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深夜刀声
玉珂和柳荫一起进京面圣,他俩一个是从三品怀远将军,一个是正三品昭勇将军,随行人员的数量颇为庞大,每晚的住宿都不方便。
因为带了孟苹,所以玉珂依旧是派了刮风去打前站,把找客栈订房间之类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所以每次孟苹都住得舒舒服服的。
而柳荫身边没有女眷,全都是一群糙爷们,所以吃的住的都不经心,不过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只是隔个七八天十来天就过来给孟苹诊一次脉。
快到八月份了,虽然秋老虎的余威犹在,可是清晨和傍晚总是很凉爽的,为了让身怀六甲的孟苹得到充分的休息,玉珂总是安排在傍晚时分停下来,这样他就能陪着孟苹在住宿的地方周围散散步。
这一
傍晚,他们在化州城城外驿站停了下来。
化州城位于西北的最东南方向,出了化州之后没走多远,就要走出西北的地界了。
这个驿站他们已经住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歇在同一个院子同一个房间。
孟苹在房里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之后,玉珂陪着孟苹散步。他俩一边散步,一边算着孩子是啥时候怀上的,俩人一致认为孩子是二月份玉珂夜里回来那次有了的。
刚陪着孟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柳荫就过来了。
孟苹看到柳荫进了院子,下意识地就往他身后去看,想寻找瑜之和珏之。
瑜之和珏之同他们一起进京,俩人还是孩子天
,老是跑个无影无踪,让孟苹常常担心。
柳荫穿着一身白色绸袍,扎着黑缎
带,衣履修洁,身材高挑健美,背着手站在孟苹面前,桃花眼在孟苹脸上扫了一圈开口道:“也就十天没见,怎么又瘦了?难道怀着孕也要节食么?”
孟苹:“…”自从她的身体恢复之后,柳荫就把她当做了医学研究对象,隔了一段时间过来给她诊脉,不是吐槽她连妊娠呕吐有没都简直非人类,就是吐槽她吃得太多体重增加太快。好不容易孟苹按照他说的适量进食了,却又被他吐槽太瘦了…
上院的香椿树下摆着四张椅子和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几,其中一个桌子上铺着绣花锦垫,是白菜特地为孟苹铺垫的。孟苹正在郁闷候时的,柳荫慢悠悠走到了香椿树下,在那张铺着锦垫的椅子上过来,然后身子往后一仰,叫小狗般向孟苹招了招手:“过来!”
孟苹和玉珂一起走了过去,她有些
不拘礼地在柳荫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把手放在了小桌子上,等待柳荫诊脉。
这时候夜幕逐渐降临了,刮风带着人在院子里挂上了几个灯笼,给院子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柔光。
柳荫开始给孟苹诊脉。
孟苹垂着眼帘,似乎在沉思。
柳荫漂亮的桃花眼如一汪幽潭,在夜
的掩护下,盯着孟苹的脸。
孟苹最近确实是瘦了,下巴都变尖了,肌肤晶莹如玉,眼尾上挑的凤眼在长睫
的掩映下,似乎带着一抹楚楚可怜。
这时候玉珂看了过来,柳荫缓缓地低下头去,然后道:“没有问题,照常休养就行。”
他松开了孟苹的皓腕。
孟苹含笑道:“谢谢小叔叔!”
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自然不能向柳荫行礼了,好在柳荫从来不在乎这些俗礼。
青椒沏了一壶清茶,给玉珂奉了一杯,又给柳荫奉了一杯。柳荫和玉珂相对饮茶,开始说起朝中的事情。
而孟苹则是坐在柳荫和玉珂中间,看着他俩喝茶聊天。
柳荫和玉珂都是难得的美男子,是其尤柳荫,在上方灯笼的柔光下,精致得像一幅画。孟苹赏着美男,吹着凉风,觉得惬意极了。
这时候,白菜走了过来问道:“姨娘晚饭没有用,现在有没有想吃的?”
用晚饭候时的,孟苹没有食欲,就没怎么吃,原本还没有感觉的,现在白菜一问,她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想了想,道:“闻到
味油味就腻,给我下碗素面吧!”
白菜看着她:“素面?”
孟苹笑着看着白菜:“先把葱、姜和蒜切成碎末,用酱油拌一拌;然后把面条切得宽一点,用白水煮出来,再把酱油腌的葱姜蒜碎末倒进面里去,盛碗就行了!”
白菜道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下去了。
素面没多久就下好了,白菜用托盘端着送了过来。素面是用一个海碗盛的,来起看量就很足。孟苹拿起筷子挑了一
面条尝了尝,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她
足地深深
了口气,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玉珂看她吃得香,不由莞尔。
孟苹正在吃,忽然发现玉珂和柳荫都在看她,忙放慢了速度,她记得自己吃饭是没有声音的啊!到底怎么了?
