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刘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吃过这种疫苗糖丸,但隐约还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浓浓的医院的味道。
像是葡萄糖酒
和
混合起来,带着磨砂的质感。
它很快就溶化了。
其实早就该溶化了,按照刘云的习惯,糖豆子放到嘴里要咬牙嚼碎才爽快。但是看见泉源细心品味的样子,就住不忍把糖丸藏在了舌
底下,让它慢慢溶化。
意外地好滋味。
刘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舌头
过牙尖又划了一下,顿时充满童趣的温柔情绪全部退散,只剩下满满的
哭无泪。
刘云扭过头,看见泉源半睁半阖着双眼,正在看远处朦胧泻出一线的青色天光。
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她很安静。
也许她什么有没都在想,只是在回味糖丸带来的甜蜜。
刘云想到护士在给自己糖丸候时的说过“她一定会喜欢”
她果然喜欢啊。
刘云探过身,帮泉源系好安全带。
“…谢谢。”
泉源把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看着刘云。
“别客气。”
刘云觉得有点高兴。
同时又想会对糖丸和护士吃醋的自己有点可爱。
这种自恋得光明正大的情绪很难解释,但刘云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确喜欢泉源。
虽然朋友曾经说过遇到就知道了,但刘云一直对这种像不可知论一样狡猾
诈的回答报以怀疑态度。直到现在才明白,这种事果然是遇到就知道了。
心里面装着人个一,沉甸甸的、暖洋洋的,看着她,就知道了。
这样想着,刘云就笑了。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就像喜欢这种感情不受自己控制地
涌而出的一样。
因为这种情感来得太过汹涌澎湃,刘云一瞬间都想要为自己的节
点蜡了。
明明之前只是觉得这个有点特别,多关注了几眼,怎么才接触了几个小时够能就喜欢到这个程度呢?要说是被病中泉源呆萌的样子戳中萌点的话那也太重口了…我没有恋童恶习啊啊啊啊啊…一不小心又陷入脑内妄想的刘云回过神,就发现泉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呃…”刘云偷偷朝后视镜瞄了自己一眼,发现自己又乐又纠结的神情无比猥琐扭曲。
果然泉源皱着眉头,而且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好像了见看什么非常讨厌的东西。
刘云马上就怂了。
从刚刚那兴高采烈的云端倏忽跌下,似乎还听见自己的身子骨在地上碰地一撞,扬起一阵尘埃。
“咳,那个…你家在哪里?”
泉源抿着嘴
没有回答。
刘云干笑:“啊哈哈哈是在丹
路附近吧?”
“嗯。”泉源赏了一个字,然后又不肯开口了。
不要这样好歹社
地回答我一声啊我又不是死偷卡不要这样防着我心都要碎了好吗…
刘云心碎到一半,忽然看到泉源眯起眼睛,用更加严肃的神情端详了她几秒钟,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节奏?
“在丹
路惠华大厦A座1411号,”泉源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你叫什么?”
“…”刘云有种“我好像被调戏了”的感觉。
那绝对是错觉吧!
“刘…云。”
泉源又不理她了,把手缩回来好像嫌弃地用纸巾抹了抹还是怎么的。
——臣妾看不懂哇!
刘云只好哈哈干笑,笑到一半看见泉源又把手伸了出来。
这又是要闹哪样?
陛下你要是摸完左脸不过瘾臣妾马上就把右脸伸过去给你摸,但是你这个五指张开的是什么架势?
