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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翻腾
 宝信堂的确‮是不也‬什么很有知名度的堂号,杨家本家用的是郡望为堂号,宝堂杨与天水堂桂,都是西北赫赫有名的望族。(。m ?#【虾米文学 只是大老爷独身一人在江南落地生,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和本家又有些生分,不过是近十年来,才用了宝信堂的堂号。江南官僚知道得多些,出了江南三省,这个堂号就没那么响亮了,一路上有眼不识泰山者,也都情有可原。

 可身为几重的亲戚,许家人‮道知不‬这堂号,那就太失礼了。古代最重礼仪二字,失礼已是相当严重的罪过,往大了说,许家这是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意思了。

 大太太眉头跳了几跳,反而平静了下来,望向七娘子,略带催促地使了个眼色。

 自从五娘子、六娘子相继出阁,家中女儿只剩七娘子一个,这一年多,大太太对七娘子可称得上言听计从,人情往来、柴米油盐、人事任免…多少事,都是七娘子代她做的主。

 七娘子也不动声,吩咐立冬“问问父亲是什么意思,要不要通名报姓,把这场误会消弭于无形。再请船娘问一问,对面这许家的楼船里,坐的是许家的哪位少爷。”

 许夫人身体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不至于卧不起,但要坐船出远门,也是天方夜谭。倪太夫人年过古稀,出行也不止是这个阵仗,对面楼船里的肯定是许家的小辈,也只有小辈的行事,才会这样张扬。

 立冬不多时就给了回话“老爷说,这样的小事,也无所谓个是非,都是亲戚,且让许家的楼船过去就是了——还叫咱们别多嘴多舌,出身份,免得许家人知道了还要来赔罪,越发花功夫。”

 又撇了撇嘴,难得地出了少许不屑“方才我就叫底下的小丫头出去听一听对面‮音声的‬…这许家人还真是高声大气,听他们的意思,对面是许家的四少夫人从娘家进香回来,今晚赶着进城服侍太夫人,可是天大的事,半点都耽误不得…嗳,真真京城人的利口,是最伤人的,那话一字一句都透了难听,奴婢也不敢和太太说!”

 大太太挤出一丝笑,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道“唉,皇城下长大的小民,什么世面没见过,难免就刁钻了些。”

 话虽如此,却是谁都能看得出这笑意下的怒意。

 七姨娘同十二姨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谁都‮道知不‬该‮么什说‬好了:以杨家在江南的地位,她们也是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

 七娘子只好出面安抚大太太“这都是蒜皮的小事,娘就别在意了,还是先想想咱们带来的这些箱笼可怎么安置才是正经。”

 京城寸土寸金,秦帝师以帝师之尊,一辈子就住在小时雍坊一间三进的小宅子里,两儿三女都安置在东西厢,比杨家的丫头住得还仄,待到出来自立,都是变本加厉地爱大屋。大太太本待在京城东北物一套带花园的大院子,却不想皇上殊恩,竟在皇城脚下给赏了一套房子,说来和秦家也就隔了两个胡同口,只是地方就没那么大了,不过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还不带东西跨院,就好似江南的总督府掐掉百芳园,只留可怜的三进正院。

 杨家人口又多,虽然大太太索把姨娘们都留在江南,但带上京的佣人就已经上百,这还都是简了又简,怎么在三进的院子里安排下这么多人,已是愁白了大太太好几头发,更别提还有山一样高的箱笼…光是整理家当,都耗掉了将将整个月。

 大太太如何不明白七娘子的意思,也就顺势下台“‮是不要‬家里就三个主子了,我是真想不出这院子该怎么住…偏生又是皇上的赏赐,方便你爹三一朝五一会的…”

 说说笑笑,几个人也就把这不快的曲,圆了过去。

 许家的少夫人架子大,下个船也葳蕤了一两个时辰,轮到杨家船靠岸‮候时的‬,已是夜幕低垂,几个青衣长随早搭了小舢板过去给二老爷报信,不消一刻,什么清油帷幕、两人抬的小轿…都已经预备好了,女眷们先行下船,搭了小轿进客院歇息,箱笼自有人照管。【虾米文学 七娘子亦不过是稍事洗漱,就出来和二老爷厮见。

