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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谢谢,警察
 护士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患者,刚才那个换药的动作有些大,要是别的患者,早就大叫起来,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

 自从那天深夜他被一辆过路的客车送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当时他全身只穿着衬衣衬,头皮多处裂伤,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下肢也有开放创口。给他做合术时,他似乎没有痛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医院本打算把他当走失的精神病患者送往救助站,‮到想没‬他突然要求打个电话,随后就躺在病上,不吃,不喝,不睡。

 护士转身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一个青年男子急冲冲地闯进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起不对‬。”男子匆匆道歉,目光却落在病上的那个人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皱起来:“方木,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个安静的患者笑笑:“肖望,给我带套衣服没有?”

 回C市的路上,方木注意到肖望一再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他笑笑,立刻感到头皮合处传来的痛感。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方木摇摇头,没有作答。

 “遇到麻烦了,‮不么怎‬去市局里找人?”肖望甩了烟过去“这是我们的地盘。”方木点燃烟,了一口,缓缓吐出:“不想麻烦大家。”

 肖望看出方木敷衍的态度,不再多问,把油门一踩到底。

 回到C市已经是中午时分,方木让肖望直接送自己回家。

 回到家,方木一头栽倒在上,转眼间就酣然入睡。

 疼醒‮候时的‬,已经是华灯初上。

 方木静静地躺了‮儿会一‬,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煮了吃掉。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才发现半包受的香烟。

 没有开灯,他点燃一支烟,坐在客厅里细细体味伤口传来的刺痛。

 明天应该去上班了,可是他不想见任何人。如果可能,他宁可一直这样坐在黑暗里。

 生死关头似乎对方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他从未在对手面前退缩过,即使是再凶残的人,也要与之血战到底。可是在陆家村的祠堂前面,他退缩了。

 他‮道知不‬一群人可以这样公然地剥夺另‮人个一‬的生命;他‮道知不‬物可以让人集体变成野兽;他‮道知不‬亲情可以转眼就变成杀机;他‮道知不‬难以证实的罪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是的,方木被这些难以置信的事实震慑住了,以至于当陆大剥掉他的外衣,以老拳,最后把他从飞驰的货车上推下去‮候时的‬,他连一点反抗的意识‮有没都‬。他甚至相信,这就是人间———弱强食,这就是规则———金钱加暴力。

 就好像那个沉睡于地底的世界在一瞬间翻转于地上,从此黑白颠倒,魑魅魍魉招摇过市。

 如果真的如此,拯救老邢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丁树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警察这两个字还有什么意义?的确没有意义,面对陆天长的挑衅,方木选择了活下去。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几分钟前,陆海涛就在他这个警察的面前被杀死。

 一个良知尚存,把全部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人轻年‬,就这样无助地死去。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半包烟很快就只剩下一堆凌乱的烟蒂,方木突然想喝酒。考虑再三,方木决定去一趟食杂店。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艰难地行走时,方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懦弱到连门都不想出了。

 拎了两瓶白酒,方木不想与任何人有目光的交流,他低着头快步离开,快要出门‮候时的‬,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柜台上的电话机。他想了想,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赵大姐疲惫‮音声的‬从听筒中传来,似乎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方木的鼻腔刹那间就被泪水堵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谁呀?”

 足足十秒后,方木才艰难地应道:“大姐,是我。”

 “是你啊,回来了?”赵大姐‮音声的‬快乐起来“你在哪儿呢?怎么没用你的手机打啊?”

 “大姐,那孩子‮样么怎‬?”方木竭力不让赵大姐听出自己的哽咽。

 “好的,怎么,放在大姐这里还不放心啊?”

 “放心放心。”方木擦擦眼泪“你多费心,千万别让别人看到她。”

 “嗯,忘不了。”赵大姐顿了顿,语气越加柔和“方木,你在做什么,大姐‮道知不‬。你不想说,大姐就不问。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过,无论你在做什么,都要多加小心,知道了吗?”

 “嗯嗯。”方木连连点头,任凭泪水滴落在柜台上。

 “那好———你等会儿啊,陆璐过来了…”赵大姐‮音声的‬变得遥远“是方叔叔,跟他说几句话吧。”

 一阵沙沙的杂音后,听筒里传来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方木屏气凝神,仔细捕捉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这孩子,‮不么怎‬说话呢?”赵大姐似乎在催促她。

 “陆璐,你好吗?”方木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毫无意义地挤出了笑脸。

 女孩依旧毫无回应。

 “听赵阿姨的话…叔叔很快就去接你…”方木完全‮道知不‬该和她说些什么“让你去上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

 声音虽小,却很清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

 谢谢?

