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霜刃 (八 下)
第三章 霜刃 (八 下)
“末将愿意为先锋!”
“末将去抄骗子们的后路!”
左帅加亚西和右帅查比尔、小伯克阿里依、艾敏等人纷纷请命,唯恐落在别人的后边。看到大伙众志成城,正在旁边指挥着仆役端茶倒水的管家穆
仁也快步上前,冲着俱车鼻施长揖到地“大汗,小人也愿意带领麾下弟兄做前锋,为大汗一探唐营虚实!”
“你…?”俱车鼻施当初留下此人做管家,只是看中对方的唐人身份,以便危机关头有人能出面替自己去敌营讨价还价。如今既然已经胜券在握,当初的准备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故而略做沉
,便笑着答允“好吧,你把你麾下那些弟兄全带上,儿会一就跟在本汗身边。不过这回,如果你再敢临阵
逃的话,可别怪本汗翻脸无情!”
“小人愿意为大汗赴汤蹈火!”穆
仁再度深深施礼,仿佛能捞到莫大好处般。
他表现的实在太过于积极,不由得别人心里不起疑。特别是大相白沙尔这种天方教势力的领军人物,从一开始就沒相信过假道士穆
仁的忠诚,此刻,更是警惕之意顿生。皱了皱眉头,上前出言阻拦:“大汗且慢。今晚的事情恐怕其中有诈!”
“什么?”俱车鼻施楞了楞,很是不满地大声喝问“你是说本汗又上了敌人的当么?”
“臣下不敢。”白沙尔轻轻躬了下身子,嘴里说得客气,神态和表现却大相径庭。“臣下只是有几个疑问罢了。弄清楚些,想必也耽搁不了太长时间!”
说着话,他也不理会俱车鼻施的态度,径直将面孔转向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个从敌营“杀回來”的窝囊废“你们两个,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到底马场是怎么丢的?弟兄们都战死了,么什为你们两个却活了下來?!”
“是米摩克执意要主动出击,我们拦不住他!”
“是不也都死光了,还有很多人被俘。我们两个,是,是力战,力战到…”法哈德和费迪勒二人本來就对白沙尔十分畏惧,在对方刀一样的目光下,说话音声的越來越小,到最后几乎弱不可闻。
“再说一遍?!”白沙尔面色阴沉,牙齿在灯光下闪着白森森地寒光“你们两个是如何被擒的。怎么从唐营逃回來的?”
一再闻听同样的质问,众将心神一凛,看向法哈德和费迪勒二人的目光立刻充满了鄙夷。力尽被擒,随后又从唐营中血战而出。即便是柘折城中公认的第一好手查比尔,估计身上也被砍得到处都是血口子。而眼前这两个家伙,身上居然连一丝血迹都沒有,怎么可能是真的从唐营里杀回來的?
“我们,我们…”众人刀一样的目光下,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人趴在地上抖得如筛糠“我们两个的确尽力了啊。是米摩克,是米摩克把能打的弟兄全葬送了。我们,我们两个…。”
“两个废物!”不待二人把话说完,左帅加亚西冲上前,一脚一个,将他们踢成了滚地葫芦“你们到底看沒看清楚唐营的真实情况?赶紧说,否则老子亲手剁了你们!”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的确大多数帐篷都是空的!”如同抓住了
救命稻草,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人哭喊着回应。“我们,我们可是接连翻看了十几座帐篷啊。我们尽力了,尽力了啊!”“大汗。末将请求带领本部兵马,出城去踏营!” 左帅加亚又气又愧,转过头,再度冲着俱车鼻施请缨。
“嗯…?”俱车鼻施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很是犹豫。他原本也不相信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个能跟唐军力战到底,只是觉得敌军的实力被这两家伙探听出來了,其余都是细枝末节,不值得深究而已。然而后來随着白沙尔对细节的追问,他心中就对两个窝囊废的话就渐渐失去了信心。此刻发觉左帅加亚西依旧试图包庇二人,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恼怒。正准备顺势答允了对方的请求,由着加亚西去自寻死路,冷不防却又听见穆
仁在旁边喊道“还是小人去吧。左帅乃千金之躯,不能轻易犯险。倒是小人,本是烂命一条,多亏了大汗信赖,才有今天这般出息。若是能探明唐营虚实,小的即便是死,也算值了!”
“你…”俱车鼻施住不忍上下打量穆
仁,心中一阵波涛翻滚。
比起加亚西的嚣张跋扈,此刻穆
仁那干瘦的面孔显得分外真诚“大汗对小人的知遇之恩,小的一直沒法子回报。今晚既然敌情虚实不明,小的愿意拼了这条烂命,替大汗探出个真实结果來!”
