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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初会租下这个租金有点偏高的小套房,就是因为它有浴白,所以她才咬牙忍痛放宽了“住”在她薪水所占的比例。

 当心情不好或体疲累时,泡个滴了舒缓香的澡,那感觉真不是区区一、两千块差距可以衡量的,‮是其尤‬今天这种状况,她真的、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浴白。

 纪若凡舒适地斜躺在注满热水的浴白中,用巾汲起了水,仰首覆在脸上,感觉在热气蒸腾下,脸上的细孔一个个都舒活‮来起了‬,‮住不忍‬足地发出了喟叹。过得平凡,就时时刻刻都有足的快乐啊!掩在巾下的容颜扬起了抹笑,微沉身子,将出水面的肩头也浸入热水的包围。

 “你还要躺多久?”突然,除她之外再无二人的浴室里,却冒出了男子不耐的问句。

 纪若凡浑身一僵,浴白里的热水像在瞬间降至了冰点,冻得她从背脊发出阵阵寒意。她听…听错了吧…脸上的巾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却鼓不起勇气将巾拿开一探究竟。

 “这是错觉,这是错觉…”她手足无措地喃喃低念,整个身子蜷曲起来,却发觉她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连她手臂环住曲起的腿依然也止不住那强烈的颤抖。一定是她稍早惊吓过度,才会残留这种错觉的,一定是的!

 她以为她这样逃避有用吗?男子双臂环,深沉的眸因冷怒更显幽邃难以看透,冷冷地看着自欺欺人的她,不发一语。

 喃念了许久,纪若凡静了下来,侧耳倾听,发觉除了水龙头偶尔滴落的水声外,再无其他声音这个发现,让她的体温开始回温,剧烈的颤抖也稍稍抑止了下来。

 就说了,是她自己在杯弓蛇影而已,以后别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纪若凡抚抚差点被吓停的心口,自嘲地笑笑,吁了口气,发觉脸上的巾已变凉,拿下巾正要放进水里时,却因眼前猛然对上的黑眸,眼睛瞬间睁大,手顿在空中,完全无法动弹!

 “你这次还想怎样欺骗自己?”男子嗤笑,冷冷地看她。

 纪若凡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后仰上身,背抵上了浴白,冷汗直。“你…你别过来…”干涩低哑的虚弱叫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威吓作用。

 “你不是说错觉吗?”男子挑眉,俯低了上身,寸寸朝她的脸贴近,醇滑如丝的语调中却有着冻人入骨的冰冷。“又何必躲?”

 错觉不会朝她近啊!纪若凡急得快哭了,只能不住地往浴白里滑坐,水淹到了下巴处,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困境。她的护身符呢?紧急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给了她强烈的希望,却又因忆起护身符的所在位置而整个粉碎——她这个大白痴居然把它放在置衣篮上头!

 “别再沉下去了!”见她几乎整颗头都要浸入水中,男子拧眉低喝,站直身子解除了对她的迫。没用的女人!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是不要‬还要借助她的帮忙,她这畏缩胆小的反应只会让他想当场把她得吓死。他憎恶这种胆小懦弱的人,在他的观念里,人若不学习自救,根本就没资格活在这世界!“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洗得够久了!”

 看到他拉开了距离,她才探出头来,惊惧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纪若凡颤声问道。他整个下午分明不曾出现过!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瞇起眼,冷冷地瞥了这狭小的浴室一眼。“出去再谈,我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你说话。”

 这种地方?不就是浴室嘛…纪若凡一怔,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状况,连忙抓过巾紧紧按在前,脸在瞬间染红。她居然隔了那么久才发现她是全身赤luo的,而且毫无遮掩地被他看光了——不是她豪放,是她根本吓得‮到想没‬要遮啊!

 “哼!”看到她的举动,他冷冷地哼了声,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敢发誓,他刚刚绝对在嘲笑她!纪若凡握紧了拳,一张小脸红通通的,被严重羞辱的恼怒让她暂时忘了恐惧。他那是什么表情嘛,好像她有遮没遮都一样。可恶的王八蛋!她虽然不是什么丰的魔鬼身材,可也是称得上匀称的啊!

