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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深谋远虑
 温敬元一连几天称病不上早朝,歇了足有十余才重新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还不待一众大臣询问,温敬元便抢先抛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话题。

 “前几朕去探看先帝的敬懿皇后,敬懿皇后因长久不见几位王爷倍感伤心,眼睛都哭肿了。回来后朕思虑许久,‮得觉总‬先前将先帝皇子封王遣出皇宫之举太过草率,不仅疏离了朕与一群侄儿们的关系,也累得众皇妃与骨分离。朕为这事费尽心思想破了头,昨夜梦中恍惚间忽得先帝托梦提醒,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

 龙椅上侃侃而谈的温敬元卖了个关子,见下面群臣一脸茫然,不急不缓地说出深藏意图。

 “为方便诸位王爷奉养事宜,朕决定撤去先帝皇子们的王位,全部以继子之命重承皇子身份。如此一来皇子们就可回到宫中居住,再也不会让敬懿皇后伤心了,朕的愧疚也就能少上一分,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弟承兄位在渊国历史上并不少见,将驾崩的先帝之子们封王赐地遣出皇宫也是一贯规矩,虽无明文规定,却是沿袭至今从无例外的做法。眼下几位先帝皇子都获封王位封地离开皇宫居住,‮上本基‬也算是安定,温敬元突然来这一手算是哪般?真的是因为先帝的皇后思念儿子才决定的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尚无子嗣的温敬元是出于传宗接代考虑,这样将先帝的儿子们全部过继来当自己的儿子,真的合适吗?

 温敬元的这个决定成为当前朝最为轰动的话题,巧合的是,与此关系最大的二人——昔日的二皇子即永鄯王温墨疏,以及昔日的四皇子即慈郡王温墨峥——本该一同上朝的两位王爷那天竟都因有要务在身没能面,于是这件事便在当事人未发表任何意见的情况下一锤定音,温敬元更是当场拟定圣旨,再无更改可能。

 消息传到永鄯王王府时,温墨疏刚从一场莫名其妙的任务里身,听得赵公公宣完圣旨,疲惫中又多了七分不安。

 “特地找了件毫无干系的事让你去办,然后趁你不在作出重要决定,看来皇上是早有准备,连反对的机会都不给。”赵公公走后,楚辞走到前堂,深邃眼眸看不出喜怒哀乐。

 “京畿之地不留外人,所以历朝历代都把太子之外的皇子赶到遥远封地,防的就是有人包藏祸心、宫变逆。”温墨疏眉头紧锁,困惑之意赫然“我实在不明白皇上这番举动为的是什么。敬懿皇后是大皇子生母,却与大皇子素来不和,听说在父皇殡天后更是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怎会想念儿子伤心成疾?楚辞,你有没有看透,皇上生硬谎言下到底有什么目的?”

 长笛在手中转了数圈,楚辞深思片刻,沉声答道:“表面上看,皇上似乎是因为没有子嗣才提出过继,并用敬懿皇后作为遮掩,可是细想这理由根本不成立——皇上尚未到不惑之年,想要诞下龙种延续血脉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要奉养敬懿皇后也没必要把所有皇子都过继到膝下。”

 “是,我就是‮这到想‬里才愈发不明白。”温墨疏重重点头。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王爷不妨从结果往回推测。”楚辞拿过温墨疏手中圣旨,掂了掂,毫无敬意地丢在桌上“先前王爷与皇上是君臣关系,而这道圣旨下来后,王爷与皇上除了君臣关系外又多了层父子关系,并且不能再拥有封地王爷的那部分权力,终在宫中行走不得自由。反过来看皇上,一旦确定继父子关系后,王爷面对皇上时就多了层限制。以慈郡王为例,在此之前慈郡王找玉玺想要推翻皇上,说到底不过是争夺皇位罢了;但是现在,慈郡王再想要抢这龙椅可就不单单是夺权篡位那么简单,只要他对皇上下手,那么必然会套上更加严重的弑父罪名。”

 温墨疏倒口凉气,脸色更苍白几分:“如此一来,众皇子中谁敢站出来反对皇上或是想办法夺皇位,就会成为弑父废君的大大恶之人。以百姓之口、市井流言来封锁众皇子野心,皇上这一招够狠,也够聪明。”

 “所以这一招棋定然不是皇上想出来的。”

 温敬元是个有主见且雷厉风行的人,但并不具有足智多谋的脑袋,楚辞断言干脆但不乏根据。温墨疏仔细想想,也确如楚辞所说,这种高妙算计应该出自他人之手,绝非温敬元本人计谋。

 问题是,如今朝中哪个人有如此智慧,又不介意卷入皇室帝位争夺这趟浑水?

 若有这样的人,必须及早防备才行。

 楚辞蘸着杯中凉茶,指尖在干净平滑的桌面上漫无目的游走,划到某处忽然停住,抬头问了句毫不相干的问题:“王爷对定远王世子以及君子楼了解多少?”

