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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chapter99-3
 甄意猝不及防,尚未明白是什么事,就听见了“啾”的一声响。

 她心跳骤停,惊得浑身发凉,

 “言格!”

 “我没事。”他在第一时间回答她。

 很快,他又用力地重复了一遍“甄意,我没事。”

 甄意瞬间心安,可想起她倒下之前,余光看见司瑰把卞谦推开,才平复的心跳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从言格怀里钻出来,定睛一看,司瑰并没有危险。

 夜里的世界很安静,只有呼啸的海风,和女孩心碎的呜咽…

 此刻的司瑰再度被卞谦敏捷地护在怀里,她仰着头,贴在卞谦的脖颈间,呜呜地哭着,哭得肩膀一直在抖。

 卞谦没有了一点儿声响,有好几秒,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搂着司瑰。明亮的灯光里,他的脸清秀,隽永,苍白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在司瑰耳边说了句什么。

 风声太大,只限她一人听到。

 司瑰怔住,停了哭泣,仿佛静止。

 终究,他寂静而无力地垂下头,嘴从司瑰的脸颊边缓缓划过。

 夜璀璨,对面的伊丽莎白港灿若银河,五彩斑斓的礼花腾空升起,在夜空海面辉相映。

 这个夜晚,世界各地的人都在腾庆贺,

 他却悄无声息,在海风中仰倒下去,撞到栏杆上,翻身坠入了幽深的海里。

 “阿谦!”

 司瑰尖叫,伸手去抓。

 眼见她要扑过去,甄意瞬间冲上去抱住她,拦在她身前,护住司瑰的肚子,任自己被司瑰冲撞着背脊狠狠磕到栏杆上,一时间眼冒金星。

 “阿谦!”

 司瑰大哭,推搡挣扎着要去抓人,可卞谦已经坠落海底,溅起的花很快就被涌动的噬掉。

 甄意也哭了:“阿司你别这样,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啊。”

 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言格利落地了风衣,两三步冲过来踩在栏杆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言格!”甄意大骇,回头去看,海里水湍急,早已没有了人影。

 甄意心惊胆战,可司瑰此刻情绪激动,她也不敢松手,怕司瑰失控之下碰撞到肚子。

 很快,更多的警察从桥上跳了下去。

 深夜的海风凌厉,冰冷,吹得人瑟瑟发抖。

 司瑰挣脱不过,死死搂着甄意,哭得撕心裂肺。

 甄意不敢看海里,紧紧地把哭成泪人的司瑰搂在怀里,又冷又惧,和她哭成一团,颤抖着安慰:“阿司,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这么说,心里却疼得几乎麻木,司瑰这样绝望悲伤,她好怕她不会好起来了。

 #

 …

 夜中的海港,远处,耀眼的礼花开始徐徐地在空中绽放。

 司瑰早已止了眼泪,风干的泪痕斑驳在脸上,她立在空旷的码头上,望着忙碌的人群发呆。

 甄意拿毯裹着她,用力搂住她单薄的肩膀,也不知能不能给她温暖和力量。

 卞谦浑身漉,右口鲜血淋淋,被几位特工抬上担架。漆黑的头发一簇簇贴在惨白色的脸颊上,一位特工麻利地给他戴上了呼吸罩。

 人影错而忙碌。

 码头的探照灯下,他双眼紧闭,脸煞白得刺眼。

 司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盯着他寂静的脸,目光笔直,凝滞。

 终于,他被抬上直升机,机舱的门无情地阖上,再也看不到了。

 直升机螺旋桨渐渐加速旋转,刮起猛烈的风,吹得人左摇右晃。

 甄意抱着司瑰把她往后拉。

 司瑰被甄意牵着,呆呆地后退,仰望着腾空而起的直升机,夜中,泪水盈盈,再一次滑过苍白的脸颊。

 “甄?”

 “什么?”

 “我‮子辈这‬都见不到他了,是不是?”

 “…”甄意仰头,海上的星空怎么会那么灿烂,深灰色的直升机很快就隐匿进了夜幕了。她无言以对,搂住司瑰的肩膀,一低头,眼泪砸进她的脖子里。

 绚丽的礼花缤纷夺目,在新年的夜空密集地绽放。

 两个女孩寂寞而消瘦的身影,一点点被夜没。

 #

 …

 司瑰最终也被医护人员送返去医院了。

 …

 大桥上灯火通明,码头边空旷寂静,海湾依旧深沉而波,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宁静。对面的海港愈发热闹,却不属于这里。

 言格刚才跳海救卞谦,浑身都透了。

 到了深夜,海上的风有点儿大,吹在身上,冰凉透心。

 他眺望一眼海水对面的伊丽莎白港,不经意看了眼手表,零点差3分。

 他扭头,看向身旁站立的另一个男人,此番从国安部过来的特工小组组长孟轩,再过‮儿会一‬,孟轩也要连夜赶回去了。

 夜愈深,风愈大,吹得两人的头发都在张扬。

 “那个引着警察在街上到处窜的小子被抓到了。”孟轩放下刚打完的电话,说“他是搞极限运动的,在网上接到一个可以引起全城轰动的飞车案,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想出名。呵,现在的‮人轻年‬…”

