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可见 强烈的气流吹响簌簌的青色竹叶, 吹过海
一样起伏的白烟, 吹动林声晚的黑发和衣裙, 她背对“宁采臣”, 好似被他叫住一样转头凝视着他,她那双雾一样的眼睛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如此忧伤, 宛如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底滚动, 这一切仿佛自然
, 浑然成,毫不做作,给她添上一层轻纱般楚楚动人的风情。
她的每一寸皮肤都那么白皙,白得甚至显出惨淡, 但不会有人觉得她犹如卧病在
的病人白得可怕。正相反,这雪白肤
配上随风而动的黑发——那黑发在灯光中染上竹叶般的黛青,恍若古代女子描眉的颜料, 还有她舒展的、带着些许脂粉气的眉眼,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她就是住在竹林深处的鬼魂。
摄影师齐老师跟打了
血一样连连按动快门,林声晚定了几十秒, 确定他拍下来后, 转身变换姿势, 她想尝试更多可能, 毕竟她可足足有五分钟呢。
“崔砚完全被她引导了, ”魏老师微微偏过身子和童女士轻声交流, 他没转头,视线跟着崔砚,“他现在就是活
的宁采臣。”
没错,崔砚也觉察到自己的笨拙,他被对方压制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好似回到两个月前在与如假包换的演员们对戏候时的,他注视着对方灵感涌现,光彩照人,迈着大步把他抛在脑后,而他只能呆在原地团团转,默默地希望自己在屏幕里不会像个傻子一样长大嘴巴。
魏老师轻叹一声,恍如目睹一场原本不该一边倒的屠杀,“他从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不知不觉变得自视甚高,不敲打一下恐怕要飞上了。”
“这一榔头恐怕敲得不轻。”
找到成为聂倩的灵感后,林声晚在接下来的“恳求、感激和结局”中表现得如鱼得水。恳求,她在后宫中看过太多次,那些妃嫔们在请求皇帝皇后饶恕时再真心不过,至于感激,不管领赏还是听封,哪怕做戏都要战战兢兢地、受宠若惊地做出来。
拍摄结束之后,“聂倩”们身心俱疲地坐上开回酒店的大巴,此时太阳高挂,车内开了空调,阳光暖烘烘的,不少人昏昏
睡。
岑念萱没睡,她的困意被自己好友的话扇扇翅膀惊飞了,用嘶嘶的气声对她,“你要转去连城组?”
薛如云竖起食指放在
边,凑近她耳边悄悄,“在海选面试候时的,魏老师提了一句,我更适合大家闺秀型的连城,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但今大家的表现你也看到了。”
岑念萱扳起她那张古典的鹅蛋脸,点了点头。
微笑着的薛如云低声,“有她在,我恐怕很难进总决赛,你道知不,苗佩有后台,她应该妥妥地预定了一个名额,加上林声晚,那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了。”
“云姐姐,”岑念萱鼻尖一酸,握住她的双手,“评委会答应让你调过去吗?”
“林声晚都能从葛巾调到倩,”薛如云,“我从更重要的倩组调出去,他应该会答应。”
岑念萱抹去眼角的
意,“我会去总决赛等你的。”
“嗯。”
羊城,星河酒店门口,晚上六点
结束一辛苦拍摄的剧组人员聚在会议室筛选照片,摄影师、造型师们向坐在首座的三位评委打过招呼,找座位坐好。
“辛苦各位了,”冯先生率先鼓掌,“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今一拍摄倩、婴宁、翠和画皮女鬼,穿
不重要的娇娜、谢、翩翩、香玉,这一回合,主角组每组留八人,其他组留六人,冯先生操作一番电脑,幻灯片上显示出倩组的照片。
按顺序来排,薛如云第一个出现,四个主题四张照片:“初见”,她在竹林,双手捧住宁采臣的脸;“恳求”,她在点起一盏煤油灯的屋里,半跪仰着脸看宁采臣;“感激”,屋外,她从背后抱住宁采臣的
;“结局”,最后桥上,她与宁采臣手牵着手面对镜头。
“太正经了,”魏老师率先摇头,“一点都不像倩。”
“她的表情很有力,擅长用肢体动作表达情感,我看好她。”
“尽管有宁采臣,但我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她更适合连城,”魏老师固执己见。
童女士安抚道,“其实我也认为她适合演大家闺秀,你猜我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时我想到了谁?薛宝钗。她们的气质很像,不是吗?”
