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
一个正在桅杆上端的瞭望桶里观察的香客转身大叫。
阿夫
兴奋地一磕牙。简直像小说一样，像加特—塔格里布写的那些天方夜谭，奇迹发生在最不可能、最戏剧化的一刻。德特—布里恩祭司在后甲板拦住了阿夫
，想和他说话。最近几十天里，阿夫把自己封闭起来，部分是因为诺尔—甘帕尔发疯的事。没有人为甘帕尔的死责备他——无路可退时，只有这种办法才能抑制疯狂。但是，只要看到阿夫，大家便会想起这件惨事，这个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暴力事件。暴力深植于人个每心中，只是平常被克制住了。另外的原因是那些窃窃私语，那些不解的眼神，它们仿佛无时无地追踪着他。大家非常怀疑这次愚蠢的东行，那可是从未去过的东边啊。和任何人一样，阿夫
也需要多看看头顶上的紫
天空。只有当甲板上几乎空无一人候时的，他才能来到主甲板或梯台上，尽情享受恒风的吹拂。但布里恩过来了，显然很愤怒。他尾巴僵直，没有任何摆动，爪子张开，几乎完全竖起身体。这可不是行让步礼的姿势。
布里恩曾经说，因为阿夫
，戴西特尔号上所有人都注定要倒霉。卡尔—塔古克的
已经开始腐败变质；用不了多久，更多的人会和甘帕尔一样，疯狂地抢占地盘。布里恩说，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让阿夫放弃他的想法，让克尼尔船长相信他错了，前面什么有没都，只有永无止境的河
。“让我们回去！”布里恩刚刚发表完演说“为了上帝和先知，叫克尼尔带我们回去！”
就在这时，响起了瞭望桶上的香客的叫声。声音
过船帆的噼啪声、汹涌澎湃的
涛声，微弱而清楚地传了过来。“陆地！陆地！”
阿夫
合上嘴，高兴地把牙齿磕得格格响。布里恩嘴巴大张，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阿夫不想等这老头给他让道。他冲下后甲板，穿过两只船体的连接处，越过前甲板，奔到船头。这段距离很长，几乎从戴西特尔号的船尾直到船头。阿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晃动着垂散热。阿夫
没有观察哨高居瞭望桶的优势；除了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蓝色水面，他什么都没看见。他抬头仰望观察哨，她正在上头拼命指点呢。阿夫转过头。看在上帝份上，真的在那儿，正慢慢从世界的边缘升起。从这里看上去虽然模糊不清，但它无疑是坚实的土地。“什么？”近处传来一个低沉音声的。阿夫
四下望望，发现克尼尔过来了。船长的尾巴已经完全长了出来，不再需要拐杖，走过来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伴随着“踢踏踢踏”的声响“是我们的‘陆地’还是未知岛屿？”阿夫
到想没还有这种可能
。它肯定是“陆地”就是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对了“陆地”的西岸有一些岛屿，像尾巴一样拖在大陆背后。阿夫猜想他看到的很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布德司卡岛。他根本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它也可能是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地方。我们肯定已经回家了，他想。肯定！“看！”又一个声音叫来起了，阿夫
发现迪博王子也来了“上面长满了树！”他是怎么看到的？阿夫
转头看着他的朋友——他正拿着一
铜管看呢。当然，用望远器能看到！自从阿夫告诉他在镜筒中看到的奇妙景象之后，迪博对这东西就非常感兴趣了。“把望远器给我。”克尼尔说。阿夫
心想，对王子这样说话未免有此无礼。但迪博马上把望远器递给船长。克尼尔把它凑到自己的眼睛上。他显然和阿夫
一样，认定他们已经回家了。“有树，是的。”他说“如果是布德司卡岛的话，那儿应该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锥形火山口，可我没看见——等一等，等等。看在猎人爪子的份上，是的，它在那儿！”克尼尔巨大的爪子啪的一声搭在阿夫
的肩上，年轻的学徒被撞得朝前一晃。“看在上帝份上，孩子！”船长大叫道“你是对的。你完全对了！”克尼尔转头朝后面的甲板望去。阿夫
也望着甲板，发现全船三十个人都站在那儿，挤在一起。旅行结束的惊喜和轻松足以压制争夺地盘的冲动，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克尼尔提高嗓门“我们回家了！”
阿夫
看着身边的人群。昆特格利欧恐龙一个接一个向他行让步礼，尾巴砰砰敲打着甲板，发出雷鸣般音声的。“家！”
