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原谅否
秦御洗掉了脸上的易容之物,转过身来,庄悦娴顿时就惊愣住了。
他脸上还挂着水珠,易容物也没有完全洗干净,但是却无碍那张俊美到颠倒众生的脸,他的异色眼眸也道知不是怎么处理的,这会子还是黢黑的,然而整个人却不会再被人错认成他人。只因他身上那股子嚣张强势,霸道矜傲的气质,寻常人根本就模仿不来。
“大嫂,我…”
秦御正要冲庄悦娴解释两句,庄悦娴身后躲着的顾卿晚却已豁然站起身来,她眼眸冷冷的扫过秦御,道:“燕广王耍人玩儿能高兴是吧?”
她脸上和眼眸中就只剩下一片清冷疏离,秦御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俊美面容上有慌张之
一闪而过。
顾卿晚不再听秦御解释,快步就往外走去出了,瞧样子,竟是不肯给他辩解的机会,真恼了他。
秦御也顾不上和庄悦娴多言了,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顾卿晚的手臂,道:“卿卿,我这不是害怕你不搭理我,还要躲着我,才想着另辟蹊径的嘛。”
顾卿晚被他拽着,甩了下手臂,秦御怕她受伤,忙松了开来,谁知他刚松开,顾卿晚便提起裙摆冲下了台阶,瞬间冲进厢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秦御被关在了外头,虽然一块薄薄的门板,对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事儿,但他就是抬不起脚来将门踹开。
见窗户还开着,秦御走了两步,还没走到窗边,砰的一声响,窗户也被紧紧关上了。
秦御对着紧闭的门窗发了会儿愣,这才靠在窗边,道:“卿卿,你看我都寻到了你,你这么躲着又有什么用呢?躲得开今
,不也躲不开明
嘛,你还能在屋里呆一辈子不出来不成?”
秦御言罢,侧耳倾听,里头却是半点动静有没都。
秦御便再接再厉,又道:“你瞧,我就是怕你见我便烦,才想着换个身份,先接近你,徐徐而图的。我真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更没戏耍你的意思,你别生这个气好不好,生气对孩子也不好。”
厢房里头还是半点声响有没都,秦御有点担忧着急,还想再说,就听身后传来庄悦娴音声的。
“燕广王?”
秦御忙转过身,庄悦娴已是站在了三步开外,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她冲秦御道:“既然卿卿现在不想见你,你便莫要再强求了,跟我到书房叙话吧。”
秦御闻言又回头瞧了眼厢房,这才冲庄悦娴行了一礼,道:“谨遵大嫂吩咐。”
他子辈这对父母亲都没这么恭敬知礼过,庄悦娴打量了秦御一眼,点下了下,转身率先往书房去,秦御紧随其后。
厢房中,顾卿晚就站在窗户旁,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她靠在窗边的红木条案桌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住抬手抚了下小腹,喃喃道:“糖包,你听到了吗,方才那个是你的父亲,他寻来了,你高兴吗?”
她音声的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茫然,这话与其说是在问腹中的孩子,倒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的内心,谁知道内心还没辨出个中滋味来,掌心倒是传来了一下击打。
糖包竟然踢了她一下,顾卿晚惊愕的瞪了瞪眼,旋即便轻哼了一声,道:“难道真是女儿向着父亲?臭丫头!”
那厢书房中,庄悦娴率先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水后,请秦御坐下。
谁知道秦御却没坐下,反倒上前两步,在庄悦娴的身前
袍便跪在了地上,庄悦娴倒被吓了一跳,秦御却道:“大嫂,道知我从前我做了不少让卿卿受委屈的事儿,也让大嫂跟着难受揪心,以至于卿卿选择离开王府,我也无话可说。如今我寻过来,便是想弥补过错,重新赢回
儿,还请大嫂受我一拜,接受我的致歉。”
他说着便叩拜了下去,面上的神情极为认真郑重。说起来,这还是秦御除了天地君,祖辈父母外,头一次跪人。这对一向孤傲的他来说,以前是想都不可能去想的,然而顾卿晚没有了父母,她也算是长兄长嫂看护着长大的。
庄悦娴对顾卿晚亦嫂亦母,秦御跪庄悦娴,他神奇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不甘屈辱。
许是他真诚的态度,到底起了作用,打动了庄悦娴,秦御发现庄悦娴脸上的疏离之
缓和了下来。
所谓旁观者清,自秦御出现,庄悦娴一直在观察着秦御,方才瞧见顾卿晚往外冲,秦御脸上无奈又慌张,抓着顾卿晚的手臂,顾卿晚一甩手,他便忙松了开来,明明一扇门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偏顾卿晚关上门,他便无计可施的样子。
庄悦娴便能肯定,秦御对顾卿晚是动的真情。两人如今孩子都有了,顾卿晚对秦御也并非没有感情,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顾卿晚既然已经是秦御的郡王妃,对以前的事儿,庄悦娴也不想再计较下去。
她站起身来,虚扶了秦御一把,道:“你先起来说话,有些事儿,作为晚晚的大嫂,我需得再问问你。”
秦御见庄悦娴态度还算温和,顿时便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谢过庄悦娴,待庄悦娴坐下,他才在下首的位置坐了,神态郑重的道:“大嫂请问。”
庄悦娴点头,道:“道知我礼亲王府已经为晚晚请封了郡王妃之位,却道知不这是燕广王自己的意思呢,还是你父王和母后的意思?”