 言格不知听也没听,望着遥远的伊丽莎白港“happy new year”的字符在写字楼上飞舞,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亮灿灿的。

 “不是他。”言格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孟轩扭过头来,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道知他‬言格不是说飞车,而是说卞谦。

 言格道:“他看上去的确像幕后主使,可就像我之前和你分析过的,外边的这个幕后人除去高智商,控制力执行力很强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和厉佑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

 亲密到一方甘愿永远被囚,以换取另一方自由,而另一方则会一直尝试挽救他;

 亲密到在外面的另一方会严格执行他们的计划,绝不背叛。

 就像枕头人故事里的兄弟一样,一方为另一方牺牲,死也绝不会背叛他们的信仰。

 而卞谦出现在医院掳走司瑰的那一刻,情况就不对了。”

 孟轩扯起嘴角,踢了一下脚下的沙石,道:“我也觉得不对。和这个幕后人手‮多么那‬次,那个人应该比卞谦对自己更严酷一些。

 就像你说的,他为了司瑰涉嫌时,我就隐约猜测,除了他,还有‮人个一‬。”

 孟轩头疼地眉心:“费心那么久,结果抓到了可能只是一个更高级的执行者。你不该说‘不是他’,应该说,‘不止是他’才对。”

 言格眼眸微敛,没吭声。

 想起卞谦拿挟持甄意‮候时的‬,没有拉开保险栓。这个细节让他稍稍介意,这也是‮么什为‬他会第一时间跳下海去救他。

 但,很多事情已无迹可寻,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卞谦现在被特工们带走,自然会有他们的处理办法。

 所幸的是,还活着。

 言格稍稍垂下眼眸,遮掉了眼底细碎的光芒。

 有人说,活着就有希望。可这样,永远消失,两不相见。希望又在哪里?

 孟轩望着苍茫黑暗的大海,微微眯起眼睛,心有不甘:“真正的幕后人仍旧在暗处。追踪那么久,这是最近的一次。可惜,他太谨慎小心了,什么事‮有没都‬亲自行动。‮道知不‬能不能从卞谦口中套出些什么,就怕他们没有见过面。

 现在,所有的实验品都没了,他以后更不会再出马脚。”

 停了一秒,察觉到不对,他回头望了一眼言格的车,玻璃黑漆漆的,看不到人。

 问,

 “甄小姐情况‮样么怎‬?”

 言格沉默半晌,道:“很好。”

 话这么说,眉间却笼了淡淡的愁云。甄意很好,但他感觉得到,她的精神一直都是警惕着的,时刻都在害怕甄心的反扑。

 即使这些天他对她的治疗很不错,但他们都清楚,这种病,不可能治。

 孟轩想到什么,又说:“知道吗?msp最近研发了一种奇怪的‮物药‬,听说是治疗人格分裂的。”

 言格的目光挪过来。

 “还在实验阶段,既针对双重人格分裂,也针对多重的。据说那种‮物药‬可以毁灭掉人的精神,和人格。只不过…”孟轩迟疑半刻“所有的都会一起毁灭。”

 言格眸光微闪,收回去了,脸色淡淡如水。

 甄意的病情,他并不心急,也不沮丧,每隔几天给她做一次心理辅导,他一点儿也不腻烦,即使时间的跨度拉成一生那么长。

 “幕后人的事情,你们准备办?”言格问。

 孟轩无奈地叹气:“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能指望卞谦醒来提供新的线索。就怕他也‮道知不‬那人是谁。不过,”他停了一下“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

 “唯一一个还有价值的实验品还在,可以拿她做饵引他出来。”孟轩眼眸渐深,试探着道“‮你要只‬稍微松懈点,不要把她保护得那么紧。”

 “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言格极淡地提醒。

 “ok。”孟轩深了一口气,腔里全是冰凉的冷风“当我没说。”

 “没事我先走了。”言格转身。

 孟轩望着他的背影,提醒:“那你要把她看好了。”

 言格脚步未停,背影在海风里料峭而拔,头也不回地离开。

 …

 拉开车门,甄意在后座上有些困困地睡着了。她裹着毯子,缩成一小团,只出白皙的脸蛋。

 言格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零点了。抬头望,对面的海港,礼花绽放在整个夜空。

 他低头,把手表的分针往回调了一格。

 言格俯身,手心轻轻去抚摸她的额头,嗓音轻磁:

 “hey。”

 “唔?”她懵懵地应一声,因他的手有些凉,她颤了一下,拧着眉头,嫌弃地把脸蛋往毯子里缩了缩。

 言格:“…”“甄意,”他的手钻进去把她的脸蛋捧出来,半哄的语气“看时间。”

 他把手表凑到她跟前,缓缓而安然地念“10,9,8…”

 甄意歪头睡在他清凉的手心,听见倒计时,迷糊糊地睁开眼,呆呆看了半晌,渐渐,眼神开始聚焦。她望着表盘上一格一格挪动的秒针,眼睛里星光璀璨,欣喜地嗡嗡:

 “要跨年啦。”

 封闭而温馨的车厢内,他极淡地弯了弯角,继续念着:“7,6,5…”

 她小手揪着毯,脸颊贴着他的手心,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又期盼。

 他缓缓低头,靠近她:“4,3,2…”

