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疑心丛生
前一晚被笑容满面的楚辞硬
着熄灯入眠,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去铅华宫,始终放心不下的温墨疏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往内宫,与被无辜吵醒锦贵人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进西偏殿,却被言离忧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是住不习惯还是有心事?”眼看着言离忧眼圈发黑、面容憔悴,温墨疏心疼得不行,全然不顾旁侧还有铅华宫的小宫女在,拉住言离忧的手将她拽至身旁。
言离忧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昨晚…昨晚外面有些响动,可能是老鼠之类吧,吵得我没睡踏实。”
内宫尽是嫔妃女眷,绝大部分胆小非常,最怕那些会鼓捣出动静的蛇鼠之类,因此内务府每月都会在各宫角落撒上有毒饵食,以保证偌大的内宫不会经常出现嫔妃宫女们惨烈尖叫,说夜里有老鼠吵闹实在有些牵强。温墨疏立刻联想到言离忧话外之意,当即微皱长眉,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小宫女支走。
“知道是什么人吗?”温墨疏神情焦急。
“道知不,只知道外面一定有人,但那人藏得极好,只发出一次细微声响后就再没有动静了。”见温墨疏忧心忡忡,言离忧怕他急着一再惹得病情加重,急忙又摇头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是我刚来过于
感而已,也许只是宫里起夜的下人路过罢了。殿下不用太纠结这件事,宫里守卫森严,我又不是手无缚
之力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即便有什么情况,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温墨疏将信将疑,怎么也放心不下,在铅华宫左右绕了一大圈又
给宫女太监们不少银子打点后才不舍离开,急急忙忙赶去早朝。
作为一个女医官、作为自己生活,这是第一天,尽管昨晚的事令言离忧心头蒙上一层
霾,对新生活的热情却是丝毫未减。寄宿偏殿自然要主动去拜访主人,稍晚些时候,言离忧先是去东偏殿问候锦贵人,喝了杯早茶后二人一起往主殿行去,共同给绢妃请安。
锦贵人昨天对言离忧提起过绢妃的身世,说来这绢妃也算是后宫比较特别的一位嫔妃,她并非当朝皇帝温敬元所封,而是先帝时就入宫的旧人。渊国嫔妃制度中有一项十分残忍无情的规定,凡是在籍有封号的后宫佳丽,倘若直至皇帝身死仍未得宠或者圆房破身,那么在皇帝死后,她不能像其他嫔妃一样选择离开皇宫或是成为太妃在宫中终老,而是要成为新帝的女人,不管历经多少朝多少代,只要渊国未灭,那么她就必须伺候皇帝直到失去处子之身,以示永远是渊国天子的女人。
绢妃就是保持着处子之身被留到现在的“继宫”虽然被温敬元赐封为妃,可后宫从主子到奴才们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是守身如玉,干干净净。
在后宫孤寂这么多年,性格里难免会多些复杂的因素,是而锦贵人委婉地告诉言离忧绢妃“些许地方不同于常人”时,言离忧并不意外,不过见到绢妃本人后,言离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惊。
“入
以来总觉着有些倦乏无力,听锦姐姐说有人要调过来也没能亲自去
,虽说短了礼数,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还望言大夫莫要见怪。”
正殿暖阁中病恹恹半卧的绢妃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言辞语调均带着浓郁的文雅清幽,瘦削娇躯藏在宽大衣裙内,略施脂粉的容颜
出其外却表情含蓄,平添三分弱不
风与七分楚楚动人的秀美雅态。
这模样,倒是和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有几分相似。言离忧暗暗叹了一句,转眼看到卧榻小案上并排摆着一堆药瓶,不
倒
口气:“娘娘身子不好么?是药三分毒,同时吃这么多种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还是尽可能削减些为妙。”
“毒就毒吧,毒断了这条命、毒死了这颗心也就不用整
长吁短叹了,没的惹旁人不开心。”绢妃幽幽长叹,目光慢慢移到窗前古琴上“活再久也是枯坐琴边哑声度
,做那求不得逍遥自在的笼中囚鸟,倒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娘娘又胡言
语,你再这么闷闷不乐的,让皇上看见又要大发雷霆了。”锦贵人见绢妃红了眼圈,急忙递上帕子低声劝慰,眼底一抹深深无奈。
言离忧站在一旁不便吭声,心里却也如锦贵人一样,对绢妃的言语表现深感无话,二人坐了片刻从正殿暖阁退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齐齐苦笑。
“娘娘本是嵘州大户家的千金小姐,自由
读诗书、才华横溢,只因气质脱俗被先帝看上便强行纳入后宫,进宫时还不到及笄之年。”绢妃一路走一路小声对言离忧说着,不时发出几声感慨低叹“娘娘
子拗,小小年纪就发毒誓要守身如初,动不动以死相
,是而先帝几次胡来都未能如愿。可叹她一番刚烈却出逃无路,只要不肯让皇上碰,子辈这终究要老死在宫里的。”
“刚烈是刚烈,就是没用对地方。”言离忧对锦贵人的评断模棱两可,回头看看安静正殿,眸中涌出几分认真“她那心态显然不对,既然想要自由努力去追求不就好了?这样悲观厌世有什么用?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不尊重生命和浪费生命的人最让我讨厌。”
锦贵人呆了呆,忽地轻笑:“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这番话再贴切不过了。”
医官只是掩藏身份的名头罢了,敬畏生命与此并无干系,是那些难以置信的遭遇让她有所领悟,言离忧心知肚明却未反驳。
“唉,娘娘比我年纪还小,心思却是极深的,像她这般多愁善感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若非要见那人的心念支撑着,只怕皇上下旨封她为妃时,娘娘就已经找个法子害死自己了。”
锦贵人无意长叹引得言离忧好奇:“要见谁?绢妃娘娘有心上人?”
