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直记得曾看过个童话故事。
好久好久以前,有个美丽的公主遇上了王子变成的青蛙,虽然中间经过许多的意愿不,最后公主还是双手捧起了青蛙,依照约定给了青蛙一个吻,然后青蛙突然变成了英俊的王子,两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凡是童话都有寓意,青蛙王子的故事是再简单也不过了——
不要以貌取人。
但是,如果是英俊的王子遇上了青蛙公主呢?
如果再高个五公分就好了。
如果
围能大一寸就好了。
如果能变成双眼皮就好了。
如果鼻子能
一点就好了。
如果皮肤能白一些就好了。
童瑾很听话的照着专柜小姐所说的顺序,依照瓶瓶罐罐上的数字往脸上或拍或涂或抹的做完全套保养,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住不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唉…”
从小到大,童瑾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长得不够漂亮,也从来没有人用“漂亮”两字称赞过她,最常听到的就是很有气质、书卷味、秀气等。
唉…说来说去,形容词再美,还不都是因为不漂亮,只好找些字眼来取代罢了。
所谓长得遵守交通规则或是不违害社会善良风俗,大概就是她这类的人吧!
时下流行深刻的轮廓,她却是平平淡淡的五官;大家欣赏高挑玲珑的身段,可她却是又瘦又小,像个发育不良的高中生。
遗传?
不,她的父母虽然已步入中年,仍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哥哥是爸爸的翻版,又高又帅;妹妹也有母亲的印子,长得似芭比娃娃。
因此,常有人住不忍怀疑是不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孩子,或是笑称她是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弃婴。
在旁人有意无意的嘲讽下,日子仍是一天天的过,她也长大了,却也在这种环境下养出了异常自卑的个性。
她不喜欢出门,甚至是为了不要出门而试着写作,成为只要整天窝在电脑前,不用见任何外人的言情小说作者。
唯一幸运的是,她的故事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细腻的描写与楚楚可怜的女主角感动了不少人。
收入一稳定后,她立刻搬出来,至少不用整天面对俊男美女的家人,也许能找回一丁点的自信心。
在编辑的热心介绍下,她与另外三名女作者共租一间公寓,离出版社宿舍不远处,彼此有个照应,也方便编辑随时盯梢工作进度。
“Baby,好了吗?快来吃水果!”房门外传来惑心的呼唤。
不知从何开始,只是因为她来起看很小又碰巧姓童,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她,叫久了,她也就习惯了,甚至干脆以此为笔名。
“来了。”
套上宽松的睡衣,她走出房间,随意的窝进沙发中,与室友一同吃着惑心刚削好的香甜富士苹果,看着闵儿不如从哪弄来的最新
剧。
老实说,搬出来之后,她的心境开朗了些,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也处得不错,写不出稿子时还能互相激励,顺便脑力
一下,闲来无事更有人陪她天南地北的胡说八道一通。
只是,她作梦也想不到就连室友也全长得貌美如花,各有各的特色。
盛咏就像是从小说中走出来典型的冰山美人,九头身美女,总是穿着色彩灰暗的衣服,人也不多话,像是要人忽略她的存在。惑心虽然不似盛咏那般完美,但有着永远晒不黑的雪白肌肤,配上细致的五官,个性温柔体贴,脸上随时漾着甜美的笑。至于闵儿,她是比较古灵
怪又
感的猫女,身高与她差不多,可曼妙的曲线非常非常的
人。
只有她,说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
如果真要找出她和室友们不同的地方,或许只有“平凡”两个字吧!
“唉…”她几不可闻的又叹了声。
“怎么了?”
感的闵儿挑起一边的眉。
“没什么。”童瑾低下头,
了张面纸擦擦嘴,用以掩饰她的异样。
盛咏用着一向冷冰冰的语气关心道:“是不是赶稿太累了?”
“嗯,一定是的,哪有人一赶起稿就几天不睡的?”温柔的惑心一边收着叉子与盘子,一边又说:“Baby,早点睡吧,别累坏了。”
“嗯。”她没有多加解释,也没有驳斥她们的猜测,反正这种事…身为天之骄女的她们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了数颗据说会让她变漂亮的各种维他命丸后,回到房内,背靠在门板上,不由得又自惭形秽起来。
她缺少盛咏的高挑与冷
,也没有惑心的白皙与甜美,更不像闵儿一样,有着姣好的身材与慧黠的心思。
么什为老天这么不公平?
