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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飞花
 张飞鸿静静地听完铁英、铁雄的禀报,半晌没有出声。

 他实在没料到,小鲤鱼竟又抢先一步,救走了客栈里的小尼姑们。

 小鲤鱼不仅抢了这一步先手,还在其他地方占了先。

 你说,张飞鸿能不生气吗?

 他面上的微笑已渐渐凝固,又渐渐消失。他的眼中闪出了寒光,凛冽之极的寒光。

 “把司文涛叫来!”

 司文涛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行叩见大礼:

 “属下司文涛,叩见公子。”

 要是小鲤鱼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司文涛居然也是张飞鸿的部下。

 白思俭虽不隶属于张飞鸿,司文涛却是张飞鸿的人。难道司文涛也和清虚一样,祖上曾是张家的臣仆吗?

 张飞鸿冷冷道:“平身。”

 司文涛又磕了个头,这才爬起来,垂手而立,极其恭敬。

 张飞鸿道:“你坐下。”

 司文涛脸白了:“不敢。”

 主人对仆人的客气,大多情况下是一种不好的兆头,随着客气而来的,很可能是极严厉的惩罚。

 当仆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司文涛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更明白。

 张飞鸿倒也不再勉强他,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司文涛,你和小鲤鱼的关系好像很不错啊!”司文涛颤声道:“是。”

 张飞鸿道:‘你想必该知道你这个好朋友的家在哪里了?”

 他并没有盯着司文涛看,但司文涛‮得觉总‬他眼角的余光比剑还锐利。

 “不…‮道知不‬。”

 张飞鸿道:“哦?”司文涛额上沁出了冷汗:“他…从未…跟小的说起过。”

 张飞鸿点点头:“那好吧!你现在就出去找他,一定要找到。”

 司文涛吃惊地张大了口,恐怖地望着张飞鸿。

 张飞鸿冷笑:“听清楚没有?找到小鲤鱼!”

 司文涛对济南并不,让他找一个成不着家的小混混儿,实在是太困难了。

 司文涛转悠来转悠去,也没转悠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天色已晚,肚中也咕咕叫,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在回去向公子差前,无论如何也得先吃饭再说,就算公子饶不了自己,当个饿死鬼总不太明智。

 一想到要吃饭,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快哉楼。

 他记得小鲤鱼说过,小鲤鱼是快哉楼的常客,时常去那里打打秋风。

 司文涛连忙往快哉楼赶,他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小鲤鱼,即便找不着,也可以从伙计们口中打听到小鲤鱼的下落。

 司文涛的算盘打得还真没错儿。

 他刚走到快哉楼前,小鲤鱼已在楼上大叫起来:

 “司兄,快上来!”

 司文涛‮住不忍‬哆嗦了一下。

 找不到小鲤鱼固然是死罪,找到也并不令人愉快。

 司文涛现在就充分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把不准小鲤鱼在听了他的话后,会不会放过他。如果小鲤鱼要杀他,那实在比捏死个臭虫还容易。

 但他无法不去见小鲤鱼,张飞鸿的命令就像是无数柄利剑拦住了他的退路,着他往另一处刀山剑林里闯。

 小鲤鱼据案独坐,浅斟慢酌,意兴陶然,你根本看不出他会有什么心事。

 司文涛哈哈连天地坐下了。

 桌上摆着两副杯筷,看来小鲤鱼早就准备有人来找他了。

 司文涛的心在怦怦跳。

 “司兄,你尝尝这个!”

 “来来来,司兄,干一杯!”

 小鲤鱼张罗不停,兴致颇高。

 司文涛却是心神不宁的。谁都能‮来出看‬他有心事,而且心事重重。

 偏偏小鲤鱼今儿就看不出来。

 “司兄,你这几,没去滴翠楼找姐儿?”

 司文涛干笑两声,道:“没有。魏兄,我今儿来是…是…”

 小鲤鱼不高兴了:“司兄,你想‮么什说‬,就痛痛快快地说好了,咱们自己哥儿们。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

 司文涛结结巴巴地道:“有人…有人让我捎个口信儿…”

 小鲤鱼神态自若地自斟自饮,笑道:“是谁让你捎口信的?

 是张飞鸿,对吧?”

 司文涛两个眼珠子差点滑出眼眶:“你…你怎么知道?”

 小鲤鱼开心地道:“我嘛,哈哈,我不仅知道是张飞鸿派你来的,我还知道张飞鸿昨晚什么时辰叫你去的,我也知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司文涛跳‮来起了‬,差点撞翻了桌子。

 他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他必须赶紧离开小鲤鱼。

 小鲤鱼脸一沉,站‮来起了‬:“司文涛,你可以逃走,我不会迫你,但你自信能逃得出张飞鸿的手心吗?”

 司文涛本已腾身而起,闻言一怔,落下地来。

 他僵硬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小鲤鱼。小鲤鱼又坐回椅中,自顾自饮酒吃菜。

 良久良久,司文涛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小鲤鱼冷笑道:“自然都知道。张飞鸿想算计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司文涛茫然坐了下来,表情跟快死的人没什么两样。

 小鲤鱼问道:“司兄,张飞鸿让你转告我,要我把慧云等人交给他,对不对?”