秦御闻言一笑,道:“大嫂唤我阿御便好。至于大嫂的问题,我想大嫂也明白,若无家父家母的同意,我也不可能办成此事。卿卿很好,父王和母妃都很喜欢她,是其尤母妃,因为我弄丢了卿卿,很是给我几
脸色。且给卿卿请旨赐婚的事儿,皇祖母也是首肯了的。”
庄悦娴是怕秦御要死要活的,礼亲王一家才不得不遂了他的意,若这样,等将来顾卿晚回去,还不得受秦御父母的折腾?
听秦御如此说,庄悦娴心事便又少了一桩,又道:“晚晚若然现在跟你回去,她没有娘家可依靠,难免要遭人轻看,倘若她受了欺负,又当如何?”
秦御忙道:“大嫂放心,我费尽心思
娶回去的
子,自然不会让她遭受任何欺辱。大嫂若担心外人看轻卿卿,大可不必。我相信只要我看重卿卿,王府看重卿卿,外人便不敢轻看卿卿一点。大嫂若然是担心我欺负卿卿,我现在就可以向大嫂保证,只要卿卿随我回去,我必视她为珍宝,一心一意对她,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庄悦娴听秦御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倒信了他七八分。
她点了下头,最后道:“你也知道,我们顾家和礼亲王府这些勋贵人家不一样,人口要简单的多。就说我们顾家,祖父当年除了祖母外,一辈子也就纳了一个妾,还是祖母她老人家的陪嫁丫鬟。到了父亲一辈,也是向祖父看齐,在母亲生养了夫君后,才纳了一个妾,这个妾也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至于夫君,自从
娶了我,更是不曾纳妾,更不曾收什么通房丫鬟。顾家有组训,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么些年,我没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夫君却也不曾违背组训。”
庄悦娴言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这才又道:“晚晚自小娇惯,她也习惯了我们这样的门第,清清
的,受不得那等三
四妾的。你可能道知不,当年徐国公老夫人,做主给晚晚定下镇国公世子时,镇国公和镇国公世子曾私底下承诺过。三十前,不会给镇国公世子纳妾,至于三十以后,纳妾与否,就看镇国公世子自己的意思,镇国公夫人绝不干涉。”
秦御倒道知不竟还有此事,他倒不怀疑庄悦娴话中真假。
勋贵人家确实比清贵人家要
的多,妾室众多,庶子成群,是每个勋贵人家都有的事儿。
依着顾家人对顾卿晚的宠爱,还有徐国公老夫人对顾卿晚的回护,想必娄闽宁若非私底下应了此事儿,顾家和徐国公老夫人都不会考虑他。
秦御自然不想被娄闽宁比了下去,更何况,他如今一颗心都扑在顾卿晚身上,心里眼里都让她占满了,哪儿还装得下旁人,他对旁的女人也生不出兴趣来。
秦御站起身来,道:“若然大嫂担心这个,我可以承诺大嫂,我有卿卿一个就够了,不会再纳妾收通房的。虽说朝廷有规定,郡王可以有两位侧妃,四位夫人和侍妾六人,但我自己没那意思,谁还能强按着我纳妾不成。从前皇上是不也被赏赐过我妾室,圈个院子,关上半年一年的,也便打发了。”
庄悦娴听秦御这样说,双眸一眯,道:“你此话当真?”
秦御神情傲然,道:“我秦御从不承诺自己办不到的事儿,可指天为誓。”
他说着便要抬手,庄悦娴却终于笑来起了,道:“行了,行了,我要你指天为誓有什么用,你要指天为誓,也得冲晚晚指天为誓,让她信你啊!”
