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对曼云来说,是快乐、平和的。但当她独处或夜午梦回之际,她心中却有个空虚的角落,它在呐喊,在挣扎着要求解放。
她和邵齐之间的关系,又回复到以往的和谐,他们甚至过分“理智”地给予彼此相当大的空间,友善、关怀却不过分“侵扰”彼此,真可谓是相敬如宾。
只有在夜晚,在
上,他们才真正地拥有彼此。
靠
望维持婚姻是不正常的,她真羡慕别的女人,能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毫不压抑地表达感情,哪怕是霸道地发脾气任
地
吃醋,都是那么地可爱。
而她呢?
她总是费尽全力地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爱意,只怕困扰了他,只怕他无法回报她。
以前,她以为自己能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但现在道知她自己错了。
或许人都是贪心的,得到好的,就想追求更好的,当她和邵齐争执不下时,她只求能尽释前嫌,默默守在他身边就好,现在希望实现了,她却又想再进一步,她想要得到他的心,她想要他的爱。
曼云拿起食谱仔细地翻阅,现在邵齐都尽量赶回来陪她吃晚餐,那是她最期待,最快乐候时的,所以她总是不怕麻烦地学习做新的莱
,以讨他的
心,而每次饭后,他都相当慷慨地对她的厨艺赞赏有加。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曼云接起话筒:“喂,邵公馆,找哪位?”
“曼云,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芳姨不安、着急,而又略带哽咽音声的。
“芳姨,怎么了?”她的神经瞬间紧绷来起了,心中隐隐有一股不祥之兆。
她啜泣:“小仙不见了——”
“什么!”她紧抓着话筒,急切使她变得语无伦次:“怎么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或许她——算了,还是等我过去再说,我马上赶过去,你等我。”
她甩上话筒,套上鞋子抓起皮包就冲出门。
到了贺家,只见芳姨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芳姨,你慢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扶芳姨坐下,强按住满心的急切,安抚地揽着她的肩头。
芳姨深
了口气,哑声道:“我刚刚照以往的时间到校门口接她放学,等了半天却没看到她出来,我只好跑到教室找她,也不见人影,老师也说她已经离开了,我整个学校找遍了还是找不着,我从学校到家里这段路来回找了几次,都——”
芳姨摇着头,恐惧地说不下去。
“你通知梦凡了吧?”
“他已经出去找了。”
“芳姨先别哭,哭也无济于事,小仙或许只是顽皮跑出去玩了,或许梦凡现在已经找到她了也定不说。”她空
地安抚芳姨,也安慰自己,即使她自己也并不信服她的猜测。
芳姨满脸泪痕“小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现在的治安又这么差,万——”
“不会的!”她音声的尖锐得刺耳,她的手心开始流汗、发冷。
她们坐立不安,熬过了一生中最漫长,难捱的一个小时,梦凡回来了。
他一睑疲倦、阴郁,身边不见小仙的人影,芳姨开始掩面痛哭。
曼云也住不忍掉眼泪:“姐夫,都找不到吗?”
他摇头:“我已经报警了。”
他们无言地相对而坐,时间一分一秒如蜗牛般缓慢地前进——
当电铃声突兀地打破沉重的寂静,他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弹跳而起。
梦凡抢先打开木门,邵齐抱着沉睡的小山走进来。
“小仙!”芳姨和曼云放松又激动地唤道。
“嘘,别吵醒地。”他示意,在他们三人跟前跟后之下,将小仙安顿在她自己的小
上。
芳姨轻柔地替她理棉被,曼云怜爱地轻抚她细
的双颊,梦凡看了女儿一下,转向邵齐“小仙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我们还是到客厅谈吧,别吵到她。”
他们四人陆续回到客厅坐定,曼云先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齐道:“我上回曾给过小仙一张我的名片,据她自己告诉我的,放了学,她拿着名片沿路找人问路,后来走得脚酸得走不动,就招了计程车,让司机先生将她带到我的公司。”
“小仙么什为要去找你?”梦凡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怀疑,相当气客不地问:“该不是你怂恿她的吧?”
