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火精灵
在辽城有一座高楼,名为听雨阁,它建在大将军府内,建立的时间尚不到一个月。
从听雨阁可以俯瞰整个辽城的全景,甚至妖人部落都可以看到。
说来也怪,自从听雨阁建起之后,辽城从未下过一场雨,而在今天,在妖人部落,三大部落族长到达辽城之后,天就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淅淅沥沥,有一种朦胧的诗意。
听雨阁的最高层,有一扇窗户
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仕女图上有一行字:小楼一夜听
雨。在仕女图下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香炉,正缭绕地燃着檀香。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楼夜雨站在窗前,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持着白瓷酒壶,面对着黄昏的雨景。
三大族长来了,他本应该去见他们,但这场雨却打消了这原先的计划。
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比静听雨滴声更重要的了,就算是再天大的事情,他也可以抛弃不顾。
望着这雨景,他的表情是凝重的,仿佛沉浸于某种情绪当中——“小姑娘,你找不到家了么?为何人个一在此哭鼻子?”一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侧着头,望向一个蹲在地上哭的小女孩问道,样子却显得老气横秋。
小女孩望了一眼小男孩,道:“你是谁?我为何要你诉告?”“我只是觉得,只有找不到家的人才会哭。因为在梦里,我总是找不到自己的家,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自己脸上
满了泪。”小男孩道,其实他在撒谎,他只是在梦里看到人个一,却抓不住,醒来才流泪。
小女孩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奇怪的小男孩,道:“我喜欢哭就哭,么什为一定要找不到自己的家?”“喜欢哭就哭?难道哭是可以没有来由的么?”小男孩一幅深思状。
小女孩从地上站来起了,没好气地道:“只有傻子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哭。”说完转过身去,走出几步,忽又跑回,不解地问道:“哭么什为要有理由?”小男孩自语道:“是啊,哭么什为一定要有理由?我在梦里哭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家么?或者找不到家只是找不到家,而哭却只是哭。”小女孩嘟着小嘴,道:“莫名其妙。”说完便跑开了。
第二天。
“听说你喜欢人个一坐在山顶,看着晚霞发呆?”小女孩跑过来对正在割草的小男孩道。
小男孩割着草,头也没抬起来,冷冷地道:“谁你诉告的?”“族里的人都这么说。”小女孩回答道。
小男孩只是割着草,默不作声。
小女孩充满好奇地道:“你么什为喜欢人个一看着晚霞发呆?是不是晚霞上有什么好吃的?”“因为她漂亮。”小男孩想到梦中出现的女人道。
“比我还漂亮么?”小女孩将脸随便擦了擦,站在小男孩面前道。
“比你漂亮一千倍!”小男孩头也不抬起。
“你在撒谎!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比我漂亮一千倍?”小女孩嘟着嘴,生气地道。
小男孩没有理睬她。
小女孩抢过小男孩手中的镰刀,扔掉,大声地道:“告诉我,是我漂亮,还是晚霞漂亮?”小男孩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却将扔掉的镰刀拾起,重新割起草来。
小女孩跺了一下脚,道:“我要让道知你,我比晚霞更漂亮!”说完,便跑开了。
傍晚,当小男孩像往昔一般坐在孤峰顶,看着西沉的晚霞时,小女孩又出现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而身上多处却有被划破的痕迹,显然是第一次上如此高的山所致。
她站在小男孩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道:“喂,是我漂亮还是晚霞漂亮?”小男孩看着小女孩,面无表情,道:“你挡住我的眼睛了。”小女孩毫不理睬,固执地道:“你回答我,是我漂亮还是晚霞漂亮?”小男孩看也不看,换了一个位置,重新看着天上的晚霞。
小女孩又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气极而道:“你回答我!”小男孩调转身,朝山下走去。
小女孩看着小男孩下山的背影,感到了万分沮丧和失落,眼泪在眶里打转,然后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这才明白原来哭是真的需要理由的,只不过看是否是来自内心深处真正的哭。
她拭去眼泪,对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大声道:“定一我要征服你,定一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比晚霞更漂亮!”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一千年…
没有人告诉小女孩,她比晚霞更漂亮,只是在每个下雨的夜里,她会静静地听着雨滴落地面,分崩离析毁灭音声的。
…
“一千年的等待不一定会是在一棵树下,但会在人个一的心里。”楼夜雨喃喃念道。
“这雨又让你感怀往事了么?”一个声音传进了听雨阁的最顶层。
楼夜雨转过身来,见一个身着黑布素衣、头戴斗笠的人走上楼来。
楼夜雨淡淡一笑,道:“你来了。”来人摘下斗笠,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道:“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抬起头来,展现在楼夜雨眼前的是一个有着高
鼻梁、宽额头、充满阳光之气的俊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与身穿的素衣有着天壤之别。
