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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条死巷深处,一双穿着黑的长腿不小心了出来。

 柳忆翩踮着脚,悄悄走近,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蒙面黑衣人。他紧闭着双眸,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地轻轻扯开他脸上的黑布。

 倏地,他眼眸大张,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柳忆翩吓了一大跳,将扯开的布条反地往旁边一扔,也在瞬间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是他…没错,是他!

 炯炯黑眸深沉深邃,隐隐透着睿智神采,英俊美的相貌配上孤傲出尘的气质,卓尔出群的他对千金小姐与老幼妇孺都具有不折不扣的特殊吸引力。

 连她…也看得心儿急跳,小脸不悄悄发烫起来。

 她深一口气,稳住自己,见他身子骨虚软,神态狼狈,眼神却丝毫不见一丝自惭,让她不心中有气。

 “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上次你让我受的辱,我这次要展开报复!”她角浮现莫测高深的笑意。

 他文风不动,默不作声。

 “你不求饶吗?也许我会好心地帮助你、放过你。”她煞有介事地说。

 他轻蔑低笑,“你爹是罪无可赦的恶人,女儿有可能会是善人吗?”

 “你‮么什说‬?不准你辱骂我爹!”她暴跳如雷地怒吼。

 在她心目中,柳义是天底下最好的爹,是她一百分的爹。

 对于她情绪激动的咆哮,他嘴角讥诮地撇开,脸上冷酷无情,眼神则炽热地凝视着她,像一头野兽静待最佳时机要噬牠的猎物一般。

 “看什么看?”她壮胆般地低吼,内心却感到不安。

 他的眼眸鸷地眯起,恼怒的视线挑高她畏怕的心理。

 柳忆翩垂下长长眼睫,不愿与他的炯炯目光相视,也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完全清晰地暴在这个男子面前。

 见她把眼光别开,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

 “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了?柳园里的人全是衣冠禽兽,全是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

 “住口!”她心中怒火沸腾不已。

 谁也不能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爹亲,就算是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行!

 她举起右手,想也不想地动了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清晰的巴掌声响起,震回了她的理智,收手不及的手掌在半空中静止了,她整个人也怔住了。

 她打了人?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她从未打过人,这是她第一次打人…

 他…居然能让她愤怒到失控的地步…

 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感还在,这是真的,她真的打了人!

 他皱紧眉心,忿忿的怒气使他俊逸的五官扭曲,脸上的红印包增添他的狂狷,一双阴沉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无形中给了她一股压力,令她不再轻举妄动,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住不忍‬往后踉跄一步,这心虚的举动却惹来他狂妄的纵声大笑。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怕我!”

 “我没有怕你。”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一时之间她也厘不清,但她的心绪竟会随着他的一言一行而产生烈的反应,让她感到愕然。

 “你,是第一个敢甩我耳光的女人,而我,会从你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的心灵一颤,“你…你…你活该被打!因为你不应该信口雌黄,随意侮辱我爹!”

 他眸里的怒焰愈烧愈炽,嘴角绽放一抹噬血的残笑。“他该死!为了替十二条人命报仇,他非死不可!我‮得不恨‬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他话里深不可测的憎恨清晰可见,她纤细的身子隐隐打颤,俏脸煞白。

 “什么十二条人命?你‮么什说‬?”

 “你想知道?”他冷嗤一声,“‮你诉告‬也可以,反正你爹做的肮脏事绝对不敢让‮道知你‬,在你心中高贵的爹,在十五年前,其实是个打家劫舍、噬杀无数的盗匪头头!”