“你这卡菲尔,也敢跟我争?”加亚西一把将穆
仁推开,呵斥音声的里除了愤怒,隐隐还带上了一股轻松的味道。(注1)
“你这唐人,先前还唯恐抢不到功劳,此刻怎么认定了自己一定会死在唐营里?!”大相白沙尔一把将穆
仁扶住,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小人,小人!”穆
仁先是冲白沙尔讪讪施了礼,然后低着头回应“小人先前,的确,的确是想抢功來着。可经过大相您的提醒,小人忽然就明白了,唐军在城外,十有**是挖了个陷阱想让咱们往里边跳。所以,所以小人才想,豁出这一条命去…”
“行了!”白沙尔厌恶地摆摆手,打断了穆
仁的表白。法哈德和费迪勒带回來的军情固然破绽无数,而眼前这唐人道士亦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说重点,我刚才只是觉得法哈德和费迪勒从唐营逃出來得太轻松,你怎么认定了外边是陷阱?”
“小人,小人也是受了大相您的提醒么?”穆
仁抹了抹眼角,满脸委屈“他们两个身上一点伤都沒有,不可能是从唐营闯出來的。而如果说是个人都能轻松逃出來,被俘的弟兄们多了,怎么沒见到第三个?”
“对啊。怎么沒见到第三个?这两家伙运气也忒好了!”听完穆
仁的话,即便最急于立功的将领,心里也认定了法哈德和费迪勒带回的是一条假情报。出城决战的话再也沒人愿意提,反倒纷纷用目光瞪向加亚西,看他还如何袒护两个废物。
被大伙看得心里直冒火,加亚西又追上半步,一把拉住穆
仁的领口“别人逃不出來,难道他们两个就一定逃不出來么?如果唐军人手不足,当然巡夜候时的会出现疏漏!”
这话,已经是在强词夺理了。闻者无不轻皱眉头。穆
仁却不跟对方硬顶,伸出手去,先慢慢将加亚西的手指从自己的衣襟上扒开,然后整了整长衫,朗声说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善兵者,必以我之实,击彼之虚,如破竹
卵,无不摧矣!”
几句中原茶馆里说书的瞎子个个都能倒背如
的套话。却听得在场诸人两眼发直,视线中的穆
仁立刻变得无比高大。
穆
仁却道知不见好就收,倒背着手,继续朗声念诵“或虚示之以实,或实而示之以虚,或虚而虚之,使敌转疑我为实,或实而实之,使敌转疑我为虚…。”
饶是俱车鼻施的唐言功底再好,也被彻底给说晕了。嚅嗫了半天,才低声打断“穆,那个穆,你的意思是,唐军故意通过这两个家伙的手
消息给我,骗我出去跟他们决战?!”
“那倒不一定!”骗人的关键在于掌握火候,对于捞偏门出身的穆
仁來说,简直是驾轻就
“兵无定式,水无常形。万般变化,存于一心。敌人可能是兵多,故意示弱,哄骗大汗出营决战。但也有可能是兵力不足,故意告诉大汗实情,误导大汗,让大汗以为他们在城外布下了陷阱。”
“这不是废话么?”加亚西晕头转向,冲过來,对着穆
仁怒吼。“什么都被你说了,却什么都沒说清楚。你这卡菲尔,到底想么什干?”
“我只是想把水搅浑!”穆
仁心里暗骂,嘴上却继续信口掰扯“不然。至少我们可以推断出,所谓六百唐军这个数字,肯定是虚!这两位将军,也是唐营故意放回來的。”说着话,他把手向法哈德和费迪勒废物身上一指“不信你问问他们,逃回來的路上,是不是沒遇到任何拦阻?!”
“是,的确沒遇到任何拦阻!”不待别人发问,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个就先招认了,以免彻底
怒了俱车鼻施,到最后连小命而都保不住。
“那你们,是不是偷听到唐军兵力不足的消息,而不是像先前说得那样,从看守口中套问出來的?”穆
仁心里猛然打了个突,蹲下身去,和颜悦
地继续询问。
“是,是这样的。先生真,真高明!”此刻在法哈德和费迪勒眼里,管家大人就是个活神仙,无论如何都不敢用谎言來欺骗。
“看看…。。”穆
仁站起身來,冲着众人轻轻摊手。
众将领彻底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提出城二字。只有左帅加亚西还不甘心,咬了咬牙,低声道:“那也沒法证明唐人的确挖了个陷阱给我等钻。姓穆的,你刚才不是还主动请缨去探营么?现在还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当然敢!”穆
仁现在也有些吃不准外边的唐军到底想么什干了,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回应。“但穆某现在又想出了一个更稳妥的主意。可以不出城就知道答案!”
