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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劫媚女欲救侠义
 时近黄昏夜浓。

 为了与贾依人的约定,宫燕秋又来到普慈庵。

 宫燕秋直接走了进去,厢房里已有灯,有灯当然就是有人,莫非贾依人找到了紫薇么?他快步走向厢房,心里盘算着如何向紫薇说明金剑杀手就是田四郎这档事。

 窗门半掩,只贾依人一人独坐。

 桌上有酒菜,似乎还不曾动过。

 “是子兄么?”贾依人听到脚步声便开口问。

 “正是!”“请进,小弟等你好久了。”

 宫燕秋进入厢房,转动目光巡视房里一遍。

 “紫薇姑娘呢”他有些迫不及待。

 “请坐再说!”

 宫燕秋坐下,桌上两副杯筷,杯已斟满,菜没动过。

 “还有谁?”

 “没谁,就等兄台。”

 “紫薇她?…”

 “她受了伤。”

 “伤得重?”宫燕秋心头一震。

 “不轻,但还不会要命。”

 “她人现在那里?”发自内心的关怀。

 “在密室养伤。”

 “我去看…”

 “子兄,我们喝酒,想来你是饿了。”

 “在下是习医…”

 子兄,贾依人又切断了宫燕秋话头:“不用看了,她现在需要安静,可能刚睡着,就不要打扰她了,而且…”

 “而且什么?”

 “她受伤的部位…男子不方便看。”

 宫燕秋冒了火,紫薇受伤部位男子即然不方便看,彼此都是男人,他姓贾的就方便看?他与紫薇之间已不避男女之嫌,那么自己夹在中间算什么?“子兄!”贾依人已看出宫燕秋动了肝火,忙加以解释:“她自己处理伤口熬药,实际上,小弟也不明白她的伤势到底是怎真样。”

 宫燕秋硬把那股火了下去。

 “谁对他下的手?”

 “一个自称是林二少爷的人。”

 “不可能!”宫燕秋口叫了出来。

 林二少爷为了维护紫薇,曾经对自己人下杀手,同时他诡称金剑杀手在襄杀人,把紫薇骗离山区,以逃避秘密门户的追杀。他怎么可能对紫薇动剑呢?林二少爷‮么什为‬吃里扒外的,动机不明,但他所为却是事实。

 “‮么什为‬不可能?”

 “这…”宫燕秋想了想才道:“因为林二少爷跟在下是朋友,他很明白紫薇跟在下的关系,所以…”

 “如果他是奉命行事呢?”

 宫燕秋顿时哑口无言。

 这当然也有可能,林二少爷要受命的话,就非执行不可,否则便是抗命,但对方是立意要紫薇的命,而林二少爷却只使她受伤…

 他是故意留了情么?要是林二少爷故意这么做,而被秘密门户中觉察,将有什么后果呢?他突然想到,江湖秘客在山中,武林判官已当了对方刑堂外执事,江湖秘客是自己人不用说,武林判官的作为,分明是卧底。

 照此看来,林二少爷被他两个拉拢而变成了同路人,大有可能。

 林二少爷的作为,使人另有一种看法了。

 此刻,紧靠厢房窗子的围墙上冒出半个头,盯牢了厢房。

 房间有灯,明处当然看不到暗处,而在暗处看明处,却是最便利不过了,可以说丝毫无隐。

 “喝酒,别的事慢慢再说。”贾依人举杯。

 “请!”宫燕秋也只好举杯。

 两人默默吃喝了一阵。

 宫燕秋还是念念不忘林二少爷之事,他是小姑太的面首,在秘密门户里的身份地位并不详,跟眼前的贾依人一样,同属俊品人物。照情理推测,他如非被迫,不会向紫薇出手的,假使能找到了他,便可以解开金剑杀手之谜。

 “贾老弟,你见到林二少爷本人没有?”

 “没见到,是紫薇说的。”

 “你在何处找到紫薇。”

 “小河边,她受伤躺在树丛里被我发现。”

 “在下…想找到林二少爷。”

 “你们既然是朋友,‮定不说‬他会找你。”贾依人朝漆黑的窗外深深望了一眼,又道:“子兄找他算帐?”

 “想把事情弄个明白。”宫燕秋本要说出田四郎冒充金剑杀手的事,心意一转而止往了。

 他对贾依人实在生不出好感,也不想把他当朋友。

 况且,贾依人与紫薇之间到底什么是关系,目前还是个疑问,宫燕秋的潜意识里,仍有一股妒火在。

 贾依人举起了杯子。

 宫燕秋也跟着举怀。

 贾依人的杯子停在空中,没就口,也没说话,就这么停住,宫燕秋觉得奇怪,他分明是敬酒姿势,怎么摆了姿势没下文?突然,贾依人手臂一振,甩腕,酒怀变成了一点白星,闪电似穿窗出,紧跟着,人离桌而起夺门而出。

 酒杯出之后,没任何反应。

 窒了一窒,宫燕秋急移窗边,抬眼望去,只见贾依人站在窗外,目注墙头,外的灯光,照见他一脸的惊愕。

 宫燕秋的目光转向墙头,这一看,使他心头为之大震,墙头上出半个人头,酒杯宛在,正嵌在那人的额头上。

 想不到墙外会有人窥探。

 照座位的角度,贾依人先发现有人是应该的,但在里明外暗的情况之下,而能发现有人,这份眼力的确不凡。

 而酒杯能一举中的,这份身手更是惊人,可怪的是那人。

 宫燕秋也立即穿门出去。

 贾依人还在当场。

 两人立脚的位置,距离围墙大约一丈不到。

 怎会毫无动静?“贾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宫燕秋‮住不忍‬问。

 “‮道知不‬!”贾依人声音有些异样。

 “难道是个死人?”

 “死人会站不动?”

 照围墙的高度,一个高个子站在墙外,正好可以出半个头,天暗,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嵌在额头上的酒杯,却十分显眼,就在两人惊疑之际,墙顶的人头突然一动,一点白星疾过来,贾依人一捞,接在手中,正是他刚刚出的酒杯。

 宫燕秋毫不犹豫地越墙而出,只见一条人影正好没入不远处的树丛,他闪电般追了过去,树丛中,人影站住不动,背对宫燕秋。

 宫燕秋隔八尺停身。

 “什么人?”宫燕秋喝问。

 “要你命的人。”声音冷得不带半点活人气味。

 宫燕秋望着对方的背影。

 “那太好了,在下就在此地,有能耐就拿命去,如果在下猜得不错,朋友是从山中来的?”