“终于回家了！”
“小伙子是对的！”
困难在于停船就岸。除了显然在“陆地”另一边的首都，昆特格利欧恐龙再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长期定居点。各部族通常不会长时间滞留在某个地区，而是跟着四处游
的动物长途迁徙。某一部族离开他们的临时驻地后，这里的房屋便空了下来。但不会长期空置。只要这些建筑物没有毁于地震，一两千
后，肯定会有另一个部族漫游至此，使用它们。克尼尔终于把船停在一个小港湾里。从地图上看，这里似乎是“三森林”湾，在詹姆图勒尔省的最南面。从岸边望去，可以看见一些建筑物，无人居住，但完好无损。克尼尔小心地把船慢慢开进去。对戴西特尔号来说，这里的河道太浅了。船锚放下后，人们排成一排，依次下到小登陆船上。
每艘登陆船只能装六人，戴西特尔号只有四艘登陆船，而不是五艘。当初克尼尔同卡尔—塔古克搏斗候时的损失了一艘。但大家仍然挤进了剩下的登陆船，他们太高兴了，喜悦和兴奋足以在短时间克制住大家的地盘本能。
终于到了！三百零四天之后，阿夫
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没有来回的晃动，没有波的喧嚣，也没有船帆的噼啪声，他感到很不习惯。他在河岸上走了几步，然后扑倒在沙滩上。高兴，真是太高兴了，终于回到了坚实的土地。其他人已经冲进森林。或许只是为了享受奔跑的快乐，或许想抓些什么新鲜猎物一
口腹。多数乘客想回首都，继续过去的生活。但如果沿着“陆地”近岸航行，还需要二十五天才能返回首都。克尼尔知道，回去之前，他的乘客和船员需要在陆上待一阵子。两个乘客和一个船员居然说，他们决定就在这儿结束他们的航行。这三位想一路猎食，自己走回内陆。这个要求一点儿也没让船长觉得奇怪。
没过多久，大家便组织起了一支支小小的搜寻队，寻找当地的昆特格利欧恐龙。大家希望能找到一个信使。这些人骑在两足动物上，从一个部族游
到另一个，给偏远省份带去首都的最新消息。阿夫
和迪博两人组成一支搜寻队。他们径直走进森林，寻找猎队或角面车队最近经过的痕迹。寻踪觅迹这种事，两人都是生手。但半天之后，迪博发现了三只巨大的冀指鸟，正在远处盘旋。这很可能意味着那儿刚刚发生了一场杀戮。两人徒步穿过森林，不时看到翼指在树林里飞来飞去。
终于，他们发现八个昆特格利欧恐龙正啃咬着一只被击倒的铲嘴。血淋淋的鼻口在一块块鲜
之间拱来拱去。一见阿夫
和迪博，猎手们抬起头来。身旁有食物，争夺地盘的本能冲动抑制下去了。他们朝两个人轻年招招手，邀请他俩加入。红红的，鲜血淋漓，看上去真不错，特别是在吃了多么那天淡而无味的水生生物以及魔鬼卡尔—塔古克那逐渐变质的之后。阿夫和迪博两人急切地行了个让步礼，立即享用起新鲜食来。阿夫撕下一大块尾巴，迪博用牙齿和爪子撕扯着
腿。“你们打哪儿来？”两人填
肚子后，狩猎队长问道。“我们搭乘的戴西特尔号刚刚靠岸。”阿夫
说。猎手中间立即响起一阵赞叹的低语：克尼尔的船在整个“陆地”都赫赫有名。“我是鲁比—卡登。”蹲在地上的狩猎队长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阿夫
，他是王子迪博。”仍埋在铲嘴鲜
里的脑袋全都抬来起了，吃了俯卧在地的人也抬起头看着阿夫。卡登直直地瞪着阿夫
“再说一遍。”“我的名字叫阿夫
。他是迪博王子。”队长仔细打量着阿夫
，他的鼻口一点没有变蓝，说明他说的是实话。昆特格利欧恐龙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说谎话而不被发现。卡登站起来：“你是迪博？”他对阿夫
的朋友说。“是的。”
迪博鼻口的颜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一个队员点点头，悄声对一个同伴道：“我也听说王子块头很大。”
“你说你们刚刚远航归来？搭乘的是戴西特尔号？”
“对，”阿夫
和迪博齐声说“我们去朝觐了。”“那么，你们肯定道知不，对吗？”卡登说。
“道知不什么？”迪博问。
“你诉告这个消息，我很难过，尊敬的王子殿下。”队长说“昨天晚上，我们遇上一个来自首都的人，他说伦—伦茨女王不久前去世了。”
“我母亲？”迪博说“去世了？”
“是的。”卡登说“在首都发生的一次地震中去世的。屋顶倒塌下来。发生得非常快，一瞬间便结束了。”
迪博的尾巴摆动起来，阿夫
也开始悲痛地摆动尾巴。他太敬畏他朋友的母亲了，甚至不敢对她说他爱戴她。他确实非常敬重她为她的人民所作的一切。“这就意味着，”卡登说着，抬起尾巴，深深鞠了一躬“你，尊敬的迪博，现在已经是我们‘陆地’的国王，八个省和五十个部族的统治者了。”
虽说已经吃得
不已，但狩猎队员们仍然纷纷起立，鞠躬表示敬意。“迪博国王万岁！”人个一大叫道，紧接着大家都叫起来：“迪博国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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