“那你还不说出來!”唯恐加亚西继续胡搅蛮
,大相白沙尔抢先一步,沉着脸喝令。
“这…”穆
仁扭头去望俱车鼻施,看上去非常不情愿。
“大相的命令就是本汗的命令!”俱车鼻施心里非常不痛快,嘴上却表现得颇为大度。“说罢,这里沒外人。如果你的计策有用的话,本汗就赏你一个官职当!”
“谢大汗抬爱。给您做管家,小人已经心满意足!”穆
仁不骄不躁,先谢了俱车鼻施的赏识,然后才慢
地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外边有埋伏的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沒有。咱们不妨先到城墙上观望一番,然后再决定是否出城!”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反正大伙已经都起來了,不如跟本汗一道去城墙上走走!”俱车鼻施觉得有必要给穆
仁撑一次
,点点头,抢先开口。
既然大汗都发了话,众人只能遵从。当即,亲兵们牵來战马,簇拥着一干文武來到东面的城楼上,挑起灯笼火把來回
照。直把眼睛都看酸了,外面依旧是一座静悄悄的大营,仿佛泥塑的一般,沒有丝毫变化。
“这就是你献的妙计,到底能看么什出來?”左帅加亚西立刻又來了劲儿,冲着穆
仁低声嚷嚷。
穆
仁心里也直犯嘀咕。道知不自己今天到底是给外边的唐军帮了忙,还是误打误撞真的戳破了对方的计谋。皱着眉头犹豫了好半天,终是把心一横,决定先保全自己在俱车鼻施面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高大形象“如果不是故意骗咱们上当,而是真的走漏了军情的话。他们发现两位将军逃离,一定会连夜撤走。届时,咱们策马去追,也肯定來得及。况且…。”
一句圆场面的话还沒说完,天空中突然噪声大作。数以千计的寒鸦,惨叫着从城南、城西、城北三个方向飞來,掠过柘折城上空,一头向民居间扎去。
除非受到突然惊吓,鸟雀才不会在夜里
飞。而能在三个方向同时惊动这么多寒鸦,肯定是大批敌军在潜行。登时,所有将领脸色雪白,脑门上齐刷刷冒了一层冷汗。
如果刚刚大伙真的出城劫营的话,恐怕十有**回不來了。
再看左帅加亚西,简直臊得连头都沒法抬了。
出
间弯刀,奋力劈向自家的大舅子费迪勒:“你这废物,活着有什么用…。”
“啊!”费迪勒來不及躲闪,登时身首异处。血淋漓的脑袋瓜子顺着马道滚落,圆圆的眼睛瞪了一路。
“还有你这废料,吃我一刀!”左帅加亚西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挥刀追着法哈德
砍。右帅查比尔见状,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够了,该怎么处置他们,自有大汗來做决定!你忙着动刀子么什干?”
“让开,让我杀了这个废物!”左帅加亚西來回挣扎,不依不饶。如果费迪勒已经将大汗藏宝的消息
给了唐人,法哈德想必当时也在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活下去,否则,一旦唐军动手抢了宝藏,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
可这些理由在能只心里想,却无法宣之于口。眨眼间,小伯克阿里依、艾敏等将领也纷纷上前,硬生生将刀子从加亚西手中夺了下來。
“还不赶紧向大汗请罪?”白沙尔恨铁不成钢,上前踢了加
西几脚,用眼神悄悄暗示。
左帅加亚西仿佛做了场噩梦般,猛然回神。挣脱众人,快步走向俱车鼻施“大汗,末将刚才一时…”
“杀就杀了!”俱车鼻施看了他一眼,冷笑着回应“你不杀,本汗也不会让他活过今晚。去,把另外一个也给我砍了。省得在这里碍眼!”说罢,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左帅加亚西被说得站是不也,走是不也,红着脸愣在了当场。半晌,才又回过身來,冲着自己的亲信吼道“愣在么什干,去,把法哈德给我宰了。把脑袋挑在城墙上示众。敢不战而降者,就是这个下场!”