柳荫来候时的是吃过晚饭的,但是现在看孟苹吃得这么香,食欲也被勾来起了,他的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支颐,望着孟苹:“苹果,好吃吗?”
“好吃!”孟苹喝了一口汤。
“我也想吃。”柳荫盯着孟苹的碗。
“呃?”孟苹一愣“那我让白菜给小叔叔下一碗去?”
“不用!”柳荫桃花眼眨了眨,依旧盯着孟苹的面“让人给我拿副碗筷,把你的那碗给我分一点就行了!”
孟苹:“…”我的已经吃过了啊,小叔叔!
柳荫把视线暂时从孟苹的素面移开,瞥了孟苹一眼:“舍不得么,大侄女?”
孟苹眯着眼睛甜蜜
地笑,声音谄媚:“怎么会呢小叔叔!求之不得呢!”柳荫可是她和肚子里的宝贝的救命恩人,可是不敢得罪滴!
白菜重新给柳荫拿了一副碗筷,孟苹给柳荫拨了些面条,又把面汤倒了一些进去,然后很狗腿地亲自把碗筷奉给了柳荫。
柳荫老实气客不地吃来起了,最后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望着玉珂:“玉珂,你家的厨娘不错!”
玉珂已经猜到了他将要说的话,觉得这样做对孟苹有利,就“唔”了一声。
孟苹笑道:“这一路我的饮食都是白菜负责的,她的厨艺真的很好呢!”
柳荫看向她:“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吃吧!”
孟苹看了玉珂一眼,发现玉珂没有反对的意思,忙笑眯眯道:“好啊!
!”
柳荫得寸进尺:“让人给我收拾个房间,我住在你们这边吧!”
孟苹笑眯眯点头:“好啊!”她叫来白菜和青椒:“给小叔叔收拾个房间去!”
玉珂洗完澡出来,孟苹已经
了外衣躺在
上了,正等着他呢!
两人并排躺在
上,玉珂握着孟苹的手,因为怀孕,两人又不能过多地做某件事,于是就聊起了闲天。
孟苹想起以后柳荫要跟着自己和玉珂一起吃住了,怕玉珂不高兴,忙问道:“阿珂,柳家的小叔叔跟着咱们吃住,没问题吧?”
玉珂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一
指头一
指头摸过去,觉得又软又
的,闻言也只是道:“没问题啊!”孟苹觉得不对劲儿,她可是知道玉珂对她的独占
有多强的,就连玉箫近身保护她,玉珂偶尔还要嘟囔一两句“苹果,你可不要见
起意”之类的话的,、他怎么会对柳荫这么放心?
她从
上爬起来,看着玉珂的眼睛:“真的?”
玉珂小时候是乌溜溜的大眼睛,长大之后眼睛的形状更清晰了,形状
像猫眼,而且很黑,很好看,孟苹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玉珂眯起眼睛望着孟苹笑:“柳荫不是你的小叔叔么,我是看你的面子!”
孟苹狐疑地看着玉珂,伸手捏住玉珂的两颊往两边扯:“阿珂,说实话!”
玉珂这才道:“柳荫医术高明,却从不给人看病,正好他愿意过来,不是正好能看顾你?”
他想了想又道:“柳荫的父亲是当年大金的第一杀手柳莲,他的功夫比起瑜之和珏之,只会高不会低,跟咱们一起的话,也能保护你!”
孟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她想了想,又问到:“陈素心…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天她睡醒之后,慢慢就发现府里少了很多人:陈素心一家不见了,一些
使丫鬟不见了,一些小厮不见了,还有几个妈妈也不见了。
孟苹猜到玉珂向陈素心下了手,却道知不玉珂的报复到了何种地步。依她自己来说,当道知她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陈素心候时的,她得不恨把陈素心杀死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她也知道,陈素心是玉珂嫡亲的表姐,玉珂或许会有别的考量。正因为如此,她一直没有和玉珂提起这个话题,怕自己会失望。
如今她的胎象稳了下来,她的心也随之软了下来平静了下来,因此才能平心静气地问了出来。
玉珂起身轻轻地把她放倒,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平静地说道:“她现在生不如死。”
伤害苹果的人,一定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对陈素心等人的处理,就是他对那些胆敢伤害他的苹果的人的回答。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孟苹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珂的脸:“那陈家舅爷那边呢?”
玉珂冷笑一声:“商人重的是利益,大舅舅代表的是整个龙州陈家,他们在我这里投入得太多了,得收回成本,得赚回银子,而陈素心,不过是他那群嫡女庶女中的一个罢了!”
看着玉珂嘴角冷酷的笑,孟苹觉得心里有点冷,她依偎进玉珂怀里,试图温暖一点:“玉珂,我这胎…若生的也是女儿呢?”
玉珂想了想,道:“女儿么?娇养着啊!我喜欢像苹果的女儿啊!”他接下来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第一胎若是儿子就更妙了”
孟苹好看的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当真?”
