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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二十二楼的会议室里正忙得不可开,二级以上的主管分围着特别订制的椭圆长桌,低头仔细研读新一季的产品开发报告。

 空调呼呼地吹,让人不自觉猛打冷颤,一片凝重死寂中,不知是谁的手机这般招摇,一直搁在桌上频频震动。

 “王特助,那只哀凤是不是你的?”距离手机最近的某经理忍无可忍地问。

 忽被点名的王特助瞄了一眼仍在震动的哀凤,皱眉摇头,随后徐缓撇过脸,望向坐在主讲桌之后的伟岸身影。

 霎时,会议室里的众人大惊。

 “总经理,你的手机…”王特助语气迟疑的低音量。

 “别管它。”陆至权连眼皮子也没抬起,修长大掌兀自翻着手边文件,然后在众人愕目之中,微微挑高嘴角。

 同一时刻,东区某知名婚纱店。

 “老公,你没忘记今天我们要补拍婚纱照吧?”

 手机第2次转入语音信箱,罗娜坐在贵宾室的红绒沙发上,咬牙切齿地留言。

 “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天天提醒你,所以你不可能忘记对吧?”

 死鬼,敢放她鸽子试试看!地球是圆的,总是相遇得到!

 “陆至权,你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恨恨地收线,将手机扔回新购入不久的爱马仕鳄鱼包,罗娜抓起桌上招待的花茶,仰头一饮而尽。

 重金装潢的贵宾室宛若金色皇宫,地上铺着红毯,四大张欧室贵族风的镶金绒垫沙发,雕饰花纹的玻璃长桌上,香灯飘散熏衣草暖香。

 这间婚纱店的收费昂贵,可不是寻常人消费得起,会选择来此的新人,多是金字塔顶端族群。

 看着无数对新人甜蜜依偎,翻着婚纱范本有说有笑,罗娜当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展开同居的婚姻生活已经两个月,陆至权的态度不冷不热,虽然是忍让她多,但也不曾对她主动过半分。

 他们就像寻常夫一样,共进早餐与晚餐,偶尔她血拚累了,或是当腻了宅贵妇,便会偷偷跑到公司堵人,敲他一顿午饭。

 大概自知理亏——毕竟初可不是她死他结婚^除非真的严重踩到他的线,否则面对她各种无赖要求,他几乎是照单全收。

 这算是幸福的开始吗?

 或许吧。反正,不管他心中住着谁,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子,除非她放手,否则谁也不能将陆太太这顶皇冠,从她头顶上摘下。

 “罗娜?”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女人嗓音。

 罗娜捧着瓷杯的手一抖,仰眸望去,瞥见一张熟悉的女人面孔,内心当下低咒一声倒霉。

 那个手里拎着限量款香奈儿包,一身香奈儿经典斜纹软呢套装,顶着大波鬈发的女人,名叫吴静雯,是上圈出名的八卦公主。

 吴家是靠钢铁业致富的暴发户,论谈吐气质啥的,吴静雯自然比不上名门世家的千金,更别提热衷跑肌友的她,老爱在背后嚼人舌,散布八卦,社圈许多名媛已将她列为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哇,爱马仕的鳄鱼包,迪奥最新一季的洋装,罗娜,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欸。”吴静雯摘下豹纹墨镜,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

 “你没听说吗?”罗娜才懒得摆出名媛间互相虚假的笑脸,撇了撇水润的红,没好气地回应。

 “听‮么什说‬?你终于找到愿意包养你的瞎子?”问毕,吴静雯还掐着嗓子尖笑两声,刻意用眼角余光瞟她两下。

 “我结婚了。”罗娜扬高眉角,傲气万千的宣布。

 吴静雯是标准暴发户心态,只因在社圈中比不上那些豪门千金,继而找卜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当垫背,老喜欢用言语挖苦讽刺。

 “耶!你结婚了!”吴静雯夸张的惊呼。

 “是呀,有必要这么讶异吗?”

 “你是不是跑去泰国学怎么下降头?还是去大陆云南学下蛊?”

 纤指暗暗捏紧了杯耳,努力下想把杯子砸过去的野蛮冲动,罗娜嘴角搐一下,“我才不需要学会下蛊。”

 吴静雯惊讶的不断端详她的装扮。“你该不会是找上得了绝症的老富商?还是老到可以当你爸还是爷爷的总裁?”

 “都不是。”淡定,淡定。罗娜开始催眠自己,放下手中的花茶,以免等会儿成了暴力现行犯。

 “别再装神秘了,快告诉我是谁。”吴静雯掐了她瞟侧一下。

 “我‮么什为‬要‮你诉告‬?”罗娜撇。万一真让这个八卦公主知道她老公是社圈讨论度最高的黑马王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她才没那么蠢呢。

 “唷,还学会摆架子啦?”吴静雯一脸挖苦意味的曳长尾音,眼角眯了眯又说:“该不会是在骗人吧?”

 “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我跟谁结婚是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

 “哎,你的嘴巴几时变成蚌壳了?”吴静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不对呀,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婚纱店?都结婚了,还来婚纱店做什么?”

 一听吴静雯提起这个,罗娜心底真的当下了一大口气。

 陆至权似乎是真打算将她整整一个月的提醒,彻底当作耳边风。她都已经枯等了三个多钟头,手机留言少说也有二十通,可依然不见他人影。

 他真的…就这么不在意她吗?

