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杨少华道:“修罗门虽是佛教旁支,但他们这一派,一直以精通武艺著称,和少林寺一样…”
“唔!”裘好古一手摸着白胡子,忽然点头道:“这就是了,可能他们在玉碗上,刻有什么
奇的武功,才会引起这些江湖朋友的觑视…对!去年秋天,内府发卖出来的玉器中,确有几只玉碗,雕刻的都是飞天一类的仙女,其中只有一只完好无缺,老朽留下来了,其余几只,不是缺了角,就是已经碎裂,都随着其他玉器,批给了琉璃厂的同行…”(注:飞天是佛经中所说的能飞的女神)他随手从中间一掏,取出一只比饭碗略小的玉碗,接着说道:
“就是这一只了,杨贤侄,你瞧瞧,这是不是‘修罗玉碗’?”
随手把玉碗递了过来。
杨少华双手接过,低头看去,果见玉碗上雕刻着三个正在御风飞行的仙女,衣带飘飞,姿态各异,两个篆书的“天题”二宇,他略一过目,说道:“这个小侄也看不出来。”
裘好古道:“老朽收藏的这些玉碗之中,雕刻花卉虫鱼的较多,雕制人物的较少,像这种雕刻飞天的,却只有一只,而且据老朽的估计,这只玉碗,从工细的笔法,和细致的衣裙纹上看来,极可能还是唐代之物。”说着,随手关上了橱门,又上了锁,说道:
“咱们出去。”
两人走出地窖,裘好古又把入口处恢复了原状。
杨少华一直双手捧着玉碗,问道:“世伯,这玉碗要放在哪里?”
裘好古朝他微微一笑道:“根据方才贤侄所说,修罗门精通武艺,这半月来,不少江湖朋友一齐找上求古斋来,这两件事情,如果把它连在一起,就不难发现‘修罗玉碗’之中,一定隐藏着某一秘密,老朽虽非江湖上人,但活了这大一把年纪,听也听的多了,以老朽猜想,这一秘密,必定和武功有关…”
他看了杨少华一眼,接道:“老朽不懂武事,但老朽还能看人,杨贤侄一身所学,大是不俗,这玉碗如果真的就是‘修罗玉碗’,如果老朽推想的不错,以贤侄的智慧,只要细心揣摩,不难找出此中秘密来,如能参悟出武功来,也好为贤侄锦上添花,因此老朽决定把此碗奉赠。”
杨少华道:“小侄在京举目无亲,投奔世伯,蒙世伯收留,待如子侄,这份厚谊,已使小侄感激不尽,这碗是世伯心爱的古物,小侄万万不能拜领。”
裘好古微笑道:“杨贤侄也看到了,无数江湖朋友,已经搜索了求古斋,如今又找上寒舍来,古人所谓怀壁其罪,这只玉碗,如果留在老朽这里,只怕永无宁
,而且老朽也保不住它,最后还是会让人取走,此其一。”
他口气微顿,接道:“古人又说宝剑赠烈士,这只玉碗,虽非宝剑,但它如果是‘修罗玉碗’,必然和武功有极大关连,老朽不赠给贤侄,又去送给谁呢?”
杨少华依然摇摇头道:“不论世伯如何说法,小侄断断不敢领受。”
裘好古看他词意坚定,更是暗暗点头,一面说道:“杨贤侄既然不肯接受,那么就这样好了,你先拿去研究研究,就算老夫暂时借给你的,真要和修罗门的武功有关,因此有所发现,岂不是好?万一与武功无关,贤侄再还给老朽不迟。”
杨少华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前来京都,主要的目的,就是为父报仇,但两次上和坤宅邸,都为一个蒙面女子所阻,自己和她订了三月之约,若是不能在三月之内,胜过对方,就得遵守贝叶玉牒,暂时放弃报雪父亲含冤莫白的血海大仇了!
他一想到父仇,心头热血沸腾,暗道:这玉碗上刻的莫非真会是修罗门的武学,真要如此,也许对自己复仇之举,有所帮助,也定不说。
一念及此,当下就点点头道:“世伯既然这么说,小侄就先拿去研究研究,只是小侄愚鲁,只怕未必看得出其中奥妙来。”
裘好古呵呵一笑道:“杨贤侄不用客气,只管拿去研究就是了;”
杨少华的父亲杨天相,原是祟明副将,挠勇善战,和裘好古原是同乡世谊。
乾隆年间,海盗王四麻子勾结倭寇,横行江浙洋面,杀人掳掠,扰
沿海村落,私枭毒贩,悉出他门下,可说是无恶不作的匪徒。
事为上闻,极为震怒,下诏书严令缉捕,终于为杨天相所获。
当时,提督陈大用,得悉盗魁已为杨天相拘获,大喜过望,飞章入奏,未曾和总督会衔。
总督和琳,恰是
相和坤之弟,平
贪婪擅权,对陈大用独自奏闻,心头自然极为愤怒,正好上旨命总督审明正法。
王四麻子被捕,盗众拥王四麻子之
王四
当家,以十万两银贿赂总督。
和琳仗着乃兄之势,收受了盗匪十万两银子,便以“绿营习气,往往诬平民为盗,以自邀功,宜详察之”的批语,平反盗案,且以诬良为盗定案,释放王四麻子,副将杨天相问斩,提督陈大用亦坐免,戌军台。
杨天相被杀之后,就有几个忠义部属,赴京告状,事为和坤所悉,派人在城门守候,一律以巨寇图谋不轨,当场格杀。
第二年,和琳调湖南总督,以苗
赴酉
督剿,营中有杨天相旧部,夜入督帐,以飞刀刺杀和琳,随即逸去。和琳却以卒于军中,蒙赠一等宜勇公,直到和坤覆败,才追革了公爵。
那时杨少华才十一岁,由老仆背负逃生,一路逃到天目山,那老仆终因体力不支,在途中死去。
杨少华跪在老仆身旁,正在哭泣之时,遇上了禅源寺的一个香火和尚,把他带到山上去,那就是他的师傅无名和尚。
明窗净几,轻风徐来!
杨少华双手捧着玉碗,静静的凝目注视着碗上雕刻的三个飞天!
心头却浮现出一幕幕的往事。
和琳虽死,和坤这老贼,自己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还有那勾结倭寇,无恶不作的盗魁王四麻子,更非把他碎尸万断,难
头之恨!
