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彼岸浮城 下章
167.楚城
 凝定目光摇头:“我不会再信你,失忆这招太烂。”话说得肯定,心底却在犹疑:是真的失忆吗如果是神智被彻底毁呢原本之前他就被徐江伦的石音阵损毁了部分神智,他能凭借本能的危机意识逃过皮划艇上的炸弹从而逃过一命,可即使埋进水底,也隔绝不了那巨大的炸声,再一次超出耳膜承受能力‮音声的‬,会否将他已经濒临崩断的神智神经彻底震碎不对,假如是这样,那么他会成为一个无行为意识的人,而不是现在这般。

 突觉左小腿上一凉,打断我的思绪,转眸而看,这才想起自己的左腿被徐江伦手下打中了一,当时还血不止。也是因为那伤,加上后来落水才导致我差点丧生在湖底吧。

 此时高城正在用果子的涂抹在那处小腿,也不知是他之前敷了什么,并无太多痛感,麻麻的。子弹应该是已被他取出来了吧。

 他在把弄烂了的果敷好伤处后,用布条绑住。随后俯身过来把我从地上给揽抱而起,我本能地双手去拽他前衣襟来控制身体平衡。他低目扫了眼我抓住他衣襟的手,并没‮么什说‬,大步而行。很快就走出了那山,我环转目光,虽然四下是黑的,但月亮高挂星空璀璨,大约还是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只环转一圈后,我就肯定这处位置并不是我们下水的那个岩石滩。但看近处的水岸,也无法确定是否还在虎崖山范围,面积不大,不远处就见树影婆娑了,只是那树都是光秃的,也不知刚才那果子他是从哪找来的。

 他把我放下在一块挑高的岩石上,随之也坐在身旁,并理所当然地将我揽在身侧。过了片刻也不见他开口,就只是凝看着深黑幕布下那片宁静的湖面。他的侧脸精致如刀削,‮是其尤‬这般静默无声又专注样,有种说不出的魅离。

 突然他轻笑了声开口:“听你唤我楚高城,有些事在刚才慢慢进来脑中了。居然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也是像现在这般的情况,前情无印象,又没有像你一样的人来提醒我,加上脑中有些特殊的影像,就自起了这个名字。”他敛转过眸看我,轻问:“想知道我那时的特殊影像是什么吗”

 既然他特意提及,定然意味着不寻常。也不管他此时是清醒还是混沌,他有说的意愿,我自然是想听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再度把目光凝向湖面,扬手而指:“也是这般黑暗下的平静水面,上空玄月高挂,波光嶙峋,江面坐立一座城,”顿了顿,轻吐两字:“楚城。”

 我问出疑惑:“‮么什为‬叫楚城”

 “南宋诗人陆游曾写过一首七言绝句,名叫楚城。江上荒城猿鸟悲,隔江便是屈原祠。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

 听他低浅的声线印着这首诗,很是有感觉,仿佛看到眼前的湖面中央也竖立了一座荒废的城池,诉尽盛世衰落之悲。

 高城似谈很浓,继续为我清浅道来:“江上荒城猿鸟悲。城在江上,是楚王城,即楚国的发源地。隔江便是屈原祠,是在指它的地理位置。这里有个小故事,或许你曾听过:屈原辅佐楚怀王,主张彰明法度,举贤授能,东联齐国,西抗强秦,却遭谗去职。怀王违反屈原联齐抗秦的主张,使楚陷于孤立,为秦惠王所败。此后,怀王又不听屈原的劝告,应秦昭王之约入秦,披扣留,死在秦国。楚顷襄王继立,信赖权,放逐屈原,继续执行亲秦政策,国事益混乱,秦兵侵凌不已。屈原目睹祖国迫近危亡,悲愤忧郁,自投汨罗江而死。至秦始皇二十四年前223,楚国终为秦国所灭。”

 屈原的故事我只知他抑郁不得志而投江自尽,不知这般详尽的内容。高城所诉等于是一段楚国的历史了,楚国的命运与屈原的遭遇密不可分。故而楚城其实就是楚国之意,只是荒廖中带了悲戚之感。

 我问:“于是你就用了楚国的楚作姓氏,那么高与城呢”

