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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bang
 下车?

 叶如一愣,试探地问,“现在?”

 没等林声晚回话,坐在她们前排的大妈扭头冲她乐呵呵地一笑,她的头发包在一块花布里,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眼睛笑眯成一条,“丫头,咱开了两小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往哪走啊。”

 林声晚站起来朝头顶置物架伸长手勾自己的书包,听了这话,不由带上点推心置腹的意味说,“婶子,按理说是这样,可今天我‮得觉总‬心里发慌,好像要‮么什出‬事儿,我觉得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下一趟汽车也就半小时,我们不赶时间,等得起,求个心安。”

 她转身对叶如说,“‮样么怎‬?下车吧。”

 心慌是你晕车的缘故吧,尽管有些疑惑,叶如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挽起自己的小包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看得这位大妈坐立不安,不住声地跟旁边人嘀咕,司机爽快地按下行李舱的开舱按钮,在驾驶座上大声嚷嚷,“还有谁要下车,赶紧的,错过了可就没这机会了。”

 车票钱一百来块,中途下车不退钱,再上车还得补票,相当于花两份票钱走一条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直到林声晚两人拖出行李箱,也没有第三个人下车离开。

 这条公路一面是山壁一面是山崖,只有两条车道,非得慢慢往后倒车,找个空旷的地方才好调头,售票员先下了车,跑到车后边不远处,打手势指挥方向。林声晚两人就站在横过公路的大树根附近,叶如从小包里掏出一把黑色涂层的粉伞,略遮了遮落在两人身上的毒辣光,她身高略矮一些,林声晚主动接过伞,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矿泉水。

 一台银灰色古董车恰好经过,林声晚忙拉着叶如挪到一边,好让对方顺利通过。

 “顾先生?”司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肌鼓囊囊的,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顾先生滑下几寸侧窗玻璃,扫了一眼往后倒车的大巴,顿住,半晌才道,“没事。”

 听到他的话,司机加快车速,想要尽快超车通过这段危险区域。顾尘远滑上车窗,视线透过茶玻璃,不动声地落在撑伞的女孩背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窗户开关。

 奇怪。

 她,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存在才对。

 古董车顺利通过窄窄的通道,一溜烟消失了。正当叶如扭紧瓶盖侧头要对林声晚说话之际,变故徒生,只听一声巨响,那正倒退的笨重大巴车,仿佛不耐烦了似的蓦地朝后滑了一大截,像一个着陆失败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径直撞开山崖护栏,打着滑一路翻滚下去。女售票员呆站在原地,车外壳上的灰尘几乎擦着她的鼻子飘过。

 呆愣愣地盯着只剩下些许车痕的泊油路,叶如手上的矿泉水瓶“哐”的一声掉落在地。

 “车呢,”她僵硬地转头望向林声晚,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嘴打着哆嗦问,“车怎么,不见了。”

 “啊!!”站在路边的女售票员惊恐至极地一声尖叫,‮腿双‬一软,跪在地上。

 林声晚猛地回过神来,使劲拉了拉叶如的袖子,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有没有手机,报警,叫救护车,赶紧的!”

 在叶如忙不迭从包里掏手机‮候时的‬,林声晚甩开步子朝山崖边跑,一手拉起腿软的售票员远离危险的山崖,扶着护栏伸长脖子往下望,只见那台她们刚走下来的汽车静静躺在一块大石头突出来的平台上,车身被摔得七零八落,车头凹陷进去,草里树枝上到处是零件,林声晚心底一颤,扭过头去。

 这情形实在太过惨烈。

 等待救护车和警车开来的时间里,林声晚扶着护栏,脚尖试探地往下点——若是真气恢复畅通无阻,提气施展轻功,自然能轻飘飘落在石头平台上,可惜她自身尚且难保,只能小心翼翼地巴着山崖,探探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叶如打完电话看到这幅情形吓了一跳,张嘴就喊,“晚晚!你怎么下去了?你快上来啊!”

 “我们从镇上开了两小时才开到这,等救护车来,黄花菜都凉了,”林声晚两手巴着树枝一脚踩着石头和树根,她修炼长命经多年,看似弱不经风,实际上身体柔韧和力度都比同龄人要好得多,加上眼疾手快,没‮儿会一‬就攀到汽车趴着的大石块平台上,确认脚下安全后,她抹了把泥汗,冲上头喊,“放心吧,我没事。”

 此时距离车祸已半小时过去。叶如也试着想要往下爬,被林声晚给吼回去了,她有底子不要紧,叶如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姑娘,要是从十米来高的地方掉下来,那得比车祸还惨。

 林声晚努力拉了拉车门,不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如眼可见的血雾一般直冲她的鼻尖,刚忍住的反胃和心慌好像得到援兵支援般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捂着嘴干呕几声,这气味冲得她眼眶都红了,车门被撞得变形,怎么也拉不开,她索捡起一块尖尖的石头,使劲往玻璃窗户砸。