不,这姓王的老贼,一旦落到自己手中,我非把他送到官里,让国法来明正典刑,才能平反父亲的冤狱…
就在他沉思之际,但见裘好古悄悄走了进来,这就慌忙放下玉碗,站来起了。
裘好古面含微笑,问道:“杨贤侄,你对玉碗研究的如何了?”
杨少华恭敬的道:“世伯说得不错,这玉碗上雕刻的三个飞天,确实含蕴了极高的武学。”
裘好古欣然道:“这么说这是‘修罗玉碗’不会错!”
杨少华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裘好古道:“贤侄可是尽解其中奥妙了?”
杨少华微微摇头道:“小侄只花了三天时间,还不能说尽解其中奥妙,不过是瞧出了一点眉目而已!”
裘好古道:“这武学竟有这般深奥么?”
杨少华道:“玉碗上这三个飞天,手中都拿着宝剑,只道知要了这是‘修罗玉碗’,谁都会想到它可能是一种招式,但这招式有些像驭剑飞行,而且正在飞行之中,但她如何腾身飞起的,既无说明,也没有图形,那只有凭她驭剑飞行的姿态去玄思冥索了。”
裘好古听得不住点头,伸手拿起玉碗,徐徐说道:“老朽觉得这三个女神的衣饰罗带,随风飘扬,它的高低迥旋,各有不同,还有衣摺皱纹,都和人个一的行动有关,贤侄如能从这两点上着手,加以探索,也许可以揣摩出前后连贯之处了。”
杨少华听得一怔,抬目道:“这点,小侄倒是没有想到,多谢世伯,原来世伯也
于技击的了。”
裘好古捋须笑道:“老朽只不过对唐人笔法,稍有研究,想到的提供贤侄参考罢了,哪里懂得技击之术?”说到这里,放下玉碗,徐徐说道:“好了,杨贤侄好好的想吧!”
背负双手,缓步踱去出了。
裘好古走后,杨少华突然站起,双目
芒电
,注视着书房里间,冷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屋里?”
“是我。”屋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随着门帘掀处,走出一个黑衣老妇,含笑说道:“杨少侠耳朵真灵,老婆子连吭都没吭一下,你就听出来了。”
这老妇额上戴着黑布包头,一张鸩脸上,满是皱纹,堆着一脸笑容,好像她每一条皱纹,都会笑。
同样的笑,但她每一条皱纹,都笑的不同。
杨少华直觉的感到这黑衣老妇有些怪异,但却说不出她怪异在哪里?
这就问道:“你是裘府里的人?”
他虽然已经来了一个月,但裘府上上下下,人可不少,他自然弄不清楚。
“不是。”黑衣老妇笑的更谲诡,微微摇着头道:“老婆子是卖花的。”
杨少华心头已经暗暗起了警惕,问道:“那你躲在书房里作甚?”
他目光这一盯注,发现那黑衣老妇的眼睛,{看武侠不付费,请到清风阁}不也正盯着自己?她那双眼睛,眯成一条
,但眼
之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亮,既如星星,又有些晦暗,而且愈看愈觉得深邃如天井,使人感到变幻莫测!
黑衣老妇依然含着微笑,徐徐说道:“老婆子是找你杨少爷来的。”
含着笑说话,声音自然十分柔和,但杨少华听到耳中,总觉不大对劲!
尤其她笑的十分古怪,每一条皱纹好像有着
力,自己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住了一般,竟然移不开目光,心中不
暗暗一凛,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黑衣老妇朝他诡秘一笑,接着低沉的道:“老婆子听说杨少爷此次入京,是为了替令尊报仇雪冤来的。”
杨少华又是一惊,沉声道:“在下是晋京赶考来的,你胡说些什么?”
黑衣老妇笑了笑道:“真人面前,不用说假,你杨少侠两次进入和坤宅第,那是为了什么?”
黑衣老妇诡笑道:“老婆子一点也不胡说,你目前不是遇上了极大困难?若要报雪父仇,只有跟我老婆子合作。”
杨少华发现自己被她
住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就暗暗凝聚功力,想把目光移开,但黑衣老妇定着双目,一眨不眨,任你如何运功,也休想移得开去,心头这份惊凛,当真非同小可,要待举手击出一掌,都好像梦幻一般,连手都举不起来。
黑衣老妇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杨少侠,老婆子是一番好意,你总不成恩将仇报,冷不防给我一掌吧?”
她口在说话,目光依然盯着杨少华,人却举步走
案前,探手拿起玉碗。
杨少华心头一急,喝道:“住手!”
他除了可以说话,身子竟然寸步移动不得。
黑衣老妇随手取起玉碗,看了一眼,但奇怪的她虽然看着玉碗,在杨少华的感觉中,她一双眼睛,依然直盯着自己,一眨不眨。
黑衣老妇只朝玉碗看了一眼,依然随手放下,诡然一笑道:“这是修罗门四绝招中的‘天趣摄’,以你杨少爷的资质,没有人指点,{本篇小说可在公开免费的网站自由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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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唾之。}也许会领悟出一点来,若要把
髓完全揣摩出来,没有十年,也得花三年五载,但有我老婆子加以指点,只要七天苦练,就可以应用了,你意下如何?”杨少华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而奇特的人,实在看不出她是善是恶?是友是敌?但得觉总对方有着一股说不出的
气,一而问道:“你有条件?”
“不错。”黑衣老妇笑了笑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条件,老婆子指点你研练‘天趣摄’的诀窍之后,你只要帮我去救人个一就好。”
杨少华道:“你要救什么人?”
黑衣老妇道:“放心,老婆子不会要你去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凶人,他不但是白道中人,目前却落在一个
门组织的手里,老婆子不好自己出面,才要你杨少爷相助,你只要把他救出来了,我老婆子保管你们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会变成好朋友。”
杨少华道:“这人究竟是谁?”
黑衣老妇笑道:“你先莫要多问,今晚初更,我自会来领你前去。”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接道:“好啦,老婆子不打扰你用功了,记着:修罗武学,虽然深奥,但你不能老是从深奥处去钻牛角尖,这三式,你如改以丐帮的‘降龙在田’,昆仑派的‘潜龙升天’,峨嵋派的‘神龙
雾’人手,从练习再练习之中,慢慢领悟其变化,庶乎近焉!”
说完,朝他挥了挥手,身形一闪,出门而去。
杨少华自从黑衣老妇现身之后,就像梦境一般,身子僵在原地,竟然无法移动,而且十年苦练的功夫,也一点使不出来,此时眼看黑衣老妇闪身走出,不觉长长
了口气,顿觉身上一松,手足能行动自如,心头暗暗惊奇,对方这是什么武学,竟有这般神奇?
