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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顶替
 小曹氏便笑着朝信娘道:“你且端来予她看看。”

 信娘应下,过了一阵便端了个托盘来。

 盘中放了个白瓷小碟,中间放着个小饼,同月饼差不多大小,用模子出了莲花图案,闻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旁边一个琉璃小盏,暗红色的体浓绸如浆。

 小曹氏指了指饼道:“这是凝香饼,每清晨采鲜花制成。这是琼酿,以清晨水、百花、鲜果酿制。我这十六年来,每只食用这两样。你且试试。”

 薛池兴致,待曹氏开口允了,连忙掰下一块饼到口中,一嚼之下不由皱起了眉头——香是香了,但寡淡至无味,溢满青涩之感,她虽然没嚼过草,但感觉与这也差不多了。薛池最喜欢咸鲜重味,让她用这个顶了饭食,人生都会塌了一块。

 又去喝琼酿,隐约有点酒味,淡得尝不出来,但却酸甜丝滑。薛池‮住不忍‬就将一盏一口干了,笑嘻嘻的道:“好喝!”

 她这样的举动,在小曹氏的眼中自是不够斯文秀气。果然小曹氏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又随即松开来,心中暗道:左右还有些时调|教。

 小曹氏自觉平待人可没这般宽容,但‮道知不‬为何,这古里古怪的姑娘让人厌不起来。她身上有股同小曹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的气质,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是自自然然的理所当然。

 实际上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区别了。

 古代女子被礼教束缚,胆子再大的姑娘也有个框架在。

 现代要说绝对的平等,那也是痴人说梦,但不管怎么说,阶级特权之类的新闻,一般老百姓也就是在电视、报纸上看看,实际生活中倒很难接触到,虽然有时候也有个送礼求人办事之类的,但也不存在动辄下跪,奴卑微的事来。

 像薛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更是没大接触过社会的阴暗面,大声笑、大声闹,这样的自在更是古代所不能比的。

 一个日本人和一个韩国人混在一起,不用说样貌了,单是说那股气质,肯定就有所不同。不说国家,甚至说一个地区和另一个地区的人,仔细看都能看出些气质上不同的特征来。更何况是一个古代和一个现代这样跨越千年的区别。

 时代的大环境在人身上留下的烙印,使得整个人的气神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小曹氏的眼光还没有到能突破时代的地步,自然也就对薛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是觉得薛池动作虽然大咧,但又不似田间村妇一般蠢钝鲁。眉间十分开阔,虽然多有齿笑容,也不似青楼粉头一般媚俗。

 她只能将之归于薛池是异域人。

 小曹氏比一般装闺阁女子更多些见识,知道成国比邻有北突,南月,西云,东燕。东燕过去是一片海,隔海过去,据闻穷其一生无法到达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不知名的国家。

 那小曹氏以数种方言试探,薛池半个字也听不懂,显见得不是成国人。‮道知要‬小曹氏会的这几种方言是极具代表的几种方言,不论薛池是成国什么地方的人,不会说也就罢了,总有一种是能听个半懂的。但她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加上她这奇特的举止,小曹氏只能猜测她是个落成国的异国人了。

 至于那一她如何从天而降,薛池只是打了个哈哈,说那一天她走在路上,突然一阵怪风将她卷起,突然就到了这一处。

 这话小曹氏也有几分相信,不然当真无法解释。她也是听得有些地方突起狂风,房屋俱给卷走,也是有的。

 话说回来,薛池觉得凝香饼寡淡无味,琼酿却是一种美味的饮料。

 她有点不安的看小曹氏:“琼酿虽好,不能腹。凝香饼食之无味,难为夫人受得了。”她还真怕小曹氏把她的菜单给换了。

 小曹氏微微一笑,美目中水光晶莹:“你既然受不了,我也不勉强。只教信娘每也给你进一盏琼酿,也是有益养颜的。”

 薛池连忙答应。

 她如今算是知道美丽是怎样炼成的了!反正她一辈子是练不成。

 ***

 去秋来,薛池语言已无障碍,渐渐的适应了这小院的生活。

 柴嬷嬷和信娘负责所有的打扫收拾和煮饭的工作,小曹氏就每天教授薛辞言行举止,没心情就看看天上的云。再来就是拿个小银剪修剪花枝,要么就是看一看书拂一拂琴。

 信娘脾气最好,什么活都干,全听小曹氏和柴嬷嬷吩咐,自己没什么主意,薛池也最爱和她说话,虽然信娘话不多,但薛池和她在一起最轻松。

 柴嬷嬷长得厉害,个性也厉害,时不时用那一双带着雷霆电光的三角眼扫一扫薛池,薛池感觉她把自己当贼防。

 小曹氏么,虽然说话温温柔柔的,到目前为止,一切言行都是在指点薛池,但因为这些指点没有个明确的目的,所以薛池反而心里害怕。甚至对小曹氏的这种害怕还超过了柴嬷嬷。

 但小曹氏才是这间院子的主人,薛池现在是靠她给口饭吃,自然不能将这种惧怕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这的午后,小曹氏正在小憩。

 信娘坐在廊下的小凳子上绣花。薛池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她身边,勾着头看她将一线分成数股:“这得多细啊!”信娘斜着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薛姑娘没学过女红?”

 薛池唔了一声。

 信娘手上顿了顿:“看来姑娘又得添一门课程了。原想着不管姑娘是什么地方的人,女红总是会得一二的,如今看来竟是一窍不通,这可如何了得?”

