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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床异梦(下)
 然而,我发现有些尸体的火化时间似乎不止三十分钟,于是便问许场长是否每具尸体的火化时间都不一样。他答道:“一般來说,正常的先人遗体三十分钟就能烧完了,而经过冷藏的冰尸则要四十五分钟左右。不过,实际上要花多少时间得看火化工的操作是否熟练。”他说看了眼那几个“袖手旁观”的老职工,摇头叹息。

 我想这几个老职工大概有些后台吧,所以许场长才奈何不了他们,‮然不要‬随便对其中一个下手,以作杀一儆百之效,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放肆。

 了解完火化过程后,许场长便说要请我们吃饭。蓁蓁大概跟我一样,觉得火化工用钎子翻动尸体的情景很像炒菜,似乎沒什么胃口,便婉言推辞,并提出要见当事人。

 “小梁现在就呆在员工宿舍里,由他子照顾,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市区有间素菜馆很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饭后再和你们去找他。”许场长再次热情邀请。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当事人吧,从这里出市区,一來一回要两个多小时。”蓁蓁的急子可不能容忍时间被白白浪费。

 “回來?”许场长脸疑惑之,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地方要调查的,我现在带你们去就好了,待会用不着又跑一趟。”

 “我们要见当事人啊,你现在带我们去宿舍好了。”蓁蓁道。

 许场长忽然笑起來:“哈,我想你误会了,员工宿舍不在这里,而是在市区。”

 “什么,在市区?那不会很麻烦吗?每天來回就得花两个多小时。”蓁蓁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凑近她身旁,怪气地说:“难道你愿意住在这里吗?‮定不说‬半夜里会有冷冰冰的伸进你被窝里…”说着就在她大腿上轻轻摸了一下。

 她一个灵,整个人弹了一下,还好沒有叫出來。火化室里突然传出尖叫声,恐怕会把外面的亲友们吓个半死。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我故意吓唬她,但她沒有像平时那里抬脚踹我,而且脸微笑对许场长说:“那我们就赶快出市区吧!”她说话时,右脚悄悄移动,往我脚趾头使劲地踩。

 正所谓十指痛归心,我被她踩得冷汗都冒出來了,‮是不要‬怕引起群众恐慌,‮定一我‬会放声大叫。许场长见状,连忙为我解困,催促我们前去就餐。

 也许大部分看过火化过程的人,都会暂时对类不太感兴趣,所以许场长特意请我们到一间素菜馆用膳。不过回想起像炒菜似的的火化过程,我们实在沒有多少胃口,怪不得火化室只有正面才让送殡亲友观看。

 饭后,许场长便带我们到员工宿舍找到了当事人梁锦。我第一眼看见他时,他正蜷缩在墙角,嘴里喃喃自语:“他们要來找我报仇,他们要來杀我…”此刻的他,虽然拥有成年人的外表,但却像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一样。肥胖的躯体犹豫面对刺针的气球,不住地颤抖。

 许场长带來了水果,并代表火葬场给他那位叫郭婷的子送上慰问金。看见他们夫妇二人,我突然想起一首诗,,巧妇长伴拙夫眠,鲜花在牛粪上,红杏出墙终有,君若不采空留恨。

 人到中年的梁锦,相貌属于比较抱歉的类型,而且身形也相当肥胖,跟长相娇媚、身材苗条婀娜、衣着时尚的年轻子格格不入,我想他头顶出现绿色详云的机率恐怕不低。郭婷的表现也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丈夫出了意外,身为子通常都会表现出或彷徨无助,或惊惶不安,但是她却十分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沒发生过一样。而对于许场长的慰问,她也只是敷衍似的应了一句,随即便很沒礼貌地当面把装着慰问金的信封打开,往里面瞥了一眼就不悦道:“你们单位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一点钱,还不够到寺庙给我老公添香油呢!”