所幸黑衣老妇并未把玉碗取走,但杨少华对她说的话,自然未必相信,这就回过身去,取起玉碗,仔细谛视了一阵,这才发觉黑衣老妇说的不错!
自己一直把碗中雕刻的三个飞天,看作了深奥武学,因此虽然瞧出一点眉目,却是钻了牛角尖,愈研究愈觉不可能,但如果第一式改以丐帮的“降龙在田”果然已有几分近似之处,学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这到想里,木
大喜过望,人个一就在书房里演练起来。
一天,悄悄的过去。
杨少华以“降龙在田”练习玉碗上的“天趣摄”第一式,等基本相当纯
之后,再细心研究碗上雕刻的姿势神态,和衣摺动向,逐渐加以纠正。
经过一天的研练,这第一式,在外形上,已被他摹拟的差不多了。
当然,他目前所能摹拟的,只是外形而已,要进一步的发掘这一式的奥秘,得其
髓,那就得对间和工夫,所谓热能生巧,自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奏功,但这是良好的开始,也证明黑衣老妇没有骗他,她提示的方法是准确的。
这使杨少华对黑衣老妇增加了几分信心。
晚餐之后,杨少华依约独自在书房里等候。
初更十分,檐前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一道人影,飘然堕地。
杨少华堪堪站起,黑衣老妇已经掀帘走入,含笑道:“杨少爷久侯了。”
她还是那么诡异,只是目光不像早晨那样变幻不定的盯着瞧你。
杨少华冷冷的道:“老婆婆到底要在下去救什么人?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不忙。”黑衣老妇摇着手道:“老婆子先想问问你,我教你的方法,管不管用?”
杨少华道:“多承指教,外形已差相近似。”
“恭喜杨少爷。”
黑衣老妇面有喜
,含笑道:“杨少爷的资质、果然不凡,外形既可近似,那就是火候问题了,老婆子只能指引你一条捷径,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到这里,笑嘻嘻的道:“杨少爷那是愿意跟我老婆子去救人了?”
杨少华道:“在下想先知救这人是谁?”
黑衣老妇道:“老婆子现在自然要你诉告了,这人叫做秦少卿。”
“秦少卿?”
杨少华从未听说过秦少卿的名字,不觉问道:“他是哪一门派的人?被什么人擒去了?”
黑衣老妇道:“他是中条山秦家堡的少堡主,他爹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万里飞虹秦魁元,人称晋南大侠!”
杨少华道:“他落在什么人手里?”
黑衣老妇道:“这事说来话长,但简短的说;也是为了‘修罗四绝招’…”
杨少华道:“修罗四绝招都是到在玉碗之上?”
“没错。”黑衣老妇道:“修岁四绝招,分为‘天趣摄’、‘人趣摄’、‘鬼趣摄’、‘畜生趣摄’,据说分割在五只玉碗之上,这五只玉碗,不知何时,被献入皇宫,却在半年前,被人发现有两只玉碗出现在古董肆中,这一消息,传出江湖,顿时轰动武林,就有不少人赶进京来,其中也包括了修罗门、残缺门和本在江南活动的花字门!”
她口气微顿,续道:“当然,还有已经得到一只玉碗,还想再来搜求的人,秦家堡的秦少卿,就是奉他父亲之命,进来京城,想搜求其他四只玉碗来的。”
杨少华静静聆听,一直没有开口。
黑衣老妇续道:“赶到京城里来的人,都想捷足先得,在古董肆中,既然搜不到玉碗,发现秦少卿,使的就是‘修罗四绝招’的武学,就想把他掳为人质,胁迫中条山秦家
出玉碗。”
杨少华问道:“他究竟落在何人手中呢?”
黑衣老妇道:“秦少卿是前晚在一家酒楼上,被残缺门的人买通酒保,在他酒中做了手脚,由残缺门的人,冒充他的朋友,从酒楼堂而皇之的把他扶着下楼的,后来,这件事给花字门的人知道了,当晚就出动人手,从残缺门手中,抢了过去,如今人在花字门的手里。”
“花字门?”
杨少华道:“在下怎会从未听人说过?”
“你没听见过的事情,多着呢!”
黑衣老妇笑道:“花字门一向以秦楼楚馆,作为他们的活动之地,这十年来,花国中也出了不少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英雄人物,在江湖上,实力雄厚,不下于丐帮。”
杨少华突然问道:“老婆婆是哪一门派中人?”
黑衣老妇诡秘一笑道:“老婆子一向卖花为主,独来独往,大家都叫我卖花婆,和什么门派有没都关系,杨少爷也叫我卖花婆好了。”
杨少华道:“老婆婆和秦家堡若无关系,怎么要去救?”
卖花婆笑了笑道:“老婆子只是喜欢多管闲事,哦,对了,咱们今晚得早些去才是,定不说还有一场热闹好瞧。”她不待杨少华开口,接着叮嘱道:“杨少侠,今晚你随老婆子去,一切行动,都得听我老婆子的。”
杨少华点点头道:“好吧!”
卖花婆笑嘻嘻的道:“时间差不多了,那就走吧。”说完,当先朝外行去。
杨少华跟在她身后,走出书房,两人越墙而出,奔行了约有顿饭时光。
卖花婆忽然脚下一停,朝杨少华打了个手势。身形一折,闪入路旁林下,停了下来。
杨少华跟着掠到林下,低声问道:“到了么?”
卖花婆道:“还有一里来路。”
杨少华心中暗道:还有一里来路,又何用闪到树林下来?