“是!”亲卫们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执行命令。已经吓瘫了的法哈德自知在劫难逃,立即扯开嗓子高声控诉“冤枉,我冤枉。是费亦勒将大汗的藏,啊!”沒等他将事实说出來,喉咙就已经被抢上前的加亚西亲手割断。做完了这一切,后者兀自觉得不解恨,转头又想找假道士穆
仁的麻烦。谁料在人群中看了半晌,却连假道士的影子都沒瞧见。正恼怒间,又听大相白沙尔低声骂道“你这吃草的蠢货。还找什么?人家早就跟着大汗回王宫去了。从今往后后,你记得给我少惹他。否则,别怪我护不住你!”
“这…。。”加亚西再度愣在了当场,好半天,也沒弄明白大相到底么什为不准自己再找穆
仁的麻烦。还是右帅查比尔聪明,看加亚西满头雾水的模样可怜,凑上前,低声提醒道:“过了今晚,那唐人在大汗眼里,肯定会红得发紫。你越急着将他拉下來,恐怕越适得其反。不如先缓一缓,待大汗把眼前的危机对付过去再说。到那时,他一个沒有任何根基的外來户,还能斗得过我们这些老人么?”
“嗯。”明知道右帅查比尔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加亚西却只能点头。然后将双手搭在城墙上,目光盯着王宫所在不停地看,心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卡菲尔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把所有一切都能料得清清楚楚?
不光是他心里犯迷糊,今晚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的所有人,此刻看向假道士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崇敬之意。特别是俱车鼻施身边的亲卫,简直把穆
仁当成了神仙,骑马时都不敢跟其并排,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假道士穆
仁却不管背后有多少崇拜的眼神,他现在,最希望的是自己沒有误打误撞坏了唐军的大事。不过,只是短短半柱香时间,他心里便释然了。第一,城外的唐军肯定道知不是自己干的。第二,如果唐军打不下柘折城,凭着今晚的功劳,自己在俱车鼻施面前也能博得一席之地,比原來做山大王强了百倍。
这到想儿,他磕打坐骑的动作越发小心,唯恐稍有不慎,便被俱车鼻施丢下,忘了今晚封官的承诺。
俱车鼻施当然不会忘记穆
仁今晚立了多大的“功劳”只是心里被加亚西等人的表现刺
得很不舒服,一时间懒得想其他事情而已。默默走了儿会一,他忽然拉了拉马缰绳,回过头,低声问道:“你今天晚上,真的曾经想出城打探敌情?”
“啊!”穆
仁來不及放缓马速,差点一头从坐骑上栽下來。挣扎了几下,才气
吁吁地回应道:“禀大汗。小人对大汗的忠心,天上的
月都可以照见!”
“当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俱车鼻施停住坐骑,死盯着穆
仁的眼睛确认。
“十足十的真!小的可以对着任何神明发誓!”这回,穆
仁有了准备,回答得迅速而郑重。
俱车鼻施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把穆
仁的头皮都看得发麻了,才收回目光,喟然长叹:“想不到,想不到你一个唐人,居然是对我最忠诚的。唉,本汗纵横半生,沒想到,真沒想到…”
“正因为属下是唐人,才会对大汗忠贞不二!”猜到俱车鼻施沒说出赖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穆
仁
直了
脯回应。
“哦?”俱车鼻施眼神忽地一闪,轻轻磕了磕马肚子,继续前行“跟上,跟我走一起!”
“属下不敢!”穆
仁低声回应,策动坐骑,跟俱车鼻施保持了半个马头的差距。
这个动作,又上俱车鼻施好生感慨。摇着头叹息了半晌,才又侧过头來,笑着问道:“么什为?”
“这个问題有点复杂。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说说?反正今晚本汗也沒法睡了!”
“这…。。”奈不住俱车鼻施的追问,穆
仁很为难地总结“我们唐人,未必信哪个神明,也未必遵从哪家的教义。心里却把自己的人格看得很重。讲究的是“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大汗不嫌我是马贼出身,赏我做您的管家,就等于,就等于把我当了人看。我当然,当然要像个人一样…”
几句话,半文半白,却听得俱车鼻施频频点头。作为一国之主,最近这两年來令他最寝食难安的,不是随时可能杀回來的唐军,而是柘折城中越來越膨大的宗教势力。这股势力如同一座山,越來越近地
向了他的头顶。让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动,甚至连站直了身体说话,都越來越艰难。
如果一定要做傀儡的话,做哪家的傀儡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给大唐做傀儡还能活得更有尊严,更像人一些!
这到想儿,俱车鼻施住不忍放声大笑,如同突然顿悟了什么一般,长笑着纵马冲过半夜的街道。
笑声如哭,吓得刚刚落下的寒鸦再度飞起“嘎嘎嘎嘎”飞满整个夜空。
注1:卡菲尔,异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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