 “你说对了!”说着,缓缓转过身来。

 宫燕秋心头一凛,面对的是一个瘦,长的中年人,颧骨特高,下巴尖细,脸型变成了一个倒三角,仿佛毒蛇的头。

 眼芒是绿色的,又像是一头夜间活动的怪兽,只有野兽的眼睛才会在夜暗中发光,而且是可以使人生畏的厉芒。

 “要命有理由么?”

 “当然有!”

 “什么理由?”

 “你的行为显示你是本门的敌人。”

 “这理由很好!”宫燕秋淡淡一笑。趁机问道:“贵门叫什么门?”

 “你不必知道。”

 “对!在下问的早了些,朋友要等到趴下去之后,才会说实话的,朋友可以动手了。”向前移了两步,把位置定在出手的距离。

 中年人徐徐拔出了长剑。

 宫燕秋一目不瞬地盯着对方。

 没有架势,没有任何预备动作,寒芒一闪,剑尖已指到咽喉!

 太快,快得使人连转念的余地‮有没都‬。

 宫燕秋本能地一仰头,手中连鞘剑立起。

 “当!”地一声。

 剑尖碰触剑鞘朝一侧滑过,距离颈旁不到一寸,连续的动作,滑步易位,剑已离鞘,同样快得惊人。

 中年人的剑刺空,一缩再刺出,指向肋下。

 “锵!”地一声。

 火花爆出,中年人的剑被格出,双方各退了一步,但仍在攻击的距离,也是要命的距离。

 场面静止下来,双方的剑都停在不该停的位置。

 天色很暗,剑芒不盛,但可以感觉到浓浓的杀气。

 宫燕秋已察觉出,这中年人的攻力在田四郎之上,‮道知他‬绝不能犹豫,必须以杀手来对付。

 静止是可怕绝招的先兆。

 在无法测出对手剑路的情况之下,攻击是最佳的选择,而且,这攻击必须是致命的一击,这一击便是生死关键。

 人与剑已经融为一体。

 杀气似乎也已凝聚成了形。

 中年人眸子里的绿芒,变成了一条杀人线,可以杀人的光线,目光本身当然不能杀人,但它代表着信心与意志。

 也显示出即将展的是致命一击,锐不可挡的一击,象这样的高手搏命,生死只在一发之间。

 谁能掌握这毫发之差的契机,谁就可以活下去,而契机系于功力的差别,体能的状况,瞬间机会的捕捉,最适切的选择。

 更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有丝毫的失误,只要有轻微的失误,便会否定了所有一切的条件。

 时间已停滞在某一点上。

 静,死寂,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实际上双方的呼吸也已停止,自己本身也已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剑。

 一切都休止了。

 “呀!”两声厉吼合成了一声。

 吼声不大,但有如石破天惊。

 剑芒乍闪即灭,象火花一现而逝,甚至没有金铁的碰击声。

 但宫燕秋却感受到了极大‮音声的‬,那是剑尖刺实在对方身体的感觉上‮音声的‬,并非耳鼓听到‮音声的‬。

 中年人的身躯徐徐偏斜,然后“砰”地栽倒地面。

 可怕的搏击就这样终止了,宫燕秋深深吐了口气,人从无意识中回复了自我,结局不如理想。

 人死了再也不能开口,宫燕秋想要问的话,已失去了问的机会。

 事实上必然如此,如果他想留活口,就必须有所保留,保留的结果,情况就可能改变,对手的功力根本不允许他有丝毫保留。

 但实际上他还是有了保留,他用的是经由江湖秘客指点而改变的剑法。

 宫燕秋没用家传绝技,也没用布片剑法,这两种剑法,在他心目中另有其使用的时机。

 死者是何许人物?江湖上具备这等身手的,绝非无名之辈,现在人已变成了尸体,想查究竟也无从查起。

 安全检查地,宫燕秋发觉现场多了‮人个一‬。

 两丈之外的树丛边,直立着一条人影,由于背景是树丛,在夜暗中如果不仔细,是很难觉察的。

 这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也许刚到,也许早已光临,反正又多了‮人个一‬。

 宫燕秋心头一紧,用力捏了捏剑把。

 “什么人?”

 “是我老人家。”

 宫燕秋听出是老子声音,松了口气。

 “原来是老丈,到了很久吧!”

 “恩!来了一会了。”

 “老丈知道这人的身份?”

 “知道,你把他放倒的确不简单。”

 “他是谁?”

 “你可能听说过‘崂山五鬼’这名号。”

 宫燕秋心头“咯!”一震,他是听说过“崂山五鬼”的大名。五鬼无一不鬼,无一不,但极少面江湖,所以,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的不多。

 一般人仅知道,他们五个行事怪异,功高无比,这一点宫燕秋已得到了证明,死者的剑术的确不同凡响。

 五鬼并不全是道士,有两个是俗家人。

 这个空心人便是俗家人之一,看样子,五鬼大概已被秘密门户利用,这倒是可怕的劲敌。

 “在下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子,你的麻烦大了。”

 “既然是对上了,还有什么话说。”

 “快把人带到尼庵去。”

 “带到尼庵!”宫燕秋大为惊诧:“把尸体带到尼庵,这‮么什为‬?”

 “别问‮么什为‬,赶快行动,到了普慈庵你就知道。”

 宫燕秋大为困惑,老子的行径实在令人莫测,田四郎冒充金剑杀手,他揭开了他的真面目之后,又把他还原,弃尸荒野。

 现在,又要自己把空心人的尸体带回普慈庵,这到底是‮么什为‬?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呢?“子,你还等什么!”老子催促。

 宫燕秋无奈,只好收剑,把空心人的尸体搭在肩上,奔回普慈庵。

 普慈庵。

 静室里,空心人的尸体平放在禅上,宫燕秋与贾依人站在前,两个活人面对一个死人,气氛是诡鹬的。

 “贾老弟,你认识那自称老子的老人?”

 “对,在马店里小弟请他喝过酒,他是什么路数?”

 “‮道知不‬,他没说,小弟也没问。”

 “他要在下把空心人的尸体带到此地来‮么什为‬?”

 “子兄,你‮得觉不‬这尸体有些古怪么?”贾依人笑笑,斜视着宫燕秋,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

 “古怪!”宫燕秋凝望着空心人的尸体,脸型是古怪,但这是生来的怪脸,死状倒是很安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异样,他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

 “是看不出来!”

 “子兄,‮人个一‬心口上被挨了一剑,而且刺得不浅,应不应该血?”贾依人又笑笑,接着道:“兄台看清楚了没有?”

