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遥皇用心
遥皇的气
比大军出征前差了许多,蜡黄枯槁,苍老疲倦,昔日雄傲天下的天子之威再难寻觅。
“璟儿,苦了你了。”掩口几声轻咳,遥皇抬头扬了扬手,问候却是向白绮歌而非易宸璟“丫头,过來让朕看看,听梁宫说你失踪前受了伤,现在可有痊愈?”
如此体贴问候本该心暖,然而遥皇开口便问她情况却对易宸璟漠不关心,这点多少让白绮歌有些不愉快。稍作迟疑正想走上近前,手腕却被易宸璟紧紧捉住,巨大力量向后拉扯着不让她靠近遥皇半分。白绮歌侧头看去,冷俊脸庞面无表情:“绮歌的伤已无大碍,不劳父皇挂念。儿臣并得觉不苦,倒是辛苦了父皇,龙体欠安还要带病操劳国事。”
白绮歌暗暗拉了拉易宸璟手指,沒有得到回应令她颇有些无奈又担心。
遥皇早将军政要务分摊给几位皇子和重臣掌管打理,北征胜利后足以让他
心劳神的大事也就易宸璟生死和太子废立两件,对易宸璟,遥皇在他生死未卜期间不闻不问不全力搜寻,对太子废立…假如传言属实,那么有意将大遥江山交给易宸暄的遥皇的的确确令人心生不满。但是不满归不满,对方终归是父亲、是君王,易宸璟这般冷硬态度未免无礼,触怒遥皇对他而言沒有半点好处,反而会把刚刚进入好转的处境再次转入危机?伴君如伴虎,纵是父子又如何?如果遥皇真的如表现一般不在乎这个为其立下汗马功劳的儿子,因此龙颜大怒是不也不可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幸而遥皇并不介意易宸璟的话,微微弯
又咳了几声,直起身捶了捶
口“好了,不管有什么话要说都先推后,你们两个去把这一身血衣换下再喝几口热茶,血光入殿不吉利。朕也到时辰该服药了,这几
天寒,身上一天比一天不自在。”
挥挥手阻止正
开口的偶遂良,遥皇在陶公公搀扶下径自回到殿内,留下易宸璟站在原地怒火愈盛。
历经千难万险拼着性命才回到宫中,那个他唤作父皇的男人就以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接他吗?
见易宸璟神色不善,偶遂良拍拍他肩膀摇了摇头:“陛下听闻七皇子出事后便一病不起,做了许多决定也都是情非得已,其中苦衷难以想象,希望七皇子能体谅陛下苦心,毕竟骨血相连。我看七皇子和皇子妃还是先换下脏衣稍做休息吧,容陛下缓片刻再议,内中详情晚些时候我再与你们细说。”
偶大将军为人易宸璟再清楚不过,这些年不少战事都是靠这位老将军提点才能顺利拿下的,这会儿也不好反驳什么。用力握了握拳又颓然松开,易宸璟拉着白绮歌跟在小太监身后沉默离去,望着二人浸染血污的身影,偶遂良叹口气,抬步迈入寝宫之中。
“陛下多少该表示表示对七皇子的关心,让道知他您用心良苦才不会被误解啊!”接过陶公公手中药碗,偶遂良一手扶着遥皇坐到榻上。
“那孩子脾气与朕如出一辙,众皇子中当属他最了解朕才对,可惜…”端过药一口饮下,遥皇浑浊目光闪过一丝迷茫“遂良啊,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当年把璟儿送去昭国究竟是对是错?小时候他最是天真孝顺,如今面对朕却总是小心翼翼半遮半掩,如果国师还在,定要怪朕偏心做错事了。”
“陛下当年决定是为了敬妃和七皇子好,他们母子只是不了解实情罢了,陛下的用情至深毋庸置疑。”
偶遂良的安慰并沒能让遥皇宽心,一声沧桑长叹,眼里多了丝愧疚:“朕…朕确实有些偏颇,对璟儿过于严苛冷漠,对暄儿过于放纵宽容,这才导致今
他们兄弟相残局面。面对璟儿朕是不得不故作漠然,欠了那孩子太多太多,你要朕怎么还、还多少?有时想想真觉得…”
剧烈咳声引得陶公公慌忙递上淡茶,又是抚背又是轻拍,折腾了好一阵才消停。
偶遂良无声叹息,道知他,眼前相
多年的好友、皇帝,过度操劳的身体已经时
无多。
“皇上,七皇子和皇子妃已换好干衣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來吧。”遥皇朝小太监挥挥手,转头向偶遂良笑道“白家那丫头着实有两下子,璟儿被她
的神魂颠倒,时时刻刻放在身边形影不离,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朕看的沒错啊,那丫头不似寻常女子,是个罕见的厉害角色。”顿了顿,病容上微笑转为严肃:“遂良,你去遥阖殿把暄儿带來吧,这一摊子
事他总该有个
代。”
偶遂良领命离开,出门时易宸璟与白绮歌恰好走入殿内,脸色依旧阴沉。
无奈苦笑,偶遂良颇为同情身为一国之君的老友,膝下儿女众多却沒一个省心的,最青睐喜爱的两个儿子偏又你争我抢、水火不容,换做是他只怕早把眉头皱烂了。也道知不那位狠心对兄弟下手的皇子此刻是不是捶
顿足、悔不当初呢?