楼夜雨帮他接过斗笠,然后亲自沏上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道:“你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乡下人。”来人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乡下人,却经不住你的再三
惑,来到这城里逛逛。”说完,笑了笑,
出一排整齐的白色牙齿。
楼夜雨略带嗔意地埋怨道:“你这不是打趣我么?能够将你请来,真是老天爷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来人笑道:“到想没你的嘴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甜,真是死
不改。”楼夜雨道:“我么什为要改?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开心,我也开心。”来人喝了一口热茶,将杯子放下,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你?”楼夜雨笑道:“干嘛说得这么白?难道不可以请你来喝喝茶,聊聊天么?”来人亦笑道:“你不用拐弯抹角了,既然我曾经答应过会帮你,我便一定会帮你!”楼夜雨脸上的笑收来起了,他望向窗外下着雨的夜幕,道:“我要你帮我杀了他!”他音声的比外面下着的雨还要冷。
来人显然知道楼夜雨口中指的“他”是谁,他正
道:“可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楼夜雨充满自信地道:“你放心,所有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只待时机一到,我们便可以动手。”来人看了一眼楼夜雨,道:“但你的样子告诉我,你对他依然有着不忍,我可不想你重走千年前的旧路。”楼夜雨冷冷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像千年前一样愚蠢,关键时刻心慈手软,定一我会让他死在我的手下!”来人重又喝了一口茶,道:“你能够如此想就最好。你的所为不单是为了自己,还担负着星咒神殿的使命,你应该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你的生命曾经中断过一次,这次若是失败,就不会再有下次了。”楼夜雨断然道:“这次决不会失败!”正当两人谈话之间,大将军府的某处,却有七弦琴音声的传来。
琴声中充满一种
说还休的苍凉,像是一首古老的战场上的曲调,使人不自觉想起一幅悲凉的场景:在一片血
成河、尸骨堆积的战场上,人个一拄着剑,从死尸堆中站起。在他身旁,是一面破碎不堪、将
倒下的旌旗。
来人与楼夜雨相对而视,不知何人会在这个时间,弹出这种曲调的曲子。
曲子是从泫澈的房间里传出的,弹琴的自然是泫澈。
楼夜雨推门进了房间,冷眼望着泫澈道:“姑娘弹的曲子很好听。”泫澈望着这个贸然闯入者,微微一笑,道:“谢谢夸奖。”楼夜雨道:“不知姑娘是何人?怎会在这大将军府弹曲子?”泫澈道:“我是神族部落新任族长泫澈,奉大盟主之命前来大将军府。”“哦?”楼夜雨颇感意外,仔细打量着泫澈,道:“神族部落的族长不是幽逝么?我却不认识你。”泫澈道:“就在来这之前,幽逝老族长退位给我了。”“是吗?幽逝何以会突然退位?我却从没听说过。”楼夜雨感到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泫澈望着楼夜雨道:“你一定是大盟主吧?老族长原本打算亲自来见大盟主的,可在出发之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躺在
上不能动,所以只好传位给我,让我来见大盟主。”楼夜雨道:“幽逝得的是什么病?”泫澈摇了摇头,道:“族里没有人可以查出老族长得的是什么病,只是四肢无力,眼晴昏浊,看不清东西。”楼夜雨思索着泫澈的话,半晌,他望着泫澈道:“你与幽逝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将族长之位传给你?”泫澈道:“我是他的外孙女,至于他么什为将族长之位传给我,我却道知不了。”楼夜雨心中思忖着,却从未听到幽逝有外孙女这一回事,也不知他有女儿,道知不泫澈说的话是真是假。
楼夜雨道:“你母亲又是何人?”泫澈答道:“我母亲在我很小候时的便死了,我是人个一跟着
长大的。”楼夜雨感到泫澈之话有太多的问题,虽然不敢肯定她是在说谎,但是在她回答的背后,到底还包含着其它的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况且,她的话题总是在扩散,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楼夜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是谁教给你的?”泫澈一笑,兴奋地道:“这曲子是我自己编的,大盟主喜欢听么?”楼夜雨感到自己的问题又是白问了,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无隙可寻,根本就不能够找到丝毫破绽,这样人个一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之人。
楼夜雨道:“时间不早了,泫澈族长还是先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泫澈在背后道:“大盟主喜欢听我的琴声么?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就在楼夜雨走出泫澈的房间之时,那矮小之人匆忙赶来,道:“禀报大盟主,朝阳已经发起进攻了,通往北方边界的隘口受到安心所率军队的猛烈攻击。”楼夜雨脸上
出笑意,道:“他终于动手了,我所等待的就是他的动手!”矮小之人道:“大盟主可有什么应对策略?隘口处缔造的结界已经被破,另外,守住隘口的将士受到对方精灵的攻击,死伤惨重,而且…”楼夜雨打断了矮小之人的话,道:“就让他们突破隘口进来吧,他们不就是想进来吗?”矮小之人道:“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道知他楼夜雨的判断一向是正确的,他根本就无须对楼夜雨的话有任何怀疑。