 “啊!”宫燕秋乍然惊觉,他这才注意到,死者衣只有碗大一块映的血渍,现场因为天太黑,没有注意到。

 现在有灯火,看得很清楚,这的确是个反常的现象,这种怪事别说看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利剑穿心而不血,这又证明什么呢。

 “人已死了,血…”

 “人还没有死!”贾依人截断了宫燕秋的话头。

 “人还没死?”宫燕秋骇然,这实在是门,伸手探查,气息全无,心脏也已停止了跳动,标准的死人,贾依人怎说人还没死。

 “子兄,想想他的外号。”

 “空心人,难道…他没有心?”

 “人怎么会没有心,当然有,只不过空心人跟别人不一样,他的心脏偏在一边,因此,练成了一门奇功,凭这先天的异数,可以控制气血眼,经过半个时辰之后,生机会重现。”

 宫燕秋瞪大了眼,这是闻所未闻的怪事,难怪老子要自己把尸体带到庵里来,现在就等死人复活了。

 “这是老子说的么?”

 “对,老子‮道知不‬的江湖事很少,他是万事通。”

 “半个时辰快到了。”

 “我们等着瞧。”

 死人复活,的确是惊世骇俗的稀罕事,宫燕秋定睛望着空心人,要观察他的变化,看看是怎么复活。

 “他在山中的地位很尊崇。”贾依人悠悠启口。

 “哦!什么身份?”

 “总坛护法!”

 “对了,贾老弟知‮道知不‬他们门户的名称?”

 “圣剑门!”

 “圣剑门?”宫燕秋重复了一遍,到现在他才知道秘密门户的名称,急切地又问道:“门主是谁?”

 “盖代剑尊!”

 “盖代剑尊只是外号,他的真实来路是什么?”

 “‮道知不‬。”

 宫燕秋的目光未离开空心人,奇怪现象发生了,空心人的部有了起伏,死人真的要还魂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以防不测的变化发生。

 没多久,空心人的眼皮开始跳动,徐徐张开。

 宫燕秋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随之窒息。

 空心人坐‮来起了‬,眸子里悠然迸厉芒,扫转之间,停在宫燕秋的脸上,目芒如利刀,使人仿佛有痛的感觉。

 “子,你们…”

 “阁下最好坐着别动。”宫燕秋抬了抬手。

 “你打算‮样么怎‬?”声音十分刺耳。

 “请教几个问题。”

 “你知本人是谁?”

 “崂山五鬼之一的空心人,圣剑门的总坛护法,不错吧!”宫燕秋不假思索地一口气说了出来。

 空心人的目芒扫向贾依人,迫视着,一目不瞬。

 他想打什么主意?宫燕秋心中起了警惕,只要空心人一有异动,他便立下杀手,他暗暗算好了角度距离与出剑的方式。

 空心人仍紧盯贾依人。神情起了变化。

 贾依人气定神闲,对这可怖人物的异常表现,似乎没有特殊反应。

 空心人翻身下,脚还没站稳,宫燕秋的剑尖己抵上他的左肋,只差没刺过去,动作之快举世无其匹。

 “在下敬告过,阁下最好不要动。”

 “子,别以为你的剑快,本人要动手早已动了。不信,你看!”双手抬起,手掌摊开,地道:“看清楚了没有,这些东西足够你死上十次百次,在外面现场,本人为了名头,才舍弃这些没用,否则倒了去的是你。”

 贾依人的两眼瞪大。

 宫燕秋打从心中看出寒意,空心人掌心之内,不下十种小巧的小暗器,尽是奇形怪状之物,异于一般常见的暗器,只一个共同特点,每一样都泛出暗蓝之,一望而知全是淬了毒的,以如此的近距离发出的括,即使功力通玄的高手,也很难幸免。

 “子,‮样么怎‬?”

 “在下的剑同样会进入阁下的胁肋。”

 “如果本人在没下之前发动攻击呢?”

 宫燕秋真的把剑收回,他是感于对方刚才“为了名头”那四个字。

 他当然也爱惜名头,对方不管有多恶,即表现了君子,他就不能当小人,崂山五鬼并非正派人物,但他必须保持自己的正派武士风度。

 空心人的目光又移回贾依人脸上,他不知在看什么?“阁下对在下的脸这么有兴趣?”贾依人开了口。

 “是非常有兴趣。”

 “懊!‮么什为‬?”

 “因为本人的眼力与众不同,能看出别人无法看出的东西,而且自信本人是当今江湖上,不说唯一也是仅有的一对能透视你这张脸的眼睛。”

 宫燕秋听得莫明莫妙。

 贾依人的脸色微变。

 “阁下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当今之世,能具备这种夺天地造化之术的,除了他没第二人,本人与他有段香火之情,你跟他是何渊源?”

 “不深但也不浅!”贾依人目芒闪了闪。

 “说明白些!”

 “在下认为话应点到为止。”

 空心人似乎还想‮么什说‬,口动了动,止住了,如刃目芒转移到宫燕秋脸上,深深盯了一眼才开口。

 “子,你方才说有话要问本人?”

 “是的,求证几件事。”

 “说,能回答的本人会回答。”

 “圣剑门中那使金剑的杀手是谁?”

 “少门主!”

 宫燕秋为之一震,紫薇爱上的对象竟然是圣剑门的少主。

 紫薇情深一往,而金剑杀手不但不见她的面,还指派杀手取她的性命,紫薇‮道知不‬已经觉悟了没有,这段公案将来如何了局。

 “圣剑门门主是谁?”这是关键的一问,宫燕秋急于追寻的就是这一点。

 现在不必问也已知道,田四郎是冒充的金剑杀手,他与野山花的关系,说明他们不是兄妹了。

 贾依人的两眼睁得更大。

 空心人沉声道:“这点本人拒绝答复。”

 宫燕秋的眸子里迸出寒芒。

 “这问题阁下恐怕非回答不可。”

 “本人说一不二。”

 “…”宫燕秋杀机己现。

 “子,本人从现在起已经不是圣剑门的护法,不过,当初的誓言非践不可,绝不门主的身份,你有本领自己去查。”

 “在下现在就查算不算本领。”

 “嘿嘿嘿嘿!”空心人冷笑了一阵道:“子,你最好不要跟本人斗狠,如果你自恃剑利,将是极大的错误,‮为以你‬崂山五鬼是得虚名?”

 “阁下要在什么情况之下才肯说?”

 “任何情况之下本人也不会说。”

 “恐怕由不得阁下!”

 “同样也由不得你!”