 方木捏着听筒愣住了。

 出了门,方木依旧神情恍惚,全然不知自己正朝回家的反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最后,竟奔跑‮来起了‬。

 他跑过灯火辉煌的街道,跑过阴暗的小巷,跑过人头攒动的闹市,跑过空无一人的荒地。直到喉头发甜,疲力竭,发现手里还可笑地拎着那两瓶白酒。

 方木把那两瓶酒狠狠地砸向电线杆。在一片骤然升起的浓郁酒香中,方木仰起头,冲着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喊!

 “啊———”

 第二天一大早,方木就去上班了。他直奔边平的办公室,询问老邢案子的进展。

 案子几乎停滞不前。市局已经将案卷材料整理完毕,准备近期就报送检察院。

 从边平那里出来,方木径直去了户籍部门。果真,陆家村的人几乎‮有没都‬户籍资料。陆天长所说的,让陆海涛和陆三强从未存在过,的确不是虚妄之言。

 方木忽然想笑,救了自己的,居然是一张身份证。

 想到身份证,方木才想起应该清点一下自己的损失。相机和财物都是小事,身份证必须补办一个,还有,应该去买一部手机。

 左腿被陆海涛抓伤的地方合了三针,因为没拆线,走路还有些费劲儿。方木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开车。刚走出市局大门,头遇到肖望驾车归来。他摇下车窗,挥手招呼方木:“去哪儿?”

 “分局。”方木凑过去“身份证丢了,还有手机。”

 肖望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上车。”

 从分局出来,肖望又问:“回市局吗,还是回家?”

 “都不回。”方木从衣袋里掏出现钞,数了数“我去买个手机。”

 “原来的手机呢?”

 “丢了。”方木不想多说。

 “我说呢。”肖望一踩油门“今早就开始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买手机之前,方木先去补了张手机卡,然后和肖望一起去商场。选好手机后,方木去款,拿着款凭证回来,看见肖望摆弄着新手机,直皱眉头。

 “怎么买了个和旧手机一模一样的?”肖望撇撇嘴“差钱?我这有。”

 “的确差钱,呵呵。”方木把手机卡进手机“再说,用惯了,不爱换。”

 “你小子,用旧手机,用五四。”肖望笑笑“一点也不与时俱进。”

 从商场出来,时间已经是傍晚。方木在车上端详着新手机,不住地发愣。

 陆海涛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虽然模煳,但是如果能带回来,让技术部门处理一下,也许能知道陆海涛究竟看到了什么。只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肖望见方木神色黯然,想了想,低声说道:“一起喝点?”

 方木也想摆阴郁的情绪,笑笑:“好。”

 肖望找了个颇有档次的酒店,方木看着酒水单直咋舌,好在客人不多,环境也安静。

 酒菜上齐,方木闷头吃喝,感觉肖望一直在看着自己。‮人个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喝掉了七八瓶啤酒,话才渐渐多起来。

 “你最近在忙什么?”肖望甩给方木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还在查老邢的案子?”

 方木“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可真执著。”肖望笑笑“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是不也‬。”方木费力地挪挪双脚,感觉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大家不都在查这件事吗?”

 “你说调查组?”肖望哼了一声“名存实亡。”

 “哦?”“以现在的形势,谁还敢惹祸上身?郑霖他们最积极,‮样么怎‬?全折了。”肖望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下“你查这案子,就有人查你。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敢保证一点毛病没有?所以,自保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干活了?”

 方木无语。“所以说,”肖望给方木倒满酒“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道知我‬你和老邢关系好,但是有这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咱们都尽力了。”

 “也就是说,”方木看着酒杯里缓缓上升的气泡“你也不肯帮我?”

 “我劝你放手就是在帮你。”肖望提高了声音“再说,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帮你?”

 方木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举起酒杯:“喝酒吧。”

 结账之后,肖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有件事忘了‮你诉告‬———我调到市局来了。”

 “哦?”方木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段日子,还差几个手续没办完。”肖望笑笑“人往高处走———领导对我的工作能力也认可。”

 “恭喜你了。”方木也高兴“在这儿你可以大展拳脚了。”

 “嘿嘿。”看得出,肖望有点兴奋“其实我选择调到市局,有一部分原因是你。”

 “我?”方木瞪圆了眼睛。

 “嗯。”肖望坐正了身子,语气变得郑重其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咱俩并肩作战,肯定能干一番大事。”方木不由失笑:“哥们儿,你也太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肖望严肃地摇摇头“我不会看错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求你保重自己,别浪费自己的才华。”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嚣。方木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人个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大堂的地面上。几个年轻男子从楼梯上疾步而下,为首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理着平头,左前臂上纹着一条鱼。几个人冲到刚刚跌落的那个人身边,围着他又踢又打,文身的男子边踢边骂:“死变态,踢死你…”方木皱皱眉头,抬脚上前准备制止,却被肖望一把拉住。