人比人气死人,还是别比的好,她也早八百年前就决定不跟人比。
于是,童瑾更努力的把自己藏起来。
她总是穿着没有任何花样的单
上衣,配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牛仔
,脚上套双球鞋,背着个大背包,鼻梁上挂着其实不是非戴不可的近一百度近视眼镜,以及那头微过肩清汤挂面般的直发。
这么一来,原本瘦小又有点黑眼圈的她看来更是像背负升学压力的高中生,而且还是那种只会老师说、孔子说、国父说的书呆子。
二十七岁还能看起采像十七岁,这是概大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事了。
童瑾苦笑的扯扯嘴角,关上了灯,拔下眼镜搁在一旁,卷着棉被、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让赶了三天三夜没睡的疲惫身心得到歇息。
意识逐渐模糊时,
头柜上的电话却响来起了,不算尖锐,但在此刻相当不受
的演奏出如婴儿
旁音乐铃音声的。
她微微撑起沉重的眼皮,无神的眼睇向电话的方向,一秒钟后,她还是放弃了。
什么天大的事都等到她睡醒再说吧!虽然她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天大的事。
响了几次之后,一机数用的电话自动跳为答录机功能,听着机器转动音声的,童瑾更安心了。
哗声之后,顿了儿会一,一个男音传出“嗨!Baby…”
本来快睡着了,但电话另一端传来音声的实在是太好听了,好听到让她有点…嗯,该怎么说呢?或许可以用“惊
”两字来形容。
怪吧!声音用“惊
”来形容,可是以她写言情小说的笔,除了这两个字外,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说明她听到那声音时的震撼。
她不由自主的伸长耳朵,很享受的聆听。
“睡了吗?”
一句简单的话语,每个字都是这么普通,只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竟能如此
拨人心。
这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男人音声的能这么样的好听,这么样的具有
惑力,明知对方听不到,但她还是如同梦呓般不受控制的出声回答。
“快…快睡着了。”
“道知不你星期一有没有空…”
她忙不迭的点头“有啊!”赶完了稿,她每天都很有空。
就算没有空,冲着这个声音,她也会想尽办法变成有空。
“那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好吗?callme。”语毕,这个男人也没多么什说,就结束了电话。
机器冰冷的嘟嘟声传来,她有些错愕,也有些若有所失。
怎么这么快?他不么怎再多说一点?
虽然眼睛仍闭着,但她却失去一半的睡意。
那种干净、沉稳,又带着
感与成
的中低嗓音…
呵呵,她笔下常出现的低沉充满磁
的嗓音,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呵!
他的气很足,应该
高大的;他的音调偏中低,应该满壮的;他音声的很有男人味,应该有点
犷;他的语气很温和,应该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他的留言很简短,应该个性不啰唆…
住不忍地,她想像着这样音声的该配上什么样的相貌。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有点
犷,但又是个有礼的绅士…
自然晒得微黑的皮肤、浓浓的两道眉、略长的脸、刚毅的线条、紧抿的
、高
的鼻子…还有还有,短得近乎平头的浓密黑发。
一个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完美男人,深情、
人、浪漫、专一…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泛起甜甜的笑意,一颗心也因此起了
动。
真是个一百分的男人呵!
结了婚,想必他也会是个体贴的丈夫与慈祥的爸爸,她会生下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也许是双胞胎,就像他一般出色,她要帮他们取名为…嗯,该取什么名字才能配上这一对令人骄傲的儿女?
不对!等等等等!先暂停一下!
她隐约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只得猛抓头,皱眉挤眼地想。
半晌,她狐疑的睁开眼睛,眼珠转了转,脑袋也跟着转了转,将一切倒带。
儿女…丈夫…完美男人…声音…
蓦地,她瞪大了双眼,剩下的一半睡意也因此全跑光了。
她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
他是谁?
记忆中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啊!
他、是、谁?
三
未合眼的疲惫消失无踪,被遗憾悄悄地取代了,然后很不可思议地越来越强烈。
她不
讶异仅仅是一通电话而已,遗憾竟似野草般拥有强韧生命力的心底萌芽、成长、茁壮,小小的种子随着辽阔平原上的南风纷飞,蔓延、扩散,而形成一片无垠的草地。
然而,她却只能遗憾,最多也只能祈求老天再给她一丁点的运气,让他再次打来,让他再次的打错电话,再次的与他口中的Baby联络。
会吗?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呀,打错了一次又一次。
他口中的Baby又是什么人?
会在这种两
交接的时分打电话又不具名,两人的
情应该不浅吧!
或许是小说写多了,她很自动的在心底为他配上了她认为适合的女主角,如同小说封面才会出现的美丽女孩——甜甜笑容、微嗲的娇羞嗓音,最爱窝在他怀里撒娇,小鸟依人的偎着高大的他,郎才女貌的组合,温柔的他会把她宠上了天,给她一个不豪华但绝对温馨感人的梦幻婚礼。
总而言之,那个女主角绝对不会是她。
唉!无缘的老公!
算了,早点睡,还是别想太多。
除此之外,她还能如何?