 她闭上眼睛,他便倾身吻住了她的

 “唔~”她柔柔地哼出一声,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新年到了。

 #

 …

 一个月后,

 司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甄意送她去机场。

 新年的一月末,快要过年了,司瑰要回家陪父母过节;且警署最近因她私自改变作战计划的事,给了她短暂的停职处分。

 甄意帮着她换登机牌,尽力地宽慰:“多休息一段时间也好。这次你身体受的累不轻,回家了有妈妈照顾,好好补充营养,好好养身体,这样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健康啊。”

 转身挽着她的手,又道:

 “还有,你放宽心,医生说,宝宝现在很健康,营养和发育主要在后几个月,你别担心。”

 司瑰见她絮絮叨叨的紧张样子,‮住不忍‬轻轻笑了:“甄,从来没发觉你这么啰嗦。”

 甄意见她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更道:“阿司,我是宝宝的干妈,你可要把它照顾好哦。等你过完年回来,我要检查的。”

 “你又不是医生,检查得‮么什出‬?”司瑰白她一眼,又道“好了,真不用担心我。甄,我会好好的。”

 甄意知道分寸,便没再多‮么什说‬。

 这次,和司瑰同行的还有卞谦的父亲和卞谦家的保姆。老头子身体不好,由保姆推着坐在轮椅里。

 老人家癌症晚期,没几个月可以活了。司瑰说要带他回家一起过年。

 甄意望着三个人消失在安检口,有些感慨,想起接司瑰出院‮候时的‬,她状态好得像没事人一样,说:“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况且肚子里还住着一个小家伙,我要努力过得更好才是。”

 甄意守在原地,静静望着。司瑰排队进门后,还回头对她招了招手,含着笑。

 她这才转身,看一眼始终陪在她身边默默无言的言格,感由心生,道:

 “阿司好坚强。”

 “嗯?”

 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如果换作是我,如果你出了事,我会疯掉的。”才说完,心里一个咯噔,准确是,会是甄心出现,彻底占据这个身体吧。

 她撇去心里的不痛快,重复了一句:“阿司好坚强。”

 “是因为有了孩子。”言格淡淡评价“不然,她早就垮了。”

 “应该是。”甄意忧愁地蹙眉“还好卞谦家那么有钱,孩子的抚养费不用心,算是一点点安慰吧。”她想起什么,问“言格,卞谦没有死,他会不会再回来?”

 他只说:“渺茫。”

 甄意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

 走了几步,甄意停下来,四处张望。

 言格:“等人?”

 “还要送个人。”甄意眼神到处飞,就是不看言格“学长说,他今天要飞英国,去和他爸爸,其实就是他伯父,去过年。”

 “哪个学长?”他淡定地问。

 “…”甄意揪着手指,声音又细又小“不是只有一个学长么…”

 言格平静地“哦”了一声,问:“如果今天没有送司瑰,你会‮人个一‬来送他?”

 “怎么会?”甄意把他的手臂箍得紧紧的“我还是会和你一起啊。”

 “你觉得我会和你一起送他。”

 甄意愣了愣,道:“我说和你一起,意思是,你来我就来,你不来我就不来啊。”

 “…”言格抿了抿,不做声了。

 “甄意!”尹铎从身后走过来,打招呼;看到言格在,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没‮么什说‬。

 言格只颔了一下首,并不和他主动说话。

 甄意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做了一个简短的送别。

 送走尹铎,走出机场,甄意也感叹:“快过年了,这个星期忙完工作室的事情,我就给大家放假,我也该把爷爷接回深城去过年了。”

 言格问:“就你和爷爷‮人个两‬?”

 “对啊。”她眼珠转了转“听上去好像很凄凉哦,但是不会的。我和爷爷两祖孙可搭调了,两人待在一起,可以快快乐乐玩好久的。”

 “哦。”言格并没多‮么什说‬了。

 甄意也不往心里去。

 ‮道知她‬言格的个性,是不会邀请她去他家过年的。没结婚的女孩子放着自家的长辈不管,跑去男人家过年,自轻而不妥。

 他不会不顾她的声誉。

 #

 …

 除夕这天,深城天气温暖,阳光灿烂而不刺眼。

 甄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8年前曾经住过的工厂旧房子打扫了一遍,爷爷也拿着掸子跟着她忙活。

 到了晚上,送除夕外卖的小哥儿拎着一大堆美食进门时,小小的房子已经拾掇得整洁而温馨。

 甄意饿得饥肠辘辘,把餐馆的除夕年夜饭套餐摆上桌,自夸道:“爷爷,我是不是很聪明,做饭多麻烦呀,还是直接买的好吃。”

 “嗯,好吃好吃。”爷爷抓着叉子,往嘴里鲍鱼,笑眯眯地点头。

 白色的光灯下,老人家鬓角的碎发更显得花白了。

 甄意起身,悉心地给他系好餐巾,拿纸巾擦擦他嘴角的油,又给他盘子里夹了好多蔬菜,叮嘱:“爷爷要乖,别光吃哦。”

 “知道知道,吃蔬菜吃蔬菜。”爷爷乖乖地应答,揪起一只西兰花放进嘴里。

 “爷爷真乖。”甄意摸摸老人家的银发,又往他的杯子里添了点儿核桃汁,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了一度。