 砸了好几下,玻璃终于裂开隙,碎了,她伸头瞟见眼前血成河,人体扭曲成想象所不能及的姿势,隐隐听得到微弱的**。

 林声晚一直在想自己为何会重生在这个世界上,而此刻,她好像明白了。

 或许是事关紧急,三辆救护车不到一小时就开到车祸现场,当急救医生和护士们到达‮候时的‬,他们诧异地发现已经有人帮忙把伤者血的外伤包扎好,断掉骨头的固定住,甚至连死去的人也合上了眼睛,而那个勇敢的小姑娘,正在对血泊中一个骨折的小男孩讲秦始皇的故事。

 “晚晚,”叶如焦急地盯着林声晚她坐在筐里滑上来,忙上去,“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转了一圈给叶如看,“毫发无损。”

 叶如松了口气,拍了一下她的肩上的灰尘,埋怨道,“你怎么敢就这么下去呢!”

 林声晚一笑。

 她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江湖急救的手段,也曾做过拯救家人的梦,到后来,渐渐连梦都不敢做了,她此次救人,就仿佛在说服自己,她已是一个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全新的人。

 医生护士们忙碌地将伤者抬上担架,警车也鸣笛呼啸而至,一行警察拍照的拍照验伤的验伤,其中一名警察确认三人是目击者后,客气地请她们坐上警车走一趟。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被吓坏的售票员躲在警车后面,尖叫着胡乱摆手,拒绝警察们的接近。

 “女士,你唔要慌,”一名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察稍微柔和脸上严肃的线条,他正了正领口,着一口带点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要是普通的案子,在这说完也就得了,可这案子太大,你看死伤多少人啊,我们希望你能去警局录个口供。”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女售货、票员像是吓傻了一般,双手在空中一阵挥,眼睛胡乱瞟过一边用纸巾擦汗的林声晚,突然指着她叫,“是她们!她们刚才非要下车,一定是她们在捣鬼!”

 叶如气得全身颤抖,她把行李箱杆一甩,往前踏一步。嘴动了动,以她的家教实在吐不‮么什出‬骂人的话,只恨恨地瞪了坐在地上的售票员一眼,“警察叔叔,你可得讲讲道理,我们下车是因为晚晚她晕车心慌,怕出事儿,加上司机说要绕远路,才下车缓一缓,准备过会儿搭下一趟车,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我看啊,警察叔叔你最该好好查的是那司机,一开始倒车倒得好好儿的,后头不知怎么就平地滑下去了。”

 “‮是不要‬你们做的,”女售票员倒振振有词起来,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声晚大声说,“你不做亏心事,怎么救人那么积极!”

 “荒唐!”这次没等叶如两人开口反驳,中年警察自己把脸色一沉,温和的微笑骤然消失,出一股常年和刁民氓打交道的威严气势,“怎么讲话呢?啊?救人还救出错来了?敢情你这坐着不动的比人家更光荣不成?你还要脸不?”吓得女售票员低下头,惴惴不言,他才和颜悦地对仿佛从泥地血滩里滚一圈出来的林声晚说,“小姑娘,你救得好,别听这嘴巴不干净的女人瞎说,不过以后得注意安全,这山崖多危险啊,首先,要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再去管别人。”

 林声晚一双眼睛盯着地面,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一小警员就攀着绳索从山崖下爬上来,气报告道,“队长!司机血里发现酒残留,具体含量需要进一步检测。”

 听到这句话,售票员一股坐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警察一看,人也不必问,直接带走,可说到回警局录口供,两个小姑娘支支吾吾地‮意愿不‬去。

 “偷溜出来的?”听完来龙去脉,中年警察眉毛一皱,上下打量两人一番,也不知是夸还是怒,“胆子大得很嘛。”

 “警察叔叔,”叶如知道回去录口供必然会惊动杨婶和家里人,干脆使出撒娇卖萌的劲儿来,拉着对方的衣袖左右转圈,“您放心吧,等会儿车来了,您看着我们上车的车牌号,到招待所,给您打电话,还有,这是我爸妈的手机号,要是明天考核完了不联系您,您直接找我爸妈‮样么怎‬?”

 “得了得了,”警察自己家里也有个一般大的小姑娘,爱屋及乌。伸手把写着联系方式的手机拿到手,在自个儿诺基亚里记下号码,“录口供去吧,小猴崽子。”

 “哎,”接过手机,叶如响亮地应道,“谢谢您啦。”

 “注意安全!”

 这一番波折下来,两人都有些饿了,录完口供,她们搭上另一台前往羊城的大巴车,赶紧赶慢,晚上十一点到达羊城北站,在附近随便找了间招待所,给警察叔叔发短信报平安后,两人洗漱一番就在一张上凑合着睡了。

 第二天起来,林声晚浑身肌酸疼,她本来身体就没好全,现今眼下黑青,脸色愈显苍白,叶如要给她稍微扑了点腮红,被她拒绝了——海选不允许化妆,现场会准备卸妆工具,于是只修了修眉毛。

 还好今天周末,表哥不上课,打电话联系到人后,约好在选角会场附近见——表哥可被她气死了,可不来又不行,不放心。

 林声晚就以这副精神不佳的状态走进了《聊斋志异》选角会场。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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