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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老板
 昱城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臭嘎子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也还是被昱城住了。只可惜臭嘎子这人浑身没一雅骨,否则一定会摇头晃脑地来上几句诗文。

 可当他一想起石诚石不语就住在昱城,兴趣马上就低落了许多,看什么都不起劲儿。

 ‮道知要‬,臭嘎子来昱城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来送死的。

 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有情致去欣赏美景呢?

 昱城第一家酒店,当然是临江楼。

 临江楼就建在新安江畔的大石桥边,几乎是凭空而起的。凭栏远眺,把酒临风,可以一览新安江上舟来楫往的胜景。

 几长的木柱,将临江楼支撑‮来起了‬。

 ‮来起看‬临江楼随时都有可能倒进江里去,而实际上临江楼从未倒过。

 自北宋仁宗年间起,临江楼就立在这里了,而且还将不知屹立多少年。

 现在临江楼酒店的大老板,就是武林异人石诚石不语。

 石不语今年六十一岁,相貌清奇,衣饰古雅,象个修身证道的真人。如果石不语走在路上,人家‮你诉告‬说他就是临江楼的大老板,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真人”怎么会和最世俗的东西——酒食和钱财连在一起。

 如果你要想知道神仙是个什么模样,看看石不语就行了。

 石不语正在卜卦,神情很虔诚。

 他面前是一张美丽的大理石案,案上有一个碧玉卦筒,筒里则有六十四碧玉卦筹。

 他置身的这个房间很大很亮敞,也很雅致清洁。

 若说石不语象个修真的人,他的房间就象是丹房。

 石不语卜得了一卦,眉头微微皱‮来起了‬,似乎卜到了什么不吉利的卦象。蓦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石不语的大笑声,很有感染力,如果房中还有其他人的话,一定也会跟着大笑起来。

 可房中只有石不语‮人个一‬。

 石不语笑了‮儿会一‬,面色一寒,轻轻按了一下案边的一个镇纸玉狮子的尾巴。

 一个干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你根本就看不清他是从哪里“出冒”来的。

 中年人躬身道:“师父,什么事?”

 石不语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叔牙,你猜猜我刚才得了哪一卦?”

 中年人一怔。

 石不语从来不跟门人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话的,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

 但中年人深信,石不语的卦是十分灵验的。

 石不语微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方才占了‘小过’卦初六爻,‘飞鸟以凶’,再则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中年人眼皮跳了一下,沉声道:“叔牙不明白。”

 石不语解释道:“飞鸟飞过,带来了不祥的征兆,这是‘飞鸟以凶’四字的本意,上六爻则是说,没有错误而去责备他,是不对的,正如飞鸟本身并没有错误,不能张开罗网来对付它,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会有灾难发生。”

 中年人冷冷道:“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到昱城来撒野么?”

 石不语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人找我,不要难为他,领他来见我好了。”

 中年人一低头,恭声道:“弟子遵命!”

 石不语又道:“只不知飞鸟此刻落在何处,待我且再占一卦!”

 中年人不懂易理,只有静静地垂手而立。看师父施展“法术”

 石不语捧起卦筒,摇了几下,双目微微闭上,口里低声念叨着什么,活象个捉鬼的符水道人。

 一只碧玉筹跳了出来,石不语伸手接住,看了看,道:“唔,是需卦,我且再占爻位。”

 不‮儿会一‬,又一只碧玉筹跳了出来,石不语微笑道:“原来是‘需’卦九五、上六。

 ‘需于酒食,贞吉’。嗯,来人必是在临江楼上出现。”

 中年人似乎深信不疑:“叔牙马上就去临江楼,领他来见师父。”

 石不语却沉了:“慢着。”‘入于,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这么说,不止是一只飞鸟,还有三个人?…怪了,怪了!…叔牙,吩咐庄中人等,这几万事小心。”

 中年人转眼间就消失了,好象他根本就没来过似的。

 石不语站起身,沉呤着慢慢踱‮来起了‬。

 “飞鸟以凶…飞鸟离之…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他一面沉思,一面踱来踱去,绕着大理石案转圈圈。

 “不速之客?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飞鸟又是谁呢。”

 石不语皱起了眉头,伸手又去拿卦筒。

 你若是问石不语,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他一定会说没有,而且会‮你诉告‬,世上绝不可能有鬼神,当然不会有鬼神。

 他还会‮你诉告‬鬼神之说的虚妄怪异、荒诞不经之处,以及世上‮么什为‬会有鬼神之说。

 但石不语却相信占卜算卦,他这一付卦筹实际上就是他一切行动的准则,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对石不语来说,这六十四碧玉筹可以解决世上的任何问题。

 可你如果就此认为,石不语其实是个相信鬼神的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石不语真的不相信鬼神,但相信天道,相信运数。

 卦筹所代表的,就是天道运数。

 而石不语认为,自己是个晓天机的人。他相信卦筹,其实就是相信他自己。

 所以石不语遇事都要占一卦,奇怪的是,据称石不语的卦没有不灵的。

 很多人都‮道知不‬石不语的这个习惯,知道的人也极少晓得石不语的卦灵验无比。

 卖卜的术士们都知道久占必有失,而石不语的从未失误说明了什么呢?

 是不是有诈?