 双方话已说僵,看来只有再次动武一途,要是空心人不择手段,虽然宫燕秋的剑术强过对方,结果依然是难说的。

 崂山五鬼无一不,鬼点子多得是,使人感到防不胜防,如果来了援手,情况定会改观的。

 宫燕秋是‮么什说‬也不愿放过这求证的机会,只要一经证实圣剑门主就是他要寻找的对象。他就要采取积极行动,完成自己的大事,他不想再继续玩捉藏的游戏。

 圣剑门中,一般弟子执事,根本‮道知不‬他们的门主是何许人物,像空心人这等身份的还真不容易碰上,已经碰上了,当然不能放过。

 空心人的身形突然一晃。

 宫燕秋的剑递出、落空。

 空心人的身形由一变三,而且是在不同位置。

 宫燕秋呼吸一窒,空心人的身形从视线中消失,就像鬼魅无端消失一样,这现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啊!”贾依人发出惊叫。

 崂山五鬼难道真的是异物而不是人?宫燕秋冲出静室,到了院中,星河耿耿,什么也看不到。

 空心人就这么鸿飞冥冥了。

 这种移形换位的身法,宫燕秋当然识得,但一幻为三,倒是头一次见识,显见空心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人呢?”贾依人出现佛堂门边。

 “走了!”宫燕秋的确不甘心,但是也无法。

 “鬼才有这种身法!”

 “…”宫燕秋默然无语。

 庵门外突然有黑影一晃。

 宫燕秋闪电扑‮去出了‬,左右一望,黑影在树影之下,他直追过去,从体态看来,‮是像不‬空心人。

 “什么人?”

 “是小弟!”

 “林兄?”宫燕秋听出是林二少爷‮音声的‬。

 “正是小弟!”

 宫燕秋再迫近些,双方只隔了五六尺,虽然天色很暗,又是在树影下,但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确是林二少爷,紫薇就是伤在他的手下。

 “林兄,你是奉命杀紫薇姑娘?”宫燕秋开门见山。

 “不错。”

 “可是…老弟似乎没有完成任务!”

 “如果她好好藏着不面,暂时算完成了!”

 这句话的意思宫燕秋当然听得懂,林二少爷是有意在包庇紫薇,至于他‮么什为‬这样,一直是个难以索解的谜。

 “我始终不明白,老弟‮么什为‬甘冒叛门之险,曲意维护紫薇?”

 “子兄以后就会知道。”又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顿了顿,改换了话题道:“金剑杀手的新闻已传遍了襄城,茶楼酒馆都在谈论这件事。”

 宫燕秋立即作了决定,即然对方提了头,就趁此机会把一些谜解开。

 林二少爷也是圣剑门中人,他应该能够提供某些问题的答案,长此闷下去,的确不是味道。

 “金剑杀手在贵门是什么身份?”宫燕秋故意问。

 “子兄问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问活的。”

 “他是少门主!”

 林二少爷毫不隐违地说了出来,倒是出乎宫燕秋的意料之外。

 “少门主?”

 “不错!”

 “‮么什为‬又弄个死的作替身?”

 “一石数鸟,杜绝后患。”

 “这话怎么说?”宫燕秋心头一紧。

 林二少爷转动身形,四下一阵扫瞄,确定没窃听。

 “子兄!”林二少爷低嗓子才道:“你已经知道,死的金剑杀手的真正身份,对不对?这样,小弟一说你就会明白,田四郎是内堂堂主,他上了野山花,这件事门主强烈反对,但又无法分开他们。

 “而少门主本身为试剑结下了强仇,同时,紫薇姑娘的身后人物,他们惹不起…”

 “林兄说‘他们’?”以林二少爷的身份,用“他们”这两个字显然不恰当,宫燕秋一下子便听出来其中蹊跷。

 “哦!这个…是为了便于解释。”这句话回答得十分勉强,根本就言之不成理,显然不是句真话。

 “请说下去!”宫燕秋不再诘问,心里已经有数。

 “照刚才小弟的分析,他们想出了这一石数鸟的妙计,首先,藉子兄的剑除去了田四郎。而田四郎以金剑杀手的身份出现,还故意安排‘枫林双侠’作证人,把杀人的责任嫁到兄台的头上,然后再安排个人对付兄台…

 “恩!”宫燕秋点点头,他没说出空心人这一段。

 “至于紫薇姑娘这一边,设想的更周到,安排好人,把紫薇到溪边,杀手行动,由假的金剑杀手出面救她。

 再由小弟杀她,之后,除去小弟灭口,整个事件表面上便成为合理的连环凶杀,子兄明白了么?““林兄…也是他们预计要牺牲的对象?”

 “不错!”

 “老弟怎么知道的?”

 “这就凭小弟与小姑太建立的特殊关系了。”

 宫燕秋算是完全明白了,圣剑门这种不择手段的方法,的确令人胆寒,为了目的,视自己人的生命如草芥,实在是恶之尤。

 林二少爷所以用“他们”两个字,显然是把自己放到另一个立场,这就难怪他会生异心了。

 “照他们的安排,今后江湖上将不会再有金剑杀手的出现?”

 宫燕秋沉声问。

 “对!”林二少爷点头。

 “少门主是什么身份?”

 “‮道知不‬!”林二少爷摇头。

 “门主是谁?”

 “‮道知不‬!”

 又是一个‮道知不‬,宫燕秋有些牙,门人弟子竟然‮道知不‬门主是谁,天底下还不曾听说过这等怪事,何况,林二少爷看上去并非低级弟子…

 “林兄竟然会‮道知不‬?”

 “是真的‮道知不‬!”林二少爷再次将目光朝四下里探索了一遍,接着道:“这是门里的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特殊身份的人,才能参与,盖代剑尊在霸业的条件未完成之前,不对外公开门户的秘密。”

 这解释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道理,林二少爷有个小姑太这层关系,尚且无法接触到圣剑门的最高机密,外人想探出内幕,那实在是太困难。

 宫燕秋有些气沮,圣剑门主的来路不证实,他便无法采取行动,到底圣剑门门主盖代剑尊,是不是剑中剑欧轩的化身,如何才能证实,深深一想,他突然下了决心。

 应该采取主动,目前有两条可行之道,第一条,找到野山花,从她身上着手,假使不成,便走第二条路,暴自己的身份,如果对方是欧轩,他势非亲自出面了断不可。

 因为,这桩公案欧轩绝对不愿公诸武林,甚至避免让双方当事人之外的知道,所以,他非出面不可,但这是孤注一掷的作法。

 只要判断有丝毫错误,考虑有丁点疏漏,便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走第一条路比较稳妥,走不通时才考虑第二条路。

 “林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找到野山花!”

 “这…”林二少爷沉默了‮儿会一‬才道:“要见到她很容易,她目前在山外,不过…跟她见面非常危险。”

 “她人在山外?”宫燕秋精神大振。

 “对,就在襄城里。有个可怕的女人跟她在一起。”

 “懊,什么样的女人?”

 “她的娘!”

 宫燕秋怔了怔,野山花会伴同她娘出山,这倒是想不到的事?转念一想,山外可不比山里,她们无法为所为?就从她母女身上着手,也许…

 “她娘有什么可怕?”

