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路上奇遇
蓝人俊出了小镜铺,自己也道知不该往何处去。
最先,他想到市郊的庙宇去抄经,待听到苍紫云说到血仇之际,一时
起了他的男儿气,说要外出寻访名师学艺,以助心上人报仇雪恨。
话是好说,做起来可就难了。
到何处去访名师?名师又在哪里?也许,白马寺的方丈法缘大师就是名师,可他已错过了机会。
忽然,他想起了在道观背下来的“紫微二元导引术”最后有几句话,似乎说的就是武功.只因自己最喜欢的是辟谷术,反而不去注意那几句话。
他边走边想,那几句话的意思是,
气
气练成后,可以发出外气伤人。
发出外气伤人,这不是武功是什么?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他记不得了,或许说,他根本就未记。
不过,不要紧,他抄了一本留着呢。
既然书上已有,又何必去找什么名师,不如自己习练吧。
到何处习练去呢?书上说,深山密林人静处为最好,那么,何不找座名山去修习?他觉得这个主意最好。
还在两、三年前,他就想到名山大川游览一番,可到现在也未离开过东都。
因为,他囊中羞涩。
提到名山,他首先想到了嵩山,继而又想到了少林寺。
咦,真是呆子,名师不就在少林寺么。
他立即兴奋起来,决心到少林去。
走着走着,又觉不对了。
到少林寺出家去么?不行不行,他还未看破红尘,对禅林生活也无兴趣,他可受不了那份寂寞。
想来想去,他想起了黄山。
决心一定,大步朝前。
出了洛
往东行,中午不吃饭,晚间到了个小镇。
该住店吃饭了。
他却身无分文,只好摸出一个铜镜叫卖,卖得了一钱银子。
他买了两个馒头,也不住店,径自往镇外林中走去。找个僻静处歇息。
第二
,他又继续赶路。
每天只食两个馒头,在野外打尖,一钱银子够他维持几天的。
晚上他勤习“辟谷术”得不恨三天不吃饭,可是他走路耗力,两个馒头本来就不
,不管他如何勤练气,这肚子就是无法平息下来。
不过,人虽瘦了,精神倒还健旺。
五天下来两只鞋生磨透了,打着光脚板走路,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真有些后悔不该出洛
了。
但一想起苍紫云期待的目光,便又鼓起了劲,瘸着腿咬着牙往前走。
开封也是繁华的城市,他想找几个寺庙去抄抄经,挣点盘
,买双鞋子、至于换洗衣眼,他倒还有,不至于弄得太褴褛。
在开封呆了十天光景,他已
藏三两银子,除了鞋袜,还够十天半月的花销。
他学得一手端正的楷体,字迹十分清秀,很受寺庙僧人的赞赏。
这天一早,他兴高采烈地离了开封城,继续向安徽境内进发。
出得城来走了几里,忽闻一阵马蹄声疾响,一回头,烟尘起处,一骑狂奔而来。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四野清新,道上未有行人,只有大道两旁的田畦,有农人劳作。
他惊得一呆,那马已冲到跟前,吓得他急忙往路边让,那马也惊得前蹄高举“希聿聿”一声长嘶。
马上骑士叱咤连声,才把惊马制伏。
马儿前蹄落地,座上骑士跳了下来。
只见一个粉面少年,身穿黑色劲装,气呼呼朝他走来。
蓝人俊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何事。
“喂,你这人怎么连路也不会走,把马儿惊了,要是摔着了小姐,今天你还要不要命!”这少年气势汹汹,声音却是莺声燕语。
蓝人俊明白了,这是一个着男装的雌儿。
当时风尚,妇女喜着男装的不少,洛
就特别多,司空见惯的。
一听雌儿这话,他火了。
“咦,你骑着马儿
闯,差点把我
到田埂上去了,我不怪你,你反而兴师问罪,真是岂有此理!”少女叱道:“什么?你不赔礼,还敢顶嘴,小姐今
教训教训你这
人!”
