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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重重迷雾
 这夜里苍梧郡普雨,谪仙山顶孤零零的小木屋笼罩在雨雾之内,一点柔和光芒透过窗子映出,衬托着那道略显孱弱的身影。

 “爹爹,早些睡吧。”初九懂事地打来温水,轻声劝道。

 “嗯,写完这封信就睡了。”童如初仍低头写信,淡淡应了一声。信写到一半,许是不知后面要如何下笔,童如初无意中抬头才发现初九还在一边候着,浅笑一声放下笔,招招手将女儿唤道身边:“过来,九儿,陪爹爹说会儿话吧。”

 初九欣喜点头,搬来小凳坐到书案旁。

 在醉风雪月楼时笑风月教过初九念书识字,但那毕竟是送往来十分忙碌的地方,温书时间很少,是而初九和言离忧一样,识字不多,会说难写。这些天童如初在教授二人时发现初九特别喜欢兵法书和史书,倒像遗传了他的子般,所以有意多传授这两方面知识,而对于咬着手指皱着眉努力研究内功心法的言离忧,童如初则将教授重点改为修习内外武功。

 这种生活是初九从不敢奢望的,而今成真,满心都是欢喜幸福,‮得不恨‬天天黏在童如初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这位博学又慈祥的义父。

 “九儿,你喜欢红莲姐姐吗?”童如初放下笔,温和笑容不改。

 初九不假思索用力点头:“喜欢!在楼子里时红莲姐姐对九儿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九儿留着,还会替九儿出头,打走那些欺负人的坏客人,红莲姐姐走时,九儿哭了好几天呢!”

 “是啊,她是个好姑娘,善良,讲义气,只可惜命定的飘摇,逃不过,躲不开。”笑容渐淡,童如初无声叹息“九儿,你记住,人必须懂得知恩图报,谁给你一分好,你要十倍百倍还回去。他年隔若是言姑娘有难,你必须不惜一切去帮她,这才不辱我童家之名。”

 初九不太明白所谓童家之名与自己有何关系,却还是用力点头,稚小脸上第一次显出成坚毅之

 “九儿乖。”童如初缓和表情,慈祥目光细细打量与自己眉眼颇为相似的女儿,无瓣抿出淡淡怅然“爹爹知道你很想永远留在这里,爹爹也这么想过,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也许再过不久,你和言姑娘就得离开谪仙山。别担心,爹爹不是不要你,只是有些事情言姑娘尚未处理完,而你,九儿,你必须竭尽全力去帮助她,代替爹爹提醒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摇,永远坚持本心。”

 年纪与心智不符的初九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童如初的话,似懂非懂应承下来,全因童如初眼眸中那抹凝重颜色。悄悄眼圈,初九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依依不舍之情,小小拳头攥紧衣角。

 在这风雨不定的世间,人总要学着成,长大。

 初九如此,言离忧亦然。

 温墨情离开第九,言离忧开始认真修习内功心法与外功结合,虽不能透彻理解晦涩难懂的口诀,却凭依身体原有韧感度进步飞速。

 温墨情离开第十七,言离忧学会第一套剑法,比童如初预计得早上一个多月。

 温墨情离开第二十六,言离忧平生第一次成功做出能下咽的饭菜,望着碗碟发愣的功夫,饭菜已凉。

 温墨情离开第三十九,言离忧做了个噩梦,醒来后记不起噩梦的情节,却清晰记得自己是喊着温墨情名字惊醒的。

 温墨情离开第四十,言离忧终于明白什么叫度如年。

 以及,什么叫刻骨思念。

 “言姑娘现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吗?”对于言离忧的恍惚失神,童如初早已预料般平静。

 言离忧反复摩挲剑刃,透过雪亮剑身看自己眼睛,语气有些飘忽不定:“我想去找他。”

 童如初没有给予任何建议,仍如往常一般念着口诀心法教授功夫,直到言离忧实在练不下去错手掉了剑才摇摇头,无声低叹:“小情遇到些麻烦,他不想让你卷入其中。”

 “所以我才要去找他。”言离忧加重语气,重新拾起长剑,双眸熠熠发亮“我不想做他的负担,有他在的地方,再多险阻我也要闯过去——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他的劫就是我的难,同进同退,生死不悔。”

 “好一句生死不悔,小情付出这么多,总算是值得了。”童如初扭头望向木屋,轻挑眉梢时的淡然睿智像极温墨情“书桌上有一摞信件,有些来自帝都,有些来自君子楼,还有些来自其他地方,小情遇到的麻烦都在上面写着,言姑娘可自行取看。我本希望言姑娘和小情都能远离权势纷争,现在看来,就算你们想要身退出,有些人却不愿放弃,那么言姑娘就只能难而上了。去往君子楼的路我会指给你,到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无法预料,不过我相信,小情看中的人,他那些同门师兄弟不至于太过为难,除了…”

 童如初稍作停顿,言离忧下意识皱眉追问:“除了谁?”

 事实上这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测,问完那一句后,言离忧便和童如初异口同声,极其默契。

 “碧笙。”

 “碧笙!”

