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速之人
突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哈哈狂笑,就在岸上附近一排
大梆树间传过来,而使得船上三人一震。
石家爷子对望一眼,石中宝突然冷冷道:“别他娘的弄神弄鬼的,丑八怪你出来吧!”
柳树间青影闪动中,莫云已双手叉
地站在岸边上。
只见他铜铃眼
着船上马良,嘿嘿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头发灰了一半,父母竟然全在。既然父母全在,上天算是很照顾你了,不料你却
损狠毒,骗金杀人。”
突然他命令似地喝道:“你还不上岸来受死!”
石中宝皱眉,道:“王八蛋,你怎么又回头来了!”
他话未说完,柳林间又走出石涛三人。
其中石涛早哈哈一笑,道:“点一差当面错过,姓石的,你在昆山不是开了一家最小的银铺吗?叫什么凤翔银楼吧!”
“你是听谁说的?”
“昆山最大一家天宝银楼大师傅金大师傅说的呀!”
石中宝怒道:“多嘴的金八,看我饶得了他!”
莫云突然冷冷一笑,道:“饶不饶金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对看不到明
太阳,姓石的,你懂吗?”
原来莫云四人走出一段路,莫云问及昆山情形,石涛就把昆山马良家的最小金铺说了一遍。
且说马良家的金铺有两个伙计,主其事的是马良父母,这一切全是金师傅对他说的。
莫云又问及马良竟会有父母在,不觉触及河岸船上的两个老人来…
首先他觉得两个老人不似摇船为生。
只看他们在后船炖吃的可知一般,加上老太婆手腕上那么
的镯子,更非一般船妇戴得起的。
也就在他的这一念间,马上回身又扑近岸边,微风正把石家父子的对话,传进莫云耳中。
有如鹰落大地,更似飞豹跳涧,小船上老者就在暴喝声中,连翻两个空心跟斗,人已落在岸边莫云对面。
只见他怒目横眉,气勇如山手握旱烟袋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老人家大不敬!”
莫云“呸”地一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江湖下三滥大骗子!”
石宝仰天哈哈尖笑,道:“听我那不成材的儿子说,你有一
神出鬼没、变化多端的飞龙索?”
莫云冷冷道:“你可是怕了!”
说着右手缓缓
出一
黄软索。
石中宝一见,先是一怔,道:“嗯,是一
刀剑难断的好绳子,只不知…”
早又听莫云道:“绳子好,用绳的人手法更妙,不信,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突又见老太婆与石良二人也双双跃到岸上来,石良手中握了一尺半长上面尽是倒钩刺的尖钢
,而使得莫云一怔。
因为马良如今既变成石良,手中兵刃为何也变了?
如果他要是以此带钩钢刺对白管事下手,那么白羽的肚肠准会被这玩意儿钩出肚皮外。
心念间,莫云怒问:“你杀凌风与白羽的家伙呢?娘的这时候你该
出凶器才是。”
石良尖笑一声,恶狠狠地道:“姓莫的,你别管石爷用什么兵器,只是你不该苦苦追来。这叫做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这片柳岸边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
马良变石良,连说话的口气也全变了,哪像是雷府师爷马良口吻,简直就是个杀人喝血,专门作别人的恶魔。
莫云突然又冷静下来。
因为他发觉石家三人一定有绝活,是其尤石中宝这老家伙刚才腾跃中已见其老而弥坚,不是好对付角色。
寒山寺智上大师说得对,人越处在紧要关头,就得更要冷静。
于是莫云晃动着大脑袋笑道:“人说士别三
刮目相看,娘的,你才离开宝丰半
,竟变得真叫人不认识了,你可真会假装那种窝囊废师爷啊!”石良冷冷道:“我们的目的,只是雷鸣天的金砖,为了金砖,即使窝囊些也是值得的。”
莫云突然冷凛地
问道:“既然只为金砖,为何暗杀凌风?”
一阵令人心悸的嘿嘿冷笑后,突听石中宝捋须道:“只有一句话可以奉告。”
“什么话?”
石中宝道:“姓凌的不该挡人财路!”
莫云怒道:“凌风挡你们财路?我不信!”
石良也高声道:“不信也得信。”
他清了一下喉咙,缓而有力地又道:“我先说个女人你听听,而这个女人就是如今同你姓莫的相好,她就是柳依依。”
莫云道:“你提她么什干?”
冷冷一哼,石良道:“有道是事从
由起,水打远处
,姓凌的在我们这一行规中,那是早该死的东西,因为他那种自以为是英雄行径中,正挡了我们财路。”
莫云咬牙怒道:“娘的,你小子长话短说,完了莫爷送你们见阎王!”
