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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首都:迪博的宫殿

 在迪博和阿夫的首次朝圣之旅完成后不久,首都发生了大地震,摧毁了旧皇宫。新皇宫没有在老皇宫的遗址上重建,它的样式并不十分华丽,设计也较为现代一些,显得更为简单朴素。毕竟,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出逃项目做出牺牲时,不应该将资源浪费在国王的家庭装璜上。

 罗德罗克斯被皇家卫兵领进国王的办公室。他没有挂上总督饰带,或许他不再认为这个职位能带给自己足够的荣耀。今天他挂的饰带比较特别,从他的左肩膀斜挎到右上方,宽度也从上至下逐渐变小。饰带上没有任何装饰,但它是红色的,传统上皇族成员专用的颜色。他这是向所有人表明,他追求的是国王的统治权。

 迪博却不在这里,罗德罗克斯感到万分愤慨,国王肯定是故意怠慢,这才让他等在这个地方。他控制着自己,不让愤怒表现出来。他不会给卫兵机会,让他们去报告迪博,说他的侮辱起到了效果。

 国王终于跚跚而来。为了适应迪博庞大的躯体,他的饰带所用的材料几乎是罗德罗克斯饰带的两倍。国王的饰带也是红的,真正的血红色,猎手的颜色,由最精致最稀有的染料染成。跟国王的饰带相比,罗德罗克斯的饰带显得颜色太浅,太偏于粉红色,只能算作迪博饰带蹩脚的仿制品。罗德罗克斯握紧了拳头。

 迪博上下打量着罗德罗克斯。从他歪着的鼻口来看,他明显是在评价对方。终于,国王开口了,没有开场白,也没有按照传统鞠躬致意。“你‮么什为‬要向我挑战?”

 罗德罗克斯将双臂叉抱在满是肌前。“你没有资格当国王。”

 迪博反而张开他的双臂。“你不能肯定你的指控。没有决定的证据,那此话只是空谈。”

 罗德罗克斯的语气十分坚定。“我确定这一点,从骨子里坚信。”

 迪博走上支着御用板和皇家顾问长凳的大理石平台。他腹部朝下趴在板上,眼睛向下看着罗德罗克斯。

 这个策略太明显了,罗德罗克斯拒绝甘居下风。他没有向上着国王的目光,而是侧过脸,假装欣赏远处墙上的挂毯,尽管他的眼睛随时盯着他的对手。“是真的,”他说道“‮道知我‬这是真的。”

 在迪博的重下,御用板发出了“噼啪”声。这情景使罗德罗克斯觉得很好笑,但是国王并不在意。他开口说道:“迪—罗德罗克斯,看着我。看着我的鼻口。”罗德罗克斯转脸看着他。“我‮你诉告‬,我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

 罗德罗克斯耸了耸肩。“你的鼻口没有变蓝,但这代表不了什么。只不过说明那些犯下欺诈行为的人没有向你坦白。”

 “你是指他们向你坦白了,迪—罗德罗克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吗?我指的是知情人。”

 “没有,但这并不重要。想想吧,兄弟,各省省长中没有一个站出来挑战你的统治权。你的统治权仅仅建立在你是拉斯克后代的基础上,而拉斯克的神话已经被打破了。但仍旧没有省长反对你,‮么什为‬?”

 “对我的管理很满意?”迪博假装糊涂。

 “‮道知你‬得很清楚,许多人反对出逃项目。他们认为这是你自身的偏执,一种会将我们领向灭亡的偏执。”

 迪博歪了歪鼻口,表示轻微的让步。“是的,有些人是这么说的。”

 “然而,尽管反对出逃项目,却还是没有省长站出来挑战你。”

 一只昆虫不知怎的飞进了屋子,在迪博的背部上方嗡嗡叫着。他甩了甩尾巴,想轰走它。“所以你认为,其他省长没有向我发起挑战,是因为他们也是这场阴谋中的一分子?”