 君子楼的人反对温墨情和言离忧在一起,多半出于对温墨情前途、名誉等的担心,唯独碧笙不同。面对将要被言离忧抢走的心爱之人,碧笙心里有的是恨,是嫉妒,人在嫉妒心作祟下什么愚蠢坏事都做得出来,不得不防,防不胜防。

 将厚厚的心法书籍递给言离忧后,童如初深口气:“总之,万事小心,小情或许出于同门之情不会太过怀疑碧笙,你却不能不防。这样说或许‮起不对‬碧箫,却是不得不说的实话——当初我见到碧笙那孩子时就觉得她太过偏执,而偏执往往是让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言姑娘得抓紧办妥。”

 言离忧抬头,恭恭敬敬等待聆听教诲,‮到想没‬童如初薄一抿狡黠浅笑,甚至孩童般调皮地眨了下眼。

 “喜欢小情的话,要早点说出口才行啊!”碧笙被关在房内整整月余,除了来送饭的君子楼子弟几乎见不到其他人,更别提温墨情。

 尽管婚一事主要策划者是宋子界和展千言,但秋逝水认定源在于碧笙故意抱怨歪曲事实,赶回楼中将碧笙臭骂一顿责令闭门自省,对另一位当事人温墨情则采取了宽松政策——这是在秋逝水某夜拜访谪仙山之后的决定。

 闹了一大场内讧风波后,温墨情终于有时间忙碌正事,先是迅速安排人手追踪尹钧白下落,而后派人去往安州接走马巧儿和穆兰荷,一路送到家乡辰州;再之后温墨情手书一封直送帝都呈到皇帝面前,非但没有为自己与巾帼军余部联系的行为开,反而提出昔年巾帼军被判定为叛军遭到绞杀、主将童如初被处刑乃是天大冤案。

 按理说温敬元大可挥挥手撕烂信件,继续追究温墨情勾结叛军余孽罪名,无奈除了力儿子的定远王外,包括二皇子温墨疏、四皇子温墨峥在内的十余位重臣国戚都对巾帼军案子提出质疑,硬得温敬元下令旧案重审,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当然,皇帝的脸不是轻易能打的,这一通闹下来,温墨情作为皇帝心腹的身份算是彻底毁弃了,从此站于温敬元对立面。

 十多年前的案子追查起来十分不易,帝都那边主办此案的温墨峥焦头烂额,这边温墨情当起甩手掌柜再不过问,更多精力放在对霍斯都帝国的深入调查上。

 巾帼军被剿灭后,有霍斯都族人和桑英交往甚密,却又突然消失;数年后,霍斯都帝国贵族慕格塔氏隐姓埋名进入渊国,赫连茗湮出人意料行刺渊皇未果,同样来得突然走得迅速;而今,与渊国素无往来的霍斯都帝国派出赫连茗湮作为使者出使,且奇怪地坚持去往青莲宫暂住。

 这些事件是否存在联系?霍斯都帝国可有阴谋在酝酿?赫连茗湮于其中扮演着何种重要角色?

 温墨情要查的就是这些。

 因着童如初从中说和,秋逝水和楼浅寒等人终于不再针对言离忧,这让身处巨大解谜工作中的温墨情多少卸去些压力,在君子楼中凝眉远望山岚涌动时,脑海里除了霍斯都帝国外再无其他,是而并未去考虑婚风波过后仍可能存在的隐患。

 君子楼仅有的两间闺房之一,饭菜已冷的托盘安静放在门口。

 “小丫头,我要进来喽!”沐酒歌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稍候片刻推门走入。

 碧笙一向吵闹出名,婚事件后却沉默得仿若不存在,楼中子弟都明白她有多难过,因此从没有人提起那件事,却也没有人敢来安慰,生怕一句不小心再将她惹哭。

 让娇俏可爱的小师妹落泪这种事,君子楼中没几个人做得出。

 沐酒歌在闺房外间徘徊许久,见碧笙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得走进卧房妆奁边,宽大手掌轻轻抚过闷声哭泣的碧笙那头散乌发。

 碧笙对沐酒歌熟悉到不能再,‮道知她‬第一个来安慰她的人一定是这位看似不拘小节却比谁都心细的师兄,脑后那抹温热似乎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不过她没有想到,沐酒歌一开口,立刻将她倾诉伤心的微末希望击碎。

 “小丫头,师兄知道你喜欢墨情,可是有些事你做得实在不怎么干净,以后不可以这样了,懂吗?”

 满心哀凉化作恼火,碧笙挂着泪花愤怒抬头:“我做什么了?婚的事又不是我筹划的,是宋师兄和展师兄他们看不过才替我出头的啊!师兄不要我了,沐师兄也要护着那妖女来欺负我吗?我什么都没做,‮么什为‬你们都不帮我…”

 一声声责怨满是辛酸,愈发哀婉。

 沐酒歌短暂沉默,放下手舍去惯有的嬉笑表情,垂眉淡问:“我去信问过大丫头,她说这几个月并没有见过你,更不曾‮你诉告‬有关墨情的事,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墨情和言姑娘在安州的?还有钧白,他和你一起失去踪迹,如今你平安归来,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么?莫非是因为…你早知道钧白出了什么事?”

 碧笙心口一慌,手腕轻颤,两只铜铃发出清脆响声。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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