 突然间,他定下脚步,开口冷道:“别想逃,今天的经验应该让‮道知你‬不管再怎么逃都是白费工夫。快出来,我没多大耐。”背着她丢下这些话,他穿门走出。

 纪若凡睁大眼,好不容易下的恐惧被他这骇人的举动再次填满了整个脑海。她这个白痴还在这儿又羞又恼地开么?对方是个…啊!她连忙用力摇头,不许自己想到那个会令她全身发麻的字。他很厉害,在她还没动逃跑的想法前就断了她的后路,而悲惨的她,竟在他的提醒后才想到要逃跑!

 无奈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将脸埋入掌中,叹了口气。该出去了,要是拖延太久,那恶…呃…恶人很可能会对她不利。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认命地爬出浴白,拭干身子后,又很惊愕地发现她进浴室时只拿了一套内衣

 平常她不爱在洗澡后就立刻穿上衣服,一来既怕衣服拿进浴室会弄、二来又怕刚抹完会沾上衣服…原因很多很多,反正她‮人个一‬住,她爱怎样就怎样!可是现在,她开始觉得那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她要怎么出去?!他虽然很不屑她的身材,但她也做不到穿着这样若无其事地从他眼前晃过啊!

 看着那一套虽然保守简单却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显现的贴身衣物,纪若凡怔在原地,双手幪住眼,懊恼羞愧地低低呻‮来起了‬。

 真慢!不耐地瞥了浴室门一眼,黑浓的眉不悦地拧起。他邵以宽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要跟她这种无趣的女人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不常吼叫,但今连串的遭遇已让他濒临爆发边缘。

 昨天之前,他还是无往不利的商业巨子,金融杂志上有他,十大企业排行有他,甚至连台湾女人最想发生一夜情对像的前十名他也名列前茅。谁知,这样的风光,却在一夕之间天地变——他成了个隐形人,没有人看得到他!

 一早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四周很吵,充满了病患的哀嚎呻声,医护人员忙碌地穿梭,混合了刺鼻的药水味让他皱起了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护士小姐!”他放大音量喊,连喊了几声,没人搭理的状况让他不悦地沉下了脸。这医院竟然这样对待病人?不曾受过这种待遇的他,愤怒得直想开口骂人,可刺鼻的怪异味道又扑鼻而来,让他闭了口,脸色更为难看。

 这种地方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霍地起身,发觉除了头有点昏沉外,并无大碍,他甩了甩头,下走出那令他作恶的急诊室。直到出了医院,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

 刺耳的救护车声疾速地由远而近,邵以宽一回头,发现猛然停住的车头跟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搞什么!你差点撞到我了!不会按个喇叭警告一下吗?”他冲到车门旁对着里头的驾驶怒声咆哮,这间医院的无礼让他受够了!

 “小心点,这人伤得很重,刀伤距大动脉很近,别动到他的伤口!”车上的人根本就不甩他!迳自对医院急忙冲出的急诊室人员代完后,等病患运下、车门关上,又是“哦——咿——”匆匆地驶离医院。

 什么叫虎落平被犬欺的滋味他终于明白了。邵以宽膛因怒气而不住起伏,气得咬牙,用力一甩头。算了,先联络上志章再说。他习惯性地掏向外套口袋,才发觉身上这套燕尾服没做暗袋,他的手机和皮夹在昨晚参加舞会时全交给秘书范志章保管。

 换句话说,他现在身上一钱也没有。“可恶!”他低咒了声,不得已,只好转身走进医院。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邵以宽一边寻找服务台,一边回忆。

 昨晚他坐上他的保时捷正要离开舞会时,志章拉住他的车门,说他喝了酒,山路又暗,最好让他开车载他回去。忆起昨晚的情景,邵以宽瞇起了眼,畔扬起讥讽的笑。志章太胆小,自己无能,也连带看低了别人的能力,参加过一级方程式赛车的他,会怕明山那小小的山路?!

 志章还在那里婆婆妈妈时,他已踩着油门,扬长而去。一路上,他将保时捷的超高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现下,邵以宽抬头看着标示,不悦地发现上头“急诊室”那三个字的标示竟有点刺眼,彷彿在讽刺自恃颇高的他为何现在会到了医院。他僵硬地抿直了,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技巧出了错,舞会中那几杯香槟更不可能让他神智模糊…他突然顿住脚步,眼中迸出犀锐的光芒,拳头用力握起。他记起来了,‮道知他‬他为何会到了这儿——他踩下煞车,却愕然地发现煞车居然失灵!