 “小弟只是听说,圣剑门的一切作为,差不多都是在这女人之手,她母女一道出山,‮定不说‬就是为了对付兄台…”

 “那岂不更好,她母女现在落脚何处?”

 “襄城内最豪华的悦来客栈!”

 “好。我就去!”

 时过二鼓。

 街道上萧杀,人影疏落。

 宫燕秋来到悦来客栈门口,这家客栈果然气派,金字匾额,纱灯高挑,还有两个衣着整齐的小二站门。

 门里灯火通明,还隐隐传出丝竹弦歌之声。

 “客官是投店还是…?”小二上前哈

 “投店!”

 “请,小的带路!”

 随着小二,穿过二重院落,到了第三进,小二止步。

 “开一间干净的上房!”

 “小店的每一间上房都是干净的。”

 “我要上房!”宫燕秋目注正屋。

 “客官!”小二陪了个笑脸,手指边厢的头一间:“对不住,今晚客满,只剩了这一间。虽是厢房,客官‮人个一‬…尽够住了。”

 “上房半边没灯,不是空着么?”

 “两位堂客包下了。”

 “懊!”宫燕秋下意识地心中一动“恩!那就厢房吧!”

 宫燕秋被引进房中,小二燃上灯,这间房果然宽敞,足有普通店房两间大。帐摆设都是上等的,宫燕秋住这种上客店还是头一次。

 “客官要用点什么?”

 “不必了,来壶茶!”

 “是!”小二退‮去出了‬。

 宫燕秋在房里打了一转,靠桌子坐下。

 他心里想:“野山花母女就在这店中,刚才小二说上房是两个堂客包了,会不会就是她母女,如果是,那就太巧了。”

 不一会工夫,小二送茶来,替宫燕秋斟上一杯:“客官如有什么需要,就请出声招呼,店里每一进都有人通宵值夜”

 小二说完,就关门而去。

 桌子靠窗,窗开向院子,宫燕秋坐在桌边,可以看清院里的一切,也可以兼及上房的动静。

 正屋一排五开门,一明四暗,在明间和靠右的两暗间有灯,门虚掩着,月光透不进去。

 第一间窗纸上映出了人影,环鬓耸峙,显然是两个女人,从不移动的身影判断。是对坐交谈。

 是否就是野山花母女?宫燕秋痴痴地望着窗上人影,深悔刚才没向店小二多问一句。

 一条人影突进院子,步向上房。

 宫燕秋定睛一望,几乎失口叫了出来。

 来的赫然是崂山五鬼之一的空心人。由于空心人的出现,房中人的身份不问也可以知道了。

 空心人停在明间门外,门打开,出现在门里的,是野山花的侍婢锦花,宫燕秋的心顿然一紧。

 “原来是护法。”

 “夫人安歇了么?”

 “还在跟小姐谈话。”

 “请夫人出见。”

 “护法不请进去…?”

 “不了,本座代几句话便走。”

 窗纸上的人影挪动,锦花侧开,一个衣着锦绣的贵妇人出现门里,眉目如画,肌肤映着灯光洁白如玉。

 不用说她就是野山花的亲娘了,林二少爷说她是个可怕的女人,但看上去不但不可怕,而且风韵人。

 “护法‮不么怎‬请进?”声音娇得如少女。

 “区区是特别来代一句话的!”空心人声调低沉。

 “代什么?”

 “就说是告辞吧!”

 “告辞,什么意思?”贵归人黛眉微皱。

 “请转达门主,区区敬辞护法之职。”

 “这…‮么什为‬?”贵妇人惊愕。

 “愧不能完成使命。”

 “护法是说子…”

 “对,顺便奉告一句,子的功力超出我们的估计,而且,他的身后人我们惹不起,要对付他恐怕很难。”

 “他身后人是谁?”

 “这点区区不便透,告辞。”空心人抱了抱拳,不待贵妇人的反应,扭头便走,而且走得很快,像逃避什么似地。

 贵妇人木住。

 宫燕秋大为惊疑,空心人说自己的身后人他们惹不起,自己的身后人是谁?他忽然想起空心人与贾依人那一段古怪的对话。

 照此看来,所谓的身后人,应该是贾依人说的“连崂山都不敢招惹”的那个人。

 野山花幽然出现在贵妇人身边。

 一大一小两个江湖尤物,像两朵人的蕊,又仿佛一双罕见的彩蝶,使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睛。

 虽然隔得很远,宫燕秋似乎己嗅到了野山花那勾魂的天然体香。

 “娘、迸来!”

 “怎么?”

 “我有点要紧话‮你诉告‬!”眸光闪向宫燕秋的窗子。

 野山花母女进入暗间。

 宫燕秋重重拍了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是天下第一笨蛋!

 点着灯,开着窗子看别人,却‮到想没‬自已同样被别人看。

 不过,宫燕秋并不紧张,被对方发现也好,他本是找野山花来的,如此可免转弯抹角了。

 他俩坐在窗边没动。

 他在揣测可能发生的情况。

 时已三更,大部分房间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极少数习惯于亮灯睡觉的窗子,仍然亮着。

 很静,静得可以听到猫踏屋顶‮音声的‬。

 这店里的食堂是设在头一进,尽管有些客人夜宴作乐,但这第三进却是丝毫不受干扰的。

 外面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是从侧面传来的,除非要把头伸出窗子,不然无法看到。

 但宫燕秋仍坐着没动,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脚步声中止在门外。

 宫燕秋沉住气。

 房门被推开,首先感觉到的是那股他曾经闻过的异香,然后是房门被推上栓‮音声的‬,宫燕秋这才转头。

 “子,你真沉得注气。”

 “‮道知我‬花姑娘会来。”

 “格格格格!”野山花笑了一声,挪近。

 宫燕秋顿时两眼发花。呼吸也变得不通顺。

 野山花披着一袭几乎是透明的纱衣,笈着鞋,唯一隐藏着的。

 是鞋里头的十个脚趾头,根本就等于没穿衣服。

 在山秘室里,她表演过一丝不挂,现在还多了层纱衣。

 对宫燕秋来说,并不能造成太大的震撼。

 但这里不是山涧秘室,而是客房,有灯,有的窗子还开着,这情况可就两样了,宫燕秋有些手足无措。

 人已到了宫燕秋身边,浓郁的体香使人晕眩。

 她摆出这姿态目的何在?她娘就在上房里,允许她这样做?“子,我们很久不见了!”吐出的气也是香的。

 “是…很久不见了!”宫燕秋在按捺浮动的心神。

 “把窗子关了吧!”

