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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你的问题
 冬日的阳光在清晨时分多为虚弱无力,到得中午方渐渐灿烂,洒下融融暖意。

 司徒九延续了他一贯优雅从容的生活品质,窗前小几放着一套茶具,红泥炉烧着热水。白烟氤氲。

 林若拙见他置若罔闻的烧水、沏茶。便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对面坐了。

 一杯清香袅袅的碧茗送至,她接过,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司徒九浅笑而问。

 “世子手艺高超。”林若拙的赞扬是真心的“冬日时节的茶叶放置了一年,世子却能沏早之清远。真乃高手。”

 司徒九温柔而笑:“你喜欢就好。”

 林若拙怔了怔,不再说话,捧着杯子轻啜。

 司徒九的话却多起来,先是关切的问她如何逃出的靖王府。林若拙含糊答了,只说自己侥幸。胡乱在外城躲了几。司徒九安静聆听,对那些含糊其辞的地方也未曾多问。等她说完了,便将最新的京城动态给阐述了一遍。

 这些事,闭耳听的林若拙还真‮道知不‬。

 比如赫连老七和老八虽然尚在软,没有定罪。周边人的处置却已一样样颁布了下来。

 丁澜韬私开银矿,谋取暴利,私调军队,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丁家满门抄斩,十岁以上男子皆无幸免,十岁以下男丁放崖州做苦役,女眷没入教坊籍。遇赦不赦。

 林若拙倒一口凉气。

 这是要让丁澜韬顶罪。楚帝,莫非…他还想放赫连熙一马?

 司徒九继续说:“景乡侯府仗势欺人。威胁官员,夺人家产。原该抄没重罚,因在京中匪已阖家丧生,故不再于追究,只没收其家产,夺其爵位。旁支返乡。”轻轻看了她一眼,再道:“吏部郎中林海峤,于任地方官职之时便有贪墨,品行败坏等行为。夺其官职,永不录用。礼部主事林海峰。身有残疾。罢官。”

 林若拙放下茶盏,指尖微颤。

 “对了。”司徒九又道“翰林院侍讲林海屿倒是没被动弹。不过他自己上了一份上疏,父母双亡。归家守孝。还有你家长房的林若愚。二房林若谨。都上了类似的折子。听说,林府打算分家。”

 林若拙已经镇定下来,认真的看着他:“世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司徒九诧异。继而浅笑:“若拙怎会如此发问?”

 林若拙低垂了眉眼:“世子直唤我名讳,似有不妥。”

 司徒九淡淡一笑:“总要有个称呼。难道你想让我称呼靖王妃?”

 林若拙顿时卡壳。没错,总得有个称呼。这里虽清静,也有几个下人。靖王妃、林六姑娘,都是不能叫出来的。

 这么一想,颇有些茫然,难道,她现在连个身份‮有没都‬了?

 曾几何时,她痛恨于自己的身份,可临到今却发现,失去了那层身份,她又是谁?

 司徒九微微一笑,趁胜追击:“我听说林家分家后,孝还在一处守,但二房已经另有住处置下。可要我送你去那里?”

 林若拙默然以对,半晌后才道:“我,回不去了。”

 司徒九又道:“我观你有份路引,是江宁发出的。记得你母舅家便是在那处。或是去那里投亲?”

 林若拙想起天真的秦表妹,长不大贪玩却善良的秦表弟,以及那一对贪财心黑的秦小舅夫。嘴角:“那里,也非容身之所。”

 司徒九微笑:“你看,你连一处地方也无可容身,身无长物。我又能图你什么?若拙,你心思太重了。”

 林若拙垂眸,自我思忖,司徒九说的有道理,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无非一条命而已。打击赫连熙?别开玩笑了。尘埃落地、大局已定,赫连熙已然一败涂地,多她一块小砖头不多,少一块也不少。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司徒九吃撑了。

 司徒九果然就给了个吃撑了的理由:“算来,你我从那年江上相识至今也有十年多了,若无你当初对姑母说的一番话,断无今之局面。说起来,你在我这里透的底,比之至亲之人面前,恐还要多几分吧。”他笑了笑“古人云,君子之淡如水。我虽不敢自夸君子,十年相,‘友人’二字用于你我身上想也不算过分。既是友人,你落魄之时我搭个手又有何妨。”

 认识了十年的‘友人’么?林若拙有些迷茫。说真的,她虽在此地生活了二十余年,接受了一整套古代文化教育。但因其大家贵女固守后院的特殊,以及前生深蒂固的世界观、道德观、人生观。对这个时代所谓的‘士子’之风,依旧不是很能理解。

 在她看来,她和司徒九的结盟关系是不对等的。除了一开始给予不少有用信息外,之后六年多时间,她几乎没什么作为。司徒九是政客,利益无关下,凭什么花费精力照顾她?

