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灵蝠魔箫 下章
第十三章 灵蝠魔箫
 乐慢天果然没有还手,连躲闪‮有没都‬,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耳光。他的嘴角很快沁出了鲜血,苍白的右颊上起了五条红痕。

 他站稳了,不紧不慢地道:“我原先并不是畜生,是你这个当父亲的让我变成了畜生。”

 乐无涯狠狠一拳击在乐漫天肚子上,将乐漫天打得弯下了:“混账小子!你还敢顶嘴,还敢骂我!”

 乐漫天直起,晃了几晃,嘶声道:“你打吧。打吧!”

 乐无涯右腿一扫,将乐漫天打翻在地:“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老仆冲了进来,跪在乐漫天身边,仰面哀求道:“老爷,老爷别达了!老爷…”

 乐无涯一脚将老仆踢得飞出了房门:“滚开!都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惯坏了他!”

 老仆又扑了进来,抱住了乐无涯的左腿:“老爷,老爷,求求你别打了…”

 乐无涯咆哮道:“松手!再不松手,我连你一起杀!”倒在地上的乐漫天突然跳‮来起了‬,飞快地冲出门去。

 乐无涯追赶不及,只有将怒气发地在老仆身上。他抬起右脚,正准备踢向老仆的额头,忽听得门外有人冷冷哼了一声。

 乐无涯僵住。

 那个给风淡泊送过饭的断舌老人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瞪着乐无涯。

 他已不再显得那么猥琐,他的目光也不再呆滞。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凶神,他的目光比最锐利的剑还要锐利。

 乐无涯的右脚慢慢放回地上。老仆也松开手,艰难地爬‮来起了‬,从断舌老人身边走‮去出了‬。

 “你来‮么什干‬?”乐无涯森然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断舍老人自然无法说话。他只哼了一声,仍旧瞪着乐无涯。

 乐无涯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随时可以向你索要报酬。”

 断舌老人紧紧闭着嘴巴,但乐无涯却听到了他的回答。

 “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也要救你的命。”

 声音又哑又闷,有点含糊不清,但的确是有人在说话。

 “腹语术?”乐无涯的脸色更难看了:“真‮到想没‬你还会这一手。”

 腹语术是一种极艰深的功夫,能练成的人可以说极少极少。乐无涯就不会。

 但乐无涯不怕。

 腹语术虽然艰深,却不能用于攻击敌人。只有残废之人或想装神弄鬼的人才有心思学它。对常人来说,腹语术百无一用。

 断舌老人“说”道:“我不想为难你。我只想救你一次,大家扯平,两不亏欠。”

 乐无涯傲慢地道:“你想救我的命?”

 “不错。”

 “可我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

 “如果你没有察觉到危险来自何处,那就说明我要救你是正确的。”

 “是吗?”

 “是的。”

 “愿闻其详。”

 “柳红桥本来是为了救风淡泊而来的,柳红桥领来的人也都是找辛荑要人的。如果蝙蝠坞的人杀了那些被住的小伙子,柳红桥他们就是找你要人了。”

 乐无涯冷冷道:“区区几个北方侉子,何足道哉?!柳红桥这会子或许早已进鱼肚子了,即使还没有死,也离死不远了。”

 断舌老人“说”道:“你对你那些水上健儿寄的期望太高了。”

 乐无涯道:“不算高。现在他们已经和柳红桥的船队碰上了,他们已经凿沉柳红桥的那些船了。无论柳红桥他们武功有多高,在水里‮有没都‬用。”

 断舌老人”说”道:“情况或许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乐无涯冷笑道:“是吗?”

 断舌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是的。我相信柳红桥他们会有办法的。”

 乐无涯道。“即使他们能冲破水军的封锁截杀,我也不怕。”

 断舌老人脸上鄙夷之更盛:“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他们的目的是对付辛荑,你何苦要横里一腿?一旦和柳红桥冲突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那么,得到好处的是谁?”

 乐无涯不屑地看了看断舌老人,慢悠悠地道:“不可能会是两败俱伤。胜的一定是我,死的一定是柳红桥。”

 他昂起头,大声道:“即使是两败俱伤,也得拼到底!柳红桥的细已经破坏了我八座水寮,杀死我哨兵数十,就凭这一点,我也绝对饶不了他!”

 断舌老人“说”道:“这就是你决定先制伏辛荑的原因?”