 宫燕秋站起身,关上窗子。

 “把灯熄了吧!”

 “熄灯?”宫燕秋下意识地心头一,她倒是步步顺理成章。

 “是呀!”野山花扭动了一下肢,耸的部位明显地一阵晃,接着道:“你当然不愿人眼福,对不对?”声调自然极了。

 宫燕秋念头电转,自己必须采取主动,绝不能被这狐媚子摆布。

 “灯亮着不是很好么?”

 “咕!‮你要只‬喜欢,我无所谓。”

 “你坐下。”

 “我喜欢躺着比较适意。”

 “可以,你就上吧。”

 野山花真的步向,歪身了下去。

 宫燕秋扇灭灯光,仍在桌边坐下。

 “咦!子,你不是喜欢亮着灯吗?”

 “我忽然想到安全问题,还是熄了好,‮道知我‬有不少人等着要杀我,亮着灯岂不是等于睁着眼挨杀?”

 “杀你有那么简单?”

 “这可难说!”

 “上次我们分手,你说要练一门奇功,练成了没有?”

 野山花‮音声的‬带着磁,不但悦耳而且充满惑。

 野山花这句话本来是谈不上惑二字,对任何人都如此,但对宫燕秋来说,便可说不相同了。

 她和他在山中邂逅。她便向他要求好,而他以练功为由婉拒,现在她问这句话是弦外有用心,何况人已睡在上,所以,宫燕秋感知是有弦外之音。

 “还没有竟全功!”宫燕秋有意推托。

 “上次你说的是多少时间?”

 “对,不错,可是…我需要更上层搂。”

 灯已经熄了,由于院子里照明的灯正吊在房门外的檐下,灯光透过窗纸,所以房里不黑,而且一片朦胧。

 朦胧中可辨物,这反而更增加了微妙的气氛,是一种美,也是一种惑,‮是其尤‬夜深人静的现在。

 双方沉默了下来。

 沉默,往往是一个新情况开始,也是情况转移的征兆,但是,宫燕秋仍不忘采取主动。

 片刻之后,他打破了沉默。

 “花姑娘,跟你一道的夫人是谁?”他明知故问。

 “是我娘。”

 “懊!那我该称呼她…”

 “当然是夫人!”

 “可是…没有姓冠在称呼之上,听起来怪别扭的。”宫燕秋有意要套出野山花的父姓,这样便可解决一个大难题,以证明判断是否正确。

 “那大可不必,夫人就是夫人,我娘只有一个,你不用怕弄错!”野山花回答得很巧妙,不但避开了正面,而且听起来不无理由。

 “花姑娘,我们即然交往,至少该告诉我你姓什么?”宫燕秋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采取单刀直入的方式。

 “到该‮你诉告‬‮候时的‬,我自然会‮你诉告‬。”

 “什么时候才是该告诉我‮候时的‬?”宫燕秋穷追不舍。

 “子,这无关紧要,对不对?”

 “但我认为很重要。”

 “好,那我‮你诉告‬,等你真正成自己人‮候时的‬。”

 宫燕秋怔了怔:“真正成为自己人,可能么?”

 “你这是有所指的,自己是他们追杀的对象,刚刚才应付过了空心人,怎么还会成为他们的人?”

 “当然可能,因为我喜欢你,我娘也中意你。”野山花说的已极为明显,所谓真正成为自己人,就是两人正式结合之后。

 冷一沉默,他在急转着念头,该不该把事实抖出来?如果抖出来,双方翻了,势将失去一条极有价值的行动路线。

 如果隐忍不提,双方将继续玩捉藏的游戏,这是宫燕秋顾虑的,且极想突破的一点。

 他不言语,野山花却开了口。

 “子,在山里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当作男人中的男人,可是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宫燕秋的心弦一颤,他感觉得出对方言词里所含的强烈挑逗,他不是白痴。

 “你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比真正的男人欠缺了一点?”

 这种话出自野山花之口一点也不稀奇。

 她把男女之间的关系看作家常便饭,就象喝一怀茶饮一盅酒那么的简单,她现在就已经在期待,而且已经摆好了姿势。

 “你看呢?”宫燕秋无话回答只好反问。

 “我看你别有居心!”

 “你认为我有什么居心?”宫燕秋的心突地收缩。

 “你坐到边来!”野山花不正面回答问题。

 宫燕秋把心一横,硬起头皮,起身过去。

 他在沿坐下,野山花立即握住宫燕秋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有意无意地拉向前,按住。

 宫燕秋的呼吸突然停止,心跳骤然加速,他的手像是被进了炽热的火堆,立起烧灼。他是男人,男人便会有男人的反应。

 冰是无法在高温下保持冷度的。

 宫燕秋感觉自己快被融化,他竭力挣扎。

 “花姑娘,你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那你听着,照你的心意老实回答我。”野山花顿了顿,接下去道:“你到底愿‮意愿不‬成为我们自己人?”

 “愿意便怎样?”

 “你可以出人头地,在武林中成就非凡事业。”

 “如果我‮意愿不‬?”

 “我极‮意愿不‬听到这句话。”

 野山花着宫燕秋的手,而他的手是在极富弹的部位,这一,生理上所引起的反应是够强烈的。

 宫燕秋开始了天人大战,在心理上作痛苦的挣扎,超人的意志力,终于使他在狂涛中不至灭顶。

 两个不同的意念在脑海里闪现,他必须有所抉择了。

 头一个意念是顺势应事,消除彼此的距离,于中求达目的,但这一点他又做不到,他不能出卖自己的人格。

 第二个意念是野山花等于是已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宫燕秋一动手指便可把她制住,出事实真象。

 野山花虽然放无常,但却狡诈如狐,对付这种女人还真不简单。

 直接了当是最好的办法,行动应当机立断。

 “子!”野山花又开了口:“你别无选择。”这是一句很伤感情的话,而且与眼前的气氛非常不调和。

 但出自她的口便不感觉刺耳了,因为她的音调温软得就像她这一身柔腻的肌肤,又像是朦胧中的梦呓。

 宫燕秋已下了决心,而且十分坚定。

 人就在身边,仅有一薄纱护体,他的手还留在她的酥上,要制她太容易了,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别无选择是什么意思?”他故意反问。

 “就是说你非成为我们自己人不可。”

 “我刚不表示过,要是说不呢?”

 “我会伤心一辈子。”

 “你伤什么心?”

 “因为我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执意要离我远去,永远不能再见,这难道不够使我伤心。”

 这几句话如果你要把它解释为情痴意浓,那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宫燕秋当然不会犯这错误,他听得出永远不能再见这句话的含意,那就是从则生,不从则死。毒剑门要是宽容了敌人,那才是奇迹。

 宫燕秋放在她前的一只手还被野山花握住着,他略略地侧过身子,抬起了另一只手。

 “花姑娘!”他低唤了一声。

 “晤!你还要‮么什说‬?”