这女娃说打就打,扬手就是一鞭。
蓝人俊闪避不及,肩膀挨了一下,打得火辣辣般痛,这一鞭,拍起了他的怒火。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个女子,怎好以老拳相向?于是连忙退后两步,道:“好男不和女斗。在下今
自认倒霉吧!”
说着,他绕过马儿想走。
“站住!”黑衣女郎横在路中间拦住。
“你刚才么什说?好男不和女斗,你是好男么?小姐我就不信!”说着抢上又是一鞭。
蓝人俊朝后连退,这一鞭没打着。
“喂,事不过三,你已经打了两鞭子,该让我上路了。”
“你闯得过去就只管走。”
“哼,你当我怕了你么?”蓝人俊气得满脸通红,大步往前闯。
“唰”一声,鞭子
到。
蓝人使拉开架式躲闪,伸手想抓鞭子。
“啪!”他没能躲得掉,鞭子也不知怎么的,径自
到身上来了。
他赶紧往右闪,可也没能躲掉“啪!”又挨了一下。
他往后也好,往左也好,鞭子就象长了眼睛似的跟着他,把他打得浑身火辣,气冲斗牛,干脆发股蛮劲,直冲过去,也不躲了。
也怪,他这么一冲,鞭子不打了。
“哼!好一个‘好男’,你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只会丢人现眼,小姐连打都懒得打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黑衣女子双手抱在
前,一副轻视神态。
蓝人俊脸红了,发狠道:“在下本未学过功夫,算你凶狠。记好了,两三年内在下再找你雪此大辱!”姑娘好奇地打量着他,长长的睫
下,两只珠眸闪着戏谑的光辉。
“你没有练过功夫,两三年就能练好了么?”她问。
“这你管不着,等着瞧好了。”
“谁有闲功夫等着瞧!”
蓝人俊气哼哼扭头就走,不再理她。
“喂,回来!”小姐在后喊。
蓝人俊不理,径自大步走路。
“砰”一声,黑影一闪,姑娘从他头上越过,又拦在前面了。
“么什干?”他又惊又怒。
“你上哪儿去?”
“不于你事,休问!“哟,了不起得很呢,滚你的吧!”
蓝人俊绕开她,昂首阔步,毫不示弱。
马蹄声响,女子
鞭打马,一阵风从他身旁蹿过,一会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蓝人俊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武功差真要命,到处受欺,这回到黄山,非把“紫微二元导引术”练成不可。
走了快一个时辰,太阳已升起老高路上行人也多了,车来车往,十分热闹,可就是灰尘大了,呛得人咳嗽。
又走了一个时辰、人也渐渐少了,走着走着,只有阳光下的影子跟着他了。
他已错过在小镇午饭的时间,人也有些乏了,见前面有座林子,便打算避避暑气。
林子幽深,离开道路有二十多丈光景,他找了棵大树坐下,仰靠着十分舒畅。
忽然,他听见马打响鼻音声的,吓了一大跳,接着又有人哼卿,声音十分微弱。
他本想过去看看,继而一想,还是少管闲事为妙,老老实实坐着吧。
“哎…嗯…”的确是人的呻
声,莫非有人病倒了?这可不能不管,他立起身,寻声找去,林子越走越深,七八丈外,一匹马在啃青草。
“喂,有人病了么?”他问。
“你是谁?”有人反问。
“我是谁?说了你也道知不吗,彼此萍水相逢,谁又认识谁?在下路过此地歇足,听见尊驾呻
,想是有些发病,故寻声来此问讯,要不要在下助一臂之力?”
“过来吧,道知我你是谁了。”
“咦,尊驾认识在下?”他边说边走。
一株大树下,靠着上午碰见的黑衣男装少女,只见她脸色苍白,腿上有血迹。
“啊,是你?”蓝人俊愣了。
“不错,是我,怎么,不帮了么?”
“此一时被一时也,小姐,你摔伤了么?”
黑衣姑娘注视着他:“摔伤啦,站也站不起来,你帮我一把,扶我到马上去。”
蓝人俊刚一举步,又停住了。
姑娘想道:“怎么,就因为打了你三鞭子,你记着仇哩!”
