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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甲申年的元旦
  今年崇祯皇帝过的并不好,要说以往虽然各地糜烂之势无法抑止,但最起码崇祯皇帝还有足量的兵马听从自己调派。

 但到了现在,李自成从最初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成了现在的有计划席卷中原,被崇祯皇帝寄予厚望的五省精锐就连潼关都没守住,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说到底,这个结果也和崇祯皇帝太过急切,在战情不明不暗的情况下不断下旨迫孙传庭提前出关有很大联系。

 孙传庭在复起前,无论剿李自成还是老闯王高祥,‮上本基‬都是马到成功,所部的秦军,简直是山东军前身。

 不过这次秦军并没能续写传奇,随着孙传庭尽数战死在潼关的各级将校数不胜数,当然了,其中还有许许多多其他部分的官军将帅。

 这些人都是大明朝最后的捍卫者,是忠于崇祯皇帝,可以为了他去死的最后一批人。

 孙传庭一死,再无人能制止李自成进取西北的脚步,山东军虽说有那个能力,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能两面兼顾。

 整个中原在李自成的眼里,就好像是褪去了衣衫的‮女处‬,无论哪一省哪一地,都是唾手可得。

 数十万大军兵分数路,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的倒戈易旗之景。

 大明朝正呈土崩瓦解之势,遍观天下,崇祯皇帝唯一能依赖的也就剩下驻守在山海关的宁远总兵吴三桂。

 吴三桂手握两万关宁精锐,常年和关外的清军作战,是大明各路官军战斗力最强的一部分。

 并且松山之战后,洪承畴被俘,吴三桂逃到山海关收拢了三万余败卒,虽然军心不行,但起码要比中原那些官军要强上不少。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明王朝,眼下竟然到了如此暮穷途的地步,真正听从朝廷号令的就只剩下吴三桂一人,所部只有区区五万兵马。

 今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不仅让崇祯皇帝经常处于暴躁易怒的边缘,也让北京城各部院重臣被不过气来。

 要说天底下表明忠于朝廷,并且实力最强的,其实不是吴三桂的关宁兵,更不是左良玉,即便他号称麾下有五十万兵马,还是山东军。

 王争在徐州誓师南下,在崇祯十六年的后半年中,基本将江北到山东一带全部控制在手里,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南京城,并且立刻开始改革。

 海上,郑芝龙称霸南洋,但凡要上海经商的大小船只,只要没有郑氏令旗,根本不能前进寸步。

 早在郑芝龙还在当海盗‮候时的‬,就已经和大明的福建水师进行决战,正是在击溃大明水师之后,崇祯皇帝才会启用熊文灿主持招抚郑芝龙。

 直到现在,郑芝龙位居左都督、海防总兵,几乎将整个南洋都扩大到自己的掌控范围,论起官阶,他和名声鹊起的安东候王争不相上下。

 明面上郑芝龙和王争都尊奉当今朝廷,但暗地做的事情并没有任何顾忌,王争在崇祯十六年的下半年,一改往常低调行事的态度,开始大刀阔斧的调兵南下。

 朝中听闻李自成在潼关歼灭了孙传庭率领的五省精锐,当即是人心惶惶,左中允李明睿等人已经数次建议崇祯,要他下严旨让山东军西征李自成。

 但崇祯心里有刺,这刺不拔出来,他就一直不甘心下旨。

 王争和李自成在他眼里,其实都是一丘之貉,全是扰天下的臣贼子,区别无非是一个狡诈,一个有恃无恐。

 即便到了眼下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崇祯皇帝虽然心知肚明王争会挽救大明危局,但依然不想低头,所以根本没有下旨的意思。

 朝廷视而不见,王争正好顺水推舟,继续有条不紊的施行计划。

 江南一带望风投降山东军,而西北地区则又有大明藩室被农民军屠灭,李自成在用比王争更快的速度席卷中原。

 崇祯十六年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大明朝廷和以往的效率一样,群臣连朝议商量的只有如何处置江南和西北的局,但就是提不出个有效的章程。

 很快,时间一晃而过,时间来到崇祯十七年的元旦。

 这一年的元旦,崇祯皇帝朱由检比平时更早就上朝了,除了近身侍卫和太监外,御座旁只有一个手执金吾的礼官站班,崇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名金吾礼官恭恭敬敬,瞧见皇帝询问的目光,当即将身子弯到了脚底,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节,这才小心的说道:

 “启奏万岁,群臣因为没听到钟鼓声,以为圣驾还没有出来,所以迟来了。”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不悦地开始宣谕:

 “那就立刻鸣钟,开启东西门让他们马上进来!”

 执金吾者点点头,又是一躬身,这才赶下去传旨。

 不‮儿会一‬,鸣亮的钟声响彻紫城,文东武西列班进入的两扇门也被太监被依次打开,但是等了‮儿会一‬,文武百官仍然不见一个进来。

 崇祯皇帝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对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说道:

 “起驾,先去谒太庙,然后再回来受朝贺!”