 薛池便笑嘻嘻的道:“有什么要紧,衣裳我买成衣便是,你们为何如此这般关心我?给我吃住已是令我十分感激了,如今不但教我官话,就连礼仪也一并在教,再添个女红,我可真吃不消,万万莫对我好到这般田地。”她这话,也就敢对信娘说,对着小曹氏就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压力,拒绝学习的话说不出口。

 信娘手上迟疑了片刻,这才下了针,闷声对薛池道:“总不是害姑娘,姑娘多学些,只有好处的。”

 薛池见她仍旧是一丝也不肯吐,也没辄了。只能托着下巴盯着园中一只粉蝶。

 薛池16年的生涯里,也学得一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就是父母,不住在一起,没相处出感情,比陌生人也强不到那去。父母都能不耐烦甩手了,陌生还对你细致入微的,多奇怪?

 小曹氏这般待她,自然是有图谋的。

 这围墙外守着的人,只不许小曹氏三人出去,但也没有对她们不恭敬,这态度就很奇怪了,让薛池想求助都犹豫不决。

 再说信娘也有意告诉她,‮人个每‬都是有户籍的,离居住地百里之外,又必须有路引,拿不出路引又说不出自己的出身来历,便是要依律关押查问的,一个不慎被当成细作,便是酷刑加身,求死无门。

 薛池被她这一提醒,又想起自己在这古代是个黑户,出了这院子也是寸步难行。

 因此薛池尽管一面觉得小曹氏种种行为令人不安,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除非能穿回去。

 但这个命题太为难她了。虽然说她如果大学读完再考研,一路学霸下去,最后脑再大点,得个诺贝尔,那她也不一定能解决穿越时空这个命题啊。更何况现在被困在古代,弄个电脑找度娘都不行。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荷包里的折叠刀辣椒水。信娘给了她个绣花荷包,薛池就将小刀和辣椒水藏在里边了。不管怎么说,事情突变,她伤一个算一个。

 信娘没理会她发呆,只管自己绣完了一角,听到里边有些动静,忙将绣棚子丢到针线筐中,进屋去服侍小曹氏。

 过了好一阵,信娘出来传话:“夫人请姑娘进去说话。”

 薛池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屋里去。

 曹氏正斜斜的坐在榻上,靠着大引枕。

 许是刚睡醒,面上一股慵懒风情,发丝略有些散,她拿了靶镜照了照,随手理了理,并没叫信娘来梳头,而是随意的对着薛池指了指榻前的锦凳:“坐”

 薛池依言上前去坐了。

 小曹氏直起身来,从榻上的小桌上自斟了一杯琼酿,小口抿了,放下杯子,这才打量起薛池来。

 信娘给薛池挽了个双螺髻,两边各了一簇玉兰花,穿着一身草绿色的领襦衫配一条白绫及地长裙,倒也清新可爱。

 小曹氏点点头:“养了这数月,总算白了些,只是你这头发比寻常女子可短许多。”

 薛池心道她这还算长的呢,依她的脾气,要剪成短发才算方便,只是总说女孩子还是要长头发,她这才留了个长发。但比起这些古代根本不剪头发的女人来说,自然是不够看的了。

 小曹氏想了想:“也不怕,接些假发对付对付也就是了。”

 薛池摸了摸头:“我觉得这样便很好了。”

 小曹氏没有出声,只是仔细打量。

 薛池心中不自在,挪了挪|股。

 小曹氏微微勾起一边嘴角:“你怕什么?”

 薛池下意识的一昂头:“没怕什么。”说完了又觉得太生硬了,尴尬的咳了一声。

 小曹氏轻声道:“你是觉着,我教你官话,教你礼仪,教你调香,这些都是有目的的?”

 薛池心中猜测,怕她是听到自己和信娘的说话了,这样也好,原本就想传到她耳中的,因此整理了一下语言:“夫人说得不错,夫人于我有恩,若有什么用得着的,薛池做得到的必不推辞。只是这样悬着一颗心,不知夫人用意,着实不安。”

 小曹氏笑了笑:“官话真真说得不错了,我在平安城里也见过外邦女子,学我们成国的官话,总跟鹦鹉、八哥似的圆着舌,便是音不错了,用词也总不妥帖,似你这般的却没有。”

 薛池心里便有些高兴,虽说她原本就是会中文的,如今不过是另学种发音,但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夸语言天赋啊。

 小曹氏看薛池出了笑意,便接着道:“原先不与你说,总怕是言语不通,词不达意,你理会不了。如今半年下来,我看你也都能理解得了。这桩事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因此今我也是敞开了来说。”

 薛池下意识的坐正了:“夫人请说。”

 小曹氏一下又出些黯然之,半晌叹了口气:“你可记得,你初来那,埋在你屋子里那位姑娘?”

 薛池如何能忘?她室友啊!天天晚上陪着她睡的!此时忙点了点头,瞪圆了眼睛望着曹氏,催促她快说。

 小曹氏幽幽的望了她一眼:“那是我女儿阿妩。”

 薛池张大了嘴,吃惊不小。

 小曹氏又叹了口气:“她在园子里绊着树根磕在石头上,大夫来得慢了些,只让准备后事,她咽气那会,你就从天而降了。”

 薛池结结巴巴的:“这,为何,你们不好好安葬她,倒将她这样给埋了?”

 小曹氏面容平静,看着薛池:“因为你来了。”

 薛池心中一跳:“这与我何干?”

 小曹氏向前一倾身,挑起了薛池的下巴。

 薛池只觉得下巴被她指尖刺入,全身打了个寒颤。

 小曹氏慢慢的道:“你虽不及阿妩貌美,但眉眼之间却与她有相似之处,年岁也相当…我想让你从此替了她,便不能让人知道,她没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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