石良轻摇着头道:“一朝豁上干,不定谁生谁死呢。”
说着他往前又跨一大步,道:“半年多前,我把柳依依介绍给白羽,为的是拴住白羽这个败家子。只要他常来宝丰,身上多一半就揣有金砖,那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不料姓凌的横
一脚,先是夺去白羽正
收为知心的柳依依,然后又把白羽送我的金砖夺走。只是当时为了大局,我石良咽下这口气,总以为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呢,不料有一天…”
石良稍一顿,又道:“那是个干冷的日子,太湖水面的寒风刺面,我同我爹在湖面上会面,主要的是…”
石良回望石中宝一眼。
不料石中宝厉声道:“已经到了这时候,还怕什么,你只管说。”
石良这才一
,道:“那
我在湖面上与我爹会面,只是把雷鸣天库藏金砖送给我爹,然后取回我爹制造的假金砖…”
莫云、石涛等人咬牙切齿。
石涛骂道:“姓石的怎么会生出你们这种后代,真是可恶!”
冷然一笑,石良又道:“就在太湖水面上,突然见一艘船过来,我们避之不及,这才发觉船上竟是白管事。他见我在湖面上,又是这种天气了,不由一怔,于是我只得诓说湖上找人未遇,正准备回宝丰呢,就在一阵哈哈中,白管事先走了,可是紧接着又见一艘小船驶过来,那小船来得可快,原来船上只有人个两。而人个两俱并肩船尾,合力摇橹不停,一晃之间,小船上的人我已认出来,竟然就是凌风。他把小船紧靠在我爹这艘船边,满面怒容地叫快过去,当时我只得跳过船去,凌风见了我,伸手就要东西,而使我大感意外,原来他竟以为白羽同我串通,在偷取老龙帮库中金砖呢。只是我再三解释,他死也不信,且要过船来搜。姓莫的,你该想得到,我爹船上既有真金砖,也有假金砖且全有老龙帮的标记,我们会让他搜吗?”
石中宝突然厉笑一声,道:“老夫何许人,岂能由他一个后生小子穷吆喝,哈哈,当时我提布包,落在他那小船之上,双手托给姓凌的小子,那时候他还道知不我老人家是要他命的人呢。竟敢面对我儿子骂不绝口,且又低头去解布包。娘的,他被我儿子一阵奉承
了心,不实的抬举
了
弄得洋洋自得而不知命在俄顷。其实你们都错了,姓凌的是死在我手,就在他快要扯开布包候时的,我就一飞镖,送了他的命。道知我他是死不甘心的,他那种模样就表明了。嗯,还有另一个,他还想喊叫呢,也被我一把捏断他的喉管,说起来可真是干净利落,哈…”莫云这时才弄清楚。
原来事情曲曲折折的是这么一回事,那么姓雷的那个虎头蜂,也是被人利用的可怜虫了。
石涛指着石中宝,道:“你该快有七十了吧,这么大年纪,你要多么那金子么什干,难不成你还想用金砖行贿
司,也好让你留在世上多玩些人不成!”
石中宝怒骂,道:“后生小辈,你懂个
,石中宝称‘金手大王’,在我眼中,人不可一
无金。那种金光灿灿,耀眼生辉的金块,摸之光溜,取之更见霞光万道,老夫以为,那是
月之
华,大地之光辉,你们看!”
突然间,石中宝
起棉袍前摆,
光与金光成了一片金色彩霞。
那两寸长一寸宽的金片,串成一件披甲,就穿在石中宝的身上,而使得莫云、石涛等四人俱都大吃一惊!
石中宝得意地道:“其实这件金甲也没有多少金子,只不过三十二斤重,等到一定数量,我会造个五十斤重的护顶拖肩金帽,那才令人畅快呢,哈…”莫云心想,这老怪身穿三十二斤重金甲,仍能空中连翻两个空心跟斗,可见他的武功了得。
心念间,他伸手横摆,对石涛三人道:“我把石良同老太婆交给三人,这个老怪由我收拾。”
边缓缓取出飞龙索…
“噌”地一声,石中宝手中细杆旱烟袋的烟嘴,极快地被他拔下来,却
出一段
芒毕
的尖而斜的烟管。
只见他右手把这犹似
钢打造的烟袋杆,笔直地竖在面前,缺牙的大嘴扁得快要合成一线。
莫云缓缓游走,点着头,道:“原来是一双
钢打造的旱烟袋!”
