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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寂静房间,乔青宫无绝和墙面之间悲催当着夹馍。舒骺豞匫

 眼前一双鹰眸里蕴着点儿火气蕴着点儿笑意,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这目光怎么说呢?

 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好不容易逮了只耗子准备当点心,结果这点心趁它打个盹儿狗胆包天溜了。而再一次这耗子落它手里时候,它不急着吃,反倒放爪子底下拨弄着,又气,又闷,又促狭,又

 乔青自认,就是这么只狗胆包天又悲催耗子。

 她眨眨眼,有点儿心虚也有点儿懵。

 两人一路同行数,玄山脚下镇子里用过午膳,正巧她撞见了出来采买周平和高个子师兄,打了个上茅房幌子,一闷敲晕了茅房里提子周平,就这么大摇大摆混进了玄云宗。而客栈里等着她从茅房里归来宫无绝,就这么让她忘到了脑后。

 哦不,也不能说忘,潜意识里她是想溜。从地壑里出来,明显感觉和宫无绝之间气氛不怎么对,这种让她厚如城墙脸皮都绷不大住诡异气氛,下意识地就让她脚底抹油。

 乔青再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象征推了推,没推动。

 她扶额:老子都易容成这德行了,你也认得出?”

 宫无绝耸耸肩,刚才听见有个弟子喊了一声,下意识一扭头,正瞧见乔青撒腿就跑。只消一眼,他便认出了这小子身份!

 乔青眼睛很有味道,将挑未挑,眼瞳极深。易容再出神入化,目中神采也无法掩饰,而这双眼,便是她招牌。

 宫无绝越盯着她看,就越是纳闷。明明是个沟壑城府深不见底人,眼线却干净清透,一眼望进去,只觉得清清亮亮。细细观察,瞳孔深处一点幽金妖诡清丽,像是夏日海面上泛起波光,入目粼粼。而大多时候,那海面都平静悠然,可他见过那海底汹涌澎湃,当暴风来临,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句话总结,化成灰都认得!

 他只笑了笑:这易容倒是以假真。”

 以假真还让你一眼给看穿了,这话听着可不像夸奖。温热呼吸倾吐她面颊,乔青觉得,就着这人近眼前衣领子蹭了蹭:半夏谷易容,就是玄天看着我,也肯定认不出来。”

 乔青面颊,宫无绝浑身

 她倒是不避讳,一张脸直接就蹭上来了,一股麻痹感觉从衣领处一直延续到四肢百骸。宫无绝哭笑不得,咬着牙问他郁闷事儿:你跑什么?”

 “老子哪里跑了!正巧碰见玄云宗出来采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罢了。”

 乔青望天,语气硬气很。这副模样宫无绝眼里,像是被乔青整治中炸大白。乔青仰着脖子,打死不承认她现对这男人有点儿打怵,脖颈上忽然就传来一股剧痛——

 温温热热,一瞬即离。

 乔青呲牙咧嘴骂娘:搞什么!”

 细长颈上两排深深牙印,渗出了细小血珠。对于紫玄巅峰乔青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伤,可却不,大大不。宫无绝眯着眼睛瞧她脖子,总算出了心头一股恶气。是,恶气,对上这小子,神也有火气!

 不说他客栈里等了片刻,发现这小子没回来就有了预感。只说刚才,他这二脉山头四下里找着,看见这小子第一眼,惊喜还没来及浮上,便被愤懑,火气,无力…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给垮。她竟敢扭头就跑!天知道宫无绝那时候感觉,说想一口咬断乔青细脖子不是假,这就是头怎么养也养不白眼狼!

 罗刹太子爷,宫廷教育之下成长男人,未来鸣凤之主,学可不只是玄气。

 他要,从来就没有逃出掌心可能。认清了对乔青感觉之后,宫无绝第一时间提出了作战计划一二三四,这些针对乔青性格脑子里一瞬成型方针策略,事实证明,都是狗。于是,宫无绝这一刻改变了作战计划。

 ——既然这小子混,他就比她混。

 脖子上一滴滴细小血珠渗出来,明颜色。宫无绝朝面色不善乔青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下了瓣,温热舌尖沿着细小伤口刷子一般过…

 乔青倒一口冷气,皮疙瘩全数起立。

 宫无绝意犹未地咂了咂嘴,一番动作做极慢,乔青气得发晕铁青脸色中,后退两步放开了她。

 “惩罚。”

 乔青气了‮儿会一‬,咬着牙瞪对面男人,忽然,她笑了。

 很好,惩罚。乔青狠狠一点头,她‮子辈这‬不怕就是跟人比混、比横!