得觉总世上的好男人并不是没有,而是好男人不会看上她这种平凡无奇的女子。
一样叫“Baby”命运却不见得相同。
他的Baby是那么样的幸福,而她只能孤单的度过即将到来的二十八岁生日,永远也不会成为幸福的小女人。
她有些意冷心灰的用力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只是,她能骗得过别人,却瞒不了自己,她并非似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需要爱情。
好想谈恋爱呀!
她的要求并不多啊!
他不用多帅、多有钱,只要懂得疼惜她就好,么什为也这么难?
她的白马王子究竟几时才会出现?
忙忙忙,每天眼睛一张开,接触的就只有一个“忙”字。
忙着到处赶场,忙着联络助手,忙着与设计师沟通,当然也忙着展现他最引以为傲的才华。
艾迪的工作是专业摄影师,身影穿梭于各大知名品牌的新装秀中,名字也时常出现在杂志里,尽管工作的关系常与时尚流行有所接触,但他并不追赶流行的脚步,仍是一身轻便舒服的棉质T恤与牛仔
。
反正他能闯出一番名堂,不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而是他本身的的确确有那么几把刷子,总能准确地拍摄出服装设计师想要的画面,并且捕捉到新系列服饰的精神与特色。
不过,工作以外的时间,他甚少与时尚有所接触,反倒十分热爱自然生活,在宁静的市郊盖了间小木屋,非常享受这样的悠然自在。
不过,美国人眼中的“斜木屋,对习惯鸽笼般公寓的台湾人来说,等于是间乡林别墅了。
幸好,时装摄影师的工作并不需要将固定时间卖给公司,除却四季新装发表的那一阵子会忙得不可开
外,其余的日子,他还算是很自由。
他喜欢户外生活、喜欢旅行,最大的嗜好是拍摄自然生态,而这也是他此趟来到台湾,下飞机后跳上巴士继续补眠,前往充满温暖阳光的南部,去到灰面ス称芟⒌暮愦喊氲海⒂胗讶伺鐾罚
憬姆诺某底尤』亍?
他的足迹踏遍垦盯台南、台中…一路追着各式各样候鸟跑,再回到北部,又到了宜兰,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几乎把台湾走透透。
虽然身体是疲惫的,但行囊里满满的胶卷丰富了他的心灵。
返抵台北向摄影同好租赁的房子,还未休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关进暗房内,直到他觉得注意力已不能再集中,怕不能洗出最训男Ч鞣颜庑┦比盏男难抛叱霭捣俊?
啊!天黑了!
他讶异的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约略一算,他竟在暗房里不吃不喝长达十八个小时,再加上先前连时差都没调整,一个多月来“南征北讨”拍完候鸟还与那些志同道台的友人聊到深夜,回到饭店只睡几个小时又起
,根本没有得到适当的休息,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会感到精神有些差了。
他抚抚布满胡碴的下巴,难怪朋友总说他一摸到相机便似着了魔,连自己叫什么名都忘了。
伸展了下僵硬的身体,一旦思绪回到了现实生活,自然而然地,他开始会饿、会累,四肢百骸像是在抗议他的过度使用而酸疼不已。
他冲了杯随身包咖啡,自行囊中找出早上在便利商店买来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却被
扁变形的面包,就这样当一餐。
先帮胃填填底,虽然仍未吃
,但也不至于像方才那样又累又饿,脑袋也跟着转动来起了。
啊,对了,他差点忘了将友人的全家福照片交给他住在台湾的——米雪儿呢!
翻了翻因使用多年而显得有点破旧,却随着时间的累积而呈现温润
泽的万用记事本,找到那写了又涂、涂了又改的电话,深知也只有在这种时间,才能找到刚回到家的米雪儿,便抓起电话急忙拨过去。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艾迪有些意外并没有人接听,反倒是传来长而尖锐的一声“哗”让他吓了一跳,忙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
答录机启动时,连句
词也没有,实在是不像米雪儿的个性。
顿了一秒后,他扬扬眉,在答录机里留下有着强烈艾迪风格的口讯——
“嗨!Baby…睡了吗?道知不你星期一有没有空?那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好吗?callme。”
挂上了电话,他愣了儿会一,这才想起他竟胡涂得忘记说他的名字了。
拿起话筒想再拨一次,他又想起多年的
情,即使不说名字,米雪儿也该听得出来是他,便又放下话筒。
但是,过去是过去,现在的米雪儿还认得他音声的吗?
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与怀疑,不过,还是等明天她睡醒再打吧,他可不想被把睡觉看成人生大事的米雪儿追杀呢!
热中搬家的游牧民族,居然是只大睡猪!呵!
艾迪
角微微地扬起一点弧度,疲惫的眼也含着浓浓的温柔笑意。
是该自己休息儿会一了。
他放下咖啡杯,飞快的淋浴盥洗后,顾不得一头
发,胡乱的擦干身子,便倒进被窝,放着听不出所以然的大地音乐,轻轻的闭上眼,让自己放松的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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