石中宝冷哼一声,白胡子一抖,道:“是白金打造的,金手大王除了黄金、乌金、白金、黑金之外,从不收什么破铜烂铁!”
就在他这声落同时,突然暴长身起,快不可言地扑向游走的莫云。
真的是一经发动,全体皆动。
因为石良已抡起他那
倒刺的尖刺,直冲上石涛,老太婆也挥刀向两个飞龙堂手下杀过去。
一时间,河岸上刀光剑影,耀目慑人,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莫云飞龙索盘空飞舞,可直可柔,配合着他那怪异身法,一上来已猛
打数下在石中宝的背上。
只是石中宝连哼也不哼一声,直如没人一般,手中尖如针的白金旱烟袋敲打刺戳,尽往莫云身上招呼。也就在此时,突听石涛“啊”了一声,一个身子滴溜转地打横倒去。
但是他又厉骂一声,左手护住肚皮,右手砍刀疯狂般地又
上去,一边高声骂道:“王八蛋,原来你袖管里还藏有飞镖!”
莫云后跃两丈,放眼望,只见石涛左腹
血不止。
而石良的左手上正挂着一
钢链,链子一端,尺长的一
细镖,那正是刺杀凌风与白羽的凶器。
不由得令他也想到,可能石中宝也有这种暗器,因为刚才他还在说凌风是死在他手中的。
心念间,猛回头,只见石中宝已和身扑杀过来…
飞龙索怪异地
送向空中下击的石中宝面门,莫云一个大旋身,左手狂抓空中飞龙索一端,双臂连力,正套向石中宝的臂上。
他不等石中宝双脚落地,一声暴喝,直把飞龙索合力向空中抖去。
也就在这时候,一溜血雨已自石中宝的右肩洒下来。
丽的阳光中
丽的血雨,然而石中宝却厉笑似夜枭般,听之令人
骨悚然,笑声中,他那左手狂甩如电,突见寒星划空而来,而使得莫云一窒!
原本他也联想到石中宝可能也有石良的那种暗器,只是这个意念尚未在他的心中生
发芽呢,同型的暗器已到了他的太阳
边。
那真是间不容发的一刻,莫云双手用劲,身子失去重心,连转头躲的机会也没有。
于是,莫云
颈扬面,张大嘴巴,准备以牙去咬呢。
却不料石中宝的链子钢镖既劲且急“扑”的一声,已自莫云的左颊穿入,生生被击落两颗大牙。
就在钢镖被带回的瞬间,还撕去莫云那连着黑须的一块面皮
下来。
有如怒龙投海般,莫云狂叫一声,一个大旋身,暴踢腿双连环,一连踢出八腿,直把个石中宝踢得满面
血,面目全非,来不及重新出手,生生被莫云踹人河中。
也只是那么“扑通”一声,石中宝连冒个头的机会也没有,就沉入寒冷刺骨的水中…
想想他身上不只是三十二斤黄金,要想浮到水面,怕是不也一件容易的事。
在石中宝落入水中的同时,石涛已被石良
近岸边,而石涛肚子在淌血,右手砍刀已无力再抡,只有力挡横阻的份,眼看就要被迫下河了。
莫云一脸是血,他可没有打断牙齿和血
,冲上去,对准石良,狂
一口血水在石良身上,骂道:“
那娘,今
送你全家见阎王。”
莫云这么一说,石良这才发觉老爹不见,急忙一个暴退,高声对远处对杀对砍的老娘叫喊,老太婆一听,狂号如鬼嗥般连蹦带跳地落在小船上面,只见她抓起一
长篙,尽往河中
,口中高声叫道:“阿宝!阿宝!”
莫云正要冲上船去,脚步刚动,石良的右手倒钩尖刺与左手链子钢镖,分上下直往莫云身上追去。
刺镖掠空劲
,狠而又疾,令人心寒。
莫云咒骂一声,飞龙索上下弹抖。
先绕倒钩刺
,再
下面的链子镖,一阵劲急的回绕,狂烈地绞合力道,一下子把石良的两种兵器扭结在一起。
莫云的飞龙索就在石良两种兵刃扭绞中,突然上弹如电,莫云只是虚空一抓,那么巧妙地已套上了石良的脖
。
于是莫云不等石良反应过来,双手施力,飞龙索的中间又见金丝出现,当石良那颗人头落下地候时的,他那双手尚自虚空
刺不停!