 “我不相信…”十五年前,她才三岁啊…

 “十五年前,我爹辞官返乡,深知『伴君如伴虎』的真理,也向往陶渊明的桃花源仙境,带了全家由长安返回老家杭州的途中,遇到一群强盗,他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刀杀死我爹跟忠心护主的一干奴仆,还掳走我唯一的亲妹妹,抢走了所有的金银财宝!当他们扬长而去,强盗头子却去而复返,回头将本来只是昏死过去的我娘给yin了,然后杀死我的娘亲…”

 他凄然的目光像越过空茫,毫无焦距,缓缓诉说当年的惨境,“‮是不要‬我因小解躲在草丛内没有被发现,一定也难逃一死!我那时整个人簌簌发抖,就怕会被强盗头子发现,一直陪着我的忠仆临死前一直要求我立誓不能被发现,要活着为我爹娘报仇,但他却为了保护我、遮掩我的行踪而死,让我侥幸逃过一劫。我那时才五岁啊!看着一个个凶狠的强盗杀害我一家十二口人命,逃过一劫的我直到今夜夜不忘复仇之事,你爹,就是当时的强盗头子!”

 柳忆翩被他悲惨的身世完全震慑住了,也被他最后的一句话给彻底击垮了。

 她激动而狂地摇着头,喉头一梗,崩溃地大哭大叫,“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你看错了,一定是假的…”

 “这是事实。”他眼神坚定而犀利,“我明查暗访多年,当年我爹‮是不也‬文弱书生,‮是不要‬你爹使出下三滥手段,洒出『软骨散』,我爹绝不会轻易丧命,我也不会只能看我娘被你爹蹂躏至死而束手无策。”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鼓动着愤慨及强烈的恨意与杀机。

 柳忆翩全身如遭雷击,停驻在他脸上的视线愣住不动,直到被他充斥着满腔源源不绝恨意的黑眸骇到才移开。

 一缕悲哀攫住了她的心灵,她泫然泣,泪水再度夺眶。

 她敬畏的爹亲,是杀人无赦的强盗?

 百般爱她,千般呵护她的爹,是‮人个这‬咒骂连连、恨不能夺去性命的仇人?

 她该义正词严地反驳的!她的爹对她最好了,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

 可是,看着他的眼,听着他的话,她‮音声的‬像被夺走了,完全无法辩驳,不知怎地,他的话,她的心百分之百地接收了,相信了。

 是他的恨让她心颤,也是他的恨让她心惊。

 她的边试图漾出一朵微笑,但是笑不成笑,笑意微乎其微,苦涩却愈来愈浓。

 心中有股不可言喻的痛,尖锐的指甲陷入她柔软的掌心中,她掐出血痕,也浑然无所觉。

 “你骗人!你挑拨离间!”纵使心里信了他的话,她还是贪婪地希冀着他是故意欺骗她的。

 “我叫关凛,关之航是我爹,十八年前受封为代天巡狩的钦差,却在风光三年后辞官归乡时死于非命,当年还轰动一时。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看他听到『关之航』这三个字会有什么表情?由他的神情中,你就能窥探到一些真相。”

 刻不容缓地,柳忆翩当机立断。“我马上回去问我爹,我爹从不骗我的。”

 关凛却阴冷一笑,笑声令人骨悚然,“何必多此一举?”

 “咦?”她不解地看向他。

 他冰冷的神情毫无温度,“没有‮人个一‬会在儿女面前坦承自己犯过的罪大恶极。”他冷嗤一声,深邃的眸里燃起地狱之焰。

 “我…你…”

 他打碎了她的希望,他好残忍!他说的话也让她宛如置身冰天雪地,打从脚底升起一阵凛冽冰寒!

 柳忆翩彷似被人打了一个无形巴掌,脸上毫无血,全身抖颤难止。

 “你爹夺走我最珍贵的温馨家庭,让我家破人亡。”他目寒光地瞪着她,慢慢地坐起身,发出大笑,“我也要夺去他最重视的东西,”

 由于事先服了解药,“软骨散”的药力在他身上无法发挥作用。他伙同四名大汉刻意在大街上拳打脚踢,为的就是要引她过来。

 柳忆翩惊讶地看着他,口吃地说:“你…你的体力恢复了?还是,你根本就没中『软骨散』的毒?”

 “我中毒了,你也看到了,只是我事先吃了解药,所以行动自如。”他静静看着她,眸底透出的怨恨冷芒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切…是骗我的?”她皱起秀眉。

 “没错!”他大方承认,“我想找你来我的住处作客几天。”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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