蓝人俊摇手道:“在下七尺男儿之躯,又不是
肠肚儿,谁与妇人…谁与女子一般见识?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在下不能扶你。”
姑娘气得骂道:“好糊涂的东西,就因为我是女子,你就让我死在这儿么?”
蓝人俊一想,可也是,只好不顾份礼了。
他赶忙来到树下,抓住姑娘一只手臂,用力往上提。
“哎哟!”姑娘叫起来了。
“怎么了?”
“你想把我的手拉断是不是?”
蓝人俊道:“拉轻了拉不起来呀。”
姑娘气得直翻白眼,遇着这种呆子真叫人尴尬,你非得直说出来让他么什干才行。
“咦,你是搬东西还是搀人?你过来蹲下,蹲过来些!”姑娘只好自己指挥了。
蓝人俊蹲到她足旁,看也不敢看她。
姑娘玉手一搭,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小手攥紧他胳臂,这一来,粉脸也挨近了他,一大股幽香直钻入他鼻孔,熏得他头也晕了,心也慌了,赶忙把头转到一旁。
姑娘见他这副怪相,不
莞尔一笑,芳心大感,这小子倒是个谦谦君子,不是轻薄子弟,今
算遇着人了。
她双手已抓牢,便道:“起!”
蓝人俊奉命而起,姑娘却‘哎哟’一声坐下去了.他十分惊愕,道:”怎么了?”
姑娘纤手抚头,呻
道:“失血太多,头发晕、站不起来啦,真要命!”
“那…该怎么办啊?”
“问你!”姑娘没好气地回答。
她想,我站不起来,你不会把我抱到马上去吗?难道要我一个姑娘家喊你抱不成?这不是着死人了么,这是万万开不得口的!蓝人俊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愣道:“问我?”
“不问你问谁?问那匹马吗?”
蓝人俊想了想,愁眉苦脸地道:“在下不是郎中,没有办法的。”
“死人!”姑娘大怒“人家又不要你治伤,人家要你扶到马背上回家呀!”
“是是,在下就扶姑娘上马吧。”
“哎哟,我站不起来,你扶又有何用?”
“那就无法了。”
“哎呀,老天,你不会把我抱上马去吗?”
姑娘一口气冲出这么一句,脸也红了。
“抱?”蓝人俊傻了眼。
说也说出口了,姑娘索
大方些,嗔道:“怎么?委屈你了?快来呀!”
蓝人俊大摇其头,道:“圣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在下不敢抱小姐。”
姑娘差点气得昏了过去,大骂道:“你是什么君子?见死不救,光说不做,罢罢罢,不求你,姑娘就死在这里.让你当君子去吧!”
蓝人俊觉得她说得有理,便赶忙走过来一揖到底:“小姐说得是.为了救命,在下只好冒犯了。”
他轻轻将小姐抱来起了,直向马儿走去。
姑娘又羞又喜,这人傻愣得可爱,只是太也拘泥了些。
以后倒可以问问他的家世呢。
他把姑娘放到马背上,牵着马桂林外走去.姑娘在马上说:“我怎么伤的,你问了么?”蓝人俊又是一愣,对啊,她是怎么伤的?“姑娘是概大马骑得太快,摔下来的吧?”
“去你的!我是被坏人伤的,多亏马快,要不,今
死定了!蓝人俊大惊:“是什么人?欺负女子?”
“到家后再你诉告吧。”
两人来到路边,蓝人俊犹豫着,自己上路吧,于心不忍,若是送她回开封,又有些不便。因此,脚步慢了下来。
“快走啊,我的伤不轻呢。”
蓝人俊一想,做好人做到底吧,于是牵着马儿,往开封走去。
这姑娘住在大相国寺附近,由她在马上指挥着,穿街过路,来到一条整洁的小巷。
“巷底的一家便是,这巷叫双凤巷,记住了么?”姑娘说。
蓝人俊随便点头:”记住了。”
“到了,敲门吧。”
这是两扇黑漆大门,门坊上有”寿宅”两个描金字。
蓝人俊握住铜环,使劲敲了几下。
俄倾,一阵脚步声,门哗啦开了。
这是个老家人,一见小姐,忙不迭把门敞开。嘴里说:“小姐遛马回来啦,老爷太太正着急呢!”