这时莫云忙命另外二人,快替石涛包扎伤势。
他一翻身,正要扑上船上呢,却发现船上的老太婆,尤似痴了一般,举篙尽在河中戳个不休。
她那种歇斯底里、又像快要虚
般的样子,着实令人心寒,甚至他儿子石良的死,她也连看都不看一眼。
莫云摇摇头,准备去看石涛伤势,却突然听得一声尖笑,接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莫云忙回头看,船上已没有老太婆的影子。
这真是一场惨烈的拼斗。
莫云命人到船上看有什么伤药没有,找了半天,却是些吃的东西,再就是几块真假全有的金砖。
莫云强忍着嘴痛,把金砖收拾起来,又命两人把石涛扶到马上,一行四人忙着赶回宝丰来!
一路上,莫云可真是
了不少血,如果不是他身子骨壮硕,只怕光血也把他
躺在半道上。
四个人进入宝丰时候,又快二更天了。
莫云四人一经来到回生堂,张大夫打着哈欠走出来。
见莫云左颊一个血
,大胡子上尽是血糊一片,不由笑道:“莫堂主,你这伤可真是不轻,谁这么狠心,简直是在要你死嘛!”
说着,又见两个老龙帮人抬着一个伤者进来,忙进过去细看,道:“这同白管事的伤差不多嘛。”
莫云怒道:“快治吧,你别尽在这耍嘴皮子。”
张大夫笑道:“莫堂主,你千万别动气,要知医理上说,外伤动气伤口裂,内伤动气不放
,全都有害无益,再说我已经有言在先,你莫堂主这般地照顾我,你的诊费我只收一半。”
莫云真想一脚踹过去,又怕一脚把张大夫踢死,只得怒目而视。
然而张大夫却似不见一般,在伙计的掌灯下,先取过温水,替莫云洗擦伤口,然后敷药包扎。
且深深地摇摇头,叹着气,道:“莫堂主,不是我夸你,你那一口细牙,连娘们都比你不过,既白又细的,着实不赖,怎么会叫人捣下两颗大牙来,唉,着实太可惜了。”
莫云就在张大夫的伤药敷上后,痛苦立刻大减,心里还真佩服这爱财郎中的医术高明。
就在莫云的伤包扎好以后,莫云忙问道:“带我去见白管事!”
张大夫摇摇头,只顾为石涛看伤,而使得莫云大吃一惊地忙又问道:“张大夫,你是说白羽他…”
张大夫仍然摇摇头,道:“你的伤比白管事的要幸运多了。”
莫云一听,一把抓住张大夫,喝问道:“白羽死了?”
张大夫皱眉道:“谁说的?”
莫云一指张大夫道:“那他人呢?”
不料张大夫一变脸色,道:“如果能救的人,绝不会从我手中死掉,要是不能救,我连多看一眼也不用,你问白羽呀,他过午已被狄少帮主带回横山去了呢?”
莫云一听,还真有些虚
地跌坐在大椅子上,
着大气,面色铁青,当真是一肚子窝囊。
只听他
着气,以手抚着面颊伤处,道:“张大夫你等等!”
张大夫道:“莫堂主,你歇着吧,嘴上一个大
,还是少说两句,我得赶着去雷府呢。”
莫云突然站起来,怒道:“等我问完话,你再走不迟,二更天了,你还要去。”
张大夫见莫云发火,心里还真一惊,点头道:“好好,你问吧。”
莫云道:“你再看看石涛的伤如何,可比白羽的轻?”
张大夫道:“石涛肚皮肥油多,他没有被人捅进肚子里,只是被带下一块
来,当然比白管事的轻许多。”
莫云一听,心中一宽,当即对张大夫道:“快把你的药包上一大包,我们马上要走!”
张大夫稍加思忖,道:“也好,我给你们包五十两银子伤药先带回去用,应该可以够了。”
莫云冷冷道:“还未曾看到药呢,你却先开出价码来了!”
突听张大夫对伙计道:“刀伤药十天份,收银二十五两,这事你该会做的,我得赶着去雷府了。”
张大夫又要走,莫云道:“不是五十两吗,怎么又成二十五两银子呢?”
张大夫哈哈一笑,大方地道:“莫堂主怎么忘了呢,我说过如果莫堂主受伤,医疗费用我减半,五十两自然只收你二十五两了。”
莫云心中甚不是滋味,道:“光景我还得谢你了。”
张大夫人已走出店外面,闻言笑道:“免了!”
就在张大夫走去不久,莫云已把石涛等三人送往船上。
他甚至连朱家酒馆也没有去,只把马匹往朱胖子那儿寄放,人就真奔枫桥寒山寺而去。
如今他的小船已由石涛三人带回西山,莫云原本是要往柳依依家去的,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面上受伤。
如今变得鬼上加鬼,更不好面对柳姑娘,倒不如去枫桥寒山寺,因为智上大师绝不会计较这些的。
宝丰相距枫桥二十里,从陆上走去,且要跨越两次河道,走到寒山寺候时的已是四更天了。
莫云的擂门声,没有吵醒小沙弥悟空,倒把智上大师叫醒,智上大师道:“匆匆来到寺门,都四更天了,外面何人?”