 她说话也有够刻薄的,不给对方留半点脸子,这‮是概大‬少不更事的原因吧!虽然梁锦已经三十有几,但她应该就二十三、四左右。许场长大概沒想到她会说出这么话,脸尴尬神色,我仿佛看见他脸上的肌微微搐,但他还是挤出一句客套话:“小梁的情况,我深表同情,你们要是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我们会尽量帮忙。”

 或许许场长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更尴尬了,因为郭婷竟然说:“别的用不着你了,我什么都不缺就缺钱,我老公在单位里莫名其妙地疯掉,你们好歹也要赔我一百几十万吧!反正你们是国营单位,又用不着自己掏钱,赔多少也不会心痛。”

 这回我真的看见许场长脸上的肌搐了,尴尬地给她解释梁锦是自己半夜溜回火葬场闹出事的,火葬场沒有负责,送上慰问金也是出于同情,沒有需要赔偿的道理,随后两人更为此而吵起來。

 我对他们的争论沒有兴趣,走到梁锦身前想向他套取口供,但他似乎很害怕陌生人,我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墙角。看來他真的疯了,或小娜能帮上忙,不过我得先想办法把他带走才行。毕竟,他的子正跟许场长吵得脸红耳赤,不见得一定会配合调查工作。

 “咳咳!”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便说:“许场长,你不能在事情还沒有调查清楚之前,就急于推卸责任。如果事实上责任真的在于你们单位,那么适合的赔偿是应该的。”

 “就是嘛,警察也说你们应该赔钱给我,你就赶紧给我把钱拿來啊!”郭婷脸得意洋洋之

 许场长向我投來不解的目光,似乎在责怪我不但沒为他说话,而且还倒戈相向。我给他打了个眼色,他也是阅读丰富的人,马上就明白我别有意图,于是就支支吾吾地说:“如果我们单位是有负责的话,我会跟书记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经济上的支持。”

 郭婷还真是见钱眼开,马上就心花怒放,喜笑颜开。我看准机会又道:“不过呢,这得先证明梁先生的意外,负责是归火葬场一方才行啊!”“这还用怎么证明啊?我老公在单位里出事,当然是单位的负责了!”她虽然略显焦急,但语气仍理直气壮。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至少也‮道知要‬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摆出一副实事求是的模样,又道:“‮道知你‬他前晚‮么什为‬会去火葬场吗?”

 “我咋知道他去那里干嘛!”她犹如事不关己地回答。

 “丈夫晚上外出,你也不过问一句吗?”我疑惑问道。

 “我那时又不在家,他什么时候出去我也‮道知不‬。你想知道他去单位干嘛,直接让他说不就行了。”她说着走到丈夫身前,像吆喝牲畜似的喝道:“喂,你半夜回单位干嘛?又是怎样给吓疯的?说话啊!说啊!”梁锦沒有回话,只是惊恐地抱着头,蜷缩得像个大球。她见状竟然轻踢丈夫两脚,虽说是轻踢,但她的高跟鞋鞋尖还挻尖的,踢在对方的肥上,应该会很痛。

 虽说清官难审家庭事,但那有人会如此对一个精神不健全的人,更何况这人就是她的丈夫。蓁蓁首先看不过去,似乎想上前动手,我连忙把她拦住,对郭婷说:“梁先生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么什为‬不送他到医院呢?”

 “去医院不用钱呀!我沒有钱当然就只能让他在家里呆着。”郭婷说着瞥了许场长一眼,像是对方欠她钱似的。

 梁锦是火葬场的职工,应该有医疗保险,自付的部分并不多,她不可能拿不出來。或许她是想诈火葬场一笔钱,才不送丈夫到医院。于是我便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先送梁先生到医院,住院的费用由火葬场先行垫付,要是能治好当然就最好了。就算不能治好,只要他的情况有好转,能证明负责归火葬场,赔偿的事情也办。”

 我本以为我这样说,她立刻就会答应让我们带走梁锦,但实际上她竟然犹豫了片刻才点头。她该不会以为梁锦一直都痴痴呆呆,能让她诈到更多钱吧!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最可怕的人就是同异梦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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