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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谁来告诉她,为何一觉醒来,眼前竟是一片天地颠倒、猪羊变咧?

 苗倦倦呆呆地看着不大不小的花厅里,放满了礼匣、美食、金银珠宝、锦绣绸缎,绾着小螺髻的痴心快乐得像一只乐疯了的蜜蜂,在众多礼物间转来转去,一下子捧着这个、一下子抱着那个地送到她眼前。

 “小主,您看您看,这是满满一匣子上好的东珠,天哪!奴婢‮子辈这‬还从没见过这么滚圆的极品东珠啊!”

 “小主,您瞧瞧,这是江南水绣坊的云缎,听说五百两银子才能得一匹呀,而且市面罕见,因为每每出品便教王公贵族给订光了!”

 “小主小主,这是玫瑰馅的米酥,只有宫里才有的,听说这道点心可讲究了,得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能制成这香、酥、脆、甜而不腻,花香满口的绝妙滋味呢!”

 “小主小主,这是…”

 “停停停!”苗倦倦被绕得脑子都晕乎‮来起了‬,赶紧抬高一手阻止。“你先跟我说说,这都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痴心小脸上兴奋红霞未退,喜盈盈道:“小主,您出头了,这次是真真出头、走运了!咯咯咯,哎哟!抱喜小主,贺喜小主,奴婢在这儿给小主道喜啦!”

 “痴心…”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华丽璀璨炫花了人眼的各贵物珍品,在最初的茫然后渐渐回过神来,面色也从呆愣转为不安。“送错了吧这是?荷见院在隔壁啊!”

 况且,从她不小心经过偷听到的“烈战况”中分析,王爷肯定对荷见院美人儿的表现满意至极,才会龙心大悦,大手笔赐下这等珠宝首饰。嘿嘿,想也是,光听回在四周那股子、娇声婉啼的人风情,啧啧啧…

 “怎会送错?这可是王大总管亲自督人送来的呢,呵呵呵呵。”痴心乐得合不拢嘴,一时间还颇具“旗下姑娘总算给老娘争口气了”的老鸨风采。

 苗倦倦回过神来,赶紧擦了一下好姑娘家嘴边不该的口水,正道:“非也非也,你主子我虽然爱财,但‮是不也‬那等见了银子就眼冒狼光之人,是非好歹我还是分得清的。快,趁我还没后悔前,赶紧命人把这些统统送到荷见院吧!”

 “小主,您醒一醒啊!”痴心强忍下抓住她肩头狂摇一阵的冲动。“这是王爷亲口指名要送给您的!”

 欸?啊?啥?王爷?亲口?指名?送她?

 “老人家说得对--”苗倦倦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喃喃自语,“白天睡大觉,果然最容易魇着了。”

 “小主,您不是在作梦,这些统统都是真的。”痴心笑容卡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嘟起嘴儿,“我说您平时不争也就罢了,如今都遇上了这等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怎么也不见您高兴笑一笑?”

 “我、我也很想笑,可、可我笑不出啊!”而且她怀疑自己这是光天化见鬼了。

 “小主,您就是平常睡多了,都给睡迷糊了,忘了您自个儿不是常嚷嚷说想涨月银、攒私房吗?”痴心满面欢喜,兴冲冲地劝服道:“您瞧,如今好事儿来了,这里的金珠宝贝绫罗绸缎,随随便便也值上七、八千两银子吧?”

 “我怕有命收,没命花啊!”她干巴巴地苦笑‮来起了‬,看着满屋子的值钱宝贝,这种看得摸得却吃不得的痛苦真是折磨人…呜。

 “小主…”

 “不行,我得先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算死也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她面色凝重想了想,随即抬起头来问道:“痴心,王大总管督人送这些东西来‮候时的‬,除了说这是王爷亲口指名给我的以外,还说了些什么吗?”

 “喔,对,最重要的忘了说了。”痴心一想起来就乐不可支,“大总管说请小主今天晚上务必要焚香沐浴盛妆,王爷今儿就在小纨院歇下了。”

 “…”瞬间,苗倦倦脑中一片空白。

 “小主?小主?”痴心先是一急,随即掩袖笑了。“呵呵,小主,您这是乐坏了吧?实不相瞒,奴婢一听大总管这么说‮候时的‬也傻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痴心,快,帮忙打包!”苗倦倦跳‮来起了‬,火烧**似地急吼吼四处转,一忽儿抓包袱巾,一忽儿捞私房钱匣子,最后三两下扎了个大大的包袱迅速背在身后。“啊,突然想到你是王府家生子,那就抱歉了,咱们主仆俩今便在这里两相告辞,往后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痴心眼看她迈开大步就要往门口走去,终于自傻愣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飞扑过去,一把死命巴住了她,哇哇叫‮来起了‬:“小主!小主,您要去哪里?您不要奴婢了吗,小主?”

 “好痴心,我现在急于跑路,咱俩的依依不舍之情暂且先捺下,待来等你出嫁,‮定一我‬想办法弄来大礼帮你重重添妆,乖,先放开我的腿好不?”呜,脚好重,寸步难行。

 “不行不行不行!小主,您要是跑了,痴心就是侍主不力,肯定会被大总管杖毙的!呜呜呜…”

 “杖、杖毙?”苗倦倦顿时全身僵住,不再挣扎,心底阵阵发凉。“他们、他们会杖毙你?”

 “是啊,王府规矩比照万年王朝大军律法,而且逃妾还视同通敌叛国,唯一死刑。小主,您千万三思啊,呜呜呜…”痴心抱紧她的腿,哭得一脸眼泪鼻涕横

 苗倦倦眼前一阵发黑。

 爹啊,‮么什为‬送女儿进王府前没先打听清楚啊?这下子她还有活路吗?