老家人边说边打量蓝人俊,心下甚感纳罕,小姐怎么同这么一个穷书生来家。
小姐道:“陈福,快叫凤喜、
熙来。”
陈福答应着进去了。
蓝人俊牵马走进过道,往右一拐,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花园似的院子,青砖铺路,直通一幢三层楼房。楼房右侧十多丈外,有一排平房,一些仆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这时,楼前飞跑出两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后面跟着一个五旬多的慈祥老者。
两个丫头一跑到近前,相继惊叫出声。
“哎呀,小姐受伤了!”
“哎呀,小姐怎么了?”
后面老者一听,双肩一晃便到了跟前,略一查看,惊问道:“青儿,谁伤了你?”
随又向丫头喝道:“快扶小姐回房!“青儿在马上道:“多亏这位相公救助,张叔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啊!”张叔答应着,一面招呼闻声过来的家丁牵马,一面请蓝人俊进屋奉茶。
丫头把小姐背走了,蓝人俊也觉自己该走了,便对张叔道:“在下路过树林子,听到有人呻
,闻声寻去,原来是小姐受伤,便替小姐牵了马来.如今事了,在下还要赶路。
就此告辞。”
张叔道:“小姐被何人所伤,相公瞧见也未?”
“不曾瞧见,也未及听小姐说。”
“相公且请进屋奉茶,待老夫禀告主人,向相公道谢。”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送送小姐而已,不值一谢的,这就告辞吧。”
张步又挽留数次,蓝人俊坚持要走。
没奈何,张叔请他稍停,不一会捧出一百两银子要请蓝人俊收下。
蓝人俊不受,迳自走了。
老家人陈福送他出门,道:“我家主人叫陈子寿,你只要一打听,开封的人都知道的。”
蓝人俊答应着,心想,我怎么会来找你家主人呢?从此天各一方,不会见面的了。
出了双凤巷,途经大相国寺门前,只见人群拥挤,卖货卖艺的遍布广场,十分热闹。
他想,既己到此,何不观光一番,久闻相国寺是三教九
集合之地,顺场地溜一圈再出城不迟.一个算命先生叫他算命,他谢绝了。
一个医病的江湖郎中要为他诊病,说他一脸菜
,必有心腹之患,他也推
了。
忽然,他瞧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穷老儿,在向人讨钱。
讨钱不用嘴叫,面前放一张白纸,白纸上大书:“请君施舍,多积
功,免下地狱。”
老儿来起看不下七十岁光景,胡子一大把,已呈灰白,衣服虽然补钉不少,倒还干净,只见他静静站着,双眼做闭。
不过,这种乞讨也未免不明智,不施舍难道就该下地狱么?他把口袋摸了一阵,摸出三个铜钱放在摊上。
瘸子把眼一翻:“不太少了么?”
蓝人俊道:“少是少了,只是在下也穷得很呢。”
“你已掏出三个子儿,我老儿一个子儿也无,相比之下,一个无,一个有,你在老儿跟前不啻是个大财主,干么还如此小气?”
蓝人俊一楞,还有这种说法的?“老丈,在下虽还有一些,但要赶远路呢。”
“还有多少?”
蓝人俊道:“大概有三两多吧。”
“啧啧,
三两,却给老儿三文,这不是小气是什么?”
“在下要赶远路呀,这三两银子还不够充盘
呢。”
“你这三两哪里来的?”
“替寺里抄经书挣来的呀!”
