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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舟马劳顿山壁前
 “这在世圣贤的名声,就是他的弱点与痛脚!”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黄先生用笃定的语气说着:“定国侯此人,我等早就有所留意,更是片刻不敢松懈,有关他的诸多信息,更是搜集的非常详实,经过反复的推敲,我们已然找到了其人看重的到底是什么!”

 听着这坚定的语气,就算心里半信半疑,可雷远等人还是本能的生出信任之感,这是对于权威的本能盲从。

 黄先生也没有让几人失望,之前他还一副‮意愿不‬说的样子,要雷远反复哀求才吐出口,可这一开口,就像是一发不可收了——

 “定国侯的来历,不用我说,诸位也都知道的很清楚吧?如今在咱们大瑞,不知有多少话本、评书在讲述定国侯的故事。”

 对于此言,众商贾连连点头,他们虽是商贾,但娱乐‮候时的‬也是避不开那些项目的,自然是听过不少与邱言的有关的事情,若非如此,也不会一听说邱言要来,并且有算账的架势,立刻就噤若寒蝉,成一团。

 不过,黄先生所要的,却不是让他们畏惧邱言,而是打算丝剥茧,将邱言的本来面目展在众人面前。

 “既然诸位员外都知道定国侯的名声,过往经历大致也应了解,那么就应该注意到,此人行事,确实像很多行文中所说的那样,几乎不求自身之利,反而一心为公。”

 “对对,”雷远等人一听这个,立刻就激动起来“这才是我等最担心的问题,如果是碰上了其他官员、勋贵过来,以钱财之物多少还能动其人之心,可在定国侯这边。怕是毫无用处啊。”

 “这就是你们只看到其一,而未知其二。”面对雷远等人的担忧,黄先生却是笑‮来起了‬,他的笑容,将房间里的沉闷、凝重气氛一扫而空“人生在世,总归是有追求的,只是诸位员外经营有方,财帛丰厚,却也被钱财惑了眼界。将这黄白之物看成了世间唯一能动人心之物。”

 “嗯?”雷远等人一愣,觉得此言颇为深奥,不凝神倾听。

 “那定国侯若真的一心为公,甚至真有一颗圣贤之心,为何又要千辛万苦的走那科举之路?”提到“科举”两字,这黄先生咬牙切齿,话语中竟然有仇恨之意,但旋即消散“更不要说。这人为官之后,处处争先,每到一处必定要留下惊人之举,这又是所为何来?”

 “这…”话听到这。便是雷远也觉得自己把握到了一点关窍,觉得那定国侯行事的背后,确实有一条脉络,若是循此探查。或许能够破了眼前危局。

 这时,黄先生的话顿了顿,似乎是让听者能有个息和消化的时间。几息之后,他才继续道:“我且问你们,这当世圣贤,能有几人?”

 雷远等人表情更加怪异,圣贤之说本就是描述古代的人道大儒、宗师,来形容他们的位格,但随着列国时代的远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能够踏足那个位格的人寥寥无几,很多时候一个王朝轮回中,也不见得能有一人,是以这个词现在更像是一种恭维、称呼,而非单独的位格。

 具体到当代,能称得上在世圣贤的,其实只有两人,更是天下皆知。

 雷远就恭敬的朝着东边拱手,口中道:“称得上是在世圣贤的,当是那东都的大小陈两位先生。”话中并没有提及邱言的名号。

 这才是如今的现实,邱言南征北战,声名赫赫,名传天下,风头无两,被传闻是“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天下”借着这股东风,他的知行之道也传遍了五湖四海,成为一时风尚,学问被人推崇。

 民间一看这股风,几乎处处都有邱言之名,几如圣贤之说泽被苍生,于是不知不觉的,就形容邱言有如圣贤一般。

 但说到底还是形容,真要是论起来,邱言固然有典籍传世,但乃是侧重兵家,并不为士林看重,这底蕴在一般的做学问的人中是深厚的,可跟那传承多年的书院一比,就大有不如了。

 听到众人回答,黄先生就道:“这便是了,那大小陈先生,成名几十年,桃李满天下,更是德高望重,不知多少人听过其讲学,受过其恩惠,从中明礼,方能成就这圣贤之名,可定国侯崛起不过十年,何以如今声名鹊起,连声势都有盖过两陈的征兆?这其中本就存着刻意为之的痕迹,从里面不难猜出那定国侯的目的,其实就在于名!”