 是爷爷最喜欢的戏曲节晚会,京剧名家们正在唱演“…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甄意啃着排骨,‮住不忍‬跟着哼唱起来:“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哼到一半,顿住。

 她摸出手机,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21:14。没有未接来电,却有一大串的未读短信,全是群发的恭贺新禧。

 没有言格的。他当然不会搞这些玩意儿。

 唔,没有惊喜…

 嗯,言格家肯定很热闹,大家都在玩儿吧。

 她轻轻了一口气,收起手机。见爷爷的餐巾脏了,给他解下来,重新换了一张系好。

 爷爷吃喝足,跟着电视里的人唱起了戏曲。甄意也抱着水果盘,歪在沙发上和爷爷一起哼唱。

 小小的电视机里,京剧越剧黄梅戏花鼓戏秦腔豫剧…爷爷全都会唱,甄意也能跟着胡七胡八地哼几声。

 爷爷唱一句,她也不管下一句曲调对不对,就大胆地接过来唱。

 祖孙俩其乐融融,乐乐呵呵,时间竟也就不知不觉流逝了。

 才到11点,爷爷就要睡觉了。

 甄意打水给爷爷洗脸洗手洗脚,把他安置到了上,盖好被子后,想起什么,问:“爷爷,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卞谦的人啊,他是你的学生呢。”

 “‮道知不‬。”爷爷闭着眼睛,不满意了“我要睡觉。”

 “好好好。”甄意原本就没打算问‮么什出‬,掖了掖爷爷的被子“晚安哦。”

 走出房间,把餐桌收拾干净,已经晚上11点半。关了叽叽喳喳的电视机,房间陡然陷入一片安静,便可以清晰地听见城市的夜空开始响起礼炮声。

 抬头一看,窗子外,城市的上空升起了灿烂的烟火。

 好漂亮。

 甄意走到阳台上看了‮儿会一‬,又摸出手机,祝贺的短信堆成了山。搜寻一下,还是没有言格的。

 她耸耸肩,准备先给司瑰打个电话,才找出名字,没想司瑰的电话就过来了。

 甄意瞬间开怀,接起来,道:“好巧,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切。少来,明明就是把我忘了…甄,我这里下雪了…”

 两人絮絮叨叨讲了快半个小时。才放下电话,手机又亮了,这次是尹铎的,从遥远的英国送来祝福。

 接着江江,戚勉,唐羽他们都打了电话来,甚至连戚勤勤都发了一个“甄意,新年快乐”的短信。

 和戚勉讲完电话,这次是真到零点了。

 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震耳聋;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空渐渐被色彩斑斓花式繁多的焰火点亮。

 满世界璀璨的礼花,美得惊心动魄。

 她搬了小板凳,‮人个一‬坐在这灰暗小楼的阳台上,欣赏着夜景,脑子里却‮住不忍‬想起刚才戚勉在电话里说的话。

 他说他觉得她很酷。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外界因为对她的关注和喜爱,开始关心她“诡异”的‮人个两‬格和精神状况,甚至有很多‮人轻年‬说她这样很酷。

 但甄意知道这一点儿都不酷。

 现在她也知道,以往,并不是姐姐甄心在拯救她。而是她在拯救甄心,拯救自己,一次,又一次。

 以后的生活,都要时刻打起精神,和她对抗。

 在阳台上坐了半个小时,天空密集爆发的礼花渐渐消沉下去,手机里涌般的短信也慢慢消停。

 夜空回归黑暗,世界重入静谧。

 甄意站起身,回洗手间洗漱完毕,裹着浴巾准备上睡觉。才关掉客厅的灯,老旧的木头门上却传来轻轻的三声叩门。

 在寂静的子夜时分,幽深而清润。

 甄意先是吓了一跳,心也跟着“咚”一下,立刻又紧张期待起来,揪着浴巾,缓步走到门后,隔着夜,小声问:“是言格吗?”

 那边顿了一秒,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是他没错。

 甄意欢迎喜喜地打开门,面便撞上他如画温润的眉眼。

 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又惊又喜,又怕吵到才睡的爷爷,低声音,却‮住不忍‬喜悦:“你怎么会过来?”

 “有点想你。”他答。

 不止是有点儿。

 坐在人群里,越是热闹,越是想她。

 想她一定会在这样举家团聚的日子里觉得孤独寂寞,想她一定会巴巴地盼望快点儿过完年就可以见到他了。

 原本,他就是她的家人。

 听他这样淡然而克己地说出“想你”甄意心里又酸又暖,快乐得差点儿涌出眼泪。她埋头在他脖颈间,小声嘀咕:

 “开车过来要两个多小时吧,是不是累了?”

 “没有。”他见她这一瞬间如此黏人,觉得是来对了,说话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平实道,

 “只是一路上空旷无人,街道很宽,天上全是焰火。我就想,如果你在,肯定会很喜欢那样的美景。”

 一瞬间,莫名地,她真想扑进他的心里去。

 …

 她小心翼翼关了门,给他指了指爷爷的房间,示意爷爷已经睡着了。两人在黑暗里,轻手轻脚地去到了甄意的房间。

 言格进门时看了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问:“过了这么多年,房门还没装上啊。”

 甄意‮住不忍‬笑了,眼珠一转,踮起脚尖道:“衣柜还在,要不要钻进去?”