庄悦娴这话,便是同意了秦御接近顾卿晚,原谅了他从前所做的意思。
秦御顿时便觉轻快了不少,忙行礼道:“多谢大嫂肯相信我,我会对卿卿好的,只是现在卿卿还恼着我,还得请大嫂多帮我劝劝她,还有大哥那边,只怕是对我也多有误会,也得请大嫂替御多多美言几句才好。”
庄悦娴见他这分明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略摇头一笑,摆手道:“行了,行了,她大哥那里,你要只对晚晚足够用心,早
挽回了晚晚的心,他是最疼爱这个妹妹的,还能再拆散你们不成?”
庄悦娴这话说的倒带了几分亲近之意,秦御自然是立马便感受到了,又连声谢过庄悦娴,这才出了书房,又守在了顾卿晚紧闭的门窗前。
“卿卿便不想知道我和大嫂说了些什么?”
他心情极好,声音中透出几分
快来,顾卿晚自然是听出来了,她还真有些好奇。听秦御这口气,倒像是嫂嫂已经对他没了芥蒂,他到底说了什么,哄的庄悦娴都不生气了,顾卿晚还真有些想知道。
她本坐在内室的
上,听闻秦御这话,到底起了身,几步到了门前,一下子打开了房门。
秦御眼前一亮,忙笑着凑了上来,道:“卿卿,你终于肯见我了…”
顾卿晚却看也不看秦御一眼,绕过他,就往书房走。
她走到了书房,进了门,见秦御紧跟着也要往里进,便转过身,也不说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秦御踏进书房的那只脚,秦御可怜巴巴的盯着顾卿晚,奈何顾卿晚的目光只落在秦御的脚上,根本就不往他的脸上看。
秦御哪敢再招惹她,万分不舍的收回了跨进门的脚。脚刚抬起,顾卿晚便啪的一声将门板合上了,差点夹到秦御一只脚,秦御眼瞧着又被堵在门外,苦笑了下,旋即双眸一闪,转身而去。
书房中,庄悦娴便知道顾卿晚不会一直躲在屋子里,她出来了,定要来寻自己。故此,她还坐在那个位置,这会子功夫,还吩咐紫竹端了两样糕点来。
见顾卿晚进来,还将秦御给关在了外头,庄悦娴不觉摇头一笑,道:“过来坐。”
顾卿晚走过去,却是不坐,推了推庄悦娴的手臂,道:“大嫂怎么能向着外人!”
庄悦娴又笑,抬手便拧了拧顾卿晚的脸,道:“你只老实和大嫂说,你心里没有没他?”
顾卿晚咬着
不言语了,庄悦娴便拉着她在旁边坐了,一下下抚着顾卿晚的手道:“人和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你和秦御能走到今
这一步也是万幸了,你既心里有他,从前不过是顾念种种外因,这才放弃了。现在既然他不曾放弃,也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你难道心中就没半分触动?难道还要坚持从前的选择?”
顾卿晚略动了动眉梢儿,她从来就不是个糊涂的,从来都分得清自己要的是什么,从前在王府时,她并非没对秦御动心,她自己也清楚这点。可道知她,相比对秦御的那点动心,她更想要的是尊严是自由。
而如今,摆在她和秦御之间,最大的问题可以说已经解决了,秦御又不远千里,寻了过来。
顾卿晚再问自己,她想要什么,问出的答案是,她想她的孩子在正常的环境中健康成长,她想她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而不是因为一些外界原因,只能戛然而止,狠心掐断。
故而此刻庄悦娴如此问她,她沉默片刻,道:“那大嫂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我还得再考验考验他呢,谁知道他往后还会不会犯从前的霸道自私毛病。嫂嫂瞧他这次,装个什么包掌柜的来戏耍人,若非我聪明,谁知道他要骗到什么时候去!他根本就不真诚,还不是放不下身段嘛,我看他对我,也没多大诚意。”
庄悦娴闻言便笑开了,捏着顾卿晚的手,道:“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都是要经营的。你不能光要求旁人付出,退让,自己却坐享其成,对不对?嫂嫂也算过来人,听嫂嫂一句话,当一个本来精明的男人,为了你连番使出昏招来,变得愚蠢又不知所措,那你便不该再怀疑他的心意,不要等到伤了人家了,才明白过来。”
见顾卿晚若有所思,庄悦娴凑近她,低声又道:“晚晚说他未必真诚,可你可知他方才冲嫂嫂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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