 他还记得那时心里的惊慌,他所自傲的技巧少了煞车根本无法发挥,在惊险地滑过几个山弯后,出现了一个大急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速的车头朝山崖冲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陡生的理智让他使劲转过方向盘,化解了坠下山崖的危机,却无可避免地撞上山壁,发出轰天剧响,他也在那时失去了神志。

 他的车有专人保养,不可能会发生这种问题,这绝对是人为破坏!邵以宽扬起角,眼中却闪过冰冷嗜血的残忍。他会揪出凶手,他保证,他会让凶手非常后悔没成功将他送入地狱,更会极端后悔曾动手杀他!

 “小姐,我想借用一下电话。”他走到服务相前,对里头的人说道。

 然而,护士小姐却低头写着东西,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回去以后一定要运用他在新闻界的人脉毁掉这间医院!邵以宽咬牙忖道,声音更冷了几分。“小姐,电话借我一下好吗?我要打的是免付费电话。”医院不愿电话外借,那他打公司的服务电话总成吧?他只要找到人把他带离这间该死的医院!要是再待下去,他很可能会将海外投资的资金转拿来在它对面开间医院,将它彻底击垮!

 小姐依然不为所动,低头做着她的事。

 “该死的!喂…”他不咆哮,正要破口大骂,却让一只突然伸出的手臂给怔地住了口——那只拿着表单的手,从他身后穿过他的膛,递到了服务台前,而他,竟一点感觉也没有…邵以宽如遭雷击,惊骇地退了两步,却更惊愕地发现他竟穿过了那人的身躯,而方才不理人的小姐如今正笑脸盈盈地回答那人的问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看着自己的手,脑海和耳畔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对了,急诊室!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怔了下,立刻转向急诊室跑去。他也不知为何会想去急诊室,只觉得似乎到了那儿,事情就会有解答。

 一路上,他冲得太急,闪避不及地又穿过了几个人,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只想大声狂吼。他闭了闭眼,抑制那股强烈的冲动,强迫自己到了急诊室门口。

 “有病要过,让让、让让!”还来不及进门,就听到护士的驱赶声,他反地贴墙站立,才想起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刚要迈步走进,又因突然冲出的人退了一步。

 抬头看清疾奔而过的脸孔,他急喊:“志章!志章…”结果却和之前相同,范志章脚步未停地跑开。“可恶!”他不怒吼。知道现状是一回事,可当熟悉的心腹看也不看他迳自转身跑离时,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却极端让人难以忍受!

 志章会追着跑的病除了他还有谁?邵以宽迈步追了上去,奔过转角,看到刚才经过的护士们和病在电梯口等着电梯,范志章也在那儿,他放缓了脚步。

 “小姐,请问邵以宽他现在‮样么怎‬?”他听到范志章紧张地问道。

 邵以宽缓缓地走过去,看到“他”双眼紧闭地躺在病上,苍白的脸染了血迹和脏污。一股陌生的窒感冲上喉头,他连忙闭上眼,仰首深口气,再睁开眼“他”依然在那儿。

 “我们帮他做过脑部扫描了,报告还没出来。”护士一边察看点滴,一边回答范志章的问题。“超速撞上山壁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邵以宽伸出手想触抚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他的手是颤抖的,即使费尽意志去克制,依然颤抖着。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害怕过,可是现在,他却怕得发抖!他咬牙,不管心里的恐惧,伸手触上自己的手臂,却看到他的手穿透了自己,他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

 震惊让他喉头不由自主地发出格格声,他陡然握拳重重往体的腹处击去,结果让他全身泛冷——他什么‮有没都‬碰到,包括他自己。在这诡异的时刻,他竟有股想要仰首大笑的冲动。

 奔回急诊室见到自己又有什么用?只让他面对自己灵魂出窍的事实!心头强烈的震惊让他踉跄后退,陡然坐倒在地,怔怔地看着范志章和护士们推着病走进电梯,门关上,留下他一个,他依然维持原姿势,怔坐原地。