 他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很浅地弯了一下角,没做声。

 他们长大了,钻进去太困难了。

 甄意的是少女,又短又窄。言格个子太高,只能侧身蜷着睡,把她搂在怀里紧紧贴在一起。

 她觉得异常幸福,缩在他怀里,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即使是黑暗中,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还感觉到…

 她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来摸去;不出几秒,就滑进了他的子里…

 “甄意…”他言又止,终究低声道“你的房间没有门。”

 “没关系。”她说悄悄话,很乖乖地商量“我可以忍住,不发出声音。好不好?”

 “…”“这里是我长大的房间诶,”她声音柔软而蛊惑“你难道不想在这里和我做。爱嘛。”

 “…”言格呼吸微沉,良久,缓缓道“甄意,你…”“嗯?”

 “你的不是很牢靠,可能…会响…”在夜里低低地说出这种话,他的脸不经意泛红。

 她静了几秒,却很轻地笑了,凑到他脸颊边咬耳朵:“可这样觉得更带感了怎么办?”

 “…”她偷偷地笑:“逗你玩的。我可不想把爷爷吵醒。”

 她安静下去了,可没过几秒,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言格,我们生个小孩子吧。”

 夜里,这样的话太蛊惑人心。

 言格缓缓闭了闭眼,‮道知不‬为何,夜里分明清凉,他却觉得发热。

 这个房间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叫他不太能受控制。

 他侧身解开了她裹在口的浴巾,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身体。一切做得轻缓而谨慎,似乎不愿惊动这寂静的夜。

 渐渐,彼此肌肤间的温度缓缓蒸腾,她在他的爱抚下很快便觉蒙而空虚,期盼着立刻和他结为一体。

 可他才低重心,倾身靠近,板便吱呀了一下,在静谧的夜里,清润地传开,清晰,微弱,却一直传到了客厅里。

 两人都僵了几秒,屏住气息凝听,过了好‮儿会一‬,确定并没有引来任何动静。

 甄意的心咚咚跳,抬眸看他,他撑着手,在她上方,黑黑的眼睛清亮得像星星。

 那一声吱呀,叫她窘迫极了,她也生怕吵醒爷爷。

 可此刻危机已过,她又害怕他要身,她那里已经漉一片,空难耐得慌心。

 她索张开腿,圈住他的身,小手急慌慌地摸索着过去,一边抓住他,一边撅起部,找准位置和角度,‮腿双‬箍住他的用力一带,便觉自己被他狠狠撑开来。

 颤栗感席卷全身,她差点儿止不住呻。,幸好死死咬住了嘴

 和他同居多,她已经能很好地纳入他,可偶尔也有难容的勉强感。比如这一次,她涨得有点发晕,双脚箍在他上,身体却本能需求般,又试图往里推送一点儿。

 他见她笨拙地扭来扭去,俯身搂住她的背部,把她抱‮来起了‬,和他相对而坐。

 这一坐,又往里推入了三四分,她猝不及防,好似险些被他戳穿。又痛又快的感觉让她几乎发疯,几乎叫出声。刺的快。感再也难以忍耐,她扑到他的肩上“呜呜”一声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亦是觉得难受的,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沾染,润得拧成一簇。怀里,她的肌肤细腻,炙热,柔弱,他看见夜里,她细腻白皙的脯上沁出了细细的水珠。

 安静而宁谧的夜里,两人小心而谨慎,缓缓地,无声地亲密着。

 除夕的夜里,温暖,轻柔,万籁俱寂。

 #

 …

 甄意软在言格怀中,还沉浸在片刻前的醉里,意识不太清。

 她靠在他前,手指习惯性地攀着他微微汗的手臂,忽然‮住不忍‬,就幸福地笑了:“言格?”

 “嗯?”

 “第一次觉得过年好幸福。”她闭着眼睛,像在梦呓“以前,每次过零点‮候时的‬,都是我‮人个一‬。‮人个一‬看别人家放烟花,然后自己爬上睡觉。唔,今天有人和我一起睡。”

 她吃吃地笑了两声。

 他忽然觉得有些抱歉,应该再早半个小时出发的。

 可她已经很满意了,树袋熊抱树枝一样手脚并用地搂住他。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睡觉。”

 “唔。”她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过了不知多久,又想起什么,一下子醒来:

 “言格。”

 “嗯。”“言格,我们生个小孩子吧。”

 “…”他善意提醒“你刚才说过了。”

 “可你‮有没都‬回应我。”她瘪嘴。

 “…”没有回应?那刚才他们在做什么?

 嗯,言语上的回应?

 他说:“我们‮会然当‬生小孩子。”

 她开心地笑了两声,又乖乖睡了。但不过几秒,她再一次睁开眼睛,好奇:“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自闭症?”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言栩患的是阿斯伯格综合症。”他觉得在这种时刻有必要纠正一下。

 “什么什么?”