 她慢慢踱步上去,勾住宫无绝脖子,宫无绝眸一暗,没动作。乔青漆黑眼睛睇着他不放,大力啃了上去。宫无绝眉峰一蹙,别误会,不是疼,是这意外收获惊喜。乔青一啃即离,和宫无绝一样,两排细小齿印落上面,随后伸出舌尖沿着伤口缓缓舐一周,这动作极慢,还带着点儿情意味,直到全数做完,乔青退开。

 她半仰着脸,舌尖缓缓过嘴角,吊儿郎当氓德行:彼此彼此。”

 乔青发了狠,宫无绝发了懵。

 唔,他怎么能忘了这小子一身反骨。以后照着这个策略走,也算是个突破口?宫无绝心里暗,脑子一瞬转飞,面上却不表出分毫,绷住嘴角那一点笑,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脖子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某人过温度,微疼,微。一团火聚积小腹处,宫无绝转身,拉出张椅子坐下:说说,你早来半,有什么发现。”

 乔青哼一声,坐去他对面。

 既然这人说起了正事,她也不会再纠刚才那个暧昧问题上。将刚才发生事简略说了说,总结道:玄云宗内部果然不是铁板一块,斗争程度比我所想,还要烈。不过林寻和三长老明显不是玄天对手,戚云城态度不明,说他忠心,我不是很相信,毕竟戚为平为了玄云宗死了,还死后弄了个晚节不保。可要说他有反意,我也没察觉出有这意思…”

 “这么大势力,想上位多了去了。”

 乔青点头,表示认可,耸肩道:倒是洛四和项七,我还没发现。”

 “可以试试从乔雨着手。”

 “我也这么想,如果地壑里事是玄天一手引导,那么他心目中我已经死了。洛四和项七没了用处,玄天不会放心上,大抵会交给手下去处理,而乔雨恨我,以她心自是亲手来做这件事,才算放心。”乔青说完,随手敲了敲房间墙壁:啧啧,大手笔,玄石建造。”

 不算纯正劣质玄石,可架不住数量之多,竟能高阶弟子住处以这等东西建造,让他们哪怕吃饭睡觉看书时候,都有大量玄气刺着缓慢修炼。怪不得这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往大宗门里来。

 她仇富地感叹两句,外面响起阵扒门声。

 乔青扭头看去,门被打开一条细细,一上一下一黑一白四个圆溜溜眼珠子朝里探着…

 ‮了见看‬里面人,大白闷闷喵了声,迈着猫步走进来。就这么乔青眼前翘着尾巴转上一圈,再转上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见无良主人仰头望天装没看见,不地地上打起了滚儿。

 喵呜——你怎么能把白雪优雅大白丢给这下里巴人就跑了!和那只黑凤凰呆一起,简直是我高贵优雅龙族噩梦!

 “龙族?”

 乔青瞬间抓住重点。

 喵?——什么,我说了什么,啊,天真蓝!

 大白傲娇一甩头,继续地上打滚,死不承认。另一边,大黑扒着门框做小凤凰依人状,圆溜溜两只眼睛瞄着宫无绝。刚才宫无绝‮了见看‬乔青,一扭头就跟上去了,直接把这死对头一猫一鸟给忘到了姥姥家。

 宫无绝却半天没说话。

 乔青疑惑扭头,宫无绝正望着她,像是有什么要说。乔青一挑眉,见他一招手,大黑地扑腾着翅膀落他肩膀上。宫无绝摸了摸大黑已经长出来,问她:你就这么跟着去了玄天闭关地方?”

 乔青一愣,怎么又扯回之前问题了:不然咧?”

 宫无绝瞪她一眼,叹气道:你应该明白,玄天玄气比起我都是只高不低。上次进阶时候我就说过,到了这个等级可以一眼看穿对方玄气。若是玄天出现…”你立时便会被拆穿。

 “不会!”

 乔青一口否决,懒洋洋语气中笃定非常:我早就察觉出这玄云宗里矛盾不对劲,那一株百叶草效果,远比我所预料引起矛盾大多。那只能说明,玄天暗处引导着玄云宗变成了这样。说不准,他这一闭关,就是一个将玄云宗整个儿清洗突破口!”