 纵然只是将她当作反击继母与旧情人的工具,但是结婚两个月来,她天天力图表现,透过各种方式拉他融入这段婚姻,盼能透过朝夕相处,让他心底多多少少印上她身影。

 不过目前为止‮来起看‬,成效似乎不大。罗娜在心中对自己苦笑。

 “咦?你要走了?”见罗娜捞起包包,拢好罩在肩上的丝质披巾,准备起身离开的举动,吴静雯耗异地顾了顾。

 “嗯。”罗娜敷衍地漫应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

 推开婚纱店的彩绘玻璃门,她抬眸,望一眼泼墨似的夜,水润红一抿,漫无目的地在热闹街区中穿梭。

 逛得小腿酸疼,她才蹲下身,脚踩,四下张望着附近可有不错的餐厅。

 正好,前方转角处有一间隶属月华集团底下的“春风醉”连锁餐厅。闺蜜老公开的餐厅,她还领有一张会员金卡,可以享受贵宾级享受。

 罗娜喜孜孜地起身,前脚才刚要踏进餐厅,眼角余光不意一瞟,忽被餐厅紧邻的咖啡店一景吸引。

 被室内灯光打亮的大片落地窗内,一双耀眼出色的男女相对而坐。

 男人结实颀长的身躯被手工西服衬得更英,俊美脸庞虽然沉冷,那双深邃勾魂的褐眸却是紧盯着同桌女人。

 女人正好抬高一截雪白藕臂,将披泻如瀑的黑发勾上耳后,一张绝美容颜清楚倒映在玻璃窗上,那柔美幽怨的眸光,举止高雅的脱俗气质,令路经咖啡店外的男行人纷纷投以惊侧目。

 罗娜将脚从餐厅门内收回来,抚在门上的小手徐缓滑下,嘴角却漾开一朵自嘲的笑花。

 原来是忙着跟旧情人碰面,难怪没空理会她这个形同反击道具的冒牌老婆。

 也是,他连碰她的兴致没有,又怎可能为了她,特地排除万难陪她补拍婚纱。

 撇开眸光,深一口长气,将急涌而上的狼狈回心底,罗娜拍拍脸颊,伸手招来计程车,决定回家啃她的火龙果,减减肥好了。

 ******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公寓大门开启,陆至权肘上挂着西装,领带也已解下,脚步却习惯性的顿了一下。

 静等片刻,没有甜得令人抖落一身疙瘩的娇嗓,没有过分灿烂的笑脸相,没有天天都会上演的贤秀,更没有抱怨他今天放她鸽子的火娇吼。

 什么‮有没都‬。

 宽敞偌大的公寓一片静谧,仅闻呼呼的空调送风声。

 心中蓦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乱,陆至权下皮鞋,将西装丢上沙发,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又转进厨房一探。

 还是没人。

 本就急促的脚步登时添了一丝凌乱,他急走在铺着橡原木地板的长廊上,口充一股莫名的内疚。

 内疚?他有什么好内疚的?

 为了配合她一个月来天天挂在嘴边,央求他补拍婚纱的无理要求,新产品开发研讨会议尚未结束,向来公事摆在首位的他,特地提前中断会议。

 只是‮到想没‬会在前往婚纱店的路上巧遇裴意琬…他本来打算一迳漠视这个有所图接近他的女人到底,但,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

 这一耽搁,便错过了她擅自订下的会合时间,匆忙赶赴婚纱店,小姐却告知她早已离去。

 驱车返家的路上,眼前不断跃出她咬怒瞪的恶女模样,奇异地,那被裴意琬扰而混浊,备感烦躁的心,竟然能在满腔笑意中逐渐沉淀下来。

 可此际当下,接他的却是一室清寂。

 他的口为此感到暴躁闷郁,有一瞬间真要产生他是在外偷腥而害怕子发现真相的丈夫。

 真好笑,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易,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从此能名正言顺踏入上社会,成为无数灰姑娘妒羡的贵妇,谁也没亏欠谁,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又何必为了一次约耿耿于怀?与其说是夫,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关系亲密的室友…话虽如此,此刻堵在他中的内疚又是从何而来?

 “罗娜,你睡了?”驻足在客房外长达十分钟之久,深皱眉心的陆至权仍是抬手轻敲房门。

 房内毫无动静,静得彷佛里头无人存在。

 早习惯独居生活的陆至权,第一次在私人空间里感觉到,原来漫长的沉默会令人几窒息。

 喉头蓦地一缩,依然叩在门扉的拳头为之收紧,正在陆至权打算再敲响第二下之际,房门缓缓开启一道门

 “有事吗?”罗娜异常苍白的素颜在门后若隐若现。

 “你的脸色‮么什为‬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虽是隔着不大的门,森锐的褐眸仍是将她疲倦憔悴的病容尽收眼底。

 “喂,你没事干嘛诅咒我?你该不会是暗暗打我小人头,等着我嗝再华丽丽的梅开二度吧?休想!”

 她狠狠刨了门外的俊颜一眼。“‮你诉告‬,老娘还准备一路当贵妇当到冻龄的美魔女,海削你一大票,你少痴心妄想了。”

 虽然说话模式一如既往的鲁、口无遮拦,可他却能清楚看出她的强颜欢笑,甚至是眸内亟掩藏的失落。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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