 “我想是的,”罗德罗克斯说道“除了我本人。”

 “如果所有省长都参与了这个阴谋,你‮么什为‬会是个例外呢?”

 “前任国王和前任爱兹图勒尔省省长都死于意外。我的前任死前什么都没跟我说,或许伦茨在屋顶砸在她身上之前,也没‮会机有‬和你提起过什么。”

 “她没跟我说过。”

 “我接受你的坦白。”罗德罗克斯说道“但我怀疑,至少你的某些顾问应该知道这件事,例如皇家血祭司美克—麦里登。你问过他吗?”

 “没有。”

 “‮么什为‬不?如果我的主张荒谬可笑,他可以做出证明。问问他。”

 “我不能。”

 “‮么什为‬?”

 “他失踪了。”

 “我敢肯定,你把他关起来了。”

 “我没做过这种事。他离开了本城,显然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

 “不管怎么说,”罗德罗克斯说道“他的失踪正好支持了我的主张。”

 “如果这是真的,麦里登肯定不是惟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是的,我相信其他各省的省长肯定也知道。还有,这也是他们继续支持你的原因,尽管你的头脑已经错。揭示你的秘密,意味着暴了他们自己的秘密:他们被非法地豁免了血祭司的筛选。”

 “那你的顾问呢?他们听说了些什么,迪—罗德罗克斯?伦—甘罗死前应该会跟他们说起过什么吧?”

 “但发生了极其不寻常的情况,”罗德罗克斯耸了耸肩膀“那两个本来要成为我最高级顾问的人,凯特—马克顿和帕尔—哈斯肯,也参加了那次倒霉的、导致伦—甘罗死亡的狩猎。”罗德罗克斯摇了摇头“本来应该是一次简单的猎杀,只是一次仪式。但甘罗、马克顿和哈斯肯都被受惊的兽群踩死了。”

 “于是你认为,你兄弟姐妹的秘密也随着他们的死亡而被埋葬了?”

 “是的,我不认为我的省内还有其他人知道真相。”罗德罗克斯说道“可一旦你与我决斗,他们就会知道。整个世界都会知道。”

 迪博挥了挥手。“就算你说得对,我不是伦茨婴儿中最强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最强壮的。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六个人。”

 “其余六个人在其他省份当省长学徒。”罗德罗克斯点了点头“但是,既然他们将最弱的留在皇宫,那么根据相同的逻辑,最强壮的肯定被送往最偏僻的省份。爱兹图勒尔省并不是离首都最远的省份,但它是最难到达的地方。如果从陆地上过去,需要翻过无数座大山,从海上过去,则要经历狂风大。”

 “但是我们无法保证,到了今天,我俩之间的胜者,与二十八个千前血祭司从八个婴儿中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会是同‮人个一‬。”

 罗德罗克斯嘟囔了一声。“是。但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做出决定的情况下,只能这么办。我能证明我自己属于皇族血统,是拉斯克的后代。”

 “证据是难以确定的——”

 “我可以向公众提出能让他们满意的证据,胖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之后过了‮儿会一‬,迪博的爪子才了出来。对罗德罗克斯而言,这个举动看上去像是有意而为的动作,而不是本能反应。“你不能那样称呼我,我的名字是迪—迪博,我同意你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如果你愿意以我的头衔来称呼我,你可以使用‘陛下’或是‘国王’。”

 “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

 迪博抬起手。“那么,这次对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取消给你的特权,你只能以我的名字称呼我。我命令你,迪—罗德罗克斯。请记住。”

 “目前我可以服从,迪博。”罗德罗克斯使用了简称来称呼他,这显然刺了国王。罗德罗克斯这么称呼他并不是出于亲切,而是出于挑战。“但是你必须回应我的挑战。”

 迪博的声调稍稍改变了。“我看得出,你是个意志坚强的人,我也同意你的反应很敏锐。”他挠了挠被扁在光滑的石质板上的肚子“或许爱兹图勒尔省对你来说太过贫瘠,过于偏僻。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个方案,作为一种妥协:一个高级官员的位置,不管你愿意管哪个部门,无论是公共事务还是法律事务,尽管提,我会足你的要求。你可以搬来首都,享受皇族的尊贵生活。”

