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17
方才还红润的小脸此刻已惨白的令人发怵,而更令人悚然的是,她的右手竟然攥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断臂,左胳膊不见了,伤口处更是血如泉涌,她出了大门后又踉跄向前行了两步,终于支撑不住轰然栽倒进血泊中…
这情景,好像记忆中某个丢失的画面,朦胧中,他差点以为自己站在云端上,她缓缓朝他伸出手,泪眼
离,
角却漾着浅浅微笑…
当大门被两名家丁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淡云步心一惊,终于清醒过来,亟亟跑过去,从头到脚打量着惨不忍睹的她,目光由惊骇渐变悲痛,最后只剩下了一丝悔意,张口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前一刻,月痕跪受了数十杖之后,以为杜绝城气消了不少,便异想天开求她饶自己一命,到想没她的态度依然决绝冷漠,甚至对她拳打脚踢,出了一番恶气后便给她列了两条路。
其一,即刻押她去见城主,然后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她凌迟处死;其二,杜府私密解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必须承受数百家丁轮番
污,运气好的话她或许还能留下一条
命。
杜绝城此话一出,鱼尾纹细密的杜夫人顿时鼓掌叫好,完全无视神色惊慌的月痕,雪上加霜:“女儿啊,我看还是第二条路比较适合这个
人!只是她长这么丑,岂不是委屈了那些下人?我看不如将她扔进牢狱,让那些龌龊的男人来对付她!瞧她这副弱不
风的丑样,别说百人,十人怕是也撑不住吧?哈哈哈哈…”杜绝城阴冷一笑:“癞蛤蟆配丑鸭子!真是绝配!”
几个字无情地在头顶炸响,月痕一想到无数个猥琐男人向她伸出又脏又臭的魔爪,已经吓的泣不成声:“不要…不要…不要…”
杜夫人眸中凶光乍现,一声冷喝:“不要?哼!这可由不得你!来人哪!”
命令一下,两名家丁立刻上前
架起月痕,情急之下,她思绪电转,泪眼一亮,褪去惊恐之
,离奇地暴
出一抹狠厉,转身的倏那,双掌轻而易举便将两名家丁击飞去出了,瞬间惊的二人从座椅上站来起了。
杜夫人大惊失
:“你!你你你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杜绝城正
开口,月痕已蓦然转身,清亮的眸子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冷芒,她右手一伸,被祭在厅堂一侧的宝剑凭空飞至她的掌心,长剑在手灵敏一转,莹亮的剑光倒映着丑陋的疤痕,说不出的诡谲
鸷。
此番情景更是惊的二人目瞪口呆。
杜绝城牙齿打颤,喑哑着嗓子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你…你…想…么什干?”
月痕突然平静了,淡淡说道:“我不想么什干,这次过来只是想跟你们做个了断!可你们的方式我难以接受!没错!当初是我勾结蛇妖害小姐你贞洁不保!我会为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但是也请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席话落,二人惊怔的面面相觑,无法想象眼前的她竟然就是从前那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废物丑女!二人当即青白了一张脸,大气没敢出。
而月痕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她们猝不及防,甚至惊叫失声。
她居然一剑将自己的左臂砍断,鲜血顿时
涌而出,伴着喑哑的嘶喊,血淋淋的细长手臂竟然滚落到杜绝城的脚边,她双眼瞪的比驼铃还大,浑身颤栗,陡然一声尖叫:“啊!”杜夫人也吓的不轻,慌乱之下紧紧抱住女儿,看着月痕的眼神早已失去了飞扬跋扈,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惊恐骇然。
四肢健全的人如何能体会那种突然失去身体一部分的痛苦悲哀?那是一种从身到心的彻骨折磨,在无法想象的尖锐疼痛中,有几个还能有勇气笑出来?