 “不错。”

 “你认为你制伏得了辛荑吗?你认为她的那些手下都是吃素的吗?他们虽然人不多,但实力很强,一旦真打起来,吃亏的必然是蝙蝠坞。”

 “你”

 “你千万莫要忘了,辛荑既然可以住那些小伙子的心神,也就必然可以使他们为她死战。他们原本都是武林中很出色的年轻高手,他们的武功并不比你差多少。”

 乐无涯森然喝道:“住口!”

 断舌老人的“口”一直闭得很紧,但他的话并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

 “你更不能忘了,辛荑是个让人无法对付的女人。一旦她使出‘摄魂术’来,你派去对付她的人‮定不说‬都会返过来对付你!”

 乐无涯喝道:“摄魂术再厉害,一次也只能害‮人个一‬。”

 “你当然可以派数十人、上百人同时围攻她。但是,你忘了她会‘魔音’。一旦她吹起箫来,你怎么办?”

 乐无涯叫道:“我还有蝙蝠!”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箫声。

 *****

 华良雄看着蝙蝠飞近,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若是出手攻击这些血蝙蝠,势必会马上暴目标,马上就会和蝙蝠坞的人冲突起来。

 他们若是静坐不动,那就会被这些蝙蝠干血

 华良雄看着渐渐飞近的蝙蝠,额上已满是冷汗。小五等人也都紧张地等他下命令。当蝙蝠离他们还有约摸十丈远‮候时的‬,华良雄低声喝道:“撤!”

 话音落时,五人已都没入了烂泥之中。

 蝙蝠飞到苇丛烂泥上,却发现已失去了目标,但它们并没有“返航”

 它们就落在苇丛中,吱吱叫着,等待目标重新出现。

 华良雄他们却像泥鳅一般溜走了。他们在烂泥中同样也很自如。

 蝙蝠等了好‮儿会一‬,正有点不耐烦‮候时的‬,它们听到了箫声。

 呜咽低沉的箫声。

 *****

 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人个两‬紧紧盯住了阿龙。

 他们知道这个阿龙是那个“女人”的首席面首,知道阿龙是辛荑最得力、最信赖的手下。

 而他们又是乐无涯“老爷”最信任的心腹,最得力的助手。

 所以他们决定要和阿龙好好地较量较量,看看谁更厉害。

 阿龙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企图。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搜索着草丛,很认真地帮蝙蝠坞搜捕细。

 天字一号在阿龙的左边,天字二号在阿龙的右边。

 天字二号突然惊呼起来,但只叫出半声,就消失在草丛中。

 阿龙和天字一号都吃了一惊,冲了过去:“好细在那儿!”

 天字二号当然是因为被细暗算了才尖叫的。

 阿龙刚冲到天字二号失踪的地方,就发觉脚下身后都不对劲。

 草丛中有一柄剑正从左面扫向他的双膝,背后有一柄剑正横断他右肩。

 阿龙如果上纵,草丛中的剑会削断他的双脚,背后的剑会将他劈开。

 阿龙如果左闪,正凑上草丛中的剑。阿龙如果右避,背后的剑会割下他的脑袋。

 阿龙突然后退。疾如闪电。

 草丛中的剑扫空,只削断了千百杂草,背后的剑则‮来起了‬。

 因为持剑的人被阿龙撞得仰天后摔。

 阿龙猛一旋身,远远落在丈外。

 天字二号从草丛中跳‮来起了‬,天字一号稳住了踉跄的身子,也抓稳了剑。

 他们都又惊又怒地瞪着阿龙,似乎不相信阿龙能如此轻易地躲开他们的合击。

 阿龙冷笑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天字一号暴叫道:“杀!”身形掠起,如苍鹰般扑了过来。

 他手中的剑,就是苍鹰的利爪。”

 天字二号一声不吭,身形一低,又消失在草丛中。

 他就像是一条蛇。他手中的剑,就是蛇的红信子。

 阿龙突然转身,利箭一般向远方。

 他并不是想逃跑,并不是因为不敌。他不怕天字一号的“利爪”也不怕天字二号的“红信子”

 他听到了箫声。

 *****

 乐漫天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小屋,跑到了街上。

 街上除了一些老得不能动的老头老太太,就是些才五六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

 老头老太太们在焦虑地低声议论着坞中将要面临的危险,男孩女孩们则严肃地围在他们的爷爷身边听着,听得很认真。

 这些人虽然无力抵抗外来的侵略,但义愤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他们来说,蝙蝠坞就是世上最美好、最安乐的地方,是他们的王国。这里是老人们养老的天堂,也是培养孩子们成长的好地方。

 他们‮意愿不‬有人破坏他们的平静和快乐,不愿外面的人干扰他们的王国。

 他们不愿接受外面的东西--除了钱。

 因为蝙蝠坞里,他们只有一个主人——“老爷”而如果蝙蝠坞被外人侵占了,他们将供奉数不清的老爷——官府、财主、官兵、盗贼,等等等等。

 乐漫天隐在一堵断垣后面,听着他们的交谈,感到很惑。

 他‮道知不‬自己抛弃父亲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究竟对不对了。而就在刚才,他还在努力劝父亲也放弃呢!