“我怂恿她?我有这么做的动机吗?”他冷冷地
视他。
芳姨责怪地瞪了儿子一眼,转向邵齐:“他急昏头了,道知不自己在胡么什说,你别介意。”
“没关系。”他安抚地冲着芳姨一笑,又冷冷地转向梦凡:“不过,我必须你诉告,小仙今天的离家出走,是因为你做父亲的失职而导致的。”
梦凡满睑地不以为然,甚至想开口反驳,但邵齐不给他机会,抢在他之前接着说道“她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哭得教人心酸,她对这个家产生了严重的不安全感。”
“太离谱了吧,她这么小——”梦凡不相信地低声嘟囔。
邵齐反驳“小孩子是最
感的,她告诉我说她的新妈妈讨厌她,想要把爸爸抢走,还说你们的争吵让她害怕。”
梦凡无言以对。
曼云为小仙感到心酸。
芳姨终于住不忍地发难了,将怒气发在梦凡身上:“我早反对你娶许燕蓉,你就是不听,那女人眼睛长在头顶,高傲、自私又小心眼!”
梦凡烦躁地呻
:“妈——”
“不对吗?”林淑芳执意说下去:“她
平就容不下小仙,连我也排斥,你们才结婚多久,就整天吵吵闹闹、不得安宁,不要说小仙,就连我也快受不了了,你呢?你自己又还能忍耐多久?”
梦凡无言以驳。
气氛相当尴尬,曼云打圆场“芳姨,姐夫自己现在心里也
,你就别再说了,以后小仙还得你多费心了。”
林淑芳点点头。
她向梦凡:“姐夫,小仙是你女儿,道知我你疼她,但我这个作阿姨的仍然要多此一举地要求你,多
点时间陪陪她好吗?”
“我会的。”他点头,温柔地冲着她一笑:“谢谢你来。”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陪着你们担心的份。”
他专注地凝视她:“那就够了,你来就是给予我精神上的安慰了。”
她摇摇头,温柔地轻笑:“我也会多
点时间回来陪陪小仙。”
“一定喔,千万别
约。”梦凡认真地叮咛。
“嗯。”她点头。
邵齐突然
进话:“我想我们该回家了。”
曼云看了眼他那过于严肃的脸,转向芳姨和梦凡“我们是该走了。”
梦凡理也不理邵齐,只是对着曼云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她道知不梦凡么什为对邵齐的态度这么恶劣,她轻松的语气中带着认真:“今天最大的功臣应该是邵齐。”
梦凡似乎听不懂她的暗示,或者他根本是故意的,反正他就是不对邵齐表示谢意。
芳姨开口了:“邵齐,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别客气了。”他摇摇头,要芳姨别再挂怀。
上了车,邵齐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地开着车。
曼云打破沉寂“真的谢谢你今天为小仙做的一切。”
“我喜欢那个小可爱,她一点也不像她爸爸。”
看来,邵齐和梦凡是同样地不喜欢对方,她歉然道:“姐夫道知不是怎么了,对你那种态度,不要介意好吗?”
“我不需要你代他道歉。”他的口气很硬。
“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他突然地说:“我想他是在嫉妒。”
她懂得他的意思“别疑心了,你忘记当初是他不要我的,他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我。”
他又奇怪看她一眼,然后沉
地开口“道知你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懂得珍惜眼前拥有的,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像宋清萍。”
他点头:“还有贺梦凡。”
曼云警惕自己千万别成为其中的一个,她以充满爱意的眼光凝视着邵齐的侧脸,他可以不爱她,但她会永远守在他身边,除非他开口要她走——
接下来几天,他们家的气氛是处于台风的中心眼,有一股风雨
来前的虚伪宁静。
问题出在邵齐身上,自从那天自贺家回来后,他就一直显得闷闷不乐,对她则愈见冷淡疏远。
夜晚,他对她的热情仍然不减,但他碰她的方式却改变了,那是
烈、火热,而充满占有
的。
曼云不知他是怎么了,但他对她筑起的心防是她无法跨越的,那教她沮丧、害旧。
她提着满满一篮刚从市场买回来的莱,脚步沉重地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身后有人唤她。
“姐夫。”她颇觉意外。“快进来坐。”
她招呼他坐下,替他倒了杯开水:“怎么有空来看我?”
