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金珠
黑暗和寒冷从她的肌肤慢慢往里渗。
一口一口
噬着她。
洛城的风,怎么比歧地蜿蜒山路上的霜雪还要冷几分?
那冷意,直往人的心里面钻。
无可挽回了。
她用自己的身份
迫时项去杀秦挽月,可是她并没
他去死啊!失败了就失败了,他么什为要自尽呢?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一言再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她也意愿不原谅自己。
都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她就应该亲自动手,而不该假手于人。没有人会防备她,只要把秦挽月单独叫到一边…
可是她一直在逃避。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说服不了自己去亲手杀掉一个救了自己夫君性命的人,哪怕人个这将来会害了自己的儿子,但那终究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她意愿不承认的原因——哪怕了见看秦挽月伤害三儿的那一幕,却打心眼里对她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大约,是因为秦挽月救过林一言吧?
派人去做这件事,和自己亲手去做,是两码事。
当初,她看出燕七在擅作主张,暗地里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但她并没有制止。其实她心底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强硬地替自己拿主意的吧,就像这二十五年来,每一次遇到为难的事情,林一言总是用他宽厚的
膛挡在她的前面,她就像大漠里面的那种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就当外面风调雨顺,什么不好的事情有没都发生。
因为她的优柔寡断,害死了燕七父女,又害死了时项。
但要她亲自动手,她还是做不到。
么什为要面对这么残酷的选择?!是不是因为她这一生,事事都太顺遂了?上天总是公平的,不会特别偏爱哪一个。她姜然拥有的实在是太多了。
显赫的家世、父母的宠爱、专情的夫君、善良正直的儿子、叫全天下人嫉妒的前半生…
她欠了这个世界太多的磨难。
一次,就要她还清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出来混迟早要还…太狠了,旁人遇到过不去的坎,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是她连死都不能。她要是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秦挽月杀害她的儿子…
她的脊梁都快要被
断了。原来失去了林一言的庇护,人生竟是如此的艰难。
他和那个丫鬟,是不是正在郎情妾意?
她碎成了冰渣的心又刺痛起来。当初这颗心完好候时的,再痛,也只痛一处。如今,它碎得到处都是,一痛起来,那痛苦变成了一千份、一万份,扎得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她伏在了桌面上,手臂扫到了油灯。
…
金珠大口地
着
气。
心口那股焦急的火已经烧上了她的眉毛,但她还是没敢冒冒失失闯进这位夫人居住的小院。
她站在门外,绞着两手,不住地深深
气。
直到冰凉的空气让她从头到脚都镇定了下来,她才认认真真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地轻轻叩响了门。
依旧是佝偻身子的老妇人慢悠悠给她开门。
“珠娘,夫人熄了灯了。”老妇人翻了翻浑浊的眼睛。
“黄阿婆,烦请通报一声,金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夫人。”
老妇人慢悠悠地转过身,举着烛台穿过小天井,走向木楼梯。
金珠屏着气,得不恨替她去走这段路——说了十万火急,还是这模样。
幸而,等到老妇咚咚咚上了二楼,勾着身子在那雕花木窗前停了片刻,对着屋内说了句话之后,屋中亮起了烛光,透过窗纸,洒满了整个天井。
金珠松了口气。夫人还愿意见自己就好。
老妇人站在二楼的木栏后冲着她招了招手。金珠看得心头一紧,生怕这老妇人一个站立不稳,从那腐朽的栏杆后翻下来。
她平了平心绪,再次理了理衣衫,蹬蹬蹬越过小天井,顺着院角黑暗
森的旋转木梯上了二楼,到了夫人的门前。
老妇替她开了门,躬着身晃下楼去。
“夫人,您又多饮了。”金珠望了望满桌歪倒的酒壶以及那一滩灯油,垂下了眼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夫人慢慢抬起眼睛来看她。哪怕是饮了许多酒,哪怕是打翻了灯油,这位夫人依旧尊贵无匹,叫人不敢生起丝毫轻慢亵渎之意。
金珠心头一颤,得不恨匍匐下去。
每一次见到这位夫人,她都会住不忍在心中踩那清小姐一回——什么玩意还敢自称女皇,看看这位夫人是何等雍容尊贵的气度,她清小姐,给这位夫人提鞋都不配!
“夫人,那个张永道知不哪
筋不对,跑去盯着死鬼李福的屋子,被人擒了,恐怕很快就会将我供出来…”
夫人微微地笑:“当初做这件事,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早该想好后果的。”
“夫人!”金珠绕过木桌,跪倒在对方脚下,“夫人,您不是默许过我去做这件事情吗?”
夫人微微一怔。上一回,金珠找了个男子,想要
杀清小姐,正好被她撞见,她随手打晕了那男的。获救的清小姐并没有
么什出感激之
,只顾着破口大骂,又取了药粉出来毒杀了地上昏
的男子。
她哪里想得到这样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身上会带着如此歹毒的药粉,等到她想要制止时,地上那男子的血
已化成了脓水。见这清小姐心肠狠辣,她就没有把藏在门后瑟瑟发抖的金珠拎出来。
事后金珠却记了她的恩,寻到她的住处,声称要为她作牛作马报答恩情。
两相对比之下,任谁也对那清小姐生不出好感来。
金珠时不时会过来陪她说话,对她,金珠从来不敢有所隐瞒,比如散布了清小姐是妖怪的谣言、以及花钱通过李福买了几个人,到疫病区煽风点火给清小姐使绊子,再到后面买杀手张永去杀掉了李福,这些事情,金珠一件也没有瞒着她。
她只是没心思理会旁人的闲事,怎么就成了她默许金珠做这些事情了?
但她并没有辩解。她身上背负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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