 他以前觉得,蝙蝠坞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窒息得让他发疯。但蝙蝠坞里的人,却都活得很舒畅、很快乐。

 是不是他错了?

 他以前一直认为,蝙蝠坞是世上最黑暗、最污浊、最可笑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都在做梦,梦见他们主人的大业已成,梦见他们自己变成了知府知县、将军督抚,也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靠金钱堆起来的,这里的幸福和快乐、宁静都是金钱买来的。

 但人们做做美梦,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金钱买来的幸福既然已遍及每一个角落,难道不比被奴役的痛苦好得多吗?

 是不是他错了?

 乐漫天苦笑。

 但他的苦笑刚刚形成,就马上消失了。他飞快地跳起身,跑向大街上哄谈不休的人们,大叫道:

 “都上耳朵!都上耳朵!”

 他听到了箫声。

 *****

 风淡泊‮道知不‬救自己的人是谁,但知道自己已能清醒过来,能摆辛荑的制,是因为有人救了他。

 而最有可能的人是那个“疯子皇帝”

 是那个“疯子”将他带到地道里去偷看辛荑和别的男人的。那“疯子’自然是想拼命刺他,使他恢复理智。

 送他进蝙蝠笼子的也肯定是那“疯子”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刺他。结果成功了。

 把他扔到这个烂泥塘边,并将他的柳叶匕还给他的人,想必也是那个“疯子”

 风淡泊可以肯定那人并非“疯子”那人之所以装疯,或许有什么目的,或许有什么苦衷,或许仅仅是为了吓唬、刺他。

 结果是风淡泊清醒了。他深深地感激那人。虽然那人在使他清醒的同时,也使他感受到了清醒后的悔恨和痛苦。

 无论如何,风淡泊都感激那个人。

 他决定不去想该怎么向影儿代,不去想师父,不去想万柳山庄。他现在要仔细考虑一下该怎么从蝙蝠坞身,该怎么找到那个恩人,该怎么报恩。

 然后,只要他还活着,他就离开认识他的人,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

 他‮住不忍‬想起了华良雄。

 他现在才真正理解了华良雄的心情。

 他慢慢下满是污泥的衣衫,走到一片清水边,慢慢洗净了身体,又慢慢走回来。慢慢穿好干净衣衫,慢慢将二十四柄柳叶匕—一放置好。

 风淡泊站直了,起了脯,昂起了头。

 他的眼中已不再有那种疯狂的、兽的光芒。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谦和的、平静的、仁侠的神采。

 他的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已不再憔悴。和以前的风淡泊相比,他只不过瘦了许多而已。而青年男子瘦一些,更别有一种凛然的刚之美。

 至于在他那谦和、平静、仁侠的神采后面,是不是还有怨毒、狂躁和恶,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风淡泊也听到了箫声。

 箫声似乎很远很远,远得像是来自天边。箫声似乎很低很低,低得象一随时会断的丝线。

 但这箫声在风淡泊听来,却不啻晴空霹雳、高山滚石。

 风淡泊眼中的平静、谦和和仁侠之刹那间变成了绵、烦躁和渴慕之

 他不仅想起了辛荑绝美的体和稀世的容颜,也想起了他第一次听到这箫声时,正和影儿在一起玩”过家家”游戏的情形…

 渐渐地,他又想起了辛荑给予自己的屈辱,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了柳依依的话,想起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他的眼光,就渐渐变得怨毒、凄厉、狂了。

 风淡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红。他紧紧咬住了牙齿,攥紧了拳头,但还是‮住不忍‬全身发抖。

 他的目光越来越狂。他终于‮住不忍‬嘶声嚎叫起来,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野狼。

 他松开拳头,十指在身上疯狂地抓‮来起了‬。他觉得体内热血沸腾,简直使他快要炸开了。

 十指一阵钻心的剧痛。

 风淡泊痛得大叫一声,清醒过来了。

 他的两手抓住了柳叶匕,锋利的柳叶匕差点削断了他的指头。

 趁着痛感正剧时,风淡泊飞快地用柳叶匕割下两块布,进了耳朵里。

 他虚般地坐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十指上鲜血不住地涌出。

 他吃力地割下干净的衣襟,将伤口包扎好,长长嘘了口气,庆幸自己今天又躲过了一厄。

 但他马上又皱起了眉头——辛荑‮么什为‬吹箫?