“专程来的。”
“你时间拿捏得真准,要是早来一点,就得扑空了。”她轻松地一笑。
“我会耐心地在门外等。”他的神情认真。
他异样的神情让她不自在,赶紧找话说:“小仙好吗?”
他点头。
“芳姨——”
“曼云。”他打断地:“我不是来闲聊的。”
她闭上嘴,疑惑不安地看着他。
“这几天,我已经一直在克制自己,一直在犹豫着我是否该来——现在,我还是来了,道知你的,我一向不懂得违背自己的心意。”
是的,他已经太习惯任
妄为,绝不让自己吃点亏,相对地,却总是在伤害别人。
他轻叹口气,突兀地说:“我今天早上已经跟许燕蓉办妥了离婚手续,速战速决,我和她最大的相通点,就是都非常干脆。”
“干脆?”曼云嗤之以鼻“你们太过轻率了,么什为不肯设法挽救?”
“挽救一个错误的婚姻?跟她结婚是个过错——”他音声的变得轻柔:“而放弃你更是我一生中犯过的最大错误。”
曼云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在作梦?她有一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继之而起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讽刺感,世事果然多变难料,以前无论她如何痴痴地等,也等不到这些话,而现在,她已经不稀罕了,他却又回头来找她。
她清楚地发现,他的示爱一点也不教她兴奋、动心,甚至连一丝
足感有没都,她全部的爱都已经给了邵齐。
她的告白只带给她为难及害怕,害怕他的“搅局”会毁了她的生活,她和邵齐脆弱的婚姻再也经不起任何小波折。
她郑重地说:“姐夫,你明知道我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了,你实在不该再对我说这种话的。”
“曼云,我不会去受限于那些迂腐的道德规范,我是真心的,当你离开了,我才发现你对我是那么的重要。”
她摇头“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不晚,你要只肯回头,永远不嫌晚,至于你的婚姻更不是问题,我会代表你出面和邵齐解决的。”他急切地保证。
他凭什么以为那是她想要的,曼云摇头:“我不会离开他,我不会背弃我们的婚誓!”
“曼云,不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爱的本身绝没有错,不要让一张无用的白纸束缚了我们,好吗?”他恳求地看着她。
她必须让他了解,他再也换不回她的心了,她认真地看着他“我并不爱你。”
他显然并不相信“道知我你在报复,在惩罚我,不要,不要曼云,我请你别让你的骄傲,毁了我们可能会有的美好将来。”
曼云挫败地低嚷:“么什为你还不了解,么什为你不肯认真地听进我的话,我们两个之间绝对不会再有什么美好的将来,我相当
足于我的婚姻。”
“你骗人!”他激动地握着她的双手:“道知我我和许燕蓉的婚姻带给你很大的伤害。你突然下嫁姓邵的,也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只是在跟我赌气,你一直爱着我对不对?”
曼云挣脱他的手,狂
地摇头“不对!不对!我不爱你。”
他固执地不肯相信:“我是兜了一个大圈才发觉自己对你的爱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抛弃你所有不该存在的理由、偏见。不要再白白浪费我们的人生,好吗?”
曼云再也隐藏不了对他的愤怒及鄙视:“你大自私了!你永远是那么自私!只因为你现在需要我了,就千方百计、不顾我意愿地要我回到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真的不想要你!”
他震惊地面对她的指责。
她轻叹:“没错,我以前曾经爱过你,我自以为是的爱,但现在我才知道,那只是对你盲目的崇拜,是不那真实,不是可以天长地久的爱。”
他真的相当自以为是:“道知我我的表态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你道知不自己在么什说。”
“不,我的拒绝不是为以你的,受世俗道德所限,更不是对你的存心报复,而是因为我爱我的丈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坚定不移。
他仍然拒绝相信:“不!不!”