 “定远王世子还算有些了解,少年时我与他和其他几位皇子王孙同在翰墨殿学习经史诗词,那时大家年纪都不大,但他已经表现出远超其他同龄人的冷静和才智。至于君子楼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是个江湖门派,门下子弟多出惊世之才,名震中州,却又神秘得满是谜团。”温墨疏略作沉,而后微微皱眉“怎么,你怀疑给皇上出谋划策的人是定远王世子?不太可能吧,我‮得觉总‬他不是那种贪慕荣华的人。”

 楚辞浅笑:“我何时说怀疑那位世子了?他拜入君子楼之事当年可谓轰动一时,而君子楼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规矩,有这条规矩在,定远王世子不可能帮皇上做事,即便是做了一些,那也肯定是抱着其他目的为之。”

 “听起来你对君子楼倒是有不少了解,连鲜为人知的规矩都被‮道知你‬了。说说看,什么规矩这么有力,竟能束缚定远王世子那匹烈马?”

 见温墨疏来了兴致,楚辞也不打算吊他胃口,手腕一转,长笛划过斜挑凤眸:“君子楼子弟必须遵守的规矩之一,不得干预渊国朝政,不得为温家皇族一脉效力,违者,逐出师门。”

 温墨疏一愣,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这算哪门子规矩,与温家皇族有仇么?”

 “有没有仇不清楚,不过有人已经比定远王世子更早违背规矩是事实。具体情况等有时间再向王爷细说吧——唔,以后该改口了,还是叫殿下舒服。”楚辞伸了伸腿脚走到门前,拎起油纸伞,侧脸清淡笑容衬着房外狂舞风雪,愈发显得神秘莫测“我要出门办些私事,少则三两天,多则半个月,我不在时殿下可别忘记喝药,会被言姑娘责怨的。”

 楚辞一向来去如风,温墨疏早已习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楚辞才刚离开不久,眼看着温墨疏长大的母陈氏便惴惴不安找来,一副言又止模样。

 “陈娘可是有话要说?”温墨疏和颜悦把陈氏请进房中坐下。

 “这话本不该说,可是憋在心里不吐不快…”陈氏几经犹豫,终于咽了口口水轻道“殿下没问过楚公子经常出门去做什么吗?毕竟是异族人,殿下也该提防着些。老奴不是挑拨的意思,只是殿下太过善良,老奴担心殿下太过信任楚公子会吃亏啊!”温墨疏苦笑:“陈娘,陈娘啊,您怎么还一天到晚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信任楚辞一定有十足理由,您就别白白担心了。您看您,这两天脸色又差了不少,是不是想太多晚上睡不好觉?您再这样,我可要把您送到乡下安养了。”

 “不,不去!老奴还要照顾殿下呢!”陈氏慌张摆手,见温墨疏噗地笑出声才惊觉自己中了计,半是委屈半是欣慰。瞥了眼桌上放的空药碗,陈氏出慈祥笑容:“从没见过殿下这么老老实实喝药,等那位姑娘回来,老奴得好好谢谢她才行。”

 温墨疏脸上笑意稍稍收敛,静静看着药碗,眸中一丝眷念划过。

 “也‮道知不‬她现在‮样么怎‬了…陈娘,我很担心她。”

 低语倾诉的思念绵延飘,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被眷恋的人心中,无人能断。

 此时的安州刚刚经历一场薄雪,人烟稀少的驿路上,疲惫瘦马鼻中出两团热气,转眼化作氤氲白雾,又被颠簸拍散。

 “醒醒,到地方了。”温墨情动了动肩膀,靠在他背上安然浅睡的言离忧睁开蒙双眼,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有些愣怔地看着陌生却美丽的富庶州郡。

 安州,渊国最大州郡,亦是中州枢纽要道,多少异域行商在这里汇聚买卖,繁华富庶,海纳百川,有着其他州郡无法比拟的活力与色彩。

 温墨情寻了一家客栈,定下两间相邻客房,把马交给客栈马夫后便带着言离忧跑到一家面馆,选了张角落小桌坐下。

 “客栈不就有饭菜么?何必特地跑到这里来吃面?你要是心疼钱就记我账上,以后还你便是。”看着桌上一大碗清汤面,几天没沾油星的言离忧颇有些小抱怨。

 “吃不吃?不吃回去啃干粮。”温墨情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对付碗中面条。

 言离忧暗骂了一句小气,拿起筷子在面碗里捅来捅去,一碗面快被捅成面渣时,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妇女忽然出现在桌边。

 “公子可是回头客?这家店有名着呢,‮是其尤‬那黄雀面,细细软软,一碗吃到底也‮得觉不‬,总叫人急着想吃第二碗,要是来晚了吃不上啊,那可要拿着汗巾抹眼泪喽!”那女子自言自语说了一番,也不问温墨情和言离忧是否感兴趣,径自坐到邻桌要了碗面,飞快吃完后走出面馆。

 “走。”不过片刻,温墨情也放下筷子起身,随手把几个铜板抛给店小二,至于去哪里只字未提。

 言离忧点点头,刚才的抱怨不知所踪,沉默地跟在温墨情身后,难得一副凝重表情。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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