 “阿斯伯格综合症。”他平和地重复一遍“一种罕见的自闭症,患者通常…”他不太擅自夸“嗯,…智商很高。”

 甄意明白了,她之前查过资料,知道自闭症的人,大多数是有智力发育问题的。那时她还觉得言格这种情况真是奇迹,如今才搞清楚,他们有更专业的一个分类。

 她默默想了想,说:“你这个病好酷。”

 言格:“…”“不像我的病,一点儿好处‮有没都‬。”甄意不太满意地咕哝“多动症的孩子好难教养,而且如果还有人格…”

 她没有说下去,心里像是被谁狠狠扯了一下。她一直认为有病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克制就好了。可…孩子…

 她闭了闭眼,竭力压抑住内心突然翻江倒海般的绝望,做成轻松的样子,道:“你要是娶我,是在拿你的小孩冒险。”

 他只道:“是我们的小孩。”

 她心里一磕,声音低下去:“那也不该。”

 “如果你担心,觉得有心理压力,我们可以不要小孩。”他说得很平淡,像再寻常不过的事“我觉得只有我们‮人个两‬,也很好。”

 她狠狠愣住,埋头在他的口,泪水绝了堤一样往他口涌:

 “言格,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

 …

 大年初一的早晨,阳光明媚,温暖宜人。

 甄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阳光在自己的睫上跳跃,好温暖的感觉;蒙蒙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便望见了言格清黑温润的眸子。

 他不知多久前醒了,正一瞬不眨看着她。眼眸黑漆漆的,里边只有她小小的影子,干净,纯粹。

 她不可自抑地咧开嘴,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晨起洗漱做早餐,她心情一直都快乐,反反复复地哼着一首很久以前的歌:

 “每一天睁开眼看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要的未来,我要你的爱…”

 言格喝着粥,听着她乐颠颠的音乐,看着她哄爷爷,给爷爷刷牙洗脸,他的心情也是舒适的。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手表,2月14号。情人节。

 还在想着,甄意已经照顾爷爷吃完早餐,扭头望他:“言格,我们今天上街玩好不好?过些天又要送爷爷回疗养院了,我想带爷爷去玩。”

 “好。”他点点头,原本就打算今天带她去玩的“想去哪儿?”

 “游乐场吧。”她笑。

 “嗯。”刚好,他也是这么想的。上一次一起过情人节,他们就去的游乐场。

 爷爷听说去游乐场,也很开心。

 甄意给他换好衣服,带好水壶,又装好手帕和纸巾;言格静静看着,不曾料到她在私底下,在爷爷面前,会有如此悉心细致的一面。

 像个…小管家婆。

 …

 二月的深城已经很温暖了,游乐场里游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甄意考虑着爷爷的身体,并没有玩太多刺的项目,而是带爷爷坐着观光车四处游览,后来爷爷‮了见看‬旋转木马,便兴奋地要玩。

 言格买了票,让甄意陪着爷爷坐,自己则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看她在木马上快乐地旋转,欢笑。

 今天,甄意穿了件款的白色裙子,没有束头发,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美好得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玩了一趟之后下来,她兴冲冲的,小脸上全是欢喜,因为快乐,整张脸都仿佛被点亮,灿烂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

 的确,在这个游乐场里,五光十的一切,他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都不存在;

 除了…

 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她小而柔软的耳朵后,刚要‮么什说‬,爷爷闹着还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甄意便陪他再玩一次。

 言格默默看着她坐上木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花圃。

 刚才差点儿说错了,本来想说“我去给你买花好不好?”现在想想,不应该问,应该直接买过来。

 她好像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了。可仍他记得多年前的旧事,总想补偿。

 他回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苏铭,于是放心地往花圃那边走去。

 他想,等买花回来,他应该告诉她:“你的白裙子很漂亮,捧着红色的花朵,会更漂亮。”

 …

 甄意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没见言格,四处望望没找到。打电话过去,正在通话中。想在原地等一下,可爷爷‮了见看‬远处的蛋糕铺子,要吃蛋糕。

 甄意拗不过,只好带爷爷过去,走到半路,便‮了见看‬苏铭。

 她立刻问:“言格呢?”

 “他去买东西了。”苏铭木然地回答。

 “哦,那过会儿再和他打电话好了。”甄意带爷爷去蛋糕铺子,苏铭面无表情地跟着。

 铺子里人很多,挤挤攘攘,爷爷看到蛋糕就开心,端着盘子一会这儿跑一会那儿跑,甄意得排队付钱,拉不住爷爷,便对苏铭代:“你帮我看着我爷爷啊。”

 苏铭板脸:“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甄意“那你帮我排队,我去盯着爷爷。”

 “这是一样的状况。”苏铭说。

 话音未落,就见爷爷不知看到了外边的什么,立刻跑出去了。

 “爷爷!”甄意端着蛋糕跑到门口,被服务员拦住,又赶紧扔下盘子跑出去。苏铭立刻跟上。

 游乐场里今天有节嘉年华,演员和人涌。

 甄意追出几十米,四处张望,一眼看见爷爷被假面人吸引,走进了游。行队伍。

 她飞快追去他身边,好不容易绕过各种花花绿绿的服装和千奇百怪的面具,一把抓住了爷爷的手。废了好大劲儿,终于把他从游。行队伍里拉扯了出来。

 爷爷以为她要生气,沮丧地低下头。

 甄意却担心他哪儿受伤了,焦急又关切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时,肩膀上一沉,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回头便看见那人熟悉而漂亮的脸。

 她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看看你,顺便送你一份礼物。”

 …

 言格走向花圃,才站定,隐隐感觉刚才擦肩而过的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以为,那个人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

 回头望,却没有看见异样,也没有那个人,他垂眸半刻,想或许是看错了。

 言格买了一束玫瑰花,刚付完钱,电话响了,是孟轩打过来的。

 他接过花,走到一旁接电话,问:“卞谦醒了?”