“这样吧,三两银子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零头嘛就算你的,老儿年纪比你大,吃点亏无妨。”“这…”“盘
不够是么?别担心,你抄经不就有了么?老儿替你设想,你去一地就抄他两天经,不就够了么?我老儿干不了活,字又写不好,哪里挣钱去,你是读书人,这道理该明白的。”
蓝人俊从怀里摸出三两碎银子,手刚伸出来,银子自己三三两两跳到老儿伸着的手掌上去了,使他大吃一惊。
“你瞧,这银子认得主人呢,是概大老儿原先使过的钱吧,这叫物归原主。”
“这是什么话!这银子明明是在下的。”
“噫,银子在我手里,怎么会是你的呢?”
“是在下的,不知你使了什么
法,把银子抢去了!”
“啊,人轻年,说话可要留神,什么抢不抢的,多难所,再说,我一个年迈人,能从你一个壮男手里抢银子么?不信叫大家来评,看看有没有人向着你。”
蓝人俊一想也对,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喂,这样吧。老儿看你可怜,给你一两,你可要省着些使啊!”蓝人使道:“唉,与你老夹
不清,在下认命了,老丈你就留着使吧。”
“老儿喝酒去了,你不要是你的事啊!”老儿果真拄着拐杖,一跳一跳扬长而去。
蓝人俊懊恼透了,想不到做善事会有这么个结果.不过,老儿确也太老,在世上还有几年寿命呢?人老命穷,实在可怜,自己何必又斤斤计较?这样一想,心地释然。
不过,没有兴致再逛市场了,他掉头往城门走去.顶着骄
,他挥汗如雨。
初夏的阳光已够灼人,腹中空空,饥渴难忍,他脚不停步,只管一个劲走。
傍晚,
头西斜,前无村后无店,他走得乏了,肌肠辘辘,十分难受,举目四看,道路左侧二十丈外,有一片林子,便拿定主意到林子去练功。
进了林子,背靠大树,练起气来。
渐渐物我两忘,饥渴也就不迫人了。
待他醒来,神清气
,只见周围一片漆黑,也不知几更了。
忽然,鼻孔里冲进一股酒
混合香味。
这一下坏了,本来平息下去的饥渴之感,陡地被引了出来,肚子也老实气客不地咕咕大吼,害得他直咽唾沫。
他拼命忍住进食的
念,想继续打坐练气,可这一次不灵了,他没法子安静下来。
突然,他想起这是无人地带,怎么会有酒
香味呢,莫非是自己饿昏了,产生的幻象不成?可是,这香味儿的确是实实在在呀。
他住不忍要探个究竟了。
他站起身来,发觉背后林深处,似有火光在闪动。便轻脚轻手往那儿去。
这么一看,他无限惊愕。
竟然是讹了他银子的瘸子老人,烧着一小堆篝火,用
枝条在火上烤猪腿呢。旁边还有个盛酒的小葫芦,瓶
儿已拨开。葫芦旁边,一张纸上,放着七八个大白面馒头。
老儿烤一阵,又举到鼻子底下嗅一嗅,赞道:“好香好香,老儿口福不浅。”说着就咬了一口,咀嚼起来,吧塔吧嗒响,有味极了。
蓝人俊看得馋了,咕噜咽下了一大口口水,羡慕不已。
老儿嚼完了
,抓起葫芦喝了口酒,又连声赞道:“好酒好酒!”他咂咂嘴,自言自语道:“今
幸而遇到一个傻小子,白白得了三两银子,要不,哪来的猪腿?又哪来的陈年老窖?说起来真好笑,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傻瓜,哈哈哈!”
蓝人俊一听,气冲斗牛,这老儿得了银两还骂人,未免欺人太甚,便一下冲去出了,道:“好啊,拿了在下的银两吃喝,还在背后骂人,不也太损了么?老儿一愣:“啊,是你小子呀,谁又骂你了?提你名姓了么?”蓝人俊怒道:“分明是骂在下,还不认?老儿道:
“我现在懒得和你理论,肚子饿着呢,吃
了再说吧!”