 这是年年元旦例行的礼仪,王承恩心里和崇祯皇帝一样敲着鼓,元旦当天朝贺百官不见‮人个一‬来,这委实不太吉利,的确应该找个台阶下。

 王承恩派去长安门外传旨的小太监没多久就急匆匆的跑回来,急促着气禀报,说是御驾外出所需的銮舆驾马和仪仗队的一百多匹马都还在御厩中,没准备好。

 这话说完,大殿上的太监们都是面面相抵,皇帝已经传下谕旨要先去谒太庙,金口一出,怎能等待?

 于是,王承恩随机应变,吩咐太监们把长安门外文武朝臣所骑来的马一齐驱赶到端午门里,打算暂时用以代替御马。

 更荒唐的事情发生了,这些马各有其主,而且完全没受过训练,嘶喊杂沓,四处跳跃,根本不受太监们的羁勒。

 司礼监的太监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回禀,说是为了皇上的安全,还是要等一等再去谒太庙。

 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不过既然如此,崇祯皇帝也别无他法,只好又改变了他的旨意,还是先受朝贺再谒太庙。

 不多时,崇祯皇帝和他一群贴心的小太监回到太和殿,端坐在大殿正中的御座上,这个时候,百官们还是不见‮人个一‬影。

 崇祯皇帝等了许久,甚至有些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王承恩轻轻拍他几下,兴奋地说道:

 “皇上,大臣们来了!”

 崇祯皇帝连忙端坐好身位,又让王承恩替他整理一下龙衣,这才在上面静静等待群臣进殿。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即便崇祯皇帝天天见到,但再次看见,依然是微微皱眉,面色无奈。

 他亲眼目睹冠带煌然的文武百官,在持续不断的钟声中,从东西二门梭巡而入,仓皇跪拜,作一团。

 不过今和平常又有些不同,往日的象虽然普遍,但并不明显,但这次彻底成菜市摊子,哄闹异常。

 群臣好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在队列中来回穿梭,寻找自己的站位,每每磕磕碰碰到一起,就连司礼监的太监们都是满脸嫌弃。

 经过一番折腾,皇帝对于这看不出有丝毫喜气的元旦朝贺大典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正待说话,却被一阵突然而起的大风打断。

 狂风呼啸,黄沙扑面,天色昏暗,就连睁开眼睛都费劲,崇祯皇帝心道今真是倒霉到自己家来了,最后连太庙也去不成,只能直接宣谕退朝。

 这新年的元旦,身为大明朝最高统治者的崇祯皇帝却满怀心事,郁郁不乐地在风沙中摸索着回到寝宫,身旁只有那批忠心耿耿的小太监。

 回到寝宫后,崇祯皇帝屏退了妃子和太监们,依照近年来每遇到拂逆时的惯例,沐浴更衣,焚香祝祷,虔诚地请求天上神佛降临乩坛指示国事。

 这就是大明崇祯十七年甲申,崇祯皇帝朱由检所度过一生中最后一个元旦的早晨。

 ‮来起看‬似乎很不成体统,不像一个已经立国二百多年的王朝所应出现的状况,但是比起时隔不到一百天后的三月十八,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历史上甲申国难当,大顺军前锋已破京师外城时,崇祯皇帝像今一样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亲手撞钟,而文武百官却从头至尾也不见一人到来。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些人到了那个时候,根本连戏都懒得演,崇祯皇帝敲钟‮候时的‬,他们可能正在府中紧张的穿戴衣冠,等待新主子李自成的召见。

 相对的,崇祯皇帝最后一次敲钟的三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一,大顺王李自成攻占北京,进驻紫城,这些文武百官,居然从前一晚就立在长安门外。

 待得天色甫明,钟还未曾被大顺兵士敲响,他们就争先推挤蜂拥而前,要争得首先朝贺新君的头筹。

 说起来十分可笑,由于人数太多,争先恐后太过猴急,这一群侯王将相还被守门的大顺军兵卒扑打赶出门,事后兵卒们满脸嘲弄的嘀咕,说这一群重臣贵戚,却好像见到馒头的乞丐一样。

 短短不到一百天,紫城的皇宫中,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出现如此不同的演出,这就是甲申年所谓的“改朝换代”

 当然了,这些都是李自成取得西北的后话。

 在现在看来,出现了王争这个极大的变数,大顺军像历史上那样毫无顾虑引兵北上的可能其实不大。

 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两位显然就是今后争夺天下的不三人选,李自成只‮是不要‬脑子进水,就不会做北上这等自掘坟墓的傻事。

 可李自成和王争各自究竟是怎么打算,这谁又能说得清楚?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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