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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两只兔子
 沈羲满以为即便是罩房,也该是正经住得人的。

 却‮到想没‬跟着珍珠进了西角门,面却是堆摞放着的生了青苔的砖石。

 脚下地砖有一块没一块,缺损的地方虽然被用心整理过,却仍然残留着草苔藓的痕迹。

 墙面斑斑驳驳,木头也朽烂了,门窗上更不用说,不知过去多少年糊上去的窗纱,零零碎碎地残留于窗内。

 窗纸倒是新糊的,就是整个儿‮来起看‬与她昨去万荣堂时一路上看到的景致如同两个世界。

 这只有并排的两间屋,廊下放着只小木马,缺了地砖的泥地上还画着有两只长耳朵兔子。

 一只大的长发挂肩,耳上挂着步摇,脖子上有花环,一只小的圆圆胖胖,像个大胖包子。

 沈羲走到木马所在的窗户下,屋里就传来两声断续的咳嗽。

 然后又有轻轻地趿着鞋走动‮音声的‬。

 只听越走越近,等到停下,沈羲下意识扭头往窗内看去,就见一个有着淡淡长眉的圆胖小人儿,趴着窗户往外探出小半个身子来。

 看到沈羲时他蓦地把眼睁大,嘴巴也张成大圆,但只在半空顿了片刻,他便就挨着墙壁又滑了下去。

 “梁哥儿又不听话了!”

 裴姨娘夺路先进门,轻斥道。

 沈羲走进去,便见那小胖子垂着两手立在窗下,抿着双,怯怯地望过来。

 他身上布衫十分干净,也合身,只是质地如她自己的衣裳一样,实在不敢恭维。

 并且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里都透着惧怕沈羲的气息。

 而裴姨娘忧急的神情,以及紧紧搭在他肩上的双手,又更加重了这种气氛。

 沈羲不知自己几时有这么可怕,轻轻在他们母子面前停下来。

 沈祟信死时沈梁还只有两岁,对这场变故必然没有什么感受。

 只不过这三年里原主应该是朝夕与他们相处着,二房人不多了,姐弟俩应该比别人更为亲近才是,不知为何他却这么怕她。

 而且原主一面又为着他入学的事去与沈歆厮打,一面却又将他们安置在这地方,实在让人想不通。

 她在就近的杌子上坐下,顺势觑着桌上散布的小纸片。

 纸片上印着些简单易识的大字,应是从书本上裁下来的。

 字旁边又以稚笔触画着许多小人及小动物,充满了童趣。

 桌面上还有些墨渍,再看沈梁手上,指尖也还沾着墨。

 这孩子虽然怕她,却未曾畏畏缩缩。

 也因为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又是恰到好处的薄,五官占据了神采,所以即使是圆脸也使他‮来起看‬并不显笨拙,反而嘟嘟地清灵可爱。

 但此时他右脸颊上却冒出两三颗小疙瘩,红扑扑地,瞧着应是上火了。

 沈羲便就叠着双手望向他,找到了个开场白:“你这几,是不是就尽吃零嘴儿了?”

 沈梁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低下头来望着脚尖。

 沈羲看着他,没再‮么什说‬,目光却不觉放柔。

 她的哥哥张煜,比她大好几岁。

 母亲肖氏因为是太师府的娇小姐,婚后也被丈夫百般宠着,成亲翌年便生下张煜,第三年又产下一子,不过尚在襁褓里便已夭折。

 此后直等到张煜七岁时才艰难生下张盈,张盈死前,侄儿阿善也已经三岁了。

 阿善也极可爱,打小时肖氏便常让人抱来正房玩耍。

 那时的他常在玉簟上爬,爬到祖母面前,抱着她胳膊冲她咧嘴笑笑,又喜巴巴地爬到姑姑这边,往她脸上蹭蹭。

 等他再大点儿,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便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偶寻到她屋里,扯着她衣角央她跟他一起玩。

 但是在阿善出生之前,她相处时间最多的除去父母亲却是温婵。

 到底她没有别的姐妹,张解在子生完她之后,在儿女事上更不再强求。

 把温婵从祖籍带回府里,一是看不过温婵继母对她的刻薄,二则却是为了给张盈找个玩伴。

 八岁那年她随父母回徽州祭祖,在那个叫做乌山镇的小镇上看到了温婵。

 乌山镇是张家的祖籍,整个镇子倒有六七成人姓张。

 张家的祖宗带领家小在燕京安家之后,曾立下家规,后不管荣辱兴衰,每代的宗子宗妇都须得葬回镇东方的梅山祖坟。

 那时正是腊月天里,徽州城外正下着鹅大雪,漫山遍野除去白色还是白色。

 温家小院儿前面不远的水渠旁,倒是有两株野生的红梅开得正盛。

 张盈乘着暖轿路过,临时起兴前去折梅,就看到挽着脚站在冰水沟里给弟弟寻竹蜻蜓的她。

 竹蜻蜓是温婵弟弟故意丢进水沟里的。

 那孩子穿着紧实崭新的棉衣,一面笑着跳着,一面挥着鞭子指使温婵左右寻找,仿佛是最有趣的乐子。。

 而她的继母,则站在窗内烤着火捧着茶,笑微微地望着他,眼里出骄傲与得意。

 温婵的祖父其实是张家人的赘婿,温婵祖母死的早,也没有留下后嗣,后来祖父再娶了个张家女,又生下温婵的父亲,渐渐就在乌山镇生了

 温婵的父亲那会儿已经不在。

 张盈看不得那熊孩子的恶劣,着人捉住他,当着她继母的面,狠打了他一顿股。

 然后又直接把温婵带着回了住地。让她沐浴又更了衣,还让人端来热汤。

 当夜温婵发起热,嘴里不住地胡言语,哭泣不止,张盈又披衣着人去请随行大夫。

 病好后她跪在地下直磕头,说宁愿给她做奴婢,跟她回京师,也再不愿回那个家去。

 可是那会儿的张盈心里正充满了正义感。

 她只觉自己是野史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客,并不是图她回报才出手相救,又哪里肯答应让她为奴?

 何况当奴隶有什么好,一辈子抬不起头不说,后连子孙也入不得科举。

 此外再有一重,温婵的祖母追究底起来,竟还是她张盈的堂姑祖母。

 张家这样体面发达的人家,既是阁老又是国戚,怎么能做出让自家族人亲戚为奴的事情?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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