 “所以你笃定他不会出现?”

 乔青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

 宫无绝笑了,摇摇头很有几分咬牙切齿味道:事有万一!”

 乔青皱起眉毛:你到底想‮么什说‬,直说就好。”

 宫无绝站起身,负手房内踱步片刻,随后转过头正正对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郑重:乔青,你有沟壑,心思百转,所计划事情环环扣扣从无漏,你将一切线头抓手里,以一个俯视角度看着戏码以你所预想角度去走…可就像我说,事有万一!你先别急着反驳——没有人永远不会出错,也没有事情永远十拿九稳。”

 乔青沉片刻,宫无绝也不急着再说。

 房内很静,过了‮儿会一‬,乔青一扬眉:继续。”

 宫无绝知道,她听进去了:你太聪明,也太自负。你相信自己判断,坚持你认为事情,没有人能左右。很多时候,你就因为这种笃定,而放弃了为稳妥手段,宁愿去选择兵行险着。我只比方,玄天那个疯子,到底会怎么做,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如果他真一时兴起走出来了。只这个一时兴起,就足够他发现你存!”

 乔青嘴硬嘀咕:他确没出来。”

 “嗤——”

 宫无绝冷笑一声:这不过是个概率问题。假如此事再来个一万次,你能笃定他一万次都不会出来?只要有这万分之一可能,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你明明可以不去,这件事这么多人场,不会没有消息走漏出来,你却只相信自己,只相信你眼睛看到,而选择了冒险。”

 “我不信自己,要信旁人不成?”

 宫无绝被这一句堵头疼。

 他太阳,看她半天,吐出两个字:信我!”

 “咳咳。”又加上了几个字:还有你师傅,二伯,无紫,非杏,哪怕已经玄云宗洛四项七,甚至是这只肥猫!”

 被点了名大白停止了打滚,一跃,蹦到乔青腿上,蹭来蹭去显示自己存感。

 乔青一扒拉它,大白又滚到地上,不开始打滚…

 “我再打个比方,当剑峰上,你即便知道有埋伏却依旧上去了,你只想着要取到那株九叶鸩兰,却没想过,如果你死了剑峰,你二伯这一生都会活愧疚里!你对他们能付出信任和情义,却永远也不懂得什么叫合作,什么叫团队,你习惯了冒险,习惯了一意孤行,也习惯了太相信自己…乔青,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人个一‬。”

 乔青闭着眼,半响没说话。

 ‮道知她‬宫无绝说是事实,可宫无绝并‮道知不‬,很多时候,她感觉就是如此——这世界上,只有她‮人个一‬。就像宫无绝说,她可以付出信任,可以付出情义,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心底里家始终不是这个翼州大陆,她心底里真真正正可以付一切人,始终也只有冷夏一个。

 眼睛有点酸,乔青从迷茫到接受只用了眨眼功夫。

 宫无绝已经叹气一声朝外走,肩膀上小凤凰感觉到他郁闷,跟着耷拉下了尾巴,后方空气里一扫一扫…宫无绝没想过乔青能把这些话全部听进去,可若有十分之一,若能让她下一次做出选择之前,脑中回响起这一刻,也就足够了。

 他自嘲地笑笑,走至门口。

 听乔青“诶”了一声。

 他一顿,转过头,乔青正浅浅对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清淡,不同于往日嚣张和虚情假意,平平无奇易了容脸上浮光掠影般地飘过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追忆:唔,老子知道了,你说…咳,‮是不也‬没道理…那个…”抓头:咳咳…”望天:咳,谢了。”

 说完,扯过大白尾巴,提溜回来,不自扭头顺

 一缕极细风,穿透窗户隙透了进来,拂过乔青发丝,拂过大白长出来短短绒,带着秋意初寒,清冽气息,屋子里盘旋一周,迅速被暖洋洋温度溶化。有淡淡什么弥漫开来,像是角落里骤然开出了一株奇异花。

 香气扩散,微苦,苦后回甘。

 乔青暗暗抿了抿嘴角,一挥手——赶紧滚蛋。

 宫无绝看她半响,这等别扭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他转身愉悦地走‮去出了‬。随着人越行越远,整个空寂院子里都还回着乔青从未听过来自于宫无绝猖狂大笑声…

 哦对,还有大白哼哧哼哧笑声夹里面。

 乔青撇撇嘴,使劲儿蹂躏着手底下想造反白团子,竟然被这个男人给教训了,真是——该死不啊!