刘云几乎以为满脸严肃的泉源要轮着巴掌照自己脸上呼了,顿时觉得无比委屈纠结,结果泉源只是把手伸到她面前,还高端洋气地微笑道:“幸会,我是泉源。泉水的泉,源头的源。”
“…你好。”刘云伸手跟泉源握了握,既觉得新奇又有点心猿意马。泉源发烧生病简直像是喝醉酒——说到喝醉酒,一般就想到酒后
了吧。
等等打住…要对得起你大队三八红旗手、巾帼先进女青年的称号啊刘云同志。
但发烧好像喝酒醉状态的泉源实在太有趣。小孩子也变过了,阴沉大魔王也变过了,职场御姐也变过了,道知不下一个会是什么角色。
在医院看她醒过来还以为她恢复正常,其实根本没有嘛。说的也是,完全想象不到正常状态的泉源会做出“我不喜欢医院我要回家”这种事。
刘云发动了车子,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泉源,发现她闭上眼睛,好像是睡了。确认她乖乖坐着没有问题刘云才踩下油门滑去出了。
深秋清晨五点半的这个时段街上安静地要命。天其实还黑着,城市上方
着浓浓的云层,但在天边一线却又奇异地变薄变轻。熙熙微微
下的那么一丁点儿晨光让人耳目一新。
刘云没怎么踩油门,反倒一直挂着刹车。车子就从地势较高的医院一直向街道下滑行。她还特地选了条稍偏的路走,路两旁并没有城市中心那些堵住所有视线的高耸大厦,视野非常开阔。
开了二十分钟左右,早餐店心的摊子陆陆续续地摆出来了。
三轮车的车头铃发出清脆的叮叮声,互相认识的摊主彼此打着招呼。虽然昨夜下了暴雨,但已经有晨练的人出发了,睡眠少的老人家也已经起来等在摊子周围给家人买早点。
这种拥挤的热闹让刘云非常喜欢,她把车子停在早餐市边上的一条岔路上,回过头,却发现泉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呃…”虽然没有必要心虚,但刘云在泉源面前总是显得有那么一点底虚,也道知不刚才开车候时的有没有把自己完美的侧面展示出来,没有愚蠢地抠鼻屎吧?
等等刘云同志,不要紧张,你没有抠鼻屎的习惯。
…刘云给自己越发
缰的头脑跪了。
她朝泉源笑笑:“吵醒你了?”
泉源摇头。
“没有,我没睡。”
“哦,我也没。”
“…”泉源看着刘云,笑了出来。她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虽然一时间不明白是么什为,但不妨碍她觉得对方说错话后一脸痛苦的神情非常有趣。
刘云却被这个笑容治愈了。
她想到,要是泉源喜欢,她不介意对泉源多卖卖蠢。
在医院候时的,她站在门口看着垂着头的泉源,觉得泉源身上散发着深渊恶魔一样可怕的气息。后来抬头的那一眼也十分愤恨痛苦,就好像在说“再过来就跟你同归于尽”刘云虽然还是勇敢地过去了,还厚着脸皮给人家穿了鞋子,但说不郁卒是不可能的。
泉源对她笑,她就马上灿烂起来了。
“我是说平常这个点我也起
了。这里的早点很好吃,要不要来点?”
泉源不太有胃口,但还是点点头。
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有没有推荐?我刚好也饿了。”
“你坐着吧,我去就好了。”
“我去吧,我也正好想走走。”
刘云想到泉源待在医院的确是
郁闷难受的,出来走走也好,就当散个步,于是息了火:“一起吧,带你去吃好吃的煎包。”
“…刘云。”
她正要开车门,却被泉源叫住了。
刘云回过头,看见泉源
出一种犹豫不决的神情。
“还是我去吧…”
刘云一时间想不明白泉源么什为要在这个问题上这么执着。
也许是“醉酒”状态的泉源又犯了什么奇怪的倔强也定不说。
——她看了一眼泉源抓着钱包的手。
也可能是怕等一下自己抢着跟她付早点的钱…
这也太铜墙铁壁了吧。
刘云刚想郁闷,忽然福至心灵地瞅了一眼后视镜,顿时哭笑不得。
在医院里她担心泉源,所以洗脸候时的漫不经心,后来上车怕打扰泉源休息也没有打开顶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鼻子下面深深浅浅地挂着血痕,好像是刚又
了鼻血,但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下巴上更加隐隐约约地像是长了胡须。
——怪不得输
室的那个熊孩子会被自己吓哭呢。
然后她马上想到了那个博得自己许多好感的护士…居然完全没有提醒自己。
居心何在啊白衣大魔王!