“我也道知不是谁——其实就连娘娘自己都道知不。”锦贵人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憧憬“听娘娘说与那人是在外宫遇见的,也没什么
错,只是娘娘着了酷暑头昏险些摔倒时那人扶了一把,又对她笑了笑,于是娘娘便记在心上,
么什说子辈这非那男人不嫁。想想实在荒唐,连对方是谁都道知不,哪里有再见的可能,何况又是后宫嫔妃这种身份?或许这只是娘娘让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理由吧。”
言离忧一笑置之,心里却有些尴尬。
她对温墨疏,何尝不是沉溺于那份温柔、那个浅淡却让人安心的笑容?感情当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没有道理,没有规律,喜欢就是喜欢,就算
丝剥茧把自己扒层皮也未必能找出理由,根本无从断定到底怎样才算是真爱。
“言大夫也有心上人吗?不知不觉竟红了脸呢!”锦贵人忽然一句玩笑登时让言离忧手足无措,轻松语气令略显低沉的气氛瞬息缓解。言离忧摸了摸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急的目光
转,真想要找个地
钻进去。
正是这
转的间隙,眼角余光内忽而有黑影一闪而过。
言离忧停住脚步,猛地伸手拉住锦贵人,面不改
低声问道:“铅华宫除了那几位宫女太监,可还有护卫之类?又或者哪个下人会功夫?”
“内宫平
都不许男人进入,护卫怎么可能在这里?功夫的话就不清楚了,从没有人对我提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言离忧摇了摇头,随便说了两句岔开话题,仍是不急不缓与锦贵人一起在铅华宫附近散步,目光里却多了几分谨慎,不停逡视周围情况。
持续数个时辰的上朝结束后,温墨疏匆匆忙忙回天阙殿换了件常服,转身又匆匆忙忙赶去铅华宫,后面还跟着一副散步心态的楚辞。楚辞似乎早有预测,当温墨疏进入铅华宫并很快出来时,脸上那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复杂表情并没能让楚辞意外,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欠揍眼神。
“趁着我回天阙殿的功夫,定远王世子以带言姑娘熟悉御医馆为名,先一步把人带走了。”温墨疏无奈摇头。
“那正好,我们直接回去吧,
秋从宫外弄来一筐新鲜
螺,回去太晚吃着就不新鲜了。”楚辞片刻不待悠悠转身,被温墨疏一把攥住衣袖才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时表情颇为幽怨“殿下自己都看管不好自己的女人,揪住我也是白费力气啊!”温墨疏苦笑着咳了两声:“又没叫你想办法把人带回来,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察出最近世子有些反常?”
“反常吗?那位身居要职又在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少侠兼世子从没正常过吧?”
“说正经的…”温墨疏无力扶额,微微叹口气“按理说这时候世子应该已经不在宫中,皇上
代追查玉玺的事他不是还没办完吗?以前他很讨厌在宫里暂住,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何至于这次拖延磨蹭,到现在还不肯走?”
弧线流利的
角勾勒出一丝戏谑笑意,楚辞揶揄地眨了眨眼:“所以说,殿下这是醋意横飞?”
“什么醋意,你就不能正经一些说话吗?”温墨疏
辩无言,挥了挥手无奈道“我只是摸不清他的意图而已。明面上他为皇上效命,但留言姑娘性命却不是皇上本意,还有他这些年追查青莲王的原因目的,没有一样是明确的,我担心他接近言姑娘另有所图。”
“摘掉青莲王的帽子后,言姑娘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说得气客不些,如果不是殿下铁了心要娶她,她连留在宫中的资格有没都,这样一个带不来任何价值利益的人,我得觉不图谋她会有什么好处。”
抛开青莲王身份,言离忧只不过是个失去记忆的普通女人,来起看的确没什么能利用的地方,然而温墨疏还是无法忽视温墨情对言离忧的不弃不舍,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温墨情费尽力气帮助言离忧仅仅出于朦朦胧胧的侠义。
腔里似是有团闷气郁结难抒,温墨疏沉沉叹息,冷不防楚辞音声的淡淡响于耳侧。
“如果言姑娘知道世子为她做的那些事,恐怕在她心里,殿下就不再是唯一温柔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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