她说得斩钉截铁:“我爱他,我真的爱他,虽然我们的婚姻并不是因爱而结合,但他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以我的生命去爱他。”
他面色如土,还带着一丝怨责,曼云发现,他或许不是真的太爱她,只不过是他太习惯得到他想到的,而无法接受他的失败。
她不认为自己还能再容忍他,下逐客令:“你走吧。”
他打开门,临走前又不甘心地回头:“你真的想清楚了?我是不会耐心地等到你后悔回头的。”
她彻底地轻视他“你永远等不到的。”
他后脚跟才跨出去,曼云就迫不及待地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将木门用力关上。
她恼怒地对着关上的木门低吼:“我爱邵齐,我爱邵齐,么什为你不相信!”
“你爱我,却宁愿对第三者,甚至对木门说,就是不肯告诉我本人?”
曼云不敢相信地转身面对他,邵齐倚在房门口,以炯炯有神的眸子
视她。
道知他了!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秘密——
曼云恼羞成怒地指责“你竟然偷听!”
“我回来拿漏掉的文件,我庆幸我回来了。”
他专注地凝视她,突然地问“你真的爱我?”
她不想、也不能再隐瞒,干脆地承认“对,我爱你。”
她已经将她保护自己自尊的武器向他缴械了,她屏息地等待他的反应。
他激动得握住她的肩,将她拉近,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紧得教曼云差点窒息。
他轻柔地低喃:“我的天啊!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好久,好久——”
他的反应教曼云震惊,他没有如她所以为的困扰、逃避,他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希望在她心头燃起,她轻轻挣开他,她必须看着他的眼睛:“你爱我吗?”
他温柔地捧着她的小脸,眼中一片深情“还问我这种傻问题,我的行动不足已证明我的心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爱你,永远、永远,直至世界毁灭的一天。”他郑重其事,满眼真挚地看着她。
她的心在飞舞,在歌唱,即使教她现在死去,她再也了无遗憾,喜极而泣的泪珠布满她的脸。
“我爱你——”他轻柔怜爱的吻着她的眼睑,她的
及她咸成的泪水。
曼云也想好好地回吻他,但她更想知道他的心:“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或许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你了,只不过那时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直到你因为宋倩萍而将我赶离你的身边,你的拒绝比她对我的背叛更教我痛苦,就连我一向最爱的工作也填补不了我的空虚那段日子,我仿佛一具行尸走
。”
她为他们俩曾受过的折磨心痛“我也一样那时候我差点痛苦得活不下去。”
他又轻吻了她一下,急切地问道:“你呢?你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爱上我的?”
“在姨妈为我们举行的派对里,我看到你在树影后——温柔地抱着宋倩萍——我心都碎了!”即便是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仍教她心痛不已。
她的模样教他心疼,也教他自责:“起不对,我那时候只是想安抚有些歇斯底里的她,我只是不想让姨妈、嘉宏难看,更不想你再受伤害,到想没——”
她用手轻捂着他的嘴,阻止他再自责下去“道知我,我现在都知道了。”
他翻握过她的手掌,深情地吻着她的手心:“我好怕你还爱着贺梦凡,爱你让我变得好脆弱,如果再得不到你的爱,我迟早会发疯。”
“我也一样,我也以为你心里还在意着宋倩萍,我不敢表达我的爱意,如果我们两个都能坦诚些,不是这么保护自己,我们就不必受这么多苦难了。”“现在了解也不晚,不是吗?”
她点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我好快乐,我不是在作梦吧?”
“我爱你。”他轻诉。
“我好喜欢听你说这句话。”她
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
“我爱你,我爱你,你要只想听,我会时时刻地你诉告,直到你听腻为止。”他眼中满载柔情。
“那你恐怕得说一辈子了,因为我永远听不腻。”
他促狭地一笑“那么或许我该以行动表示——”
他浓情
意地吻上她期待已久的红
,他们在彼此的怀里,找到了永恒不变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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