 可现在,他给出了一个奇葩答案。除了政客,他还是个文人士子。所谓‘士’,有士的风骨。

 什么因为一句承诺杀了自己家小孩,保护朋友家小孩啦。什么因为一个约定,就是人死了,魂魄也要赴约啦。种种传说虽然夸张,却是真实发生在这个封建社会的案例。还被‘士子文人’称颂。林若拙不能理解。却不妨碍知道这种‘道德观’是整个社会主所奉行的。

 那么,司徒九用这种理由收留她,似乎也有可能?

 毕竟现在大局已定,她一个失踪靖王妃的身份,可有可无。实在影响不了什么。司徒家保留了一定的实力,收留一个无处可归的她。比收养一只猫、狗费不了多少事。既然是举手之劳,又有十年结在内,司徒九要表现一下自己的雅士情怀,个人魅力,也无可厚非。

 但愿真是如此。林若拙也只有跟着接受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位世子爷图谋的。

 懵懂的住了下来。司徒九将那面生丫鬟叫做小环的配给她使唤,园中又有三个使婆子负责洗衣打扫,看管门户。饭食每由外间送入,除了想要出园子会被温和的制止外,其余一应事宜都很尊重她的生活习惯。

 忽略不能出门这项。日子过的精致悠闲。再恍惚一点。甚至可以当做仍旧在靖王府的那所偏院中。

 司徒九则三五不时的会过来,消磨一两个时辰或半下午。

 林若拙对此很纳闷:“你很清闲?”

 司徒九有些好笑:“难道我应该很忙?”见她一脸茫然,又含蓄解释:“现在的局势,一动不若一静。不单是我。便是朝中诸臣。无有必须处理之事。也皆三缄其口。”

 林若拙这才反应过来。司徒九的爹娘姑母在宫中做人质,弟弟任西北大军统帅。这种局面下的他,的确不该有什么举动。无为度为最佳。

 明白了这点。她立刻又有疑问:“难道这里是显国公府?”

 司徒九笑而不答。

 她又想起来时马车行驶的路程:“还是城外?”

 司徒九反问:“此为何处,很重要么?”

 林若拙顿时一口气掉。的确,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和‮道知不‬,区别真的不大。心中怅然。

 司徒九似会读心一般,道:“莫怪我不让你出去。人多有失。若被发现,你怕是要和七殿下住到一起去。”

 林若拙更加气。和赫连老七一起被软宫廷?还不如在这儿呢。

 越想越叹气,她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呢。

 司徒九继续读心术:“可是奇怪自己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林若拙嘴角,看他一眼,无力的摆摆手:“世子,拜托!有话你就直说吧。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我。”

 司徒九心情很好的笑,自给自斟茶:“落得如此境地,皆因为你看不起权势,才被权势所,最终无路可走。”

 他微微抿了一口水,放下茶盏,盯着她看了‮儿会一‬:“你不止看不起权势,还看不起追逐权势的赫连熙,我,是‮是不也‬?”

 林若拙愣住,沉默片刻,讪讪然:“世子严重了。我哪有这么自大。”

 好吧,看不起赫连老七或许有点。看不起司徒九,她真没狂妄到那个地步。

 司徒九却不依不饶:“我的意思是,对于我追逐权势的行为,你不予苟同,甚至有些不屑。可对?”

 林若拙觉得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这位自尊心也太强了点吧,连连道:“没有没有。世子你误会了。我或许不予苟同,看不起不屑什么的,真的没有。”

 “是吗。”司徒九慢的道“那为何你不来求助?”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林若拙,你能从那个夜晚逃出来,可见不是没有准备的。既有预料,为何不来求助?不来向我求助?”

 林若拙涩然,顿了顿,声音轻微:“他看管府中甚严,我不敢轻举妄动。”

 司徒九没什么情绪的接话:“所以,你连个准备落脚的地方‮有没都‬。也不知在外面怎么过了那些天,最终还是走投无路。”

 “胡说!”林若拙被他一再刺,终‮住不忍‬反驳:“我不是走投无路,我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司徒九看了她‮儿会一‬,忽而轻笑:“你真是…”摇摇头,啼笑皆非:“林若拙,真‮道知不‬你是天真还是无知。身为上位者,不能保证身边下属安全,帮助你的朋友不能厚报,还要遮遮掩掩,恐受牵连。你真是枉费出身贵女,王府正妃。”

 “你什么意思?”林若拙愤然。

 “我的意思是…”他缓缓道“你比诸多女子拥有太多太好的资源,却任意挥霍,不予经营。直到落得一身孑然,走投无路。你真没反省过自身的问题?”——

 某瞳:(摸下巴)司徒九,你真的不图林小六什么?

 司徒九:笑而不语。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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