与整个皇宫的沸腾喧嚣相比,遥阖殿静得可怕,房门打开的奢华书房里,易宸暄安坐梨花木椅中,手上茶杯盖子翻來转去,看不出半点紧张神色。
“敛尘轩那疯女人去‘拜访’过左丞相了?”
“刚刚才回去敛尘轩,不出意外的话再过片刻就会有人到皇上那里禀告左丞相死讯。”戚夫人不像易宸暄那般镇定,语调有些发颤“殿下吩咐的已经派人做好,所有事情都尽可能推到左丞相头上,只是道知不皇上会不会相信…”
“信不信他都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想偶大将军的事,再想想北征之后父皇的举动,很明显他还不打算让我偿命还债。”
戚夫人听不懂易宸暄所说何意却也不敢开口细问,易宸暄一向不喜欢她笨头笨脑,再加上多嘴多舌这条的话她就真沒有活路了。
事实上就算戚夫人发问易宸暄也不会怪她,这件事内中关联隐藏太深,他也是昨夜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才猛然意识到的,所以才会一扫先前慌乱急躁,哪怕得知易宸璟已经回宫仍不动声
,甚至巧妙地利用素娆除掉左丞相栽赃嫁祸,试图将一身罪名尽可能推
干净。
除了左丞相外最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只有苏瑾琰和戚氏,戚氏自不必说,天生的奴
媚骨,经历上次的事后更是不敢再背叛他;苏瑾琰虽然屡次违背命令帮助易宸璟,可是真要危及他性命的事绝不会做?苏瑾琰身上有他施下的二九一十八种奇毒,若沒有他及时赏赐解药,发作起來生不如死,这么多年苏瑾琰不都是这么抛去尊严苟延残
活下來的么?他死,苏瑾琰一样好不了。
沒有人证物证,空口无凭,易宸璟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不能随便定他的罪,至于遥皇…
放出风声有意传位于他却迟迟不肯正式废立太子,这颗定心丸他吃了却沒能到肚子里,始终悬着一颗心;派偶遂良暗中带人保护敬妃是不信他,是对易宸璟的死讯有所质疑,但是遥皇却沒有公开派人寻找易宸璟下落,看起來对那个功高弥天的儿子是不也特殊珍视。总之,在外人看來遥皇有些糊涂,做起事來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与年轻果断作风大相径庭。
对此,易宸暄并不尽信,他始终认为遥皇不是那种年老痴呆的人,是而易宸暄花费了许多时间精力揣测遥皇用意,最后终于想到最有可能的一种推论?重病
身的老头子还沒坐够皇位,年老势衰之际为防止两个有实力篡位的儿子发动宫变,于是便想方设法让他和易宸璟二人互相制衡,待到行将就木不得不让出皇位时再做定夺,确定身后江山社稷要交给谁。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么什为在易宸璟死讯传來后不肯立他为太子,么什为明知易宸璟可能活着却不加以寻找而是暗中派人相助,一切都是遥皇在刻意制造平衡,用安抚和放任的举动为自己披上老糊涂的外衣,看他们兄弟二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能夺走大遥皇位。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坏事,至少他找到了一条生路,一个能够将反败为胜的易宸璟再度压制的妙招?不,不该说是他的一步棋,而该说是那位高高在上、浑浊双眼看清全部计谋,深沉心计不输任何人的大遥皇帝,遥皇的棋局。
安静的遥阖殿外,偶遂良问清五皇子所在后谢绝了侍女引路,昂首阔步走向后殿书房,手指稳稳搭在佩剑上?犯下弥天大错的五皇子若是反抗,他只能动用武力强行将其带走了。
“五皇子可在?”远远看见房门开着,偶遂良朗声问道。
片刻无声,而后温文尔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依旧是笑若春风和煦,慈眉善目:“不知偶大将军驾临,未能远
,真是失礼了。”
偶遂良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易宸暄,眼看七皇子夫
二人冲破层层阻挠回到皇宫,三番五次暗中加害的罪魁祸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着实非常人所能。
“被讹传战死的七皇子刚刚回到皇宫,五皇子大概也听到消息了吧?陛下让我來请五皇子过去一趟,有些事情要询问。”
“这样啊…”易宸暄面不改
,笑容平和“正好我也想去见见七弟,倒是与父皇之命撞到一起了。偶大将军且等我片刻,我去换身干净衣裳就來。”
易宸暄刚转身走了两步,外面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奔到院内,尖细嗓音满是恐慌,一句话便让偶遂良当场呆立。
“殿下,殿下!出事了,宫里出事了!刚听玉倦宫那边传话过來,说是左丞相在谨妃娘娘宫门口被人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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