可是月痕笑了,对着惊慌失措的二人,她突然觉得她们可笑至极,同时也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好像推翻了长久以来
在身上的巨石,这感觉仿佛躺过寒冰钉
,苟延残
中突兀到来的惊喜。
她艰难地迈开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她血淋淋的身子越来越近,杜绝城只觉得气血往上涌,又惊又怕直往后退。
杜夫人警惕地看着她,却不敢有所举动,却见她离着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弯下
,捡起地上的残肢,一声不吭,转身即走。
门外的数名家丁纷纷惊的让开一条道,个个噤若寒蝉地看着她一步步挪出了大门,望着迤逦一地的血红色,众人震撼不已。
画面骤转——
躺在血泊中的月痕早已
疲力竭,但见一抹白影飘至眼前,突然又有了力气,竟挣扎着从地上爬来起了,望着淡云步惊痛的双眼,她笑了笑,声音虚弱却透着难掩的喜悦:“师…师叔…”
淡云步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如风中凋零的落叶般缓缓向后倒去,他一急,连忙伸手将她拉入怀抱。
靠着温暖的
膛,月痕有些恍惚,傻傻笑道:“我…这样…可以了吗?”
心剧烈疼痛,他音声的破天荒透着一丝哽咽:“够了…”
只怪自己慢了一步,慢了一步…
不敢再作停留,淡云步紧急抱起月痕火速冲进了附近的红尘客栈,店小二看到月痕血
模糊的左臂顿时吓了一跳,但见来者气势汹汹,也不敢多嘴,赶忙安排上楼入住。
一进屋首先把怀里昏死过去的丑丫头安置上
,淡云步回头看到店小二还在门口东张西望,他目光一冷,挥手一阵风似的关上了门。
鼻梁被门撞了个通红,店小二“啊呜”一声,见鬼似的一溜烟跑了。
寝室内,淡云步一瞬间手足无措,虽说已经点
止住了
血,可断了的手臂如何才能接上去?他总不能看着她永远失去一只手啊!
想了想,淡云步抹了一把汗,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只身着亵衣坐到
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靠法力来挽救,即便有可能耗尽真气,他都要试一试。
片刻,他却不得不收回法力。
原来已经断裂的手臂依靠法力是不能接上去的,他只能做到让她的伤口愈合,可一旦愈合了,就更难再接上去了。
冷汗涔涔的他一时苦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门外两道身影边走边谈论着。
“她真有那么神?断了的手指还能接上去?”
“可不是?人称赤手神医紫姑娘,那可是名不虚传!”
“可是到哪儿才能找到她呢?”
“听说最近在步月城一带赠医施药。”
“哎呀!太好了!家父这回可有救了!”
淡云步仔细听,面
一丝喜悦。
赤手神医紫姑娘,全名风间紫,他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是小师妹飞翼唯一的姐姐。她医术高超,又是药王嫡传弟子,相信她一定有能力拯救这个傻丫头。
出了杜绝城,方圆几百里外就是步月城了,照他的速度,半炷香的时间都不用。
一想到此,他急忙套上外衣,抱起月痕直往外冲。
到想没如此巧合,淡云步尚未及踏出客栈大门,便远远瞧见一紫裙飘扬的柔美女子优雅地步下马车,她青丝如瀑般
泻而下,只用一支简单簪子随意挽起,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婉约,顷刻便惊的路人叹为观止。
明眸
转,紫讶异地看着呆立在不远处的男子,看到他怀里受伤的少女,再瞧那血迹斑斑的包袱,片刻便明白过来,对身旁充当车夫的冷酷男人笑盈盈说道:“看来是遇到故人了,极地。”
极地抬起头来,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冷冷望向淡云步,与紫衣女子喜形于
的神情相比,他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冷漠,一声未吭,直接拉着马儿去喂草。
早已习惯了他事不关己的漠然,紫也不恼,对着淡云步莞尔一笑,提着药箱
面走了过去。
落西山,天色黯淡了下来。
寝室内烛光微亮,淡淡药香扑鼻,渐渐盖过了血腥之味。
淡云步笔直地站在一旁,认真看着紫小心翼翼地将月痕的手臂
合,将近两个时辰,她的动作依然如行云
水般从容不迫,全神贯注到滴水未沾。
坐在窗边的男人表情冷淡,但看着紫衣女子忙碌的身影时,绿眸中却绽放着无以伦比的璀璨光芒。
她总是这样,只要遇到病人,不管是善是恶,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极力挽救,细心呵护,就算到最后累的
疲力尽也无怨无悔。
虽然相处多年,他还是不能理解,作为一名曾经令武林闻风丧胆的杀手,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但他永远不会离开她,哪怕觉得救人是件很麻烦的事,他也会试着去接受,帮助她,令她开心。
他注意到一直静立不动的淡云步,突然来了兴致,随口说了一句:“要喝酒吗?”