照片一张一张滑过,半个时后,岑念萱出现在幻灯片里。
“她在‘初遇’这个主题的照片表现得不好,”魏老师摸着下巴,“在后面进步飞快,你们看第一张照片她的肩膀耸起,眼睛躲闪,浑身紧绷,越往后越放松,到最后的‘结局’,她直视镜头,表现得跟第一张好像人个两。”
“但每一张她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童女士反驳道,“她的眼睛太空,没有内容,我抓不住重点。拍摄一张照片,表现故事最为重要,她根本没听进我的话。”
“也许她太慌张了,”魏老师耸了耸肩,结束这个话题。
在苗佩之后,终于轮到最后一个,当林声晚的照片投
在幻灯片上时…
“美极了!”提前回酒店没看到拍摄现场的冯先生怔怔地盯着照片,感叹道,“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候时的,她真人比照片漂亮多了。可看到这张照片,“他摊开手比划几下,“她本人属于内敛型,比薛如云还端着,像用什么包住自己似的,很威严,很有距离感,特别是走路那步子,跟用尺子量过一样,我觉得顶个碗啊瓶啊也能走得稳稳的,就是那种…”他一时语
,皱紧稀疏的眉毛,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得好。
“大家闺秀?”大学讲师魏老师见他两
眉毛都快接到一起了,顺着语意连着猜道,“书呆子?容嬷嬷?”魏老师每一个词,冯先生便摇一下头,直到他自己灵光一闪,一拍桌子叫道,“模特!而且是那种高高的、冷冷的…”
“高级定制模特,”童女士领会他的意思,“high fashion,面无表情,走路生风。”
“没错!”大
气的冯先生又拍了一下桌子,转头看向照片,“但是你们现在看她,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另一种美,风情的,外
的,那种——她把她的魅力一下子散发出来,然后我们受到了吸引,就像照片里的宁采臣,”到这他才意识到照片里还有个宁采臣,“哦,崔砚啊,他的存在感太弱了。”
“是啊,”魏老师右手撑着下巴,语气低落,“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冯先生乐呵呵地笑道,“她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看看后面几张吗?”童女士用涂着透明甲油的手指了指幻灯片示意道,“她在后面的表现也很好,是其尤最后一张,我道知不该怎么。”
最后一张在桥上的“结局”,林声晚帮宁采臣整理衣襟,转头直视镜头,崔砚看着她,目光柔和,他终于显出些许存在感,而林声晚——童女士用林声晚而非聂倩称呼这张照片的女主角,是因为这里的聂倩和第一张的聂倩完全不一样——她变成了林声晚,那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林声晚。
“看到开头和结局这两张照片的对比,我有些悲哀,”童女士斟词酌句地,“鬼气森森的感觉不见了,灵动的眸子不见了,她从鬼变成了人个一,变成了一个贤
良母,尽管这正是原著里的故事,但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照片里林声晚温婉柔和的眼睛,“心凉了半截。”
“我倒没多么那感觉,”身为男人的魏老师不以为意,“这不正体现了人物的变化吗?倒是桥和水,还有旁边伸出来的竹枝,拍得
森森的。”
“我想一下,”摄影师齐老师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楚地,“她的脸型很上镜,怎么拍都好看,真的是老爷赏饭吃,不过她对和摄像机交流似乎有些顾虑,这张是她唯一一张直视镜头的照片,很有穿透力,我看到她直直看过来的眼神,怎么呢,我的心有点发慌,就是
恐怖的吧,后期不知不觉调成这样了。”
“调得不错,”冯先生作为选角导演,自然有两把刷子,“蒲松龄的原著中,她从兰若寺的鬼变成了宁采臣的女人,古代的贤
良母都这样,以夫为,没有‘自己’这个概念,所以我们往回看,就会觉得,啊,旧社会的
迫真恐怖——这得有点太深了。不过拍得不错,后期调得也不错,倩组第一毫无悬念。”
当晚上,这一组照片和其他组的优胜者照片便一齐传到了《聊斋志异》官方页。
铃声叫个不停,其他室友们
迷糊糊地被吵醒,抄起手边的字典啊枕头啊就往他
上扔,带着起
气大吼,“姓岑的,还让不让人睡觉!赶紧把手机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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