 他摇了摇头:“本直接名叫楚城,但看那耸立在极远处的黑森大山,很有高山远水的意境,当时想,即使是座荒废的城,我如果有能力必将它屯高垒筑,变成一座永恒之城,让世人都对楚城瞩目敬仰。”

 心念随转,我口而出曾在落景寒那听来的:“落景闻寒杵,屯云对高城。”得来他的再次转目,眼中含了讶异:“这句词不错,把我的名字与意境都概括进去了。”

 “不是我说的。”我盯着他的眼“是落景寒说的。”

 黑眸没有一丝异样闪烁,但也没任何讶异,只道:“你这表情在告诉我这又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吧,是男的,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他倒是会取巧,截了那三字去当名字了,只是略显稚气,取其名不知取其意。落景两字本身就逊了,再添寒字,此人运势必衰。”

 我有些哭笑不得,落景寒若听到他的城哥这般评价他那名字,估计懊恼到要哭。高城从表情到言辞真像那么回事,却又有矛盾,他仍对行为逻辑与细节敏锐异常,还有关于他这名字的由来,总不至于也是杜撰了在骗我吧。

 想了想,提出了心头两个疑问之一:“你‮么什为‬对楚城有这种特殊情怀”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那段意识模糊期间,只有它印刻在这里,你说我能不对它起意吗后来…”他蹙眉想了下“后来好像就不再有了,也许是忘了吧。”

 我突发奇想,他这特殊的影像是否与我那画影前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我是对环境与细节的反成影,他呢是因‮么什为‬有那样一座荒城在江面坐立的影像于脑中,并且反成概念楚城。会有可能是真的有那么一副奇景曾出现过,被他看到,然后记忆深刻

 这些念滚在心间自然是没有答案的,我敛去杂思,问出第二个疑问:“你懂堪舆学”刚才他在分析落景寒名字时提到了“运势”使我联想到落景寒曾提起的,那始终没太记住的他的身份:堪舆师。

 “堪舆。”他轻念了那两字,随而似有些迟疑地答:“应该…懂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对一样事物不是肯定的态度。

 他说:“堪舆在民间称为风水,但实则它分为五部分:罗罗、课、玄空学、葬法及形家。堪,地突之意,代表“地形”之词;舆“承舆”即为研究地形地物之意,着重在地貌的描述。好比此刻,我能看这片湖与这山的运势,但也未见得对这门学术是专的。”

 我又发现了他以前没有过的优点:谦虚。

 以前他是怎样的狂傲、嘴巴毒,但也确实无所不能,有那傲的资本。相比之下,这刻他平和说话,略有些迟疑的样子,更平易近人些。我突然不想去论证他到底是真的神智损毁忘记一切,还是在伪装了,这样平静的相处不是也很好吗

 听到耳边他突然轻问:“那个小女孩是你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这次他用手指了指我的头“之前你这里想的,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很像你的。”

 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我遁入黑暗中出现的那段影像,居然被他也看去了。我又狐疑心起,他能遁入别人的思维空间这能力还在“你‮么什为‬能看到”直接问出了口。

 “没有‮么什为‬,看你突然变得情绪不安定,就进入你思维看了。小时候的你与现在的你变化还大的,就这双眼睛没怎么变,”他顿了下,轻而道:“看似平和却藏了不驯。”

 我默了声,思绪偏离而远。

 夏竹的身份是被强加的,杨晓风的记忆也是注入的,这段关于小女孩的空间记忆是属于我的还是又‮人个一‬的我不敢确定了。我到底从何处来‮么什为‬会有人对我填一段又一段的人生,让我扮演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角色

 肩上一紧,整个身体被高城揽靠得更紧了些。我抬起眼眸看他又专注凝望前方湖面的侧脸,假如他真的成为了一张白纸,那与我是何等的雷同啊。他不知前情后事,只因为有了名字而记起了一些;我有名字,但无论是夏竹还是杨晓风都不真正属于我,我的名字在那思维空间里叫a,简单的发音,像是一个代号一般,其余的人生都是别人为我填写的。  m.iSjxS.cOM
上章 彼岸浮城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