卖花婆望着他,诡然一笑道:“杨少爷是不是觉得奇怪?还有一里光景,咱们何以要躲躲闪闪?嘿嘿,咱们如果直奔他们庄院,那不成了明着闯关救人来的,所以犯不着和人动手,能不照面,自然更好。”
杨少华心里暗想道:看来这卖花婆,果然是老江湖!一面点头道:“老婆婆说的是。”
卖花婆笑了笑,依然当先领路,只是这回,她舍了大路,穿林而行。走的是一条曲折小径,草长没径,在黑夜之中,已是十分凉荒,根本看不到路,但卖花婆好像对这条路十分熟悉,脚下丝毫没停。
这样又走了盏茶工夫,卖花婆忽然舍了小径,朝一座山岭上行去。黑夜里登山,杂树
草,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杨少华一身所学,造诣极深,自然并不在意。
两人翻过山岭,又随着山势往下,卖花婆把他领到一处凸崖之上,才停下身子,伸手朝崖下一指,说道;“就是这座庄院了。”
杨少华凝目瞧去,山麓间果然有一座黑
的庄院,好像占地极广,只是整座庄院之中,不见一点灯火。
当然,这座庄院,既是花字门的巢
,不会毫无戒备,他们不
一点灯光,显见黑暗之中,不知伏了多少高手?心中想着,随口问道:“咱们要不要下去。”
卖花婆笑了笑道:“早得很呢,他们正戏还没上场,还轮不到我们,来,这块突岩上,看来并不稳当,咱们还是到右面去,找个包厢,歇歇脚再说。”
说着,也不点足,身形忽然平飞而起,宛如一头灰鹤,凌空朝崖下右首扑落。
杨少华自然不肯落后,一提真气,跟着飘落崖右。
卖花婆望了他一眼,含笑道:“少年人跟老婆子也卖弄起来了,不错,就凭你这份身手,武林中已经不可多得了。”说到这里,咧嘴一笑道:“要看热闹,这里无异包厢,杨少爷且请坐下来吧!”
这里正好有一片矮树林,而且是在大石崖的
面,月光照
不到,但距那大庄院,已不过二三十丈远近,庄中动静,却可尽收眼底。
卖花婆话声一落,自顾自靠着一棵树身,盘膝坐下。
杨少华正在打量之际,突听卖花婆音声的,在耳边响起:“快坐下来,莫要让人家发现了。”
就在此时,杨少华也已警觉,立即身形一蹲,隐入矮树丛中。
这一瞬间,只听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看武侠不付费,请到清风阁}崖石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背
兵刃的人影,他们只是在崖石上停得一停,同时飞掠而起,朝崖下投去,一闪而没。敢情他们是在庄中巡夜的人,但身法矫捷迅快已极,一身功力,决非庸手。
这时但见庄前一条大路上,正有一道人影,像浮矢掠空般奔驰而来,转眼之间,已经进入庄去。
过了不过盏茶工夫,又有人个一飞一般奔驰而来,进入庄去。
卖花婆半躺半坐,靠着树身,徐徐说道:“好戏快要上场!”
她话声未落,又有人个一飞驰而来,奔入庄去。
杨少华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几个人,莫非是报讯来的?
他心念方动,突然,偌大一座庄院,竟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灯火!
刹那之间,由一片黑
的庄院,变成了到处灯烛通明。这一亮起灯火,庄院好像移近了许多,就在眼前一般,庄内人影幢幢,历历可见。
卖花婆说的好戏快要上场,看来真的差不多了!
只道知不是一场什么好戏?如果这片庄院就是舞台的话,他们停身之处,果然是最好的包厢了。
就在此时,庄前那条大路上,铺着青石板的路上出现了一个高大人影,直向庄前大步行来。
卖花婆得意的笑道:“现在正角上场了。”
杨少华住不忍问道:“这人是谁?”
卖花婆诡笑道:“凡是正角上场,都会自报姓名,你静静的看下去,就会知道。”
来人身穿天蓝长袍,外罩一袭紫红披风,但肩头却
出了一大截剑柄,金黄剑穗,随风飘扬。
此人也许矜持他的身份,并未奔行,但他大步行来,每一步足足跨出七尺有余,因此他走的实在比一般人奔行还快。
现在,他已走到庄前,脚下已经停了下来。
庄院前一座门楼上,就高悬着八盏气死风灯,灯光炫耀。
杨少华本来就练成一双夜视的眼睛,可以看清别人看不清的东西,此刻经门楼的灯光一照,他和高大人影距离虽然远了些,但已可看清对方面貌。
这人约摸五十出头,紫脸长髯,浓眉凤目,生相极为威重。此时目注门楼洪声道:
“烦请门上通报贵门门主,就说中条秦魁元来访。”
杨少华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就是晋南大侠万里飞虹,果然气势非凡。
他话声甫落,但见两扇高大的庄院,随着豁然开启。
当先急步
出来的,是一个身躯肥胖汉子,他身后分左右紧随着四名体态轻盈,貌美如花的绝
少女。
肥胖汉子
出大门,立即拱拱双手,尖着声音笑道:“秦大侠光临,敝门深感荣宠,在下甄兆五代表敝门来
,还望秦大侠恕罪。”
万里飞虹秦魁元威震黄河以北,从未到过江南,从不认识赛弥勒甄兆五,浓眉微挑,风目之中闪过一丝寒光,抱拳还了一礼,道:“甄朋友好说,贵门一向很少在北方活动,老夫也很少听人说起,但贵门主的架子倒是不小!”
这话是怪花字门主,没有亲自出来
接。
本来嘛,凭晋南大侠万里飞虹秦魁元的万儿,就是上少林、武当、掌门人也该亲自出
才对。
甄兆五尖笑一声,歉然道:“秦大侠责备的极是,只是本处庄院,只是敝门临时落脚之所,敝门主还在南方,不在此地,失礼之处,务请多多包涵。”
万里飞虹秦魁元微微一愕,道:“原来贵门主并未北来,那么贵门在此地的活动,都是由甄朋友负责的了。”
“不敢。”甄兆五嘻开他一张阔嘴,尖笑一声,抬拾手,道:“秦大侠远来,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请到里面奉茶,再恭聆秦大侠教言。”
人家既然这么说,万里飞虹秦魁元自然不好再说,口中说了声:“甄朋友请。”
甄兆五一笑,侧身肃客道:“在下替秦大侠带路。”当先朝里行去。
万里飞虹一手捋须,随着他昂首跨上石阶,进入大门。大门里面,是一个小天井,两旁满列花盆,嫣红姹紫,香气袭人。
甄兆五领着万里飞虹直入二门,越过一重大天井,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座。
四名绝
少女垂手侍立在总监身后。
屏后立时走出两个青衣小鬟,手捧玉盘,上面各放一个细瓷若碗,放到几上,躬身而退。
甄兆五朝身后伺立的四个少女挥挥手道:“你们也下去。”
四个绝
少女躬身领命,一齐退了下去。
甄兆五一手取起茗碗,尖声笑道:“秦大侠请用茶。”秦魁元举碗喝了一口,放回几上,大笑一声道:“夜访贵门,多有打扰,实在深感不安,甄朋友既是贵门在此地的为主之人,老夫来意,想必已经知道了。”
赛弥勒甄兆五微微一笑道:“秦大侠来意,秦大侠不说,在下如何知道?”
推的好!
万里飞虹秦魁元心中暗暗冷哼一声,脸上依然丝毫不
,一手捋须,徐徐说道:“甄朋友当真道知不老夫来意么?”
