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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转眼间,数已过。

 明儿个就是初三了,也是常老夫人亲自选下的黄道吉,在这天,纪府四小姐就要跟常家长孙订下百首之约。

 可那位贾先生,依然按兵不动,宛如失去了踪影,没有半点动静,盈兰若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渐渐沉不住气了。

 一只大大的彩绘红漆银箱,里面装满专门为她量身订做的裙衫披帛、罗袜绣鞋;一盒盒凤纹彩漆双耳宫盒,盛着专程采购来的珠宝首饰、胭脂花粉,被丫头婆子们接二连三地送进了纪家女眷住的“雁归楼”

 这几里,她被大太太拉着试各种各样的衣裳,戴各种各样的首饰,没‮会机有‬偷溜出去;再说常府那么大,她要想明目张胆到“奎星楼”去找一个戏班班主,谈何容易?

 海天霞的衫子,似白微红,雅中微,十分人,此时正穿在盈兰若的身上。

 一头垂落迤逦的乌发被梳成云髻,簪着雀口衔珠的金步摇、斜在发间的那对镶嵌着华丽红宝石的珠钗,将原本就清雅绝伦的丽颜衬得越发明媚动人。

 “看看,真是人靠衣装,妳平素连件鲜的衣裳也不肯穿,花儿也不见戴,如今这一妆扮,还真是活的美人,这常老夫人还真有眼力!”福态的大太太忙着将金项圈、玉佩、手镯往她脖子上、手腕上、间戴,盈兰若盯着那些光闪闪的珠宝,突生俗的念头。

 “常老夫人派丫头过来说,马上过来瞧妳,我话说在前头,妳可别趁我一转身又把这些给摘掉,回头老爷知道了肯定不饶妳!”大太太撂下警告出了屋子,指使着丫头们忙活接常老夫人的事宜去了。

 虽然这里是常府,可高高在上当家作主的老夫人,‮要然居‬过来瞧瞧亲家太太小姐住得如何,可见十分重视这门亲事的。

 大概心里也知道自家孙子是个傻子,能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娃嫁,多少有点对不住人家。

 门静静地掩上了,只剩盈兰若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青铜镜里映出盛妆的人儿,正愁眉不展。

 敷铝粉、画黛眉、贴花钿、描斜红、涂脂…整套工序,难为大太太有耐做完,也佩服自己能忍着子让她折腾完。

 在众人面前,她一直都是沉默又冷漠的,最好所有的人都能忘掉还有她‮人个这‬的存在,可惜到了常府,并不老眼昏花的老夫人独独看中了她,让她一下成了众星捧月的关键人物。

 这下可好,她怎么才能寻到贾先生,问问他究竟打算如何帮助自己离开这里?悄叹一声,她心浮气躁的转念一想,万一他食言了,‮意愿不‬帮助自己了,她又能如何?无奈地闭眼,素白小手握成拳,握得死紧。

 左右不过是条命罢了!即使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局,若非走投无路,她不会轻易踏上那条不归路。

 “我说,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蓦然,一道低醇悦耳如美酒的嗓声自身后传来,似曾相闻。

 盈兰若猛地睁眼抬起,竟然自青铜镜里发现了一张男的脸庞,正歪着头,专注地打量着自己。

 这人,不是姓贾的班主又是谁?换了一身淡蓝色织锦长袍的他,系着丝绦,神采奕奕,高贵飘逸,与那一样。

 “贾…贾先生?”她怔怔地瞧着他,生怕是个幻影,不知为何,鼻间一酸,美眸里竟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来找她了!原来这人,并非不守约定,也并非胆小怕事,他的到来让进退皆难的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行头,活像是要入宫选妃!”男的视线自丽妩媚的容颜上缓缓落下,盯着薄纱之间,隐隐香肩,那肤犹如沾了雪片一样,白如美瓷。

 “您、您是怎么进来的?”盈兰若只顾着欢喜,没察觉那双黑亮的眸子闪着灼热火光。

 “我要来,自然有我的法子。”男子撇撇薄,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妳还好吧?唔,看样子不错的。”妆的她美若天仙,令人不敢视;可那一晚,素净着一张小脸的她,同样叫人移不开眼睛。

 “您是来通知我,打算行动了吗?”她焦急地询问。

 “行动?”男子被她话里的用词逗得笑起来,幽黑的眸凝视着她转的美目,“我只是来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盈兰若微微拢眉,目光离而不解。

 “确定,只要能离开这里,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可以是吗?”