 二老爷这几年也消瘦了不少,看装束,活一个不修边幅的落魄翰林,精神倒是越发健旺,和大老爷久别重逢,两人都是感慨良多,已是对坐着品过了几杯清茶。大太太在一边陪坐,笑着将敏哥——三兄弟里,也就是他陪着二老爷过通州接人——叫到身边坐了,一长一短地问他家常的琐事,若不是七娘子深知就里,恐怕亦要被眼前的天伦图感动。

 她规规矩矩地给二老爷见了礼,二老爷倒是格外打量了七娘子几眼,就笑“七娘子也长大了,看形容,倒比八娘子要美些!”

 八娘子去年已经定了人家,今年年初就嫁到山西去了,这门亲事正是二老爷亲自物,香姨娘早在去年冬天,就被送回西北和二太太做伴去了。

 七娘子自然不会把二老爷的话当真,不过一笑,就去给敏哥行礼,两兄妹相对一笑,敏哥也夸七娘子“年纪越大,眼睛越有神,倒像是会说话一样。”

 惹得大太太直笑“说得你妹妹和妖一样,该打。”

 敏哥又顺势问大太太“这次上京后,就要把七妹的婚事定下来了吧?”

 “现在我正服丧,也不好出入宴席。”大太太略略一皱眉“只是你妹妹也十五岁了,再拖下去,亲事也不大好说…”避重就轻,始终也没有正面回答敏哥的问题。

 那边二老爷又和大老爷感慨“一别这四五年来,朝廷里真是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刻安静都不得。弟弟虽然在京城,但却是置身于漩涡之外,不比大哥身在局中步步凶险,有时想起来,连弟弟都悬心,也亏得大哥能周全得过来!”

 这话虽然是客套,但也有几分出自肺腑的意思,大老爷就跟着叹了口气。“也都是见步行步…”

 这不是自家,说话就硬是多了几分小心,这话的后半句,就被大老爷了回去。

 从昭明二十四年五月,鲁王在山东起事开始,朝廷里的风云的确就从未停止。想当时鲁王来势汹汹,先克济南,再下临淄,山东一地事实上已经失去控制,又有托南洋水师之名造出的战船,一路从山东直上津沽,是大有攻陷京城,重演永乐旧事的意思。当时北方一夜之间又传遍了皇上为太子鸩杀的谣言,民心也不由有些摇动,局面,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不想这谣言传到了京城,已有两三个月没有上朝的皇上第二就加开朝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群臣眼前,谣言自然不攻自破,鲁王索不管不顾强攻京城,若非皇上临危急命牛德宝将军从宣德回兵来援,又以平国公父子率领军护卫京畿,京城几乎要被鲁王攻破。

 偏偏此时北戎又蠢蠢动,贼心不死,有图谋宣德之意,牛德宝只敢分兵两千回援,一并连天水宝一带的兵力都被牵制…

 这一场硬仗就打了三个月,皇长子终于因为粮草出事战败被擒,接着就是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清洗,朝廷上下和皇长子有过联系的官员不是杀就是关,到现在都还有上百个在诏狱里辗转,皇长子胡乱攀咬,什么许家、桂家、杨家、秦家都被指认,气得皇上数次吐血,一直到了昭明二十五年三月,皇上赐死皇长子为止,这场象似乎才算是有了收尾的意思。

 不想才进四月,皇上就溘然长逝,太子匆匆继位,立刻就开始继续审理之前的谋逆案,朝廷上下人事变动频繁,就连阁老都告老了一个,还乡了一个,大老爷又上书坚辞江南总督之位…几个重量级人物的位置变了,朝野上下,几乎也就处在了连续不断的小地震中。