 另一手飞快地点落,十拿九稳的一点,即便是个仅仅具备普通身手的人,也不至于失误。

 然而他失误了,不是本身的失误,而是情况出乎意料之外,宫燕秋点下去的手竟然滑出部位。

 野山花的道有一股弹力,把点上去的指头弹开,想不到,野山花居然练成罕见的护奇功。

 “子,你这是做什么,弄的人家好!”她的娇躯扭动了一下,手指己按下了宫燕秋的命门大

 栽了,栽得奇惨。

 宫燕秋哭笑不得,心里那份感受简直无法以语言形容。

 他完全呆住了,他太低估了对方,才会制人反而被制。

 野山花按在他命门上的指头只消一用劲,他非倒下不可。

 “子,你全然不懂得怜香惜玉!”野山花叹了口气,又道:你不会是真想要我的命,对不对?“宫燕秋无言,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辨护。

 “子!”野山花再开口道:“我一点也想不出你对我出手的理由,是我方才的话说得太过份了!才引你发火的,其实,我也是逗着你说笑而己。

 “一个武士,如果没有火就不是真武士,我早就‮来出看‬你是个真武士,女人喜欢的。就是这种男人。”

 她说这些有几分真,无从判断,宫燕秋除了感到窝囊之外,什么也不想,栽在这样一个女人手下,实在窝囊。

 野山花收回手。

 宫燕秋觉得意外。

 “花姑娘,你‮么什为‬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那样我能得到什么?”她反问。

 “以后你可能再没这样的机会。”

 “子,我从没把你当敌人。”这是句真心话。

 “你会后悔。”

 “我‮么什为‬要后悔?”

 “因为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宫燕秋说的也是真心话,他为人行事都守原则。他原也可以骗她,就可以藉机打入圣剑门。

 然而他不屑为,他并不是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否则即使事成了,还是落个卑鄙之名。

 “‮道知我‬你不会答应!”

 “那你‮么什为‬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野山花也有自己的原则!”

 这句话倒是使宫燕秋心中一动,这女人行为放,也有其值得令人欣赏的另外一面呢!

 此次她们大举出山,目的是对付自己和紫薇,她如此做会被允许?现在,横梗在宫燕秋的心头有两个大问题,一个是他自己的问题,圣剑门到底是不是剑中剑欧轩?这问题并不怎么看重,江湖秘客和武林判官是两条有力的内线,加上自己的机会,迟早会有答案。

 最大的问题是紫薇,她死恋着金剑杀手,而金剑杀手却派人要她的命,这当中的文章,连想都无从想起,依情依理,全说不通。

 现在已知道金剑杀手是圣剑门少门主,也就是野山花的兄长,何不趁此机会把紫薇的问题理出个头绪…

 “花姑娘,你说你从没把我当敌人?”宫燕秋试探着开了口,采用的是迂回路线,如果直接了当将得不到答案。

 “对,事实如此!”

 “可是有个事实你不能否认!”

 “什么?”

 “贵门把我当敌人,而且是死敌。”

 “这…”野山花沉了一下“我不否认,不过,因为你前些时入山的目的不明。许多意外事件发生在入山之后,这当然应该追究,至于说当做死敌,则未免严重了些。”

 “在下入山只是为了采药…”

 “我希望这是句真话。”挪动了娇躯,又道:“那叫紫薇的姑娘是你的老搭挡,你们之间的关系是…”

 “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如果要说彼此间的关系,只是道义两个字。”宫燕秋暗自振奋,对方主动提到紫薇,正好打蛇随上,免费许多口舌。

 “这点我相信。”

 “即然你相信,我就要提出问题请教了…”

 “什么问题?”

 “她深深爱上了金剑杀手,双方之间曾有盟约,而金剑杀手却下令派人追杀她,这是‮么什为‬?”宫燕秋扭头望着身畔的野山花。

 野山花原本闭着的脖子突然张开,一对眼睛在暗淡的微光下,象两颗‮夜午‬天边的寒星,眨动了几下。

 “金剑杀手已死在你的剑下。”

 宫燕秋心中窃笑,这是眯着眼睛说瞎话,死的是经过易容的田四郎,并非真正的金剑杀手。

 但这底牌能揭开么,揭开了会产生什么后果?同时自己也是被追杀的对象,野山花是装‮道知不‬,还是受了隐瞒?“我怀疑!”宫燕秋试探着再进

 “还怀疑什么?”

 “我‮道知不‬金剑杀手的真正形貌,但在山里曾经跟他动过剑,照理,我想杀他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在山外遭遇的,功力显然差了一等,这是头一点令人不解。

 “第二点,金剑杀手在贵门中身份地位定然不低,记得你对他还不敢公然反抗,我现在杀了他,你会不对我仇视,贵门竟然还会接纳我成为自己人,这合情理么?”

 “功力差些,也许是你自己的感觉,别忘了你已经练成了奇功,至于说敌视问题,本门原则上是要网络强中手,因为你并非真正的敌人。”野山花像是有成竹,很自然地说了出来,同时也不无道理。

 宫燕秋无法不接受她对这方面的解释。

 “紫薇姑娘的事怎么说?”

 “关于这…”野山花想了想才道:“男女之间的事,除了当事者,第三者是无法加以评断的,对不对?”

 “也许对,也许不对!”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

 “现在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得看将来事实证明。”

 “随便你,我不能强迫你相信,也无法阻止你不相信。天都快亮了,你到底想不想睡觉?”她的手揽向宫燕秋的

 经过这番折腾,宫燕秋已经完全冷静,灵明澄澈,再大的惑也难勾起念,真可以说是心如止水。

 “就这样谈谈不好么?”

 “还有什么好谈的?”