 雷远一愣,回味片刻,就道:“咦?如此说来,倒也是说得通的,这定国侯短短时间中,就从一普通士子,达成如今的高度,就算是时也命也,也是太过离奇,怕是古往今来,没有几个能有如此变化,如此说来,这位侯爷求得不是利,而是名!”

 但跟着,又有一商贾奇道:“但如此一来,岂非更拿他没辙,这样好名之人,为了保得清名、正名,即便是身死族灭也不会向反贼低头,黄先生你又如何将之招揽?”

 “其人好名不假,但名声于他乃是工具,就好像诸位员外爱财,但这钱财赚来了,难道就是用来藏着、掖着?在那地窖中腐朽?非也,诸位追求钱财,为的是能将之变为美酒佳酿、美人绸缎,那定国侯也是一样,他求名不假,但真正在意的,还是名声带来的便利,以方便他传播自己的学问。”

 “邱学?知行之道?”

 即便行的是商贾之事,可如今传的沸沸腾腾的邱学,雷远等人又岂能不知,这番话停下来,只觉得这位黄先生丝剥茧,将看似繁复的事情,给讲的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一下子就把那位定国侯的目的、心思给剖析清楚了。

 雷远等人更是心中大定,纷纷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人真的无无求,就算是圣贤不也求能勘破世间真相么?那定国侯只要心有所求,就好办啊。”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倾听吕老头却开口问道:“问题是,若定国侯一心只想传播自身所学,怕是很难被先生网罗吧,毕竟在那朝廷中大树底下好乘凉,能徐徐图之,如果跟着先生您回了山寨,今后难免被朝廷通缉,偌大名声一朝丧尽‮是不也‬不可能,又谈何传承学说学术?”

 这吕老头与反军关系最近,但‮是不也‬真心归降,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从,却也不看好反军,想着后再行摆钳制,可眼下却是要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马虎,不然根本等不到以后了。

 “吕员外说得好,”黄先生闻言从容一笑“但事在人为,而今这局面不利,所以咱们才要绞尽脑汁的想计谋,为的不就是打破僵局么?此事若是一点难度也没有,又如何能显得出我等计谋?”

 其他人本来听了吕老头的话,又泛起了嘀咕,现在再听黄先生的回应,又觉得不错,之所以用计,是因为靠着平常手段摆平不了了,既然如此,有些难度也是正常,只是…

 “还望先生明示,至少也给一点提示。”还是吕老头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黄先生沉片刻,就道:“也好,好叫诸位得知,这招揽一人,未必就要让那人来到山寨之中,亦可以留在原处,至于这破局之法,其实还要落在‘名’之一字上面。”

 吕老头则答:“可定国侯想来洁身自好,这个名声,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有突破之处。”

 “洁身自好之人,有如那密不透风的古堡,”黄先生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只是,没有隙,我等却可以制造隙,须知这名声,说到底是人在别人心中的感官印象,那正主我们动不了,不妨就将旁人心中的印象扭曲些,‮候时到‬免不了还要让几位员外相助,动用你们手上的人马。”

 说话间,他将那封信递了过去,吕老头虽与他同来,但显然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封信,接过来打开,顺势扫了一眼,身边的雷远等人也围了上来,一同观看。

 只是看着看着,几人面色却是接连变化。

 “这般手段,未免也太…”那雷远迟疑了一下,抬头去看黄先生,后者咧嘴一笑,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吐出一句——

 “成大事者不计小节,再说了,等到侯爷他归顺了我等,后成事,‮定不说‬还是一桩美谈,被人传唱,况且在咱们说话的这会功夫,我寨中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

 “侯爷,前面有高山拦路,只是据那向导所说,此处本是一条官道,虽年久失修,但通行无碍,怎的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座高山。”

 另一边,走了两水路后,邱言一行人再次换乘车马,往东北方向行进,目标正是泽州,可在路上,又生曲,居然是地形变迁,负责护卫的兵卒与向导过去探查,带回了这么一条消息。

 “最奇的,是那山前还有块玉璧,璧上满是古朴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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