泉源从口袋里取了一块
巾出来地给他:“我去买吧,你擦擦脸。”
刘云毕竟洗过脸,脸上的脏污还不到惨不忍睹的地步,擦一擦也就下去了。
——原来泉源刚才不是摸她的脸是在帮她擦血迹啊…她想到泉源
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对方做人真是太小心翼翼。
这种事其实直说也可以的…吧…等等…泉源该不会是记得自己
鼻血还有咬舌头的事情吧?
咬舌头的事情是没跑了,至于
鼻血…刘云一想到自己因为泉源的一句话而鼻血横
的样子就觉得天快塌了。
泉源会怎么想?
她一定觉得这个女青年实在是猥琐透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就只好厚着脸皮
难而上了。
这个决定并没有浪费刘云多少考虑的时间。
泉源已经开门下车了。
刘云从车上蹿下,一个箭步追了过去。
“多啦A梦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泉源听到她音声的停下步子来等她,疑惑地问:“么什为是多啦A梦?”
“口袋里会放
巾干巾卫…那个什么哈哈哈好像无底
一样的,都是多啦A梦。”
她最后想说的是卫生巾吧。
泉源住不忍笑了。
她身边很少有这样快言快语,跳
腾的人。
“卫生巾没有,但护
膏跟眼药水都有一支,要用吗?”
“真的无底
啊!”刘云朝泉源的口袋拍了一下“看不出来你是会在口袋里带
膏的人。”
…
膏眼药水和纸巾都是下午候时的为小希准备的。
泉源想到贺晨曦,心里又觉得有点难过。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解释的,即使对方热情地帮助了自己。
泉源于是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
刘云也没有在意。
“总之还好你是这种人,否则我只能以泪洗面了。”
刘云对自己的这个双关句很是得意,转头去看泉源的表情,果然看见泉源一扫
霾地笑了。
虽然很大程度上这个笑容是出于捧场的目的,但总之笑了就好。
据说笑肌是块非常神奇的肌
,只要工作起来就会给人带来快乐。
笑是个暗示
的动作。暗示做得多,心情也会变美好。
不过刘云悄悄在心底把泉源刚才的反应记了一笔。
说到口袋里带
膏就垂下了眼睛——是想到什么人吗?有人为了她在口袋里装过
膏还是她的口袋里为别人装了
膏?
既然想要追求泉源这样内里是珍珠外面却包裹了大理石的女人,那么任何细微的细节都不能够放过。
更何况一旦喜欢起人个一来,关注她的一言一行就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习惯。
虽然对于现在的刘云来说这种习惯实在
折磨。
争风吃醋要不得啊…但还是太可恶了!
泉源比起刚才来放松多了,她指着刘云的衣领:“衣服上也有。”
刘云低头,发现外套靠
口的位置果然有一点。
她发出夸张的大叫:“乖乖隆地
,又得洗衣服了。”
泉源说:“我帮你洗吧。”
刘云一点推拒的意思有没都,把外套
下来披在泉源身上:“洗干净点!”
泉源为她顺杆爬的行为愣怔了一两秒,好像是没有料到会有人这么无
。
刘云呲着牙朝她笑。
泉源明白了:“你要着凉的。”
刘云做了个经典的肱二头肌展示动作:“我身体可壮了。”
结果刚说完就连着打了好几个
嚏。
她打完摸了摸鼻子郁闷地再次举起手:“刚才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刘云的外套披在身上,属于旁人的体温马上渗透了进来。
如果在平常,泉源一定会找个彼此都满意的方式谢绝这种好意。
但这一次,她觉得接受这个
朗女青年的体贴也没什么不好的。
泉源递了她一张纸巾:“谢谢。”
“说谢谢多伤钱,还不如以身相许呢。”
“我请你吃早饭。”
“好。”
刘云拉住泉源的手。
“那就得快点了,去晚了小煎包要被抢光的。”
泉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视线却落在与刘云相握的手上。
有点愕然,接着又笑了笑,最终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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