 的确,两人之间已再没有什么好谈的,野山花看上宫燕秋,是因为宫燕秋是第一的男人。

 而宫燕秋将就野山花,是为了想从她身上发掘出秘密,双方各怀有目的,所以是一种不正常的关系,该问的问题都问了,‮意愿不‬回答再问也是多余。

 宫燕秋当然明白,他之所以说“就这样谈谈不好么。”这句话,目的是想避免他不愿发生的事发生。

 不过,野山花仍然不失为一条极有利用价值的线索,所以,宫燕秋目前还不想把这点不正常关系弄决裂。

 野山花口里突然发出一声呻

 她没有生病,也不可能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而竟然发出了呻之声,这声音代表什么?宫燕秋心里不十分的明白。

 他的心随着这呻起了震颤。

 樱咛一声,一条长腿架上了宫燕秋的大腿。

 修长、细致、柔软,在灰暗的光影中,同样泛着莹白的美腿,最不解风情的男人,也无法拒绝的美腿。

 宫燕秋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收紧了。

 这是一项大胆而骨的挑战,也是使人难以抗拒的惑。

 宫燕秋是铁汉,是真正的男人,但不是柳下惠,这已经不仅是投怀,而是一种近乎直接的行为。

 又是一声呻,犹如一记电击。

 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宫燕秋的膛。

 “子,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男人…”软软的音调,却有如狂涛巨,可使任何男人灭顶。

 宫燕秋感到一阵晕眩,一股火开始燃烧,对这种女人,即使你作了什么也不会伤德,然而,宫燕秋持守的是他自己的规范,他不能逾越。

 从她的呼吸,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的情态。

 宫燕秋心如麻,再一次展开了天人搏斗,他的额头己渗出了汗珠,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如果宫燕秋守不住最后的防线,一切情况将随之改观了。

 “子,难道要我替你…”

 “你不能害我!”

 “害你、什么意思?”

 “你不能…破坏我苦练的最后一关。”宫燕秋在无可奈何之下,又拿出练功不能近女来作挡箭牌。

 “格格,我不信,你这套对我已经不灵了。”

 “信不信由你。”

 “以为我真的拿你‮法办没‬?”

 “我本来希望我们能很自然,很和悦的结合,但你我不得不如此…”话说了一半,姿势也没变,左手环着宫燕秋的,右手一伸朝前摸,两条美脚架夯在他的双脚上。

 宫燕秋抬手准备把她推开,他必须采取主动,不能等着她施展‮么什出‬意想不到的手段来。

 然而她抬起手一碰,那宛如薄蝉的纱衣已然散开,人已是半,只要伸手,就会碰到那神秘、人的部位。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心头突然一震,一股热迅速地传遍了全身。

 水蛇般的骄躯开始动,要上…

 宫燕秋完会失去了自主,两眼大睁,手朝原来看都不想看的地方抓去,原始的人在身上熊熊燃烧。

 “格格格格…”野山花笑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哼!”的一声。

 “什么人?”野山花惊觉,出声喝问。

 “咯吱!”声中,房门被撬开,院角的烛光直透进来,野山花想扭身坐起来。但被宫燕秋抱住不能身。

 一条人影进入房中,房门又掩。

 “什么人?”野山花再次急声喝问。

 “用这种手段玩男人多没意思!”仿佛是一个男人发出‮音声的‬,很冷,但不失柔和。

 野山花朝宫燕秋身上疾点一指,宫燕秋的手无力地松开,然后被推在一边,呼吸仍然重,只是已不能动弹,神志还是在模糊之中。

 同一时间,来人到了侧,一样尖锐的东西抵上了野山花的后,触肤生疼,似是剑刃一类的利器。

 野山花半坐上。

 “你想做什么?”

 “问你一句话。”

 “问什么?”

 “金剑杀手现在何处?”

 “金剑杀手!”野山花惊声反问了一句,又道:“金剑杀手已毁在子的剑下,他除了在司地府,还能在何处?这一问不是太多余么?”

 “野山花,你回答的才是多余,死的不是金剑杀手。”

 “现场有人目睹,而且已传遍襄。”

 “死的是谁你心里明白,本人问真正的金剑杀手何在!”

 “我听不懂你在胡扯些什么!”

 “要本人说出来,那本人‮你诉告‬,死的是田四郎,他曾是你的情人,冒充金剑杀手,这没错吧!”

 野山花显然地一震。

 “你到底是谁?”

 “‮你诉告‬也不妨,本人叫贾依人。”

 “贾依人?好像没听说过你阁下这一号人物。”

 “废话少说,回答问题。”

 “我不喜欢被人着说话。”

 “本人也不太喜欢把刀子刺进象你这样美丽的女人身体,你年纪还轻,正在享受美好人生,死了未免太可惜,这就象一朵刚开放不久的鲜花,被摘下碎一样。”

 外面突然传来婢子锦花的叫唤声:“小姐!”

 贾依人低声音道!“告诉她没事,要她回房去。”

 野山花窒了片刻道:“锦花,没事,你…回去。”声调极不自然,但刀在眼,她不能反抗。

 “晤!”了一声,锦花离去。

 “现在回答问题!”刀尖微微一送。

 “哎!”了一声,野山花咬了牙道!“你先说,‮么什为‬要追查金剑杀手他的下落呢?”

 “求证一件事,简单地说,问他一句话。”

 “可惜人死了已经不能再开口回答任何问题。”

 “如果是活人呢?”

 “活人?‮会然当‬说话。”

 “野山花!”贾依人‮音声的‬变得更冰冷道:“你现在还是个活人,你还能开口说话,对不对?留你这张活口,你就会回答问题,现在你可以不说,等你认为想说‮候时的‬再说,本人一向极有耐心,先解除子的制!”

 “原来你们是一路的!”

 “是与不是,全不干你的事,快动手。”

 “姓贾的,你何不自己动手!”

 贾依人在野山花的“哑”上戳了一指,然后悠悠地道:“野山花,现在你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我要慢慢地收拾你,你也不能喊救命,本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刀尖送了一下,又道:“顺便‮你诉告‬件事,本人出身烹调世家,对用刀极有心得,闭上眼也能把鸭处理得很好,皮骨头,样样分明,片切剁剔,分毫不,这门技术用来处理人也是一样。”

 野山花打了个冷战,她不能开口,只有听的份。

 宫燕秋歪在上,一动不动。

 他着了野山花的道儿,丧失理智,又被野山花制住道,所以他的制是双重的。

 贾依人又开口道:“花姑娘,你还等什么?”

 野山花抬臂伸手,披在身上的纱衣滑落,真的成了一丝不挂,光线很暗,但那体态仍然相当惹火。

 她的指头点出,宫燕秋翻身下

 贾衣人立即出声道:“子兄,小弟贾依人。”

 宫燕秋道已解,但制未除,一伸手把野山花拖了过来,这一着大大出乎贾依人意料之外。

 瘁然的动作,使得贾依人无法应变。

 野山花顺势闪到宫燕秋身后,自解了哑

 贾依人急声道:“子兄,你…”宫燕秋抄起了靠头的剑,两眼凶芒闪闪。

 贾依人业已看出情况不对,但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宫燕秋的剑出鞘挥出,贾依人被迫闪到桌边去。

 此时,野山花趁这机会,有如兔子般穿门而出!

 宫燕秋跟着奔‮去出了‬。

 贾依人打开窗子,只见宫燕秋站在院子里张望,急着找人的样子,而野山花却已不见踪影——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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