 玄云宗,地牢。

 乔雨站牢门之外,她伤势未愈,脸色白像纸,配上狰狞目光整个人如昼伏夜出厉鬼!她得意地瞪着里面洛四和项七,两人玄山上已经呆了有三个月,身上只受了点皮外伤,这会儿钢筋铁铸栅栏里连看都不看站外面女人。

 项七捅捅洛四:哥,这女人一眨不眨盯着你看。”

 洛四回复只有一个字:滚!”

 “啧啧,不是看上你了吧,哥,好福气。”

 “继续滚!”

 “好吧,我也觉得这女人长是丑,比起咱们主子英俊潇洒气质无双,那真是看上一眼都想吐,看第二眼省了老子一年饭钱。嘤嘤嘤嘤,可是你也不能对亲弟弟…”

 项七怪气话都没说完,就洛四一个冷冰冰眼风下蔫儿了。

 项七挠头,平时还能和无紫非杏斗斗嘴,这都三个月没人陪他说话了。和这面瘫关一起,嘴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他呲了呲小虎牙,无比怀念被主子蹂躏欺负时候:公子啥时候能来,把这玄云宗搞死搞残?阉了那疯子玄天?哦对,还有眼前这丑不拉几女人…”

 洛四以一种匪夷所思目光看他——你开玩笑么?

 项七一愣,虽说公子平时看上去不厚道了点儿,但是她会来救人,可是两人从来都坚信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眼意思,洛四已经瞥了眼乔雨,言简意赅:就凭她?”

 项七一口口水出来,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是了是了,就这丑女人,给主子提鞋都不配,主子怎么可能把她放眼里。”一边大笑着,一边瞄着洛四,还是哥你狠啊,不说话则已,一说就是戳心窝子,老子给跪了!

 乔雨已经气哆嗦。

 听着项七一口一个丑女人,她脸上神色加狰狞,攥着拳头冷笑声声:你们公子?你们就别做梦了!乔九早就死剑峰底下了!哈哈哈哈…她死了…”

 两人一起抬头看她,跟看傻子似。

 没听过什么叫祸害遗千年么?就他们公子那样,全世界都死光了都轮不到她。

 乔雨笑声乍歇,脸上带着病态微笑:你们不信?不信没关系,很就会见到她,你们会地府里一家团聚!”

 项七被她笑后背发麻,他感觉乔雨已经要疯了,要被玄天或者说她自己心魔给疯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极其诡异感觉,项七了口地牢里凉气:,真是过年了,这帮子脑残都出来给自己办年货了怎么?”

 “哦,不对,我忽然有一个主意…”乔雨歪着头笑典雅,像是没听见项七话,兀自沉浸自己想法中:真可惜,这样你们主仆就不能地府相见了…”

 项七和洛四同时皱了皱眉,小半个时辰之后,便明白了乔雨所说“主意”

 …

 一脉后山上,一个极其隐蔽府门口,乔雨带着被她下了毒失去玄气完全软手软脚项七洛四,微笑着对守门人说:我带了人来,你们退下吧。”

 “乔雨姑娘,这不合规矩。”

 乔雨冷笑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不合规矩。此地是玄云宗地,别说洛四项七了,连她都不能过来。可是她也有倚仗,玄天早就忘了这‮人个两‬,她鼓足了胆子提起这事儿,玄天自然是随便一挥手,就道:随便吧。”那么此时此刻,这两人要怎么处理,还不是任她拿捏:有什么不合规矩,这可是宗主命令。”

 “可是…”

 “还不让开!出了什么事由我承担。”

 守门人不敢再说,这个女人本来只是玄云宗里不起眼一个小弟子,也不知几个月前走了什么运,被宗主带身边,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守门人躬身退开,出了后方口。

 乔雨拉着绳子,洛四项七便摇摇晃晃跟着朝里走,好像连神智都是模糊。

 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楚。越往深处去,就越是有一种刺鼻让人作呕气息空气中飘着。似乎还有水声,咕嘟咕嘟钻入耳朵里,无端端让人头皮发麻。乔雨打了个寒颤,‮道知她‬这里是‮么什干‬,却是第一次来…

 头处,一盏夜明珠照出森凉光,昏昏暗暗可见一座巨大水池。

 这池子里水呈墨绿色,浓稠不知是什么体,表面上浮着一个个气泡,咕嘟作响。赤身**人正密密麻麻泡池子里,有男有女,前方一堆像是极为痛苦,脸色乌青,眉毛紧拧,却做不出任何反抗。而后方那些,已经如死了一般面无表情地站里面,双目睁着,却没有神采,空地让人心底发凉。

 ——药人!

