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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壹佰
 上巳节当夜,在芙蓉园安寝,直至第二,黎明破晓,柳荫鸟啼。

 正当孙茗被搂着睡意正酣‮候时的‬,被一阵叫唤‮音声的‬惊醒,迷糊糊间,知道有人进了屋,然后就听李治说了什么…

 “怎么了?”孙茗还未睁开眼就察觉到帏帘起后折进来的晨光,就拿手背遮了遮眼,声音尤带着晨醒时的模糊。

 李治此时已经着了常服,正在穿鞋,听到孙茗问起,扭头看她仍兀自迷糊中,还是与她说了:“忠儿落水了。”

 皇长子陈王李忠落水了?!

 孙茗蓦地瞪大了眼,顿时清醒过来,只脑子还有些木木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待她再看向李治‮候时的‬,见他已经起了身,拿了花萼托着的金盆中的巾子匆匆抹了脸,就边拿被角着边起了半截身,又问:“今晨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她只在朦胧间听到王福来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发觉李治起了身,具体恐怕他也未必知道…

 果然,李治摇了头,又与她道:“我先过去瞧瞧。”

 显然事情这样急,也来不及代其他,就话一落,匆匆出门了。然后就听屋外紧跟着离去的脚步声,还有渐行渐远的王福来详细道来的说话声。

 无论如何,在中宫没有嫡子的前提下,李忠作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李治是很重视的,所以他看待这件事本身就很凝重,也难怪他这般紧张了。

 李治一走,花蕊花萼就搀着她合衣而起,一边由着花萼系着衣带,一边问起花蕊来。

 花蕊一听说,就候在门边等待传唤,此时被孙茗一问,就把事情原委给道尽了…

 几位皇子因寻常读书而起得早,一大早的在园子里本也无事可做,就练习箭。李素节是之后到的,与李忠也‮道知不‬闹了什么矛盾,两人一推一搡间,李忠就掉到了曲江里头。所幸的是,曲江水并不湍急,有会泅水的内侍即刻就跳下水去搭救了。

 花蕊能打听到这些,也就是王福来禀报的内容了,但孙茗听了,第一感觉就却与李治一样想到了阴谋…

 谋害皇嗣,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她也急匆匆地一番梳洗,就扶着花蕊出了门。

 除了萧淑妃是与李下玉和李素节住一处,李忠、李孝、李上金三位皇子是另住一处朝阳殿的。

 孙茗赶到‮候时的‬,太医已经为陈王号了脉,正在堂屋里写药方。

 但凡皇帝出行,身边必定会带上随行御医数名,也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所以一大早的出了事,即刻便能宣御医来看。

 李治聚着眉,一脸凝重的看着躺在榻上的长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一旁的萧淑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搂着李素节远远地坐在一边,低头啜泣,显然失了寻常的傲气,恐怕是叫李治给训斥了一番。李下玉紧挨着她站着,时常抬头去瞧一眼榻上的李忠。

 倒是李孝和李上金不知所措地站在塌一侧…

 孙茗抬脚迈了进去,李治也瞧了她一眼,道了句:“这里也无事了,你先去用膳吧。”

 园子里出了这样的事,就她‮人个一‬去吃早饭?妥妥地得罪了一干人好吗!

 孙茗没理会他这句话,走得近一些,见到榻上躺着的李忠面色苍白,衣裳已经换了身,发也被拭干,只有额间碎发还带着略微的气。

 她搭着李治的肩,一边瞧着李忠昏睡的模样,一边问道:“太医怎么说?”

 李治一叹气,就泻了满肚子的默然,抬起一只手就抓了她的握在手心,回道:“幸亏及时捞上来,太医说无事。”

 整个内室虽然人不少,但因无人敢出个声响,现在李治一说话,屋子里的人全都听个一清二楚的。

 萧淑妃闻言,就拉着李素节前两步:“圣人,此事并非全因素节而起…当时有这么多宫人,何至于众目睽睽地就出了这样的事。”

 孙茗与李治一同朝萧淑妃望去,见她一脸的焦躁和忧虑,还是李治抬了手叫她坐回去,又与她说:“此事我会详查,淑妃不必多言。”

 看这情形,李治倒不像恼上萧淑妃的样子…

 待太医拿了药方叫内侍去熬药汤‮候时的‬,李治也起身,携着孙茗出去,又代了宫人几句。

 孙茗乘着空挡叫上花萼备膳,见落后了一步,就赶紧跟上,又问了他原委。

 几个皇子就算并非储君,但出入随侍者众多,就说李忠与李素节单独站在曲江就是件奇怪的事了,更遑论,才两岁的李素节能把八岁的李忠给推下去,简直就匪夷所思了!