 司文涛无力地点点头。

 “然后,他可以借清虚师太的性命胁迫慧云,利用慧云胁迫清虚,这样,引我上当,让我去救慧云,将我拿住,对不对?”.“对”

 “他想让慧云委身于我,这样就可以笼络我,让我为他所用,是不是?”

 “是”

 “如果我成了他的走狗,我干娘和第五名一批人也就成了他的属下,对吧?”

 “对”

 小鲤鱼面色铁青,声音也冷得怕人:“其实,我绝对不会答应他任何一件事,他应该能‮这到想‬一点。因为如果我不答应出慧云,处于困境之中的就只有一个清虚老尼,对不对?况且清虚并非没有一线生机,只要我努力寻找她被关押的地方,再叫上一些帮手,不怕不能救出她。我甚至可以端掉铁府,我有这个力量,你信不信?”

 司文涛连抬头的力气‮有没都‬了。

 他就像是一件搭在椅背上的破衣裳。

 小鲤鱼又道;“我要是答应了他,那清虚就会因为反叛而被处死,二十几个尼姑也会被张飞鸿杀了灭口,不仅如此,我也会被杀,我干娘、第五名他们为了救我,也会被杀。这样一来,岂不就是三十多条人命?”

 三十条人命和一条人命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不说谁也都知道。更何况,那一条人命还有可能被挽救呢?

 司文涛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已经被彻底去垮了。

 小鲤鱼喝了杯酒,悠闲地道:“而且,司兄,你想过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只要我和我干娘他们联名发个武林帖子,你一夜之间,就会被万人唾弃,你就成了中原武林的罪人!张飞鸿在中原的势力再强,只怕也没能力保护你的安全。即便你能躲起来,你过的也是不见天的生活。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张飞鸿会杀掉你以谢天下!”

 司文涛又搐了一下。

 “司兄,有些事情,一时半刻是想不清的。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着。你什么时间考虑好了,回答我。”

 小鲤鱼斟了杯酒,慢慢品咂起来。

 司文涛挣扎了几下,坐正了,伸手拿起酒壶,也给自己筛了一杯。

 在放下酒壶时,他右手指甲的一点灰粉巧妙地从壶嘴里滑进了壶中。

 小鲤鱼没有察觉什么,他又倒了杯酒,慢慢喝‮来起了‬。

 当那杯酒全进了他肚中时,司文涛才哈哈大笑起来。

 小鲤鱼一呆:“你笑什么?”

 司文涛笑得不过气,不止捶顿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鲤鱼有些同情地苦笑道:“真没用啊司兄,吓疯了?”

 司文涛突然止住笑,傲慢地直了身子,冷冷道:“我们公子在海外曾研制过一种奇毒,放在酒里,会使酒味更醇更香。这种毒药的名字很好听,只有两个字,叫飞花。”

 小鲤鱼一下呆住了,他在笑,可笑得已很勉强:

 “司兄,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司文涛叹了口气:“人生亦如花朵,风一吹,花就会飞,不管它飞到哪里落到哪里,反正已经离开了枝头,再也回不去了。”

 小鲤鱼跳‮来起了‬,但身子晃了一晃:“司兄,你…你…”司文涛端坐不动,木然道:“不错,刚才我在酒中,就下了‘飞花’绝毒。”

 他漠然的面上现出了一丝痛楚和愧疚:“魏兄,认命吧!”

 小鲤鱼慢慢地仰天摔倒在楼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的四肢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司文涛被那闷响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缓缓走到小鲤鱼身边,喃喃道:“魏兄,咱们以前是好朋友,你还救过我司文涛的命。我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你的,请你原谅我。你若地下有知,千万别来找我。”

 他倏地转过身,大踏步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张飞鸿听完司文涛的禀报,点点头,挥了挥手,没有任何赞扬之辞。司文涛失望地退了下去。

 铁人凤很不安地道:“现在小鲤鱼已成了死鲤鱼,苏小红和第五名他们一旦知道了,会不会来玩命!”

 张飞鸿信心百倍地道:“放心好了!苏小红和第五名这些人是一群狼,但小鲤鱼是他们的狼王。现在狼王已死,一群无主的狼,已经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他看看铁人凤,微笑道:“如果这群狼来了,那更好。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会落进我的手掌心。说实话,他们不找我,我还要找他们呢!”

 铁人凤忧郁地道:“只不知他们近又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什么别的人,那可就…”

 “铁老只管放心,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都是前辈人物,心傲手狠,嘴却比较严实,他们向来是靠自己的力量了断任何大事的。”

 “公子…”

 “我处理完这桩事后,马上回海上去。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经费也不足了。”

 “老奴会吩咐手下人仔细的。”

 “那就好。现在,咱们要想办法,使第五名等人出头,然后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去杀尼姑们,我和田总管等人在此擒杀第五名等人。”

 张飞鸿并没有把小鲤鱼的死当回事。

 而小鲤鱼被毒死的消息,对许多人来说,却是十分不愿听到的。

 世上的事,就有这么怪!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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