒便无毒。倘若你要人碰你,你没有毒,岂与常人有异?那人愿意怎么碰就怎么碰,哈哈…”宫怜怜俊脸彤红,叫道:“谁说要人碰了!”
天相老祖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说过。”
笑声中,他们又回到荒冢。
荒冢的另一间
里,还有一位怪人。
怪得让宫怜怜吓了一跳。
跳了有十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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