莫云道:“吵醒大师了,莫云真过意不去!”
智上大师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莫施主,这时候赶来寒山寺,可有要事?总不会只为了下几盘棋吧?”
寒山寺的大门打开来,智上先是大吃一惊。
莫云也不多说,闪身走入寺中,智上又把寺门拴上,问道:“莫施主,你怎么受的伤?”
莫云沉声一叹,道:“一场血战,我总算替凌兄弟报了大仇!”
于是,二人匆匆来到禅房中,莫云就把河岸渡口搏杀石中宝父子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智上大师听得十分动容,就在他一阵沉默后,遂缓缓地叹口气,道:“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个嗜金大骗子,同时也是个大杀手。想不到石中宝这老头儿还活着,而且还伙同他的儿子,把雷鸣天搜刮撞骗的金砖,来一个金蝉
壳,哈哈,如果雷鸣天不是以金造船,只怕到现在大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莫云:“谁会相信马良竟是石中宝的儿子,要说这马师爷也装扮得实在太像了!”
智上禅师道:“世上本有许多聪明才智高人一等的人,这种人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不幸马师爷…啊不,石良就是后者!”
正月十五玩花灯。
正月十六收年景。
这两天宝丰地方十分平静,甚至于雷鸣天的如意赌坊与怀
香院,也全都关上门来。
只是雷鸣天把两个地方的门户关起来,可并不是为了过这最后两天年。
而是他的手下大将伤了几个,对于坑他的马师爷,他也把所有的人分派出去找,却连个影子也没有找到。
找不到马良并不紧要,要紧的是答应上海温老板,要尽早把事情查明,把金砖送去。
别看就那么一条犹似洋楼高的巨舫,如果找不到马良,如果追不回金砖,难保雷鸣天不破产!
雷鸣天派出的人有一半还未回来。
尤其丁冲他可能是带伤领人找上昆山去的,虽然莫云伤了他一条右臂,他还是咬牙忍痛地非追到马良不可。
因为在雷鸣天眼中,最是看重丁冲,所以雷鸣天暗中还特别命丁冲,平时要多注意师爷行动。
如今出了这种漏子,叫他如何向雷鸣天
待。
另外,雷鸣天的手下大将,镇守如意赌坊的佟大柱子,被莫云以飞龙索扫瞎右眼,经张大夫治疗后,这两天还躺在
上哎呀呢。
雷鸣天年未过好,心中有说不出的不是滋味,难道就因为寒山寺大年三十夜未烧上头炉香,就如此倒霉。
春风吹醒大地万物,当然也吹醒人们,一年之计在于
,该是干活了。
这
正是十七。
宝丰街上又有了另一番热闹景象,货船渔舟,纷由四方集聚而来,这些原是同往年一样,并不能引起人们特别注意。
不过在快要正午候时的,热闹的宝丰街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带来了莫名其妙的一阵紧张气氛。
如同过年时候一阵鼓声,却突然间静止在雷鸣天那九层大台阶前面,如果数一数骑马人数,正好是十二个。
细看这些汉子,一个个膀润
圆,神情冷漠,如同一群瘟神般令那些想多看他们一眼的人,全都一哆嗦。
于是,紧张的气氛中便包含了萧杀。
站在雷鸣天门口把守的两个汉子居高往下面一望,除了一个认识,其余的全都是陌生人。
虽说只有一人认得,可也足以吓得他们急往内跑,同时高声道:“雷爷!雷爷!不好了!”
雷鸣天正在大厅上唉声叹气,养晦待时呢。
闻得叫声,还真是一惊,心想,自己家中坐,也会煞星找上门,真他娘尽是霉运?可能是上海温老板领人马又杀来了。
心念间,雷鸣天才来到大厅正门边,两个守门的早跑到他跟前,气急败坏,一人手指门外,道:“丁大雷!丁大雷!”
雷鸣天一怔,道:“你说丁大雷来了。”
手下人才点着头,大门里,丁大雷已
声哈哈冷笑道:“雷鸣天,你还认得丁某人吗?”