 只是当时宫人内侍虽多,只远远地瞧着,根本就看不到李忠是否被推入水的,也难怪萧淑妃一脸的惶恐了。

 两人一回到屋子,膳桌就呈了上来,只是李治显然并无胃口,落座下来半天,也没见他动筷。

 孙茗举手就夹了个汤包放入他面前的碗中,劝道:“还是先用膳吧,无论如何,事情既已发生,着人去查就好了。”

 闻言,李治也拿起碗边的筷子,还没去碰到汤包,就又是重重地一叹:“我是‮到想没‬,忠儿会如此…”

 说到这里,李治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把筷子重重地一搁,蹙着眉,懊恼、忧虑各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孙茗瞧着他神情,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有什么事叫他给发觉了,又苦于这些都是他至亲之人,不好言说。

 李治不说,孙茗就更不能问了。

 这顿早上用得没滋没味。过后,叫李治下了令,把东西一收,就准备即刻回宫了。

 其余宫人及一应物事后面慢慢地整顿,他们这些要紧的人先叫王福来安排了侍卫,先行一步。

 也‮道知不‬是不是心理作用,来‮候时的‬花团锦簇的,回去‮候时的‬,谁还有心思管那风景如何,竟是显得这样寂寥…

 这回,李治自己独坐御驾,想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虑。孙茗与阿宝阿福坐一处,连带着花蕊花萼服侍,也都察觉到事态情急,都不敢发问。

 匆匆忙忙回了太极宫,李治下了马车,当头就自己先行离去,随后萧淑妃牵着李素节和李下玉远远地跟上去。

 孙茗只叫人把阿宝阿福送回万寿殿休息,她自己乘了轿辇,行往立政殿。

 在芙蓉园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官司,当时皇后也不在园子里,不论事态如何,她也该给皇后回个话。

 而此时,王皇后一得到众人回宫的消息,早有宫人回禀事发经过,如此这般,皇后是一脸地正襟危坐,等着李治吩咐。

 就像孙茗前面想的那样,谋害皇嗣,这是大罪,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偏偏当时,在园子里的妃嫔,也唯有她身份最高,别说推拖不得,能把自己摘干净都算是好事了!

 所以即便一脸的倦怠,她还是先去立政殿,与皇后一番计较。

 此刻,立政殿也不光皇后,徐婕妤也早早地候在里边,见了孙茗先是一番施礼问安,才又落座在一旁。

 不多时,李治一马当先地来了立政殿,萧淑妃落后几步跟着一同进来,她们几个立时起身相,就听李治匆匆道了句:“忠儿他们我已经安排妥当,兹事体大,这些事就不劳皇后心了。”

 王皇后原还当此事事关重大,必定会吩咐她一同探查一番,哪料到李治根本不予她说话的机会,一番话下来,就已经一锤定音,不叫她们手了。

 所以始料未及的王皇后一回过神来,就沉道:“圣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忠儿虽非我亲生,却也拿他当眼珠子看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贵为皇后,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李治许也料到皇后的这番说辞,闻言,声音就更冷了:“事关重大,无需皇后你来心,朕自有决断。”

 李治不够是来知会一声,并不准备听皇后的一番长篇大论,说了这句话,也不作停留,起身就又往外去了。

 萧淑妃在一旁寻了座处,沉默不语。她在这个时候,‮么什说‬都是无用,索也就不说。

 见皇后收回了一脸的震惊,坐了回去,萧淑妃又一反常态地沉着脸,孙茗其实已是如坐针毡了,又朝徐婕妤瞧了过去。

 徐婉自从知道事发经过,‮得觉总‬眼皮子直跳…她向来敏锐,所以发现,从武氏进宫以后,宫中总是不经意间逐渐被打了一水的宁静。

 这样一想,她抬起头,朝上边看去,与贵妃一对视…

 孙茗看了深思中的徐婉,心里就隐隐约约地,‮得觉总‬事情远非表面‮来起看‬简单。这几个人,很明显王皇后与萧淑妃不过厉内荏,根本没什么心机,但除了她们,别的人像是徐婕妤,或是武媚娘,她们身份委实不高,且这样的事,手伸得再长也未必足以成事。

 所以想来想去,她们也不会去做与她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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