楼夜雨接着道:“给我传令下去,除守护隘口的将士,其他将士都在今晚睡个好觉,不得有任何异动。”矮小之人终于还是住不忍道:“可隘口是辽城最重要的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若失去了隘口,辽城无疑等于失去了天然屏障,完全暴
在他们的攻击之下。”楼夜雨一笑,道:“你放心,在他们攻进隘口内两个小时,便会自动退回。他们是不敢孤军深入的,而且,通过了隘口,还有一条长达二里的狭小山道,他们是没有胆量率领大军通过这条山道的,特别是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况且,我早为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矮小之人不明白对方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怎会不敢通过那段狭小山道?但仿佛又有些明白。而楼夜雨口中的礼物更让他感到神秘莫测。
楼夜雨拍了一下矮小之人的肩膀,道:“你还是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吧。”“属下遵命。”矮小之人刚
转身离去,楼夜雨却又道:“我让你准备的大型水盆可有准备好?”矮小之人回答道:“已经按照大盟主的要求,做了一个深三米、直径五米的水盆,里面已装满了水。”“很好。”楼夜雨满意地道。
矮小之人
惑地道:“但属下不明白大盟主做这样一个水盆有何用处?”楼夜雨神秘一笑,道:“待会儿你就明白了。”说完便举步离去。
矮小之人望着楼夜雨离去的背影,不知他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待他转身离去之时,耳际却又响起了楼夜雨音声的。
“你帮我查一下么什为幽逝这次没有来,而泫澈又是什么身分?”
天在下着雨,半空中有一顶斗笠在移动着,而斗笠下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其它的生命体。
但这种“没有”只是相对于眼睛,相对于视觉而言。
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原因,而孤立存在的。正如斗笠,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存在于半空中,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移动。
斗笠移动的方向是辽城,准确地说,是辽城的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很静,只有几间房里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光。
雨落在屋顶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响声,络绎不绝,有种争先恐后的味道。
移动着的斗笠在大将军府上空定了下来,斗笠下传出人个一得意的笑声,并道:“今晚,我便让这里化为灰烬!”话音方落,斗笠下出现了一个全身有着火焰般颜色、身形不到一米、额头上有着火焰图案的矮小之人。
他正是火之精灵。
精灵并非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他的存在是靠思想和意念,其形体的存在是随着意念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他的形体是并不真实的意念。火之精灵是根据心中意向才有了这幅模样,而并非他生命的本体。
偌大的斗笠戴在火之精灵头上显然是一种滑稽,但他并没有找到适合遮挡自己的东西,这让他的手不得不老抓着斗笠,以防斗笠从头上滑落。
但现在的他却不能老抓着斗笠了,因为他必须用双手
叠,才能召唤出火种,但他又不能够让斗笠掉下,因为火之精灵是最忌水的,有了水当然就没有了火。
火之精灵尝试着将抓住斗笠的手放开,可手刚一放开,斗笠便朝一旁滑去,只得又用手扶住,当扶稳
再度松开手时,斗笠又向另一边倾斜,如此重复三四次,火之精灵弄得心浮气躁,满肚子怒火,却拿头顶的斗笠没辙。
他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不能从空中燃火,得另想办法了。”火之精灵的目光搜寻着,当他的目光停下候时的,脸上出现了火焰燃烧般的笑意。
是的,他看到了一个可供避雨,又方便燃火的地方。那是一个瞭望台,从将军府可以看到妖人部落联盟的瞭望台,是怒哈曾经用来观察敌情所用。可现在,它是空的,没有人个一,孤独地站在冷雨中。
火之精灵擎着斗笠快速飘了过去。
他站定,取下斗笠,整个大将军府一览无余,巡夜的侍卫来来往往。
他想,那些睡在梦中的人一定想不到会有一场
情燃烧的大火在等待着他们,而他将带给他们平生最难忘的一次关于火的表演。
火之精灵双手
叠,嘴巴张开,淡蓝色的火焰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形成一道火舌,快速撕破雨幕,
向大将军府的正殿。
火舌接触正殿,刹那间便蔓延成了一片火海,正殿立时燃烧来起了。
火之精灵兴奋不已,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烈焰,随即火舌连吐,整个大将军府每一处都被烈焰所
没,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着火了,救命啊!”“快来救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火海中的惊恐呼叫声此起彼伏,大将军府里的人到处
窜,慌忙逃遁,却又找不到方向…
“哈哈哈哈…”火之精灵狂笑不已,这逃窜的人,这燃烧的火,总是能够唤起他全身的兴奋畅快。这毁灭所带来的快
总是让他想起当初拥有无穷的火之力量,驰骋幻魔大陆候时的,现在,他仿佛又一次重温了这种感觉。
正当火之精灵得意之极时,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他看到人个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知他此人正是楼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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