雷鸣天望过去,只见丁大雷断腕处如今装了一双牛皮套,顶端处一双闪闪发光的叉型钢钩,足有半尺长,那玩意还真像蝎子毒尾一样,令人心寒。
紧跟在丁大雷身边的,却是个六旬老者,一头不黄不白的头发,连他那一嘴半尺长的大胡子也有些土黄
。
一双有如蚕豆鼻子上边,却生了一双鹰眼,穿了一身紫袍,把他那
壮高大身躯裹得十分紧密,只是肩下却夹了一把雨伞。
另一人就跟在夹伞的后面,
壮稍胖,身材不高,乍来起看像个冬瓜头,大半个脑袋没头发,只在后脑勺拖了个猪尾巴似的小发辫,这人后脑里,却
了一
双节
,
脯随着肚皮
得相当高。
再向后面望,却只见进来两个大汉,全都是背着大砍刀,一副凶神恶煞样。
雷鸣天心中吃惊,也颇为头痛,道知他如今自己的处境,绝不能得罪这帮响马出身的江湖杀手,武林强梁。
雷鸣天哈哈一笑,道:“我正在叨念你丁老兄呢,想不到你真地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快请大厅上坐!”
丁大雷也气客不,领着四人直人大厅中。
五个人尽捡椅子舒服的坐,雷鸣天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丁大雷望望空
的大厅,沉声道:“你的那个狗头军师呢?”
雷鸣天忿怒地道:“丁兄,你就甭提了,我正在派人四下找他呢,我要剥他的皮,
他的筋,方消心中怨气。”
丁大雷戟指敬陪末座的雷鸣天,怒容满面道:“姓雷的,你可是怕我宰你师爷,故意拿话敷衍搪
?”
雷鸣天忙笑道:“我雷鸣天这个跟头栽大啦,当然,我不说你是不会知道的。”
他一顿之后,当即高声道:“来人!”
只见院中走来两人,雷鸣天当即吩咐:“备一桌上好酒席,酒窑里搬一罐陈年花雕。”
丁大雷冷冷道:“我们来了十二人,你一桌就想打发!”
雷鸣天一惊,忙问站在门外尚未离去的下人,道:“门外还有客人,为何不领进来,快去!”
说完又吩咐备下酒席。
雷鸣天
待完,这才站起身来抱拳道:“丁兄,总得替兄弟引见引见吧。”
提说引见,丁大雷这才站起来,指着雷鸣天怒声道:“我
你这个地头蛇、土混,今
我们来,一是要姓马的好看,二是要向你姓雷的讨回公道,我同褚彪二人,可是应你重聘而来为你出力的,可是,事情尚未开始,一个死掉我也手伤,你姓雷的要是个人物,就该领着你的手下,为我二人报仇。娘的,你却以为我已没有利用价值,十两银子就要打发我丁某走路。姓雷的,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等吃
喝足后,一把火烧了你这个老窝,娘的,你够格认识面前两个老人家?”
雷鸣天一声苦笑,正要开口,就见又走入七个大汉,没一个比自己矮的,心中着实有些嘀咕,忙起身让七人靠墙一桌子上坐下来。
这时雷鸣天表情生硬,哭笑不得地道:“丁兄你冤枉我了,当初我把你同褚兄请来,吃喝玩乐备得齐,雷某拍
脯敢说,比之三
小宴,五
大宴,绝不稍有逊
,何况丁兄走后,我还特别
待马师爷那个狗东西,多多照顾李三姐呢。”
丁大雷一哆嗦,忙问:“如今李三姐呢?”
雷鸣天忙道:“丁兄放心,李三姐好得很,只是每
尽在盼望丁兄赶回来宝丰呢。”
提起李三姐,丁大雷面色还真缓和不少。
雷鸣天笑道:“要不要我找人去把李三姐请来?”
丁大雷道:“你还未曾说清楚呢。”
雷鸣天稍顿,又道:“丁兄,你是知道的,在这太湖岸,若论实力,谁也比不过老龙帮,而我雷鸣天也只是宝丰小地方一个稍
头脸之人,有什么力量敢同横山老龙帮一拼?再说我雷鸣天算是瞎了眼睛,请了个
狠小人马良当师爷,他把我赚来的金砖调了包,弄些假金砖换去我的真金砖,前天才发现是他动的手脚,这两天我连受伤的人也派出去抓他呢。”
他一顿又道:“丁兄,如今我雷鸣天正处在流年不利,上海温老板拿着假金砖找来,双方还对杀砍一阵。”
说着手抚耳朵接道:“我这耳伤也才刚好没几天。”
丁大雷冷笑,道:“这么说来,你那艘巨舫还要不要了?”