 好容易大老爷进京加封大学士,入阁参政,江南总督暂时虚悬,三省布政使各司其职,诏狱里的官员权贵无事的无事罢官的罢官放的放抄家的抄家,后宫妃子也封了,擎天保驾的功臣也赏了…进了今年秋天,朝廷才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有了这昭明盛世该有的样子。

 “明年改元,皇上是肯定要在人事上再有些动作的。”待客院开上了夜点,二老爷和大老爷碰了几杯,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瞒大哥,弟弟这个翰林已经当了十多年了,也着实有些当腻味了…”

 大太太又夸奖敏哥“这一应事务想必都是你承办的吧——‮道知我‬你父亲,哪有那么细心?你这孩子,在世务上倒是越发干了!只是也别忘了读书要紧…”

 昭明二十四年的秋闱,二房兄弟三人,不过是最小的弘哥中了举,两个哥哥反倒都名落孙山。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了一顿夜点,也就各自安歇,第二一早,敏哥就安顿了三四驾清洁可喜的清油车,将众人一道装了,向北平去了——箱笼却是早就上路由亲信的管家看着,进城到宅子里安放,达哥、弘哥两兄弟就是在城内预备接应。

 虽说走得慢,但通州毕竟离北平不远,不过大半,朝阳门已然在望。

 尽管重帘低垂,但车外的人声,也就渐渐地响亮‮来起了‬。七娘子与大太太同坐一车,只苦于不好掀了帘子往外偷窥街景,却不想大太太自己却都掀起了帘子一角,指点着给七娘子看“这朝阳门外头的这家薄脆是最有名的,四九城里多得是赶早出城来吃的,就一碗清浆,要两个椒盐薄脆…嗳,上从王公贵族,下到卖力气的苦哈哈,都作兴这么吃!”

 七娘子留神看时,却不过是朝阳门外路边的一个小摊贩罢了,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家的薄脆,名声竟都传进了深闺。

 “你看这朝阳门挨着城门的那条胡同?往里走就是老字号的馒头,两个一斤童叟无欺,硬是就要比别家香甜上几分。”大太太却被勾起了谈兴,车一路走,一路为七娘子说街景“我打小就喜欢吃这家的馒头,可生意太好,不赶早根本买不到,从小时雍坊过来,要绕过一整个皇城…那时候你外祖母还在生,就怕溺爱了我,两三个月才派家人早起来回半个时辰给我尝尝鲜。”

 大太太‮音声的‬又小了下去,她掏出手绢揩了揩眼皮“后来你外祖母去世了,二姐已经出嫁,三姐当家,我打量三姐疼我,就闹着要吃,三姐索里派人出来买,不到半个月,就把我吃怕了!”

 提到童稚时的往事,她又不一笑“这猪胡同进去就是老天成了,多少年的老字号,猪头最有名的,上午开张,到了中午,再没有卖不完的。”

 又指点七娘子“刚才进城那是朝阳门大街,这是崇武门里街,北京城方方正正,路名最好记了。这又拐到正门大街上了,正门大街是最热闹的了。往你这边看,再进去过了棋盘街就是大秦门。那是六部、都督府、燕云卫…这衙门都在这一块,绕着皇城儿,你父亲以后上朝,就得从正门大街过去,东华门进皇城——皇城那是最热闹的,小时雍坊虽然比不得澄清坊、明照坊方便,但也算得上是好地段了。住得都是王公大臣,你秦家舅舅就住在两条胡同外头,可惜两兄妹都在守丧,不便时常相见…”

 秦帝师一共二子,长子原本是礼部郎中,次子乃是西安知州,因秦帝师去世,次子已丁忧回家,但长子却被夺情,虽然暂时还官居原位,但以秦帝师和皇上的关系,过了元年元月,是必定要被提升的。

 大太太一路絮絮叨叨“这是宣武门里街,李阁老胡同——前朝的李东就住在这条胡同里,再拐过弯就到了…”