淡云步回头看他一眼,谦和地笑了笑:“不用,谢谢。”
极地慢条斯理起身,瞥了一眼旁若无人全心全意治疗病人的阿紫,没有说话,径直出了房门。
紫下意识地抬眸,对着淡云步微微一笑:“你也去吧,儿会一我要为她换衣,你一个男人在这儿可不方便。”
闻言,淡云步一愣,随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礼貌低了低头,轻声道:“那有劳紫姑娘了。”
微颔首,紫不再说话,埋头继续。
“你爱她?”极地倒了一杯酒,看着客栈寥寥无几的数名酒客,貌似对这安静的氛围甚是满意。
对面的淡云步听了他的话有些无语,淡淡道:“没有。”
“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人。”绿眸冷冷瞥了他一眼,极地举杯一口饮尽,却没有再斟满,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知要,这世上能让他半鬼极地感兴趣的,绝非一般凡夫俗子。
淡云步的态度依旧淡漠:“阁下到底想么什说?恕在下愚昧。”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丑丫头为了你不顾一切,有些好笑而已。”
闻言,淡云步脸色明显
出了不悦:“阁下误会了,她本就是杜绝城人士,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了结过往,与我无关。”
极地垂眸,也不再言语,继续倒酒。
见他喝得如此畅快,淡云步心一动,也叫来小二备上酒。
那店小二瞄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于一拍大腿,茅
顿开,大叫:“哎呀!我说这位客官怎么这么面
,原来就是几个月前赢了那‘比武招友’的云公子啊!您说您走也不说一声,连那赢来的小白马也不要了,可是急煞小人也!”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传来窃窃私语,显然几个月前闹的沸沸扬扬的蛇妖作
事件至今还是城中百姓的一场噩梦,若是让他们知道那个帮凶就在楼上,非得把客栈闹翻了不可。
不过淡云步却一点也不担心,轻描淡写地对小二说:“我不需要马儿,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店小二欣喜地咧嘴一笑,甩甩帕子:“小人倒是
喜欢的,不过前阵子那马崽子被一匹母马给勾搭走了,这不就没戏了?”
淡云步轻笑一声,摇摇头,也不再多言。
小二挠了挠后脑勺,见客人不多,便忙里偷闲往旁边一坐,废话一箩筐:“说实在的,看公子这面相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为何要与那丑…哎哎公子莫急,此事你知我知,小人我可是半个字也没
出去啊!只是觉得像公子这般洁净如玉的人跟那般丑陋之人在一起,实在是云泥之别啊!”淡云步斜睨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快,只顾着喝酒,懒得再搭理他,对面的极地却难得
出了一张笑脸,却不知他究竟为何发笑。
他向来遇事波澜不惊,淡漠以对,可今
却明显
了方寸,尤其看着店小二唾沫横飞的一张嘴,连喝酒的胃口都没了,不消片刻,他干脆放下酒杯,起身便走。
极地瞥了一眼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酒,幽绿的眸子闪了闪,深不可测。
淡云步急匆匆又回到了寝室门口,正
推门而入,突然想到方才风间紫的话,料想诸多不便,不由轻叹一声,把手收了回去,静静等候。
半晌,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叫:“啊…”淡云步只觉得呼吸一窒,担忧地望着房门,一时间心
如麻。
但闻风间紫温柔道:“你醒了。”
“你…你是谁?”
“别紧张,更不用害怕,我是大夫,是来救你的。”
“救我?”气若游丝,月痕音声的虚弱无力,看着被细心包扎的左臂,一阵阵剧痛袭来时,混沌的脑子才慢慢清明起来,再次望着面前的美丽女子,满心的感激无以言表,只能哽咽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紫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笑语嫣然:“不用谢我,你要只肯听我的话,好好调养,以后莫要再做傻事,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月痕听着,感动的眼泪滴滴滚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扭头看了看空寂的屋子,她突然想到什么,忙问:“姐姐,为何只有你一人?我…我师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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