雷鸣天深长一叹,道:“找不到姓马的狗才,只怕无力购买了。”
突听正中坐的黄发老者道:“丁大雷,这么说来,姓雷的也算被人坑惨了,这里面如果没有一个姓马的,也就不会弄出这些摘七捻三的
碎事,如今只等找到姓马的再说。”
另一个冬瓜头点点头,道:“大寨主说得对,咱们这次来,主要的是要会会老龙帮,娘的,我庞老十已是迫不及待地要会会老龙帮的那些鱼兵虾将。”
雷鸣天一听“大寨主”三字,心中着实一惊。
心想,原本是山东响马,如今全成了山大王,看来要想打发这些人,一时间还真筹不么什出良策。
于是,两桌酒席全摆在大厅上,地窑中又搬出两坛陈年花雕,雷鸣天小心地招待这帮山寇。
酒吃一半,雷鸣天起身举杯对黄发老者,道:“后生末学雷鸣天,敬大寨主一杯!”
黄发老者点点头,道:“你还算知进退,识好歹,对于你慢怠我老三的事,算是免了。”
说完喝干杯中酒。
丁大雷这才对雷鸣天道:“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如今你雷兄一番解释,还算差强人意。我来介绍,这上面坐的,是我们四个结拜的大哥,也是长山飞云寨寨主,人称‘火鹤’黄风黄老爷子,另一位是我们结拜二哥‘赛弥陀’庞老十,对面两位,一位是欧
风另一位是李大光,也是长山好汉,至于另一桌上七位,全是长山头目。”
他一顿又道:“我等这次到来,你该心里有数,怎么个做法,姓雷的,你可要好生琢磨。”
雷鸣天忙道:“是是是,当然雷某人知道,各位为了替死去的盟弟报仇,更为了给丁兄
恨,总得先收拾那个如今已落单的莫云,不过丁兄是知道的,那个‘鬼见愁’莫云可是争强好胜,桀骜不驯,要想放倒此人,怕是不也件容易事。”
重重地放下酒杯,那个叫李大光的冷哼连连…
雷鸣天望去,只见他身材高壮,皮肤
黑,青衫宽大,一副孔武有力架式。
突听“火鹤”黄风道:“生死笔,你可是有话说?”
“生死笔”李大光怒道:“他娘的什么鬼见愁,只待照上面,看我怎么收拾他!”
嘿嘿一声透心凉的冷笑“火鹤”黄风对雷鸣天道:“我们从九百里外兼程赶来,实不愿在此久留,不过在未做了姓莫的之前,只怕还得在你这儿住上一阵子了。”
雷鸣天忙抱拳道:“寨主说哪里话,住在我这儿,那是雷某脸上光彩,老实说,老龙帮在太湖的气焰也太嚣张了,今借贵寨主力量,煞一煞他们那股子嚣张,我所愿也。”
雷鸣天虽然这般说着,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
为了早早打发这群煞星,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人个两,一个是莫云,另一个当然是师爷马良。
然而,雷鸣天又如何知道师爷马良是石良,而石良早已死掉。
当天下午,雷鸣天把他能用的人全部遣出去,大家尽快地分头去找莫云与马良二人。
石涛驾着莫云单桅船直往横山老龙帮而去。
因为他们三个人同莫云在渡口同石中宝一家三口搏杀的结果,也算胜得差强人意。
而且一袋子真真假假金砖,确实得及时送上横山,当然石涛也得请求帮主,找人早
把莫云再召回飞龙堂。
因为莫云已替凌副堂主报了大仇,如今新
已到,百业开市,老龙帮的船又该在这太湖上活动了,从无锡到苏州的这一段水域,那是被老龙帮视为黄金线呢。
小船驶进一片芦草,靠上湖湾堤岸边,石涛特别
待手下二人在船上候着,他一人提了布包就赶往老龙帮总堂。
只是他才刚刚走过一片竹林,似乎听到女子哭声传来,石涛一怔,站住脚仔细听,早听得一声吼:“我走!”
石涛一怔,心想是不那白管事音声的嘛!他怎么会在这儿住呢,他应该住在总堂后面的钱粮库才是呀。
边想着,石涛绕过竹林,只见是一片小院子,红墙灰瓦,桃李争
,景
实在不错。
石涛尚未走到院门边,远处已有人叫道:“来的可是飞龙堂石涛石头目!”
石涛见那人竟是少帮主狄化龙,立刻上前见礼。
狄化龙道:“看你匆匆赶来,可有重大事情?莫云不是派你去昆山了,有什么发现?”