 七娘子已是见着了一条僻静的胡同,胡同里没有多少人家,只有巷东口红门深锁,巷西口栓了一排的马,红门上铜钉闪闪发亮,几个眼的长随已是进进出出搬运箱笼——

 ‮道知她‬这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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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有二房不遗余力的帮忙,但搬家毕竟是个琐细活儿,大太太才抵步,也顾不得洗漱换衣,就和七娘子拿了清单,带着药妈妈、梁妈妈、王妈妈一样样的清点细软箱笼——所幸不曾遗失,并且又把早跟船送过来的家具都布置清楚了,这才放七娘子回去洗漱。

 这三进的院子,大老爷自然是占了外院与东西两个偏院,大太太占了正院,两个姨娘分别安置在偏院,后院就给了七娘子,东西偏院存放箱笼,说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可从江南带来的多少东西,都要归置进来,后院的两个偏院不免就占得满满当当的,就这样还有好些名贵的摆设收住了没有拿出来摆放——众人心里都有数,住在这小院子,不过是因为大老爷要韬光养晦,不愿给同僚落下话柄,一等脚跟站稳,他们就要换地方了。

 至于京城寸土寸金…笑话,连专吃大房剩下的二房都在大时雍坊置办了一套不小的宅院,大房会缺这一点钱?

 不过是御赐的宅子,不住也说不过去,脚跟没有站稳,一时不好高调行事…

 或者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默契,大太太就很没有收拾这套房子的心思,先头下人们已经油过了四壁,看着有些新房的样子,她也就不再挑三拣四,只是才吃过饭,就拉了七娘子去看京城堪舆图,要在四九城里选一处宅院出来。

 这是个琐细活,七娘子虽然耐绝佳,看了没多久,也有些困意,便引着大太太先不忙挑选屋子,问大太太“是不是该给亲朋好友们写帖子了。”

 大太太忙想起来去问大老爷要帖子:京城风俗,这刚到京的人家,往往要夫双方亲手写了拜帖,由有脸面的下人逐一上门送贴请安,才算是全了礼。

 大老爷在外院却是已经安置下了,不消半,就送了一叠新写的拜帖过来,无非也就是秦家、许家、孙家等亲眷以及焦家、伦家等同僚罢了,大太太于是一边翻看,一边命七娘子代笔,为她写拜帖。

 这是七娘子轻车路的活儿,她垂首刚写了几行字,就听得大太太咦了一声。

 抬起头,就见得这位中年贵妇,一脸的似笑非笑,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过来。

 “看来你爹这人越老,是越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太太笑的,脸上也看不出是怒是喜。

 七娘子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在落款上,大老爷没有落官名,竟落的是堂号。宝信堂杨四个小字虽然舒缓,但落笔急,收笔带锋,显然在写这几个字‮候时的‬,心里带了怒意。

 这一年多来,虽然朝堂风云起伏,但杨家的内宅却很安逸,七娘子也难得地过了过舒心的日子。

 只是这才一到京,连股‮有没都‬坐稳,外宅的男人,似乎就有在内宅翻腾出一点风云的意思了。

 七娘子接过大太太手中的红皮拜帖,细细沉思‮来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忽然要外出,当然还是老样子会找人更新,但是估计是加更无望了。

 太突然了,下周二才会回来…天啊,抱头,存稿又要不够了。

 今晚吃了稀饭,卤豆腐干和卤爪配。

 ps 有谁能教我用电压力锅煮稀饭不溢锅的办法?我已经要被疯了!我用过两个电压力锅,煮别的都不溢锅并且都很好吃,但是每次煮粥就会把米汤溢一灶台,非常的难以清理,黏糊糊的搞的抹布也是黏糊糊的,令人非常的暴戾想要砸锅啊啊啊!最可恨的是,还无法推诿到电压力锅身上,因为这两个电压力锅都在(我不在家)的情况下被别人拿来煮过稀饭并不会溢锅,所以一定是我的问题…

 是我水放太多了吗?!!可恶啊!想要掀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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