甄兆五道:“秦大侠如有吩咐,在下恭聆,至于秦大侠来意,在下实在难以揣测。”
秦魁元双目
光电
,浓哼一声道:“甄朋友推得倒是干净,老夫问你,犬子少卿,可是你们劫持来了?”
甄兆五忽然“哦”了一声,尖笑道:“秦大侠这是误会了。”
秦魁元威重的道:“老夫如何误会了?”
甄兆五陪笑道:“秦少堡主确在敝门作客,那是敝门从残缺门手中救出来的…”
秦魁元道:“老夫数十年来,待人以诚,秦家堡从未和江湖道上朋友,有何过节,也并未开罪过残缺门,他们何以要劫持小儿?”
甄兆五尖笑一声道:“秦大侠一向急公好义,侠名远播,素为同道所敬重,此次令即遭人劫持,实在另有原因。”
秦魁元道:“什么原因?”
甄兆五谲然笑道:“少堡主是怀壁其罪。”
秦魁元微微一怔道:“小儿得了什么宝物不成?”
泰少卿原是奉乃父之命,到京里来搜寻“修罗玉碗”下落,甄兆五这句“怀壁其罪”听得他心头不觉一紧,还以为秦少卿已经搜到其他四只玉碗了。
甄兆五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在下听说少堡主练成了‘修罗玉碗’上的武功,想必‘修罗玉碗’已落在贵堡手中,因此…”
秦魁元不待他说下去,突然洪声笑道:“老夫明白了,残缺门劫持小儿,无非想藉以胁迫老夫
出‘修罗玉碗’,贵门目的,大概亦在于此了。”
“哈哈!”赛弥勒甄兆五尖声打了个哈哈,道:“秦大侠这是误会了!敝门把少堡主从残缺门手中救出,待若上宾,岂敢以人质视之?只是敝门昔年和修罗门渊源极深,修罗至宝,遗失已久,倘若秦大侠见赐,敝门主感激不尽。”
话虽好,实则依然志在玉碗。
万里飞虹秦魁元双目
光陡
,突然洪声大笑!此老内功惊人,这一笑,声若龙
,响震屋瓦,足足延续了半盏热茶工夫之久!
赛弥勒甄兆五坐在椅上,犹如一座宝塔,任他洪声大笑,依然面含微笑,神色不变。
万里飞虹笑声一落,目注甄兆五,肃然道:“甄朋友果然爽快的很,只是这话说的似乎迟了一些,不错,老夫在去年秋天,确曾在一个古董商人手上,购到一只已经碎裂了的玉碗,据说出自大内,经老夫仔细观察,雕刻人物,极似一种高深的武学,就要小儿加以研练。
“甄朋友若在早几
向老夫提出,老夫念在江湖同道份上,也许会慨然相赠,但如今小儿留在贵门之中,老夫若以玉碗相赠,旁人还以为老夫惧怕了贵门,哈哈,老夫一生,向来从不服输,甄朋友替老夫转告贵门主,如果对‘修罗玉碗’志在必得,{看武侠不付费,请到清风阁}可来中条山敞堡索取,只要能胜得老夫手中七尺长剑,老夫自当双手奉上,至于小儿,蒙贵门从残缺门中救出,老夫至为感激,老夫既然来了,自要把他领回去,那就有烦甄朋友去把他叫出来。”
赛弥勒甄兆五点点头道:“秦大侠说的是,敝门既无意把少堡主留作人质的意图,自当由秦大侠领回去,只是敝门主还远在江南,在下衔门主之命,就是为寻觅‘修罗玉碗’而来,方才秦大侠已经划下了道,咱们天南地北,相见不易,不知在下可否代敞门向秦大侠讨教?
若在下侥幸获胜,未悉秦大侠是否也能以玉碗见赐?”
万里飞虹秦魁元目中寒芒飞闪,
视着赛弥勒,拂须问道:“甄朋友想和老夫动手?”
甄兆五徐徐一笑,尖声道:“在下也许不是秦大侠的对手,但在下心仪秦大侠盛名已久,难得遇上高明,不揣愚陋,颇想一试。”
“哈哈!”万里飞虹又是一声洪亮大笑,点头道:“老夫看得出来,甄朋友真人不
相,一身所学,极为高明,老夫自当奉陪,只要老夫落败,不但玉碗双手奉上,江湖上也从此不再有我秦某其人。”
甄兆五连连拱手道:“秦大侠言重了。”
万里飞虹秦魁元霍地站起;一手解开了身上披风,洪声道;“老夫一生练剑,剑长七尺,甄朋友用的是什么兵刃?”
甄兆五淡然一笑道:“这倒巧极,在下使的也是一柄长剑,剑长五尺。”
“好极!”万里飞虹秦魁元反手已从肩头摘下了连鞘长剑,连连点头道:
“甄朋友,咱们到外边去吧!”
赛弥勒甄兆五尖笑道:“是!是!秦大侠请。”
他陪同秦魁元,步出大厅,回头朝伺立在廓前的一名青衣小鬟吩咐道:“取剑来。”
青衣小鬟躬身领命,如飞而去,
秦魁元已经走到天井中间,站定下来。甄兆五陪着他走到中间,在万里飞虹对面一丈左右站定!
这时那青衣小鬟已经双手捧着一柄五尺长的阔剑,送到面前。
甄兆五伸手接过,并未拔剑,拱拱手道:“秦大侠请亮剑。”
他对这位盛名久著的晋南大侠,丝毫不敢托大。
那是因为他代表门主,向秦魁元挑战,胜败不仅是一只玉碗的得失,而且还关系着本门的声誉,自然不敢稍存轻敌之念。
万里飞虹秦魁元微微一笑,右腕抬处,呛的一声,掣出长剑,但见银光一闪,七尺长剑狭长如练,剑身不过两指来宽,看去极为柔软,但长剑一经出鞘,就挣得笔直,寒芒
吐,一望而知是缅铁
铸的软剑。
甄兆五也缓缓抬手,
出一柄五尺长的阔剑。
他这两剑,也可算得是奇形兵器,因为剑长五尺,已经超过普通长剑的长度,而且剑身阔如手掌,几乎比普通长剑宽了一倍有奇,就因为剑身阔,看去青光闪耀,就像一面磨光了的铜镜。
使用这样一柄又长又阔的长剑的人,剑上造诣自然极为
深。
万里飞虹秦魁元看了他阔剑一眼,口中说道:“好剑!”接着目光一抬,说道:“甄朋友请。”
“不敢。”甄兆五剑藏肘后,抱抱拳道:“秦大侠远来是客,再说,在下是代表敝门主向秦大侠讨教的,怎敢在先?”