“当真!”玉珂面不改
地说着假话,在孟苹
上吻了一下,拉起被子盖住了他和孟苹“睡吧,苹果,明天还得赶路呢!”
“嗯。”孟苹答应了一声,窝进了他的怀里,很快便睡
了。
夜里孟苹是被院子里传来的刀剑相击声惊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雪漫天。
润
城变成了雪的世界。
已经是傍晚了,叔父这段时间在酒楼值夜,连着好几
没有回过家了,家里只有芝娘人个一。
芝娘独自呆在家里。
到了冬天,她家烧的是炭炉。芝娘把炭炉移到了堂屋里,平常就在堂屋做饭,这样顺带着也能烧水和取暖了。
冬天天黑得早,芝娘早早点了灯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在堂屋的炭炉边做针线。
屋子内外都很静,只有炭炉上坐的水壶里的水响了,发出持续的响声。
外面依旧没有脚步声。
想起自己和大郎的约会,芝娘坐不住了,她放下针线,进了卧室,站在窗子前,想看看外面。天已经快黑了,家里又没有院子,她不敢开堂屋门,怕不安全。
卧室的窗子上糊了一层厚厚的窗纸,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她站在窗纸前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真的确定窗纸被她自己糊得很严实,一个
隙空
有没都,这才偃旗息鼓。
芝娘叹了口气,本来准备回堂屋了,手却有些发
,从发髻上把银簪给拔了下来,对准窗纸戳去出了。
戳开窗纸,芝娘还安慰着自己:等儿会一用浆糊再糊上好了!
刚把窗纸捅了个
,芝娘还没有把眼睛凑上去,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橐橐声。
芝娘心跳开始加快,简直快要从
膛里面跳出来了,她跑到堂屋,轻声向外问道:“是大郎么?”
外面的人“嗯”一声,确实是大郎音声的。芝娘飞快地拉开了门闩,也不管门闩掉到地上了“咣当”一声拉开了两扇门。
披着黑披风带着黑缎兜帽的赵梓站在门外,外面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芝娘扑进了他的怀里。
赵梓抱住了芝娘,进了堂屋,把芝娘放了下来,然后转身关门。
芝娘舍不得他,赵梓弯
捡门闩候时的,她就用双臂
着赵梓的
,亲昵得不得了。
赵梓关好了门,连体婴般转身带着她走到了椅子前,轻笑一声:“芝娘,你是小狗吗?怎么这么
人?”
芝娘这才松开他的
,不过很快便又投进了他的怀里。
她觉得自己喜欢他比他喜欢自己多的多,因此才更
磨他。
赵梓去了一趟京城,连着三个月都没来见她,好不容易回了润
,托人捎信说傍晚来看她,她都盼了三个月了,怎能不黏糊他
磨他?
她把脸贴在赵梓的
前,没有说话。赵梓披风内穿着黑色的缎袍,袍面凉
滑溜溜的,她的泪水蘸了上去,很快就不见了,滑下去了么?
赵梓知道她在流泪,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抚摸着他的发髻,低声安抚着:“我不是去了金京么,一来一回的,可不是三个月?我下午刚到润
,晚上不就来找你了?”
他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先吻她的额头,然后是她的
。
过了儿会一,芝娘感觉到一个硬硬的物件顶在自己的腹部,有些奇怪,就伸手去摸,还没摸着,赵梓就推开了她,俊脸上浮起了一抹微红:“芝娘,给我泡杯茶吧!”
芝娘泡好茶过了,坐在椅子上的赵梓的身体已经平复了下来,他把一个锦缎包袱递给了芝娘:“你去里屋换上吧,我带你出去玩!”
包袱里是一件白色狐皮大氅和一双鹿皮暖靴,正好都是芝娘的尺寸。
芝娘穿上之后,感受着柔软的皮
触着肌肤的奇妙感觉,低声问赵梓:“大郎,这怕是很贵吧?”
大郎只是个百夫长,她不想让大郎破费。
赵梓看到她穿着狐皮大氅柔美的模样,心里也变得柔软之极。他低头在她
上轻吻了一下,轻声道:“芝娘,你穿着好看就行!”
芝娘封好了炭炉,同赵梓一起出去了。
外面雪还在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飘落着。
赵梓牵着芝娘的手,在无人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他们没有说话,他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心中都是平安喜乐,惟愿斯情斯景永远留在心中,惟愿这条长路无限地延伸下去。
后来,地上的雪太厚了,赵梓就弯下
,把芝娘背在了背上,慢慢走着,走着。
长街早已被雪花盖了厚厚一层雪花被,只有一串脚印向前延伸着。
芝娘把帏帽下的脸贴到赵梓的背上,嘴
贴着他的背说道:“赵梓,你以后每年的下雪天都背我出来看雪,好吗?”
她音声的很含糊,赵梓却听清楚了,他想了想,说道:“嗯。”芝娘幸福地笑了。
这一年,赵梓二十三岁,芝娘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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