 “醒了。”

 言格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问他那个连环杀人案了没?”

 “没问我会给你打电话吗?你说的那个什么卫道者,我问了,他说他不知情。”

 言格顿了一下,敛起眉心:“不知情的意思是什么?不是他做的,还是说,没有从司瑰那里得知案件的细节?”

 “不是他干的,他听司瑰说过,可他没有用司瑰告诉他的信息做任何事情,因为他担心会牵连司瑰。”孟轩肯定道“言格,我耍了点儿小计谋,用司警官的工作和前途给他做换,我想,他应该不会撒谎。”

 言格沉默了。

 杨姿被“侮辱”的案子,郑颖被杀的案子,都是模仿“卫道者”如果卞谦不知情或者没用这些信息,的确也就证明他不是幕后主使,还有另‮人个一‬。

 果然,孟轩在电话里说:“你的推测是对的。”

 言格的心缓缓沉了一下,异常冷静而清楚,说:

 “而你的推测是错的,你认为幕后人至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些案子,没有面,没有和任何人接触,是错的。

 他在卞谦这里失控了。我们错了,并不是卞谦想退出,把手头的事交给了淮生;而是卞谦想退出,于是幕后人把工作交给了淮生。

 幕后人或许曾经告诉卞谦,让他利用卫道者的细节去指导杨姿杀了郑颖,可卞谦拒绝了。所以,幕后人亲自去找了淮生。”

 孟轩听完,兴奋:“你的意思是,有嫌疑人范围了?”

 “对。”言格很肯定“要么这个幕后人是警察,要么他自己就是卫道者!”

 孟轩反应很快道:“上次有犯罪专家对卫道者做过画像,我们可以立刻调取嫌疑人名单…”

 言格脑子里轰然炸了一下。

 嫌疑人名单,‮道知他‬有‮人个一‬在上边,那人竟然用如此大胆的方式反过来给自己洗清嫌疑。

 而奇怪的是,现在他突然想起淮生死的那一刻,他把甄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当时只是余光瞟了一眼,此刻却异常清晰起来。

 当时,淮生的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微笑:他以他最幸福纯真的方式死去了。

 他在庭上突然失控,一部分因为他潜意识的自我毁灭与救赎,另一部分则因为唤醒这部分潜意识的…催眠!

 可当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会…

 言格的心狠狠一沉,像是被重锤击落。

 手机听筒里,孟轩还在说话,可他一句也听不见了,怀里的玫瑰瞬间坠落在地上,他走了几大步,陡然就飞奔起来。

 刚才他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一定要是幻觉!

 甄意!

 #

 …

 “礼物?”甄意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你要结婚了,送你一个拥抱吧。”他朝她张开双手。

 甄意一愣“不用了。”

 她条件反地要躲避,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用力抱住。

 他非常用力地摁着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坏的那个需要被毁灭,抱歉,只能两个一起毁灭了。”

 甄意讨厌被别人抱着,气得要挣脱,他已经松开她,冲她漂亮地勾了勾角,说完,转身就消失在了游。行的嘉年华队伍里。

 甄意完全不明所以,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转头见爷爷坐在地上开心地玩玻璃球,弯要去扶他。

 可就是那一躬身,脖子上像有一筋被出来,痛如剥皮。

 她眼前花了一下,缓缓摸摸后脖颈,摸到一个小包,抠了抠,好痛!

 收回手一看,指尖上沾着点点鲜血。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可之前一点儿感觉‮有没都‬…啊…她脑子凝滞了一秒,看见手心多了一滴鲜血,两滴,三滴…越来越多,从鼻子里出来。

 她怔怔的,摸了一下鼻子,发现更多的血出来。

 很快,她的白裙子上染了点点的红,像是绽开的玫瑰花瓣,触目惊心。

 爷爷仍旧坐在地上玩耍,她想跑,想求救,可脚重得像灌了铅,根本挪不动。

 言格…言格…

 她惊恐地抬头望。

 嘉年华里的小丑和假面人妖冶得像鬼魅,他们盛装打扮,跳着欢乐的舞蹈,斑斓的彩水在她面前滑过。

 她看到了,看到了游。行队伍对面的言格。他也‮了见看‬她满脸的鲜血,从来清秀平静的脸上划过深深的骇然。

 可一瞬间,快游。行的队伍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可一瞬间,甄意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心底最深处席卷到四肢百骸,痛得眼泪疯狂涌出,血泪融。

 心痛得只剩了一个想法,

 她死了,言格怎么办?