 玄云宗炼制药人府。

 乔雨看着看着,从惊,到惧,再到喜。一想到乔青两个得力手下,将会成为玄云宗爪牙,没有神智,失去五感,只能听从宗主命令,这等感觉便无比舒坦!池子旁几个宗门子弟正朝里面倒着什么,乔雨招招手,有一人走上来:乔雨姑娘,有什么吩咐?”

 “只要泡进去就行了?”

 那人摇摇头:回姑娘,这是宗门机密,不能透。”

 “哦?你不必将详细说出来,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丢进去就行了。”

 他想了想,挣扎片刻,终于碍不过此人是宗主婢子身份,悄声道:并非如此。其实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宗门掳来泡进去。而是…他们自己找来!”

 乔雨没明白:自己找来?”

 “是,这些人是被下了蛊,经过长年累月蛊毒侵蚀之后,渐渐掏空了身子,失去了神智。再由蛊虫引着寻到了这里来,自动跳下这座池子。具体,弟子也说不清,那蛊宗主手里,里面一些门道不是咱们能知道。只知道这池子,若是单单泡着,多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活死人,却不会因此听命于宗主。”

 “人不人鬼不鬼活死人?”

 “是!”弟子条件反回答,却忽然一愣,说话人并非乔雨,而是男声!他迅速抬头,乔雨也是大惊失,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明明中了毒应该失去玄气也失去神智两人齐齐朝她一笑。

 电光石火,洛四一把掐住乔雨脖子,噗通一声,丢进了池子里!

 同一时间,项七飞身而起,将府里几个弟子全数制住!

 这一切只是个眨眼功夫,几个弟子双眼一翻倒地上时候,乔雨已经整个人落入了那墨绿色池子中。池水淹没她全身,她神色惊惶双目瞪大,如厉鬼一般池子里翻腾着。张大嘴想要发出一声叫喊,终于却只变成了如被掐住了咽喉母一般咯咯声。乔雨眼睛缓缓闭上,再也发不出了声音,就这么软趴趴站了里面。

 ——如前面站着人一般,神智尚存,却无力挣扎,只能泡里面任池水一点一滴侵蚀着,终变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活死人!

 “也不看看老子是从哪里出来,区区个小破毒,也敢半夏谷人眼前卖弄!”

 项七和洛四对视一眼,目中是凝重。

 此时两人要出去,必然要杀了外面守府人,可一旦如此,也将会惊动玄云宗人。他们不怕死,却为知道了玄云宗这药人秘密之后不能把消息传回给乔青这件事,满满不甘心。项七一脚踹翻了池子里泡着乔雨:哥,要不咱们毁了这里?也算死之前给主子送份大礼!然后…”

 他转向府门口,目光森森,失去了平里乔青面前玩闹,整个人迸发出一种视死如归气势。洛四依旧沉着,面无表情接上后面几个字:然后…大干一场!”

 “好!”项七哈哈大笑:死也要拉着玄云宗一块儿,拉一个算一个,拉两个赚一个!杀他个痛!”

 “吆,有志气啊?”

 门口一声熟悉轻笑传进来,已经准备好必死无疑项七和洛四齐齐一愣。‮是其尤‬项七,满腔大义凛然瞬间歇菜,变成眼泪咣当小媳妇神色,哇一声扑‮去出了‬:主子你怎么才来?嘤嘤嘤嘤,属下想死你了!”

 走进来正是乔青。

 她一脚踹开装模作样项七,嫌弃巴拉地撇撇嘴:少恶心老子!”

 项七被踹了这一脚,才算是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刚才还险些当成是梦,这会儿笑见牙不见眼,死死扒拉着乔青胳膊不松手:公子,你再不来,咱们俩都要泡那药池子里给人下酒了。”

 乔青恶心干呕,看向洛四。他依旧老样子,不声不响,没有动作,站昏暗府里若不细看,甚至存感低能被忽略了去。可是四目一对,从来稳重面瘫洛四,双目也泛上了淡淡泪花:公子!”