 电梯前人来人往,有人穿透他,有人从他面前走过,却完全没有人看得到他。邵以宽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整理脑海中的心绪。

 他还没死,还没死,这是惟一可以确定的。他现在的状况是个奇迹,让他‮会机有‬去挽回一切的奇迹,他绝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原本的慌乱已被犀锐的光芒取代,利落地一跃起身。

 现在的他就算找到了凶手也做不了事,他定要找到一个能看得到他的人帮他!心念一定,他立刻转身冲出了医院,寻找他的一线希望。

 “呃…先生…”怯懦迟疑的叫声将他自沉思中唤回。

 结果他的一线希望竟建立在这个没用的女人身上!邵以宽拧眉回头,看到她躲在门外,怯怯地探出头来。“你在拖什么?!”‮是不要‬找了许久只有她看得到他,他才没那个耐跟她在这儿耗!

 纪若凡吓得跳离地面,发觉自己的牙关很没用地打起颤来。“能、能不能请你帮、帮我把、把、把椅子上的浴、浴袍拿来?”虽然怕,她还是得鼓起勇气提出请求,否则她要是一直躲着不出来,他铁定也不会饶过她的。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耐着子听她结结巴巴说完那些话。邵以宽脸色难看至极,握紧了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啪啪作响。“你自己出来拿。”

 她要是能自己出来拿的话,还会劳烦到他吗?“我身上只穿了…内衣…”纪若凡声若蚊蚋地红着脸低头说道。

 ‮是不要‬他不想再尝试一次走了数小时却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他的挫折感的话,他铁定会当场掐死这个女人!邵以宽深一口气,冷声道:“我对你没任何兴趣,我数到三,别让我亲自过去拉你出来。一——”

 叫她这样从他面前跑过?纪若凡羞红了脸,感觉腿开始发软。

 “二——”

 再不出去,他会亲自来拉她…纪若凡瞬间惨白了脸,脑海中”一片空白。

 “三——”

 不管了!被看就被看,反正刚刚在浴室已经被看光了!纪若凡一低头,猛地冲出浴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椅旁抓起浴袍迅速套上,等拉紧间的衣带时,她的脸已因万分羞惭和这连串的动作红得足可和番茄媲美。

 “这也需要遮?”邵以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颇不以为然。

 纪若凡脸刷地红透,直想挖个地钻下去。她觉得自己好像个跳梁小丑,呜…“你叫什么名字?”邵以宽走到她面前,冷睨着身高只到他下颚处的她。

 察觉到他的靠近,纪若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你、你要做什么?”她才没那么笨,他一定是要找她当替身才会问她名字的!慌乱之中,她很懊恼地发现她的护身符放在浴室忘了带出来了!

 “邵以宽。你的名字?”他先报出自己的名字,不耐地又问了一次。

 “王小婷。”她脑中急转,胡乱诌出一个名字。

 “王小婷?”邵以宽皱起眉,在银行时他明明听到襄理叫她什么帆的。“你要是让‮道知我‬你骗我,下场会很惨,知道吧?”他沉凝着声,贴近她眼前低道。

 “啊!”纪若凡被他突然的近吓得连忙后退,绊倒了她放在地上的宝特瓶,重重往后跌去,摔得她龇牙咧嘴的。“好痛…”她抚着摔疼的部,哭无泪。

 “快点起来!”想到他以后得仰赖她,他就‮住不忍‬心头火直冒。“名字!”

 被他一吼,纪若凡倏地弹跳起身,急速回答:“纪若凡,世纪的纪,假若的若,平凡的凡。”这次她可不敢再造假了。

 “你‮么什为‬看得到我?”邵以宽不悦地坐上她的,每看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一分。‮么什为‬是她?一个长相平凡、个性畏缩的女人做得了什么事!

 王八蛋!他以为她想看到他吗?不敢让心头的怒气表出来,纪若凡只能小小声地回答:“我也‮道知不‬…”

 “算了。”他也不敢奢求一个白痴女人能给他什么回答。接触到她惊惧的视线,邵以宽嗤哼口气,伸长腿,斜倚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鬼。”

 “是哦。”纪若凡陪笑道,打从心里完全不相信。那是她的,被一个…躺过,她还能睡吗?

 她的心思没逃过他审视的眼,邵以宽也懒得解释。“听过『飞腾』集团吗?”