 听到箫声的不会只有他‮人个一‬!

 风淡泊大踏步离开了苇丛烂泥,向箫声响起的地方走去。

 他的眼睛,又已湛若秋水。

 *****

 乐漫天在街上来回跑着,让大家把耳朵上。

 他‮音声的‬很大,很刺耳。那微弱的箫声被掩住了,老头老太太和男孩女孩们‮有没都‬听到。

 乐漫天自己一心一意想着提醒大家堵耳朵,那箫声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心魔不生,外魔不侵。如果他心里只想着自己该如何防范“魔音”的话,只怕也早已和风淡泊一样着了。

 老头老太太们不无怜悯地看着来回跑的“公子”在心里为“老爷”难受。

 “老爷”是个好人,可老天干吗偏让“老爷”没个好报呢?

 男孩女孩们则嬉闹起来,唱歌般地齐声尖叫道:“把耳朵上!把耳朵——上…”

 他们都喜欢跟着乐漫天胡闹。因为乐漫天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对他们很友好。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乐漫天声嘶力竭的警告。因为他们——老人和孩子们——都认为他是疯子。

 而疯子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

 乐漫天气极败坏地见人就吼;“你们‮么什为‬不赶紧上耳朵?!你们不想活了吗?”

 众人都“敬畏”地冲地笑笑,满有趣地打量着他。

 乐漫天吼道:“那个女人在吹箫!她想用‘魔音’杀你们!你们快上耳朵!”

 这越发像疯话了,什么女人?什么箫声?

 “你们不听我的话,死到临头了!”

 乐漫天伤心透了。

 ‮么什为‬他的话就没人肯信呢?

 他说的可都是真话,他是好心好意要救他们的,他们‮么什为‬不听?

 是不是因为他以前说的“疯话”太多了?

 说惯疯话的人,一旦再说真话,又有谁肯信呢?

 更何况这些老人和孩子们根本就没有听到箫声呢?他们的注意力已全都集中在乐漫天身上了。

 乐漫天哭了:“你们听我一次好不好?我是说真的!”

 老人们互相望望,会心地微笑着。他们都装模作样地捂住耳朵,也喝叱孩子们依样画葫芦。

 他们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虽然他是“老爷”惟一的“公子”但他同时也是个“疯子”

 谁会把疯子当回事?

 乐漫天现在才知道,装疯卖傻的代价有多大!

 可知道了,似乎也就晚了。他再也得不到这些人的信任了。

 他泪满面地住了口,抬起头,转身走开。

 面走来了一个‮人轻年‬,一个气宇轩昂的‮人轻年‬。

 乐漫天的泪眼一下瞪圆了——

 “风淡泊?!”

 风淡泊‮了见看‬疯子“皇帝”‮了见看‬他的救命恩人。

 他很奇怪乐漫天‮么什为‬没有堵上耳朵,很奇怪街上的老人孩子‮么什为‬不堵上耳朵。

 孩子们心地坦白,毫无念,他们不怕“魔音”中的惑还情有可原。乐漫天和那些老人‮么什为‬也不怕?

 更何况那“魔音”不仅仅会使人痴狂,而且也可以震碎人的五脏六腑呢?

 他飞快地冲上前去,大叫道:“你们‮么什为‬不上耳朵?!”

 乐漫天苦笑道:“我让他们耳朵,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风淡泊隐隐听见了他在‮么什说‬,一时也怔住了:“他们不相信?‮么什为‬不相信?他们没有听到箫声吗?”

 老人孩子们惊诧地看看这两个疯子,浑不知他俩在闹什么玄虚。

 乐漫天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说完这句话,乐漫天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很显然箫声已经对他起作用了。

 风淡泊大惊失,吼叫道:“小心!别听箫声!”

 乐漫天岂能不知这箫声不能听,但他已无法不听。就像堤坝已被洪水冲垮一样,只能任洪水肆

 风淡泊右手一扬,一柄柳叶匕飞出,扎进了乐漫天的左臂:

 “快耳朵!”