 见她一动也不动,痴心如释重负,胡乱抹了把眼泪,赶紧站起来紧紧牵住她的手。

 “小主,奴婢明白您这是侍寝前过度焦虑的症状,毕竟是头一次,又是处子之身,自然怕得不得了,可是奴婢听伺候其他别院小主的姊妹们说,王爷龙虎猛好厉害的,那些侍寝的美人儿个个在承之后销魂极乐…咳!”一向为主尽忠大勇无畏的小丫鬟痴心也越说越害羞了,支支吾吾说完,赶紧下了个总结论:“总之,好不容易王爷看上您了,小主,您更该好好把握这个天大好机会才是呀!”

 “还销魂极乐,我看是魂飞魄散,早登极乐吧?”苗倦倦垂头丧气,沮丧不已。

 就算她当初入王府前,本做好了或许有一天会被王爷瞄见,然后抓去侍寝个三五次再“汰换”掉的心理准备,可自从窝在王府小纨院这不起眼的小犄犄角里两年多,她的心态已经从“人一来,灯一吹、眼一闭、心一横,没啥大不了”,渐渐演化成了“幸好僧多粥寡、狼多少、美人如林、王爷只有一只,想必轮个三年五载也轮不到我头上”的安乐懒散。

 现在,居然冒出了王爷今晚要纡尊降贵到她院子来“这样那样”,这这这…叫她一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这个天大的无情打击?

 还不如干脆落下一道雷把她劈了算了!

 等等,事情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今天中午被他撞见了的缘故?”苗倦倦眼底疑惑之渐浓。“不对啊,他明明瞥了一眼就兴致缺缺…”

 难道是上等美味吃久了,今天想换换清淡的不成?

 “小主,您就别再给奴婢添乱了,快点快点,等会儿王府膳房就会送来一桌子丰盛酒菜,您还是赶紧去沐浴妆点,好好儿安心等王爷来吧!”痴心又摇身一变成老鸨嘴脸,殷殷勤勤地把她往内房推。

 苗倦倦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极了即将被拔洗刷刷后下锅的鸭。

 “痴心,不行不行,我心里还是过不去。”她伸手紧巴住两边门框,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得觉总‬今天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定不说‬王爷根本就是成心想恶搞我--”

 对!肯定是因为不她今天不小心撞破了他的好事…

 “瞧您说的,王爷又不是吃了没事干给闲的,还专门特别花心思恶搞您。”痴心在她身后卖力地推,闻言猛翻白眼。“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真想对您怎样,不消出动一小指头就能捏死您了,还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吗?”

 她一顿,“也对。”

 “这就是啦。”痴心热切地道:“小主,您千万记得今晚承宠时得知趣点儿、身段放软点儿、眼神抛媚点儿…”

 “行了行了,你主子我自小是在后院小妾姨娘堆里长大的,上这点破事还用人教吗?”她一时恼羞成怒,嚷嚷起来。

 …那您又脸红什么呀?

 “那奴婢就先帮您准备衣衫去了。”痴心不好意思吐槽自家小主那宛若透红苹果的脸色,只得换个方式好声好气道:“您记得洗香香啊!”

 苗倦倦脸蛋霎时转红为黑。

 洗香香?要不要再撒点胡椒,顺道滴两滴麻油就可以上桌了?

 月上柳梢,灯笼高挂,小纨院的花厅内,但见一桌佳肴,一壶美酒,一对琥珀杯,静待王府主子降临,与美人同饮同乐之。

 王爷与美人绵时,素来不喜有奴婢下人在旁打扰,所以痴心在准备好了一切后,对苗倦倦挤眉弄眼抛了句:“拿下王爷!你可以的!”而后就喜孜孜地溜走了,留下一身沐浴后花香人,宝髻松松绾就,着淡紫单薄衫,出了大半个雪白人颈肩,姿势慵然娇弱、宛若斜柳羞花地偎坐在桌旁的苗倦倦。

 待痴心前脚一出,摆出娇媚若无骨样的苗倦倦下一刻立马散架,毫无形象地懒趴在桌上,还不忘一手猛自己坐到僵掉的背。

 “哎哎哎,简直要了我的老命了…”她呻出声。

 刚刚被迫摆成人体绝对无法达成的狐媚水蛇姿势太久,久到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筋骨筋惨叫‮音声的‬,真是不由令人怀疑起痴心在做她贴身丫鬟前,是在王府大牢里担任刑求供犯人的牢头一职来着?

 “累死了,不就侍个寝,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她咕哝,望着桌上摆满了前所未见过的好酒好菜,肚子登时咕噜噜叫‮来起了‬。

 王爷到底几时才要来啊?

 这酒菜真的要等他来才能开动吗?

 那万一菜冷了酒冷了不好吃了,是算在谁头上?

 苗倦倦对着满桌令人食指大动的酒菜良久,最后终于饿令智昏,不管不顾地大着胆子捏了只鱼球扔进嘴里,咿唔嚼‮来起了‬,偏还有的是理由--

 “偶先素素看菜偶没偶涂(我先试试看菜有没有毒)…”

 抱持着这个崇高的借口,‮乎是于‬苗倦倦挨个儿把满桌的菜尝了个遍,最后到捧肚打嗝,一脸足不已。

 烛光晕然,她也得昏昏然,看着犹自空空无人迈入的门口,就这样望着望着,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嗝!”在沉沉陷入睡梦状态前,她脑中闪过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呀,侍寝的酒菜真美味,要是往后王爷可以多来个三、五次就好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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