万里飞虹秦魁元洪笑一声道:“老夫一生,从不先发制人。”
说到这里,右手突然朝外一扬,飞起一道冷芒,斜劈而出,口中接道:“好了,老夫已发出一招,现在甄朋友可以出手了。”
赛弥勒甄兆五阔剑缓缓举起,说道:“如此在下奉陪了。”
左脚使地斜跨半步,身形跟着一侧,阔剑从斜肘里点出。
他这一招,出手极为缓慢,但万里飞虹秦魁元练剑数十年,对方一伸手,就已看出他气凝剑身,功力之深,居然不在自己之下,无怪他敢口发狂百,代表他门主,和自己一决胜负了。心念转动之间,左脚同样斜跨出去,长剑斜指缓缓推出。
两人相距一丈,虽说动手,看去却只像是各自远远的虚空比划了一下剑势,但两人身前,已是剑气
,两丈方圆,尽在锋利如刀的寒风波卷之下!
这一下,也看得蹲在“包厢”前面(大崖石右侧)的杨少华,心头暗暗一惊!
他艺出天山,剑术一道,冠绝武林,到想没在和坤宅中,两次遇上的蒙面女子,剑法轻灵,不在自己之下,今晚这人个两,以气行剑,剑上造诣,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就在他思忖之间,头顶突崖上,突然飞起两条灰色人影,疾如鹰隼,朝屋后围墙飞扑而下,身形迅快矫捷之极!
杨少华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是谁?
忽地又是两条灰影,从右侧一片丛草间掠起,宛如宿鸟投林,紧随着前面两条人影,飞掠过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庄院暗影之中。
卖花婆低沉的笑道:“果然好戏连台,都上场了!”
杨少华悄声问道:“这是秦家堡来的人?”
卖花婆道:“万里飞虹秦魁元,一生侠名远播,岂肯教秦家堡的人,从后门偷袭?”
杨少华灵机一动道:“那是残缺门的人了?”
卖花经道:“不错,那是残缺门外勤堂的四大香主,大概秦魁元也是他们通知的,他仍利用秦魁元去对付赛弥勒,他们却串众偷袭,这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花字们已未必会没有准备!”
就在她这几句话的工夫,后院形势,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原来那四条灰色人影,堪堪扑进围墙,身形隐入暗影之际,后院一排窗口,突然间,同时挑出八盏气死风灯!
这一来,本来树影婆娑,一片幽暗的庄院中间,顿时大放光明!
同时,在高楼屋脊上,人影连闪,一连出现了八九条人影!
这些人影,像穿花蝴蝶一般,不但身材苗条,而月,每人个一身上衣衫,红红绿绿,在灯光照
之下,鲜
夺人,曲线玲珑!
她们当然全是女的!
一个个都是花不溜丢的女娇娘!
这些女娇娘,正是花字门中,
名动帝都,颠倒了多少王孙公子,巨贾富商,而在最近传说离京南下的八花。
八花,真像八朵娇滴滴的鲜花,如今已是一字排开,俏生生,罗衣临风,站在屋瓦之上!
八花面前,还有一个领头的,一身翠绿衣袂,薄施脂粉,徐娘半老,风韵依然,那是翠姨娘——小翠花。
这一群娘子军的出现,正好把从后面进来的人,截住在后院之中,没有人能摸进庄院中去。
小翠花朝身后一挥手,率着八花,飞落院中,脸上似笑非笑,媚眼横飞,往几处暗影中轻轻一扫,咯的笑道:“朋友们既然来了,总是咱们花宇门的客人,干么躲躲藏藏的,难不成咱们几个姑娘,还会招待不周?”
她一开口,就是老鸨口吻,连笑带嘲,大有打情骂俏之趣。
杨少华从没到过风月场中,心中暗暗感到奇怪,这女人说话竟有如此轻浮?
他正想问问卖花婆,这人是花字门的什么人?
哪知转脸看去,方才还半倚半靠,坐在树根上的卖花婆,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这下杨少华心头不由猛然一愣!
卖花婆就坐在自己身侧不远,{本篇小说可在公开免费的网站自由转贴。如果读者是在收费会员网站看到这篇小说,说明该网站寡廉鲜
,把免费的东西拿来骗钱。共唾之。}自己竟然连她几时走的,都一无所知。此人行动诡异,武功又高不可测,实在透着古怪!突然一声响亮的大笑,划破了寂空,面对后面屋脊的墙头上,已经多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说道:“翠老板这么说了,咱们要不现身相见,岂非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随着话声,倏地飘落地上。此人正是残缺门外勤堂堂主天狗佟吉星。
他这一现身,两边的大树上,唰,唰,唰,唰,同时飞落四条人影!
那是冷面煞常道全、锦衣铁手王赞、铁算盘刁林和地鼠胡光祖。
小翠花冷冷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佟大堂主,那天,我听说是不要
宾栈的柴掌柜赶去,说了情,佟大堂主和你手下的四位香主老爷,只怕一个也回不去,怎么?今晚佟大堂主率众夜袭,可是想扳本来的?”
她是风月场中的老将,说出来的话,尖刻之至。
冷面煞常道全青惨惨的脸上,一片冷肃,沉喝道:“利嘴
妇,就算咱们是扳本来的,你又待如何?”
小翠花斜睨了他一眼,咯的笑道:“我的常道爷,你好像有什么人撑着
来的,我翠姨娘虽是个老鸨,但王公大臣,富贾巨商,和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汉,可见得多啦,还没敢当着我面,骂过一声的,常道爷也算得是江湖一个门派里的香主,论地位也不算低了,怎好出口伤人?”
冷面煞常道全脸上木无表情,双目冷冷的凝视着小翠花,一袭青袍,拂拂飘动,大笑一声道:“小翠花,常某知道你在花字门地位不低,道爷也并没有把你看成老鸨,既如你自甘下
,承认是花字门里的老鸨,常某也只好把你当老鸨看了,常道爷出口伤人,骂的只是一个老鸨,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得了的?”
站在小翠花左边第一个女娇娘,正是八花中为首的玉梅,此刻柳眉一扬,粉腮儿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娇叱道:“常道全,你口发狂言,可是觉得没有人收拾你么?”
常道全狭瘦的脸上,一片冷漠,望了玉梅姑娘一眼,冷冷的道:“道爷并不是吃素的,看是你收拾我,还是我收拾你?”