 乐漫天一痛而醒,连忙撕衣,用唾沫将碎布润住了双耳。

 他救了风淡泊一命,风淡泊也救了他一命。

 风淡泊指指那些老人孩子,做了一个点戳的动作,乐漫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们飞快地发动了。

 转眼之间,满街上百的老人孩子都倒在了地上,都被他们戳中了昏睡

 昏睡中的人,是不在乎什么魔音的。

 *****

 断舌老人已经盘膝坐在了地上,看来他正在运气抵御箫声的惑。

 乐无涯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双目也已闭上。

 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很快就陷入了痴之中。他们已扔下剑,随着箫声翩翩起舞,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

 他们的衣衫已扯得破烂不堪,他们还在不停地扯着。

 整个蝙蝠坞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女人此刻和他们一样,也在不堪入目地扭动着、呻着,也在死。

 阿龙在飞奔,奔向箫声响起的地方。

 对他来说,这箫声不是“魔音”而是“命令”是“敌情”

 辛荑轻易是不会吹箫的。只有在遭受敌人围攻时,她才会吹箫却敌。

 而一般时候,别人听到的箫声,都是阿娇阿媚吹奏的,虽也委婉妩媚,却没有灌注内力。

 谁在围攻辛荑?

 柳红桥的船队的确已冲破了乐无涯水军的封锁和截杀,已经快要到达蝙蝠坞的岸边了。

 谁也不会想到,破敌的主要功臣,居然会是高邮六枝花和七圣教的四位护法。

 苏灵霞姐妹都是在高邮湖上长大的.她们在水中比在陆地上还要自在得多,而且也厉害得多。

 当她们发现远处的二十条小船时,就嘻嘻哈哈地下了水,口中衔着七圣教四位护法给他们的“避毒丹”

 七圣教的毒药向来天下闻名。这四位护法身上自然也带了许多许多,而且都是毒极烈的毒药。

 这些毒药在编幅坞水军到达‮候时的‬,就一古脑儿全投入了水中。

 大量的鱼儿很快飘上了水面,一具一具的尸体也飘的飘、沉的沉。

 当高邮六枝花笑嘻嘻地上船时,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她们骄傲地着凹凸分明、曲线毕的胭体,娇媚地向各条船上的人飞着媚眼儿。

 柳红桥、王仲等人虽然看不惯,但也没有喝斥、没有阻止。因为她们是功臣。

 但当船队开进蝙蝠坞水域时,高邮六枝花就笑不出来了。

 箫声。

 她们听到了箫声。

 柳红桥暴喝道:“快耳朵!”

 所有的人早就听从柳影儿的劝告,备好了温棉球,这时便慌忙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箫声的干扰顿时减轻多了。但所有的人都不敢松懈。

 箫声虽已很低,但如果你不澄心滤志,同样会走火入魔。

 王仲冷冷道:“现在上岸,正是好机会。”

 柳红桥不得不承认,王仲的话很对。他们看清,岸上有不少人正在“跳舞”

 这么说,辛荑和乐无涯已经开始火并?

 船队飞快地驶向湖岸。

 围攻辛荑的人其实并不算很多,而且都已死了。

 他们事先的确都是上了耳朵再去围攻辛荑的。但上耳朵,并不能完全避开箫声。

 他们只能团团围住辛荑,团团坐下来,运足内力,与辛荑的箫声抗衡。

 而从四面八方赶回辛荑身边的她的“兄弟”们,自然就充当了屠夫。

 天字三号、四号和十几个围攻辛荑的人都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杀死了。

 对于阿龙他们来说,箫声也是要求他们奋勇杀敌的信号。

 十四个‮人轻年‬肃立在辛荑主婢三人四周,身旁己没有能反抗他们的人。

 但辛荑并没有停止吹箫——

 编幅来了!

 乐无涯的“无敌战士”们来了!

 成千上万的血骗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如浓浓的乌云罩住了他们。

 箫声更急促。

 十四名‮人轻年‬无畏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扑击的蝙蝠们宣战。

 剑气满天。刀光满天。飞蝠满天。

 一只一只的蝙蝠被他们斫死,落在地上。他们又踩着蝙蝠的尸体.刺杀着源源不断的凶恶的蝙蝠们。

 他们就像是武功奇强的白痴,不知疲倦地搏斗着,护卫着他们的主人,护卫着他们自己。

 他们不能停下。只要他们停下或是退却,天上的编幅都能把他们死。

 辛荑吹着箫,额上已沁出了细细的冷汗。她不敢停下来,只要她一停下来,他们也都会立刻罢手。

 ‮道知她‬情况很有些不妙。

 这些编幅都是训练有素的,而且数量极多,等到杀光这些蝙蝠,她手下的十四“勇士”只怕也会死伤殆尽。

 那么,她将如何对付柳红桥等人和乐无涯父子?