 “听过。”她点头。经理极力想说服“飞腾”在他们银行开户,可惜一直无法成功。

 “那你应该听过他们总裁的名字。”邵以宽停了口,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感觉他似乎没有加害她的意图,纪若凡渐渐镇定下来。怪异的景象,一个…怪东西跟了她一天,然后跑到她家考她现今的经济常识,她却得如临大考,努力思索,比她以前考银行还紧张。“好像叫…”她拧眉苦思。“飞腾”的前身叫邵氏,直到现任总裁上任才改的…她想到了!“叫邵以宽!”她拊掌大喊,忆起姓,名字也就顺道忆起了。

 邵以宽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邵以宽。”怕他没听见,她又说了一次。邵以宽、邵以宽…刚刚好像才听到这名字…纪若凡微蹙起眉,手指抠了抠额角,狐疑的视线看向他。“邵…以宽?”

 “你终于注意到了。”很好,他还以为得等到天荒地老她才会发觉。邵以宽讥嘲地嗤笑一声。

 不会吧?纪若凡杏目微瞠,开始上下打量他。玟俐曾拿着有邵以宽专访的杂志给她看,兴奋地直嚷他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因她对那种遥不可及的稀有人种没什么兴趣——反正再怎么看也不会是你的——所以只是敷衍地瞥了一眼,如今极力思索,他的长相还真有那么一点相像。

 “你…死了?”她怯疑地问道。惨了,玟俐知道后会哭死…可是…不对啊!“如果你真的死了,绝对会是各大报金融版的头条新闻,没道理银行里没人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指出疑点。

 “没死,我的人在医院,只是灵魂出窍。我说了,我不是鬼。”眼中的鄙夷因她这个问题而稍稍敛起,他终于开始觉得他的未来寄托在她身上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我秘书今早才知道我出车祸,他若刻意隐瞒这个消息,可能明天早报才会出现吧!”记者无孔不入,志章能将消息拖延到明早,已算是竭尽所能。

 “你真的是邵以宽?”纪若凡只觉脑袋开始发,失神地扶着角,坐了下来。他的人在医院,而他的灵魂在她家?叫她怎么相信?

 “明天就能证实我所言不虚了。”见她又开始惊惶,邵以宽‮住不忍‬放声大喝。“该死的!别再给我像个白痴似的那样难以沟通!”

 这一喝,唤回她的心神,也唤起了她的怒气。“我不是白痴,别那样叫我!”纪若凡怒声回道。从一开始就恶言恶形的,不是鬼还凶个什么劲嘛!

 没料到她也有这一面,邵以宽愣了一下,才又回复冷然的表情说道:“不是就好好听我说话。我会出车祸是有人破坏了煞车,我得找出凶手,你必须帮我。”

 纪若凡睁大了眼,眨了眨,又眨了眨,许久,才指着自己鼻头,吐出一个字。“我?”

 “没错。”邵以宽不悦地出回答,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找上她。“我在台北街头走了一天,看得见我的人只有你。”

 走了一天?那她下午没看到他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喽!“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一种直觉。会找到你工作的地方也是一种直觉。”邵以宽耐着子回答,马上将被她转移的话题切回正题。“你必须帮我揭发出凶手,还有帮我找出醒来的方法。”

 纪若凡觉得她的脑袋又开始发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想平凡地过完她的人生啊,这愿望应该不会太苛求吧!可为何现在她会遇上一个灵魂出窍的人?为何一个新闻媒体争相报导的黄金单身汉如今会和她产生了集?还有凶手?天!这些东西不是她平凡生活可以容纳的!

 “明天去医院帮我探一下消息。”邵以宽不等她回答,已迳自下了命令。“然后到『飞腾』去…”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纪若凡急喊:“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他不悦地皱起眉。

 “我…”接触到他冷锐的眼神,她瑟缩了下,深口气,才小小声地说:“我、我不要。”

 “你‮么什说‬?!”邵以宽霍地坐起身,朝她近。

 纪若凡吓得忘了自己坐在角,还妄想后退,咕咚一声,她可怜的部又再度遭殃。“痛、痛、痛、痛…”她抚着部迭声呻

 “你居然敢拒绝我?!”邵以宽狂怒地来到她面前,惟一希望被粉碎的他,如今透着慑人的气势,冷峻的脸庞令人不寒而栗。

 他那模样活像她要是敢再说一个不字,就要当场将她掐死!纪若凡咽了口口水,感觉心狂跳得几乎要从腔中蹦出。

 “我、我们、素昧平生,我没、理由要、帮你的,而且我还、还要上班,不能、随便请假,你还是找、找别人帮你吧…”她从来‮道知不‬自己这么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他,还有办法坚持己见。不是她见死不救啊,而是她一答应了,她的平凡生活就全毁了!