他随即扔了两个馒头进火,一会就烧出一股面香味。又赶紧伸手进火去,把馒头抓出来,磕磕灰,张口就咬。
蓝人俊见他从火里取馒头,手也未烧伤,真是
门得紧,不
呆了。
老儿啃一嘴
又嘴一口馒头,再呷一口酒,吃得香甜极了,连瞧都不解他一眼。
“咕噜噜”蓝人俊的肚子鸣不平了。
老儿刚要咬
,一听这响声,愣了:“咦,什么虫儿叫,不对,不象虫儿音声的,倒象癞哈蟆的叫声呢,管他的。吃
肚子要紧。”
蓝人俊见他胃的口此之好,牙齿也如此锐利,眼看猪腿已去其大半,馒头也只剩了三四个,再迟些儿,只怕一样不剩了。
他实在住不忍饥火的熬煎啦,要点儿吃吧,还不是吃自己的,怕什么呢?便鼓起勇气道:“老丈,吃多了会撑坏的,剩下的馒头让在下吃了吧。”
老儿眼一翻:“给你?凭什么?”
“咦!这馒头和猪腿本来就是在下的钱买的,在下吃了也不为过!”
“谁说是你的钱买的?”
“你说的。”
“我说的?”老儿笑了。
随即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来,正是他白
给老头的。
蓝人俊无话可说了,道:“就算不是在下买的,但在下给了老丈银子,吃一点也是应该的呀!”
老儿道:“没有的事,你的银子在这里,你就吃这银子吧!蓝人俊气得两眼冒火,可又无奈其何,只好叹口气,转身走了。
“回来,你去哪儿?““与老丈何干?”
“嗬,还硬气得很哪,老儿叫你回来。”
“在下走自己的路,彼此无平、”
“咦,我看你走得了还是走不了!”
蓝人俊不理,照样走着。
忽然,脚了被什么一绊,摔了个跟斗。接着脚上一紧,似被绳索套住了,跟着就被拉着倒退,他用尽气力也挣不开。
绳子不拉了,他一翻身坐起,正好在火堆前,与老头儿四目相望。
老儿笑嘻嘻的,手中正
着一
布带呢,蓝人俊大怒:“老丈,你这是么什干?”
“叫你回来。”
“回来作甚?”
“给你吃馒头吃
呀。”
“它的?”
“哼,我老儿说话向来一句是一句。”
蓝人使实在饿得慌了,伸手就抓馒头。
他狼
虎咽,瞬间就吃完一个。
老儿递葫芦给他,他抓过来就喝.一口气灌了也不知多少。
要下是老儿劈手抢过,他恐怕要喝个壶底朝天。
接着又啃猪腿,三下两下就只剩一
光骨头了。
他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猪腿,也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馒头。
如风卷残云,剩下的四个馒头没了。
啊!多舒适多惬意呀!他这十多天来,恐怕还是第一次吃
。
老头道:“吃
了?”
“嗯。”“瞧你这个俄相,就象生下来就未吃
过。”
“谁说的?在下要省钱做盘
呀!”
“你吃了我老儿的东西,该如何报答?”
他想都未想过这一点。
“在下已给了老丈银子。”
“那不行。”
“老丈要什么?在下分文都无了。”
“不要什么,老儿只要跟着你。”
“跟着在下?”
“不错,你会抄经,跟着你就不愁吃穿了。”
“使不得使不得,这抄经挣的钱太少,养活不了老丈的。”
“无妨无妨,老儿一天至多只喝一葫芦酒,三四个馒头,斤把两
,也就可以了,花不了几个钱的。”
“啊哟。抄一天经出不够买呀。”
“那你晚上别睡觉,再抄些就是了。”
“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的,老儿跟定了你。”
“同,这…”“睡觉吧,天明还赶路呢。”
说完,倒下就睡,一睡就打呼噜。
蓝人俊睡不着。
他想:糟,这老儿跟着,还练什么功?瞧老儿睡得好香,心想,不如赶紧溜了吧,要不这老人,难
得紧呢。
又坐了一会,老儿星得极
。
他悄悄站起,轻脚轻手走了几步,回头瞧瞧,老儿依然打着鼾,便赶紧踮着脚尖,一股劲蹿出了林子,朝大道奔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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