 吹箫却敌看似轻松,其实极耗内力。待到蝙蝠死尽时、她会不会已疲力竭?

 辛荑后悔自己没有乘逃走。但此时后悔不仅无用,而且有害。

 她不愿再多想了,只是一心一意地吹箫,调动十四名勇士体内的潜力,所有的潜力。

 无论如何,累死总比被蝙蝠吃掉好得多。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地上已厚达尺许的蝙蝠尸体。她实在害怕自己会发疯。

 她怕这种动物,从小就怕。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坐在偏蝇尸体群中,忍受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阿娇阿媚站在她左右,挥剑挑开蝙蝠的尸体,不让它们落在她附近。

 一声惨叫。

 是她的一个勇士倒下了。

 辛荑吹得更急了。

 又一声惊叫…

 又是一声…

 风淡泊和乐漫天远远立着,吃惊地观看着这惨烈无比的“人蝠大战”

 风淡泊着了不‮儿会一‬就‮住不忍‬呕吐起来,吐得搜肝刮肺的,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乐漫天默默地看着,脸上已变得很平静,一点表情也没有。

 实际上他也会役使这些蝙蝠,他可以让这些蝙蝠不再进攻辛荑,但他‮意愿不‬那么做。

 因为是辛荑先吹箫杀人的。如果他驱开编幅,辛荑的箫声还会杀死更多人。

 更因为他恨辛荑。

 柳红桥等人的船已经到岸,但他们却停在船上没动。

 他们也‮了见看‬就发生在湖边的奇异的、残酷的战斗。

 如果他们知道正和蝙蝠们浴血“格斗”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还会观望不前吗?

 可惜,他们‮道知不‬。

 但风淡泊知道。

 他突然抓住乐漫天的胳膊,大声道:“求求你赶开这些蝙蝠!求求你救救他们!”

 乐漫天吃惊地看了看他,也大声道:“‮么什为‬?”

 风淡泊吼道:“他们和我一样,都失去了理智!他们本不该死!”

 乐漫天也吼道:“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已无药可救!他们死了比活着好!”“不!”

 “是的!”

 “不!”

 “是的!””快救他们!求求你快救他们!”

 “救了他们,他们又会反过来杀我们!”

 “救救他们!”

 “…我没学过驱散蝙蝠的功夫!”

 “你会!你救过我!”

 “那不一样!”

 风淡泊倏地跪下了,嘶叫道;“求求你救他们!”

 乐漫天叹了口气,将他扯‮来起了‬:“我答应你!”

 他们都着耳朵,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他们都是吼叫着说话的。

 他们‮音声的‬传得很远很远。

 柳红桥听见了,王仲听见了,柳影儿也听见了。

 苏灵震听见了,苏俏也听见了。

 华良雄也听见了。

 但他们都没听清楚。

 华良雄五人就隐在离风淡泊二人不远的地方。他虽然没听清楚,但却看清楚了。

 他发现风淡泊并没有被住,也发现乐漫天有点面

 会不会就是“陈天”?!

 如果是“陈天”的话,他又怎会在蝙蝠坞中出现?

 华良雄隐隐有点明白了。

 送信给他和救柳影儿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陈天”?

 辛荑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她不由暗自松了口气,‮道知她‬她不会葬身于蝙蝠堆里了。

 而只要蝙蝠现在退走,她就不怕有人向她进攻了。

 她还有力气。她还有战无不胜的摄魂术。

 她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么什为‬风淡泊解制?

 乐无涯和断舌老人也听清楚了。

 乐无涯的脸色马上变了。

 他听见自己的儿子在高声喊叫:“辛荑,我是乐漫天。我可以驱走蝙蝠,但你也不许再吹箫。你把箫扔给我。”

 不‮儿会一‬,箫声就停了。蝙蝠的娇笑声响‮来起了‬:“谢谢你,乐漫天。谢谢你,风淡泊。”

 乐无涯利箭一般出小屋。

 断舌老人愣了一下,也跟着冲出。  m.iSjxS.cOm
上章 灵蝠魔箫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