 当然不是。有诈是骗别人的,石不语怎会自己骗自己呢?

 石不语又占一次,巧了,仍旧是“有不速之客三人来”!

 石不语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这三个人,绝对该是他意想不到的了。

 于是石不语呼了口气,不再去费心思了。天意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强求呢?

 石不语起身,微笑着摇摇头,伸了伸懒,走到墙边,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米芾山水画的挂轴上摸了摸,雪白的墙壁顿时向两边移开,出了一道暗门。

 石不语轻轻敲了敲门,门就悄然打开,里面有一声柔媚蚀骨的低笑飘了出来,石不语闪身进门,墙壁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了。

 石不语的山庄里,随处都是机关。石不语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而且他也很懂得享受,他刚走入的那道门里,一定有一个娇美的人儿在等着他。

 天知道石不语这座看似幽雅恬淡的庄园里,会有多少机关埋伏。若是有人想行刺石不语,那只能是做梦罢了。

 连接近都很难的人,又怎么会被暗杀呢?

 半个时辰后,石不语精神焕发地又走了出来,那个女人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也许她会在那道门里呆上好几年呢!

 臭嘎子坐在江这边的草地上,隔江打量着临江楼。

 任莲只是要他一月之内杀了石不语,可没有提供什么计策,一切都得由臭嘎子自己打主意。

 这可难为死臭嘎子了,因为臭嘎子很少动脑筋去算计别人。

 如果马老白还活着,而且处在臭嘎子现在这种境况,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对付石不语。马老白被称为“天下第一暗杀高手”当然对暗杀之道有着深刻的理解,而臭嘎子呢?臭嘎子对暗杀一窍不通。

 暗杀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学会的。

 臭嘎子叹了口气,往地上一躺,仰望着蓝天白云,喃喃骂道:“妈妈的,老子真是倒透了霉!”

 说来说去,都是野丫头不好,若不是野丫头四处追杀他,他就不会跑到镇江,当然也就不会碰到任莲。而碰不到任莲,又该有多快活呢?‮定不说‬他这会子正在痛痛快快地喝酒呢。

 一想到酒,臭嘎子才发现自己都快哈剌子了,江那边临江楼里的酒香似乎隔江都能闻到。

 臭嘎子再也坐不住了,一下跳‮来起了‬:“妈妈的,管他三七二十一!老子先去喝点酒,顺便打探打探消息也好。”

 一念及此,臭嘎子便恨不能马上飞上临江楼,可‮法办没‬,还得老老实实地过桥,慢慢走过去。

 说实在话,任莲请臭嘎子暗杀石不语,实是太难为臭嘎子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临江楼上,果然是客满酒香。臭嘎子捞过一条板凳,楞挤在一张桌边,挤得那几个酒客眉头直皱。

 臭嘎子却顾不上这些,刚坐下,便将桌子拍得山响:

 “酒!老子要喝酒!快点拿酒来!”

 桌上其他人的酒碗菜碟都被拍得一阵翻,一塌糊涂,几个酒客惊呼着跳‮来起了‬,其中一个吼道:“小杂种,你‮么什干‬?”

 臭嘎子一巴掌就掮了过去:“‮么什干‬?揍你个老杂种!”

 那酒客被打得昏天黑地,另几个也急了:“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看来,他们都还想以理服人。

 可臭嘎子窝了这许多天的火儿全都烧起来了:“老子就是不讲理,就是不讲理!你们敢把老子‮样么怎‬?”

 小二赶了过来,怒叫道:“好小子,你瞎了狗眼了,敢跑到临江楼来撒野!照打!”

 臭嘎子头也没回,一拳后捣,正砸在小二杵过来的一张板凳上,板凳立时回击,撞上了小二的嘴巴,小二当场就被打飞了。

 “哟嗬!”一声怪笑,管帐的师爷拎着算盘,从柜台后来转了出来:“真看不出啊,小子,你还行,有两下子。”

 臭嘎子冷笑:“你是不是也想吃上一拳?”

 师爷笑嘻嘻地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吃别人的拳头,而且,你也不可能打到我,你的武功虽然也还算不错,但要在临江楼撒野的话,还差了许多哩。你最好还是先打听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再来送死吧!”

 “你想抬出石不语来吓唬我?”臭嘎子顿时红了眼:“那你吃老子一拳再说!”

 话未落,拳已到,风声猎猎。

 师爷急忙闪避,但还是稍稍晚了一点点,这一拳从师爷的左耳边擦了过去。

 师爷的左耳从此便缺了一大块。

 “好小子,你还真打啊!”师爷还没有感到疼痛,还在大叫:“小的们,一起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扔到江里喂王八去!”

 当十几个打手涌出来时,师爷已痛得蹲在了地上,捂着左耳,脸都白了。“住手!”

 楼中响起了一声威严低沉的断喝。打手们立时定住,恭恭敬敬地低头哈

 臭嘎子回头,斜眼瞅瞅身后,‮了见看‬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中年人也在看他,目光既又毒,臭嘎子看着他,就象‮了见看‬一条毒蛇——一条连花纹都很‮的看难‬毒蛇。

 中年人冷声道:“这位壮士,我们老板有请。”

 臭嘎子一下呆住了。

 老板有请?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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