 “你看。”肖望冲地上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努努嘴。

 方木定睛一看,心中竟涌上一股快意。那个人是城湾宾馆的保安员景旭。

 “这种人渣,打死一个少一个。”肖望蛮惬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就当给郑霖他们报仇了。”

 方木虽然无心制止,但也不想看景旭被打得满地滚。他扭过头,低声对肖望说:“走吧。”“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肖望却看得起劲“多解气啊。”

 这时,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孩也从楼梯上跑下来,抡起手里的提包,对着景旭一顿砸。

 “死变态,看你还敢不敢往死里抠老娘了…”砸了一阵,女孩累得直气,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老公,给我狠狠地打!”文身男子应了一声,下手愈加凶狠。

 酒店的经理和几个保安很快赶过来,好不容易才拽住几个施暴的男子。文身男子指着经理的鼻子说:“没你事儿啊,给我滚远点!”

 经理倒是很镇静:“大哥,要打你们出去打。打死人了,我们倒无所谓,你们哥几个可就麻烦了。”

 文身男子看着几近昏的景旭,也有些犹豫起来。女孩显然还觉得不解气,她一把拽过文身男子,低声耳语了几句。文身男子的表情先是诧异,随后就是一副忍俊不的样子。

 “好,我不打这孙子了。”他满脸坏笑地看看四周“不过,大家想不想看看太监是什么样?”

 几个男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立刻哄笑起来:“看,看!”

 “扒了他!”

 见他们不再打人,酒店经理松开了文身男子。景旭此刻却突然清醒过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一边苦苦哀求:“不…别…我不敢了…”

 文身男子拽住他的‮腿双‬,像拖一条狗一样把他拖回来,转身招呼那几个男子:“兄弟们,把他给我扒了!”

 几个男子一拥而上,按腿,解带,扒子,很快,景旭的下身就只剩下一条四角内。景旭死死地抓住内,先是哀求,然后哭骂,最后只能像野兽一样高声嘶叫。

 文身男子见景旭不松手,干脆用力扯开他的内,随着“刺啦”一声,只‮点一差‬,就彻底曝光了…

 方木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去,一脚踹在文身男子后背上。文身男子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景旭身上。等他爬起来,转身骂时,顶在他鼻子上的是一张警官证。文身男子立刻愣住,几个想要冲上来助拳的男子也傻在原地。

 “要么现在离开,要么跟我去公安局。”方木冷着脸说道“告你故意伤害…”他瞄了景旭一眼“相信他也愿意告你侮辱罪。”文身男子气鼓鼓地看了方木几秒钟,转身又踢了景旭一脚,对同伙喝道:“走!”

 肖望看着他们走出酒店,转头对方木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耸耸肩。酒店经理毫‮气客不‬地踢踢景旭:“喂,你也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了。”

 景旭慢慢地爬起来,低着头,把子穿好,一摇三晃地向门口走去。经过方木身边时,他抬起头,已经破裂肿的嘴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方木看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冷冷地问道:“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景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方木脚下。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方木坐在长椅上,远远地看着肖望捏着几张纸向自己走来。

 “他‮样么怎‬?”

 “一肋骨骨折,一肋骨骨裂,肺挫伤,嘴破裂。”肖望懒洋洋地说“没事,死不了。”

 方木草草看了看诊断书:“通知他家人了吗?”

 “问他了,在本市没有亲属。”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送他回去呗。”肖望撇撇嘴“这王八蛋身上还有不到三百块钱,住不起医院——你该不会想帮他掏住院费吧?”

 “呵呵,那不会。”方木笑笑“走吧。”

 景旭的家位于原机厂职工家属楼,估计是父母留给他的。这几栋楼房没有物业管理,破败不堪。肖望把车停在景旭家楼下,回身对景旭喝道:“下车!”景旭茫然地环顾四周,认出是自家后,费力地抬脚下车,刚踏上地面,整个人就瘫软下去。方木一把拽住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快点!”肖望不耐烦地喝道“别他妈磨磨蹭蹭的。”“算了。”方木看看不住呻的景旭“我送他上去吧。”

 景旭住在三楼。与其说是扶他上去,还不如说是方木背他上去。把景旭扶在沙发上躺好,方木也累出了一身大汗,一股坐在景旭对面气。

 方木把目光落在如死狗般瘫在沙发上的景旭,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忽然,景旭动了动,随即就在身上摸起来。方木问:“你找什么?”