玉梅锵的一声,从
间掣出了双股剑,身形一晃,欺前了数尺,喝道:“来,常道全,姑娘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小翠花并未出声阻拦,那自然是有意让玉梅出场的。
常道全手中铁拂轻轻一拂,大步
了过去,冷然道:“道爷有些什么高招,你就可领教到的。”
口中说话,铁拂一抖,使了一记“神龙出水”向玉梅当
拂去。
玉梅姑娘闪身掠出,心里可没有半点轻视来人,一见对方出手就直欺中
,知是劲敌,一时更不敢怠慢。慌忙移步转身,避开来势,手中双剑一分,有截对方铁拂,左剑“腕底翻云”疾刺常道全右肋。
冷面煞常道全冷然一笑,全身向右一旋,右脚突然前跨一步,这一步就跨到了玉梅左侧,铁拂一层“灵蛇绕颈”朝玉梅姑娘粉颈圈来。
玉梅在这
手一招之间,已看出对方变招迅速,身法奇特,尤其铁拂上暗劲如山,一身功力,不用说已在自己之上。只有以快打快,和他抢攻,以自己双剑苦练之功,抢制先机,也许不致落败。
心念这么一动,立即斜退了两步,展开双剑攻势,但见两圈银光,滚转如轮,呼呼生风,劈、刺、点、削,剑影参差,抢攻而上。
常道全看她双剑抡飞,来势迅捷报辣,倒也不敢托大,立把一柄三尺长的铁拂,全力施展,一蓬银丝,化作万点寒星,急如骤雨,朝两圈剑影中还击过去。
两人这一动上手,全力拼博,双剑一拂,
汇成一片,虽在八盏气死风灯照耀之下,依然人影迷离,但见两道黑影,进退腾跃,倏分倏合,任谁也分不清哪一个是谁来?
小翠花嘴角一披,咯咯的笑道:“人家既然上来了,你们也不用尽站着不动了,该接待的,上去好好招呼,别让人家说咱们怠慢了客人!”
她此话一出,玉兰、玉桃、玉莲三位姑娘齐声娇“是”唰、唰、唰,各自从
间掣出双股剑,就像风摆柳条,款步走出。
残缺门来了四位香主,她们敢情早就分配好了谁接谁?
三位姑娘虽没向谁叫阵,但她们就是
着锦衣铁手王赞、铁算盘刁林、地鼠胡光祖三人走过去的。
锦衣铁手王赞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尖声笑道:“咱们也用不着客气了!”
着玉兰欺去,剑光一闪,当先发难。
铁算盘刁林、地鼠胡光祖也分别
着玉桃、玉莲动上了手。
刹那之间,偌大一片后院之中,顿时刀光创影,捉对厮杀起来。
天狗佟吉星突然怪笑一声沉喝道:“翠老板,咱们也不用闲着吧?”
喝声甫落,人已朝小翠花面前欺了过去。
小翠花斜退半步,咯笑道:“是啊,
妾早就有意奉陪你大堂主的。”
她出手奇快,说话之间,双手疾发,两道剑光,应手飞起,朝佟吉星欺来的人飞卷出去。
佟吉星冷笑一声:“来的好。”
手中长剑一闪“当”、“当”两声,架开了小翠花的双股剑,左足倏地跨进半步,反手一剑,疾刺出去。
小翠花暗暗吃了一惊,左剑朝外封出,人却随势一个急旋,右剑一记“桔树盘
”向佟吉垦双脚扫去。
佟吉星双足一点,凌空弹起,从小翠花头顶跃过,身形一弓,双足朝上收起,左手一探,五指箕张似爪,猛向小翠花当头抓起。
他外号“天狗”这一式凌空发爪,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天狗拨云”
小翠花一剑扫出,眼前人影顿杳,立即警觉到不对,双剑护身,接连两个翻身,朝左闪出。
佟吉星下扑的人,左爪未收,一道长虹,已如闪电般劈落。
小翠花连遇险招,心头又惊又怒,这回她可不再避让,双剑
叉,猛力朝上
去。
三剑
击,但听“锵”的一声,金铁狂鸣,小翠花
叉的双手,一下架住了佟吉星劈来的长剑。
不!她这一招,双臂贯住了全力,而佟吉星吃亏在凌空下落,势道已竭,一下被小翠花震退数步之多。
小翠花自然不肯放过良机,双肩一晃,双剑如风飘万点,寒芒千缕,急攻过去。
佟吉星长笑一声,剑光开阖,重又和她打在一起。
再说玉梅姑娘独斗冷面煞常道全,她自知功力不如对方,唯一办法,就是仗着花字门一套快速的“飞花剑法”以快打快,抢占先机。
这一着,在动手之初,确也立竿见影,颇收奇效。但冷面煞常道全在黑道中颇负盛名,手中一柄铁拂尘,贯注内力,可以坚逾
钢,若是柔软之时,也可化作绕指柔丝,专门锁拿敌人兵刃,他在这柄铁拂上浸
数十年,功力之深,自然不在话下。
不然,残缺门外勤堂,他怎能轮得上四大香主的首席香主?
玉梅双剑抡飞,一阵快速抢攻,先前倒也
得常道全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但经过一二十招之后,常道全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打到了三十招左右,他一柄拂尘,忽柔忽刚,忽卷忽砸,漫天飞洒,玉梅就渐渐被
落了下风,手中双剑,左右支绌,大有施展不开之势。
这时,和锦衣铁手王赞动手的玉兰,也在王赞右剑左爪(他左手是铁手)连攻带抓,被
的攻少守多,连连后退。
只有铁算盘刁林,和地鼠胡光祖,一个折断左碗,一个折断右腕,断了半截手腕,对残缺门的人来说,原也其不了什么,他们可以为你安装一只铁手。但刁林、胡光祖手腕折断,还不到三
,纵有灵丹止痛生肌,在一时之间,究竟还不习惯。
刁林断的左腕,右手还能使用铁算盘,胡光祖断的可是右腕,左手使用三截
,自然没有右手的威力。因此和他们动手的玉桃、玉莲,还可勉强支持。
八花之中,只有玉梅、玉兰、玉桃、玉莲四位姑娘,接住残缺门四大香主,还有玉蕊、玉梨、玉芙、主薇四个,每人手上各自捧着双股剑,凝神俏立,似在替动手的四花押阵。
此时眼看玉梅、玉兰,已在对方节节追攻之下,连遇险招,玉蕊双股剑一分,娇喝道:
“六妹,该咱们上啦!”