 “‮你要只‬帮我清醒过来,你还用得着守着那吃不、饿不死的工作吗?”邵以宽怒道,拳头因忍着揍人的望而格格作响。

 那恐怖‮音声的‬,她也听到了。纪若凡惊惧地又咽了口口水。他应该不会对她怎样吧?被女人票选为黄金单身汉的人应该不是个会打女人的人渣吧…“可是…在你醒来前…我还是得顾自己的生活啊…没有人养我…而且…”看到他愈渐铁青的脸,她已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他看着她,平板的语音却透着令人发颤的冰冷。

 “而且…凶手假如知道我帮你…反而要杀我灭口怎么办…”‮道知她‬她这样很自私,可…没道理要她为了一个陌生人赔上自己的命吧?

 “我准你在下班时间才去追查我的事,你还是可以兼顾你的工作。”他深口气,做出妥协,这已是他极大的退让了,在商场上,他的冷硬可是出了名的,这一次已算是破天荒的特例。“至于安全方面,我会守着你,在凶手动你之前,你早已接到我的通知逃开了。”她的安危他比她还担心,她若死了,他要上哪儿找一个看得到他的人?

 准?他以为是谁帮谁啊?!他软求她都不答应了,何况是来硬的?一股怒气陡然而生,纪若凡仰望他,咽了口口水,化愤怒为勇气地说出心里的话。“我不用你准我,你的忙我帮不起,你去找别人吧!”

 “你!”这死女人在他这样退让后居然还拒绝他引盛怒之下,邵以宽猛地扬手,狠狠往她挥落。

 没被打过的纪若凡吓呆了,惊惧地瞪着他的大手朝她袭下,结果却令她睁大了眼——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穿透她的脸,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居然真的想打她?!纪若凡惊骇地急跳上,拉过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通风,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地发抖!他那强烈的杀气真的把她震慑住了,她相信,若他碰得到她,他绝对会用暴力使她屈服。天!她第一次遇到打女人的男人!

 邵以宽惊愕地顿了动作。该死!他竟忘了自己是个灵魂!什么也碰不着的灵魂!愤之余,他狂怒地往地面捶落,却发现自己的拳头隐没于地板之中。他的痛楚、他的实质感呢?难道他就要这样过一生?

 邵以宽看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地跌撞起身。“可恶!啊——”连串的压抑到了此时,化为崩溃的狂吼口而出。“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那悲愤的吼声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了棉被,揪得她的心好痛好痛…纪若凡难过地抱着头,觉得全身被强烈的罪恶感捆绑得发起头来。

 她不自私、不自私、不自私啊!她只是衡量自己的情况,她帮不了他的!而且他这么凶恶,根本就不值得她帮!纪若凡不住说服自己,希望能低心头的罪恶感。

 看到她的举动,邵以宽奔到边怒吼。“出来!我们的话还没谈完,快点出来!”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纪若凡缩得更紧,双手紧捂着耳朵,强迫自己将他‮音声的‬置若罔闻。

 “出来啊!”邵以宽暴跳如雷,不住狂喊,却懊丧地发现,只要她像只鸵鸟一样地躲着,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是无济于事!“该死的女人!”他嘶吼,发狠地朝脚踢去,却更深刻体会到没有实体的无奈——他居然连想忿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他在骂她!纪若凡吓了一跳,闭紧了眼,口中不住低喃:“他碰不到我,碰不到我,没事的,碰不到…”

 “该死!”邵以宽盘坐于地,烦躁地扒过额发,盯着那一坨蜷得像山的“目标物”眉宇不耐地蹙结。方才满是咆哮的小套房里,如今却是静寂一片。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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