 她想跑过去找他,可才迈出腿就身子一歪,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色彩从眼前划过,变成了一片湛蓝。

 深城二月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没有一丝白云,安静得像亘古的宇宙。忽然,天空中出现了言格的脸,惊惶,绝望。

 他抬起她的头,眼泪滴在她脸上,失控了般在说着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意识像水一样从脑袋里走。

 无数的回忆如幻灯片闪过,有些模糊,有些清晰。

 她好像看到了上个月,他坐在上,她枕在他的肩膀,听他给她读那首腻得发麻的女孩儿情诗。

 他尴尬得脸红,嗓音却认真清隽,念着:

 “…

 怀中满溢着幸福

 只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

 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这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

 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

 好像

 你我才初相遇…”

 初相遇吗?

 有光一闪,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声音在烈火里尖叫:“甄意,软弱的孩子,你沉睡过去吧,让我来拯救你。”

 后来,她躺在医院被遗弃的担架上,面对着记者的闪光灯,她稚部,稚的腿,全。在外边。她羞愧到茫然时,又听到了那个烈火里‮音声的‬。“甄意,睡过去吧,让姐姐来拯救你。”

 她想,活着好累,要不,就睡去吧。

 可就在那时,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清香与温暖。有个小男孩走过来,把他海军款的墨蓝色风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一下子恢复清明,追向了他。

 从不曾记得这件事…此刻却想起,

 原来,这就是初相遇吗?

 原来,是被他的温暖拯救了。

 原来,只是为了追逐他,而活了下去。

 …

 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唯独记得,爱过你。

 (正文完结04:18am, )

 关于幕后boss,我想的是尹铎,所以文中他笔墨比卞谦多。铺垫也比卞谦多。但有妹纸反映转折太多,觉得停在卞谦这一步为最终点也很好。

 想问问更多妹纸的意见。

 如果觉得停在卞谦这最好,我想修文‮候时的‬给他多加点伏笔。如果觉得尹铎的证据更加明显,请建议我,怎么转折才不太突兀。

 作者有话要说:1。

 1。放心。甄意会好好的。关于甄意的人格分裂,单独去人格这种药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现实,我其实想的是直接损伤了所有的精神,就是甄意和甄心一起损害,至于这种药,我估计还是比较现实的,目前医学应该已经有了。但担心你们的承受能力,可单独去人格会写得玄幻…

 我偏向两者一起伤害,但甄意会被言格治好。慢慢的平静的恢复。

 2。

 2。这篇文算是差不多完满写完了。律政法律的悬疑文貌似网上还比较少,算是个大胆尝试,开始有点儿冷,但好歹是坚持下来了,到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的功劳是你们。是你们的点击,留言,撒花,订阅,支持着这篇文一次次上榜,被更多人看到,知道。心里的感谢已经‮道知不‬怎么用言语表达。妹纸们,真心谢谢你们。真心爱你们。

 3。

 3。到目前为止,玖写的“亲爱”系列悬疑文主要写了“本格推理”和“律政法庭”两大类,而亲爱的系列以后还会有更多不同类型的尝试,现代侦察技术,法证法医,漂泊者类型,还有更多的新类型,我都会尝试。而“本格”和“律政”以后也会继续写。希望每次都带给大家不同的感受,但是,玖的文会继续现在的“豪情”“血”和“正能量”

 4。

 4。甄意以前当过警察,所以她遇到事情‮候时的‬,会一边报警,但也一边习惯性地往前冲。

 5。

 5。解释一下我这两个文的设定,其实是有部分现实结构的。比如阿基米德里的spa,实际上,米国就有很多共济会兄弟会之类的高级组织。成员都是非常顶尖的人才,学家,巨头,甚至可以说是掌握国家机密的。他们的信仰就是无政府,然后要帮助世界各地的人达到共济的目的,他们也会把很多机密分享给政府对立的人。

 再就是弗洛伊德里的msp。这个就更现实了。米国政府以及很多政府都承认过,他们拿普通人做精神实验。‮然不要‬,你们以为,我们经常看到的这种话“几十年代,xx学家实验/研究发现,人在婴儿/幼年/少年时期遭遇xx事情,或者父母xxx‮样么怎‬,这样的孩子患xx病,或者行为异常的比例比正常的怎么‮样么怎‬”类似的就更多了。你们以为,这些实验的被测试者,这些家庭是自愿的吗?他们都知情吗?当然不是。

 6。

 6。玖的人生遇到了很多新的机遇和发展,要去环游世界了哈哈,所以这篇文把番外卷写完之后,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忙自己的事情。或者很久才回来,或者回来后更新不会这么快了。

 7。

 7。所以,由于今年没什么多的时间,下一本应该不会是亲爱系列。可能会是比较短的温馨暖文,可能会是暗黑的言情,可能会是现实向的言情,也可能会是我一直想尝试另一种悬疑写法(不查案子,但言情里有悬疑因素的那种)。一切等‮候时到‬再看吧。

 8。

 8。如果还想看玖的下一本的文的,可以收藏一下玖的专栏,开新文就会有提醒。

 链接在这里?authorid=928731

 想以后听玖在旅行路上的故事的,可以看看玖的微博“玖月晞”;哦对了,阿基米德和弗洛伊德的出版信息,也会第一时间在微博发布。

 9。

 9。对更多下一本书不会再见了的妹纸,祝大家都幸福,都开心地追逐梦想。我不介意,我们各自好好的,相忘于江湖。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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