 罗德罗克斯磕了磕牙,故意表现出他的嘲弄之意。“我看透你了,迪博,你把我看成一种威胁,所以想把我放在你的眼皮底下,随时监视我。我拒绝你的提议。你必须与我决斗,而且我会取得胜利。”

 迪博说话的语气像在开导一个小孩。“决斗早在古代就被止了,这你也知道。止不死不休的竞赛。”

 “你说得对。”

 “你要置我于死地?对于这种罪行,惩罚措施是非常严厉的。”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指出我们之间战斗的可能结果而已。”

 “我承认,或许我在体力上不是你的对手——”

 “的确如此。”

 “但是做国王并不一定要身强体壮,而是要做到公平、不断地进步,保持清晰的头脑。”

 “这也是‮么什为‬必须由最合适的人选——合法的继任者——爬上现在正勉力支撑着你的御座。”

 迪博张开双臂,活像只翼指,由御用板支撑着浮在空中看着罗德罗克斯。“在我统治下,所有部落都很富足,我们正努力飞向恒星。你有什么要挑剔的吗?”

 “我恨你。”语气出乎意料地残酷。

 迪博的内眼睑眨了几下。“我不恨你,罗德罗克斯。”

 “你应该恨。因为我会使你垮台。我会不断努力、努力、努力,直到我占据你的位置。”

 “我可以下令驱逐你。”

 “驱逐到哪儿?爱兹图勒尔省?”罗德罗克斯磕了磕牙“我已经是爱兹图勒尔省的省长了。”

 “我可以杀了你。”

 “你要违反祖先的规矩?我不这么认为。人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果你破坏了规矩,你也就同时摧毁了你剩余的权威。不,迪博,你只有三个选择。第一——”说到这儿,罗德罗克斯伸出一手指,手指上的爪尖也了出来。“你可以接受我的挑战。第二——”他竖起第二手指,同样出了爪尖——“你可以宣布退位,承认我的主张,让我接过王位,我会允许你继续活下去。或者,第三——”第三出爪尖的手指竖‮来起了‬“你可以表现得像个懦夫,直到人民迫使你应对我的挑战。”

 迪博注视着罗德罗克斯举起的手。用出爪尖的手指来表达若干个观点,这种做法太像他的母亲了。迪博第一次确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一位就是他的兄弟。这场冲突是个悲剧,因为他们俩团结起来所能取得的成就肯定比个人单打独斗大得多。

 迪博摇了摇头。“你错了,罗德罗克斯。还有第四个选择,比你提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更为合理。我来‮你诉告‬我的计划,然后再看看我们中究竟谁是懦夫。”

 一个昆特格利欧的

 我希望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努力克制自己,不与他们作比较,但却没有效果。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和他们一样学识深厚吗?一样聪明?我的朝圣文身和亚布尔到处炫耀的一样巧吗?娜娃托和阿夫偏爱我们中的哪一个?他们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初事情不是这个样子,他们的孩子中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他们会希望留下哪一个?

 今天,我在公共食堂边吃饭边思考这些问题,这时哈尔丹走了进来。她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所以没向我这个方向鞠躬,只是坐在屋子另一头的长凳上,开始啃她的

 我看着她。我当然刻意没有把鼻口转过去对着她。她无法判断我是否在看着她。但我突然想到,我在这儿啃着这块骨头上的‮候时的‬,我同样‮道知不‬她在朝哪个方向看。她乌黑的眼睛可能聚焦在她面前的上。

 也可能对准了我。

 对准了我。

 从前我们总是有相同的想法,我能读懂她的表情。

 现在我们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吗?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这是无法消散的涟漪,一个黑暗、危险、执着的想法。

 我希望她死。

 我停止了在骨头上剔。与此同时,她也停手了。

 我‮道知不‬她是否也在这么想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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