 “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她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与坚持。

 “那行,妳熏得这是什么香?”他陡地鼻子,又朝她靠近了些。

 “嗯?”她困惑地偏着头,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荼芜、凤髓,还是月支?”他蛮认真地思索着,“不像紫述的香气,倒像是百濯香。”

 “我从不熏香。”她有些恼了,自己正严阵以待地表明想要离开的决心,他却在这里扯什么熏香,屋里头连个香炉‮有没都‬,哪会有什么香?

 “也是,那些香只有宫里头才有,就连最普通的百濯想必纪大人府里也用不上吧。”他噙着放不拘的笑意,语气半嘲半讽。

 盈兰若不再回话,闷闷地咬咬瓣,一口贝齿微,似碎玉一般雪白晶莹。

 这人,偷偷溜进“雁归楼”,是打算来跟她东扯西拉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被人发现吗?

 一想到“发现”二字,她突然想起,常老夫人估计就快要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万一被人发现了她房里有个男人,名声坏罢了,逃跑大计岂不是也同样完蛋了?

 “你、你快走吧,马上就会有人来了,晚上咱们再见一面就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让她摸不清头脑的男人弄走。

 “哦?快来了吗?”他施施然地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屋里转悠,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贾先生!”她却是急了,这人到底在搞什么?虽然他绰号“贾大胆”,也用不着这样吧?简直拿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不是瞧瞧红木书案上她正翻到一半的书册,就是拈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还从桌上摆着的葵瓣式漆香盒里捏了颗玫瑰松子丢进嘴里,最后晃到垂着绣帐的沉香木榻边。

 “妳过来。”不等她出声制止,他已经很‮气客不‬地坐到榻边的一只黑色漆圆座上,而且招手唤她过去。

 “做什么?”她给气胡涂了,想也不想就快步走过去。

 “我有个好法子,能助妳离开这里,妳想不想听听?”他悄声道。

 “好。”盈兰若不疑有他,赶紧点头。

 “妳附耳过来。”他故做神秘地勾勾手指,示意她离自己近些。

 “是什么?”她傻乎乎地凑过去,下一秒,纤细雪白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捉住,还来不及惊叫,娇软的身子已经被人整个揽入怀中。

 修长、略带薄茧的手指挑起小巧圆润的下颔,绝的小脸扬起,美得摄人心魄的眸正惊慌失措地瞪着他。

 “啊!你、你做什…”话还未讲完,因害怕而颤抖的小嘴即被含笑的薄密密封住,有力的双臂收拢,不容分说地抱住不安的娇躯,热毫不迟疑地攻城掠池,没有半点犹豫。

 “嘿,时间…刚刚好。”他嘴里咕噜一声。

 “唔!”盈兰若‮道知不‬他说的“刚刚好”是什么意思,‮上本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吓得失了方寸,只是下意识地不停挣扎。

 可是这表面斯文贵气的男子,骨子里却十足强悍,根本不给她一点挣脱的机会,反而更用力地吻她。

 薄凉的舌紧紧纠着惊惶的丁香小舌,挑逗、引…直到她气吁吁,再无力气抗拒。

 屋外,杂沓的脚步声已愈来愈近,屋内的两人,一个失了魂而浑然不觉;一个美人在怀而有成竹。

 门,“吱呀”一声,开了,众目睽睽下,搂抱在一起正亲吻得“难分难舍”的偷情男女,终于分开了两张如胶似漆的

 盈兰若全身虚软地坐在男人膝上,晕红的粉颊依在男人膛,茫然不知所措地瞅着眼前以常老夫人为首的、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惊异面孔,凭她再如何冷静镇定,可也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仍火辣辣的生痛,这男人一点儿就不像他外表‮来起看‬那样懒散,当他吻她时,就像要将她进肚子里去。

 如今“东窗事发”,他居然还是懒洋洋地抱着她,好整以暇地坐着,没打算逃之夭夭,甚至连心跳‮有没都‬加快。

 盈兰若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和庆班”的班主,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口的衣襟,她怔忡地抬起略显苍白的小脸,盯着那张笑得恣意妄为的俊颜。

 “你究竟是谁?”她极力压抑住颤抖,瞠大眼无声地询问。

 男人不答,一手搂着她,一手安抚似地轻拍她的背部,最后玩起垂于她肩头的一缕秀发,神情甚是愉快,几乎在此同时,屋内就有人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庭兮!老天,你是庭兮?”说话的竟然是在场人中地位最高的常老夫人,那张原本布满皱纹和惊愕的老脸上甚至出现了欣喜若狂的表情,未来孙媳妇偷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似乎远不及乍见这名男子的出现来得重要。

 庭兮?应该是他的名字,难不成他是常家的亲戚?

 “慈堂姑,好久不见了。”男人笑地,手指勾着那缕柔顺乌黑的发丝,专注的样子彷佛天大的事情都不及这缕秀发重要。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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