石涛忙道:“属下正是奉莫堂主命,有重大事情回来总堂报告的。”
狄化龙一听,拉着石涛又走入屋子里,却发现白羽躺在一张
上,对面坐着白羽的妹子,也是狄化龙的
子——
白凤。
石涛当即对三人道:“我有好消息带来!”
狄化龙道:“快说,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白羽也仰起头来,问:“可是抓到姓马的人了?”
石涛笑道:“何止是抓到姓马的,老实说马师爷根本不姓马,他姓石,同我石涛是本家。”
狄化龙望望白羽,道:“他不是你昆山小同乡吗,怎么你会道知不?”
白羽苦涩地一笑,道:“他自称是我小同乡,我能去查吗,没必要啊!”石涛把臂上挂的布包取来下,放在桌上,又道:“这里是追回来的金砖,其中九块是真的,两块是假的,少帮主你请过目。”
白凤走过来,细看一阵,回头对白羽道:“哥,你也太过分了,咱们家是有些金块,可是你也不能这般地招摇,难道你真想当一名败家子?”
白羽怒道:“是吗?我是不是败家子,金师傅最清楚,每次我输到一半候时的,立刻以高比价折成银子,然后回昆山交给金师傅,由他再把银子打造成各种首饰送往上海卖给洋人或东洋人。不但把我输的捞回,而且有赚,你该知道咱们天宝银楼金师傅的手艺吧。”
白凤道:“再怎么说,你总是把金子输掉了,这次还差一些没有被杀死,如果不是莫堂主…”
白羽突然叫道:“妹子你别再说了,道知我我欠莫堂主一份还不完的人情,只等我能动候时的,我会去找他,再说老龙帮我也算是离开了,你就别再为我这做哥哥的
心了。”
白凤一叹,道:“妹子只希望你以后别再赌了。”
狄化龙这才问石涛,道:“莫堂主是如何找到姓马的?”
石涛道:“这事说来也凑巧,原来石良就躲在往昆山去的一艘渡船上,那渡船上的一对老夫妇就是石良的父母。石良他爹就是当年江湖上的‘金手大盗’石中宝。原来莫爷已坐了船往昆山去呢,正巧遇上我同两个兄弟从昆山回来,莫爷知道石良没有逃回昆山,这才又同我三人过河,于是…”
石涛仔细把渡口大战,且得知凌副堂主就是死在石中宝父子手中之事,述说一遍。
狄化龙一听,这才点头道:“怪不得总堂派往各地暗探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想不到凶手真的就在宝丰,更想不到的,凶手竟然是冒称马师爷的石良。”
白凤冷冷地道:“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一顿,又道:“哥,桌上这些金砖,即使非老龙帮中库金,也非是你输掉的金砖。照理,莫堂主替你报了仇,更替你洗了嫌,这些金砖全是他夺回来的,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羽手捂伤口,叹口气道:“妹子的话不错,金砖已不是我们的,当然是不也老龙帮的,它应该是属于莫云的东西,只等我稍能走动,我会把这些金砖送给莫堂主的。”
白羽伸手拉住狄化龙的手又道:“妹夫,我答应回去立刻毁掉老龙帮的标志,真是虚荣心害了我,总以为用老龙帮标志,可以面子十足呢,想不到惹来一场祸事。”
狄化龙笑着安慰道:“好生养息,等伤好了再走,以后
你常来横山。”
说完又对石涛道:“石兄弟歇着,等我把事情上禀以后,大概得劳你把飞龙堂的飞龙令牌送给莫堂主,他也该赶快回到西山去了,过了年各路买卖马上要到了呢。”
石涛一听,自然高兴,当即辞退离去!
老龙帮帮主,得知莫云破了假金案,且又为凌风报了仇,心中自是高兴,遂立刻把飞龙令牌
由儿子转
石涛,且一再告诉,要莫云快回西山去。
这消息传遍横山,老龙帮的人无不高兴,大家以为总算是风平
静,就等着做买卖了呢。
然而事情却并非老龙帮人想像那样顺当。
因为,就在石涛兴高采烈地带着飞龙令牌赶往宝丰候时的,莫云真地处在危机四伏中,那几乎真的要了这位“鬼见愁”的命!
冷空繁星点点,一大半全眨巴着大眼睛,沿着太湖湖岸,莫云脸上扎着伤口,人个一独自往宝丰走。
在枫桥寒山寺歇了两天一夜,就在张大夫的治疗中,还真痛苦大减,如今有两件事,他必须要去宝丰。
一件是他要找张大夫换药,黑面皮上一个血
,如果不及时换药,
胡子也粘到
里面了。
另一件他要赶着去把事情告诉柳依依,凌风的大仇已报,凶手就是那巧扮师爷的马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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