人随声发,身如蝴蝶穿花,朝冷面煞常道全直欺过去。
玉梨、玉芙、玉薇同样双剑一分,双肩晃动,分头加人了战场。
本来捉对厮杀的局面,这一来顿时变成了以二敌一。
冷面煞常道全冷笑一声,铁拂挥处,一记“左右蓬源”万缕千丝,化作一道寒光,把直欺过来的玉蕊,一起圈入在一片拂影之中。
玉梅正在连遇险招之际,玉蕊这一挥剑加入,压力为之一松,双剑飞舞,立刻会合玉蕊,反守为攻,联手合攻。
锦衣铁手王赞也沉喝一声:“你来的正好!”右手长剑唰唰两剑,封住了玉兰的剑势,左手铁手一探,硬向玉梨长剑上抓去。
玉兰双剑一撤再发,和玉梨声东击西,也很快联上了手。
铁算盘刁林一面铁算盘发出慑人心的“啷啷”声响,震耳
聋,他和玉桃连续拼搏,记记硬打硬砸,本已稳占上风,此时加上一个玉芙,却也并不在意。
只有地鼠胡光祖,右腕初折,由左手施展三截
,究竟不如右手纯
,对付一个玉莲,还差不多,再加上了一个玉薇,在四柄长剑的联手抢攻之下,就显得有些忙
。但他能当上残缺门香主,自然不会是庸手。
纵使有些忙
,也并不是
了败象,一支三截
,还是使的虎虎生风,左右前后,招中套招。从他身边幻起一排排的
影,任你玉莲、玉桃四剑齐飞,也近不得他身前五尺之内。
这一场
战,愈来愈见惨烈!
八花以二对一,这一联上了手,四支长剑,此攻彼守,进退有度,时间稍久,就发挥了她们联手合击的威力。
要知她们原是同门姐妹,从小在一起学艺,平时不知喂过几千遍,几万遍招,自然心意相通,每一招出手,都能互相呼应,相辅相成,不像旁人联手,纵然同样是两对一,也是各使各的武功,自然不可同
而语。
片刻工夫,这四组人,差不多又打了三四十招光景。
现在,情势已经有了显著改变!
地鼠胡先祖力敌玉莲、玉花,本来已经有些忙
,到了此时,玉莲、玉薇四支长剑,剑光连闪,此进被退,就像人个一生了四条手臂,拿着四柄长剑,和你拼斗。
地鼠胡光祖一
三截
,慢慢的就感到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来!
动手过招,有不得丝毫缚手缚脚,你感到缚手缚脚,就是你对手已经施展开来了。
玉莲、玉薇四支长剑,把一套“飞花剑法”愈使愈快,愈快愈
得紧!
地鼠胡光祖一
三截
,已没有先前那么虎虎有声的威势。
银练般的剑光,不时从他
影中乘隙穿人,
得他有许多招式,堪堪递出,不得不中途变招,以致本是一招凌厉的攻势,反而成为忙不迭的封架。
想想看,这一来一去,差了多少?
地鼠胡光祖吃亏在左手使用三截
,不能发挥他原有的威力。
但其实后院这场分组
战,自从八花以二敌一,联手合击,已落下风的并不止地鼠胡光祖一个!
铁算盘刁林一面铁算盘,虽然“豁啷啷”响得震天一般,但在玉桃、玉芙四剑
击,着着抢攻之下,也在连遇险招,节节后退。
只有冷面煞常道全,一柄铁拂尘,依然挥洒自如,呼啸生风,盘空缭绕,
得玉梅、玉蕊只是在他身前数尺,像走马灯一般围着他挥剑刺击,但却不敢迫近一步。
锦衣铁手王赞在玉梨欺来之时,铁手觑空一把抓住了她左手长剑,长剑硬生生被他折断。
因此和他动手的玉兰、玉梨,人个两只有三柄长剑。
这是锦衣铁手占了便宜之处,但他的一剑一爪(铁手)确也功力深厚,
战多时,还是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另外,厮杀得最厉害的一对,还是花字门副总监小翠花和残缺门外勤堂主天狗佟吉星。
他们一动上手,就全力相拼,三柄长剑,剑光缭绕。一个使的是“飞花剑法”以轻灵迅疾见长,一个剑法诡异多变,功力老到。双方各展所长,打了两百招左右,还是难分胜负。
这是一场
烈的拼搏,已成了
斗!
突袭,利于速战速决。
何况残缺门的目的,志在抢回被花字门从他们手巾劫来的中条秦少堡主,自然不利于拖长时间。
就在大家
战之时,
罢不能之际!
忽闻远处传来一声苍劲的长啸!
空山传响,音曳长空,来势奇快无出!
杨少华心头暗暗一紧,忖道:光听这声长啸,此人功力之深,已臻上乘境界,只不知来的又是什么人?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笑声乍歇,但见两道灰影,划空泻落,突岩上面多了人个两。
一个是年在五旬开外的瘦矮老头,身穿黑褂,扎脚
,面如火灰,赤手空掌,一双小眼,黑夜中炯炯有光。
另一个是瘦长个子,穿着青纱长衫,就像竹竿一般,正是
宾客栈的掌柜——九爪狼柴进。
那面如火灰的瘦矮老头目光往下一扫,低沉的道:“老九,你就留在此地吧!”
九爪狼柴进恭声应“是”
火灰脸老头炯炯目光一注,沙着喉咙沉喝道:“大家给我住手!”
话声甫出,一道人影已从空飞降,落到后院之中。
他这声沉喝,声音并不太响,但正在动手的人,就是铁算盘刁林手中一面铁算盘响着一片“豁啷啷”音声的,话声依然钻进他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双方的人,全都被这声如同尤物的沉喝,震得耳朵嗡然直鸣,不由得一齐停下手来。
火灰脸瘦矮老头伸手一指,大不剌剌朝天狗佟吉星问道:“这些小娘们全是花字门的吗?”
佟吉星神色恭敬的应了声“是”
火灰脸巷头嘿然怪笑道:“老夫真不相信这些小娘们都成了气候。”
小翠花看出这瘦小矮老头身份似乎比天狗佟吉星要高得多,但她一直待在京里,不知对方是何来历?
这时听他说话老气横秋,心中暗暗哼了一声,眼角飘动,问道:
“这位老爷子是概大残缺门来的,只不知如何称呼?”
火灰脸老头双颊尖削,沉笑一声道:“你就是小翠花?”
小翠花咯的笑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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