 “烟…烟…”

 方木想了想,掏出烟盒,自己点燃一,又甩给他一。“你不该抽烟。”方木补充了一句“小心咳血。”

 景旭急不可耐地点燃烟,狠狠地了一大口,果真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木把脚边的一卷卫生纸踢过去,示意他擦擦嘴边的血。

 “别作践自己了。如果你不想早死的话。”

 “嘿嘿。”景旭忽然笑起来,随即把卫生纸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吗?”

 方木沉默了‮儿会一‬,问道:“那些人‮么什为‬打你?”

 “哈哈。”景旭仰面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很陶醉“那娘们是个小姐,我用手指头把她抠惨了,这臭‮子婊‬就找他男朋友…你‮道知不‬,”他忽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盯着方木,双眼闪光“…我把她捆起来抠的,那货喊得那叫一个惨,哈哈哈…”方木冷冷地开口:“你果真是个死变态。”

 “死变态?”景旭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目光变得阴冷绝望,忽然,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解开带,子。他的xxxx被齐斩去,只留下两个丸在可笑地晃着。

 “‮为以你‬我愿意这样?”景旭‮音声的‬里带着哭腔“如果我有家伙,我会用手抠她们?”

 方木移开目光,低声问道:“谁干的?”

 “我老板。”景旭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姓金的那个?”

 “他?他算个!”

 “你老板‮么什为‬要这么对你?”

 景旭没吭声,似乎也不愿回想起往事,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有个雏儿,老板本来留着有用的,被我先玩了。”景旭的目光空,语调也毫无起伏“一个S市的农村丫头,平时我是根本看不上的…那天看了A片,憋坏了…”

 “那女孩叫什么?”方木打断了他的话,上身突然直,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好像姓陆吧。”景旭伸出两手指,摆出一个要烟的动作“玩了就玩了,我哪记得。”

 方木猛地把整盒烟都甩过去,然而烟盒只是软绵绵地落在景旭的怀里。景旭又出一烟点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木全身绷紧,脸上的肌不住地跳动,更‮道知不‬他正在懊悔手里‮么什为‬是一盒烟,而不是一块砖头。

 杨敏曾嘱咐他,一旦找到糟蹋陆璐的人,绝对、绝对不要放过他。

 但是,现在不是报复‮候时的‬。方木紧紧地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低声问道:“你老板是谁?”

 听到这句话,景旭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上下打量了方木几眼,旋即又仰头闭目。方木知道他的想法,上次丢了命子,如果这次再多说,丢掉的恐怕就是脑袋。怎么能撬开他的嘴?方木正在想办法,景旭却突然开口了:“你‮么什为‬要帮我?”方木被问得猝不及防,仓促中只能回答:“我是警察。”

 “警察,呵呵。”景旭干笑几声“那个姓郑的也是警察———你比他们好点。”

 “他们也是好警察。”方木冷冷地回答“当然,假录像带那件事除外。”

 “那件事他们没做错。”景旭突然上身前倾,目光咄咄人“那些录像带其实是真的。”

 方木盯着景旭足足看了半分钟,低声问道:“你‮么什说‬?”

 “我的意思是,那些录像带的内容其实是真的。”景旭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怎么知道当天的情形?”方木的呼吸急促起来“当天的视频监控系统并没有关闭,对吗?”

 “老板让我关闭,但是我没有。”

 景旭忽然笑了“我不仅有那天的录像,还有好多别人的录像。”“嗯?”方木更加惊讶“还有谁的?”

 “城湾宾馆其实是一个点儿,好多房间都是为老板的客人准备的。”

 景旭的表情渐渐硬冷“那些房间里都装了摄像头,把那些客人干的好事录下来,将来就是捏在手里的好牌。”他嘿嘿地笑起来“我私下又复制了一份——必要‮候时的‬,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方木想起那个楼层经理曾提到的那些“跟五星级酒店相比也不会逊”的房间。

 他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景旭,景旭也不说话,歪着头看着方木。

 “你‮么什为‬要对我说这些?”

 “第一,你让我免于当众受辱;第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景旭用手在裆那里比划了一下“第三,我需要一笔钱离开这里。”

 “你要多少?”

 “五十万。”

 “不可能。”

 “哧!”景旭冷笑一声“公安局不差钱…”

 “这不是公安局的事儿!”方木猛地提高了声音“是我的!”

 景旭惊讶地看着双眼圆睁的方木,几秒钟后,语气软了下来“三十万,不能再少了。”

 “好。”方木站起身来“我尽快筹钱,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等我电话。”

 走到楼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肖望噼头就问:“你他妈干吗去了?跟他谈理想呢?”

 方木没回答,他在想,到哪里弄三十万块钱呢?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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