 乔青点点头:我来晚了!走,先出去再说。”

 “公子,这里不动?”

 “嗯,不动。一个乔雨不见了,玄天根本不会放心上,说不得完全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乔青望着这咕嘟咕嘟冒泡池子,府里找了个瓷容器,稍稍舀出一点回去研究。不动这池子,此时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可若是动了这里,无异于打草惊蛇!她后看了一眼这诡异药池,一把药粉洒地上躺着弟子身上,待他们醒来,便会忘了刚才事。

 便带着洛四项七,大摇大摆经过门口呆滞守门人,回去了二脉院子。

 接下来时间,乔青过很闲。

 那池子里一幕,果然没惊动任何人,便连乔雨消失了,貌似一脉那边‮有没都‬引起任何动静。距离玄天六十大寿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宾客们已经差不多都到齐。每里玄山五峰都像是开庙会一样,各式各样或闲散武者或达官贵人山上人挤人。

 为是什么?

 还不是那只闻其声,不辨其身并蒂果。

 谁都预想着自己撞大运,说不得走着走着,那并蒂果吧嗒一声掉脑门上。

 “公子,你不出去瞧瞧?”

 项七凑上来,眨巴着眼睛一副跃跃试模样。两人虽然没受多大伤,可那地牢里足足有三月时间,身上浸染了寒气,此时应该休息。乔青笑睨他一眼:厉害啊,三个月寒气浸染,这么就活蹦跳了。对了,那天还想着要以身殉主,大干一场杀个痛呢…”

 项七缩了缩脖子,想溜。

 乔青却不放过他:啧啧,我手底下能人众多啊,高手齐聚玄云宗大干一场,连命都准备豁出去了,一般人行么?内反穿到外边儿也不行吧?无错不少字”

 虽然‮道知不‬这行不行和内有什么关系,不过项七也识趣不敢多嘴。知道主子是怪他们那天生了跟药池同归于心。有人生起气来,是狂风骤雨,也有人,是和风细雨。就比如乔青,心里堵着口气恨什么一样,偏偏笑一副“我很和气心情不错”模样,上下嘴一碰飙出一支支毒箭。

 正中项七七寸!

 项七简直想哭了,还是洛四精明啊,老老实实上躺着。就算不躺着,也不跟他似傻了吧唧公子眼前晃悠。这不是自找么!听着乔青以春风化雨温暖语调可了劲儿朝他心窝子里咻咻放着毒箭。项七仰天长叹,三月不见,主子毒舌功力越发进了…

 “主子,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你温暖呢——嗷!”被踹了一脚,窝着身子哀嚎:温暖啊…”乔青让他给气笑了,冷哼一声:还不滚回去躺着去,让老子抬你去?”

 项七不敢再蹦跶,刚准备跑路,忽然一顿。他眯着眼睛刷刷放光,盯着乔青侧面脖子,暧昧“唔”了声:公子,这是什么?”

 乔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项七问是什么。脖子上两排牙印清楚很,她又没特意掩饰。乔青瞥他眼,绝对掠过这问题不回答。院子大门吱呀一声,乔青掀起眼皮,正正看见肩膀上落了只小乌宫无绝走进来。

 这画面不能说不喜感,若大黑再长大了些,通体纯黑,这么宫无绝肩膀上一站,自然是威风凛凛极有面子。可怪就怪,这小凤凰刚刚出生,那么一点点,宫无绝身材又极是高大拔,一大一小,看着极有违和感。宫无绝剑眉挑挑,望着他肩膀上甩尾巴卖萌大黑,也很有些无语。尾巴揪着它进自己衣兜里。

 乔青不厚道地笑了。

 她笑,项七却是惊。‮儿会一‬看看乔青脖子上牙印,‮儿会一‬看看宫无绝脖子上牙印。浑身上下瞬间热血沸腾,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第九感都异口同声告诉他——有情!

 乔青扫他一眼,项七立马绷住自己激动小眼神儿,朝她眨眨眼——公子,你就招猫逗狗吧!一边朝屋子里走,一边笑眯眯问:公子,属下有没有说,你近有了人气儿了啊?”

 乔青挑眉:老子以前是死?”

 项七也不解释,咧嘴笑笑,乐呵呵就回去了。以前自然不是死,可从前公子不论是什么样表象,身体里面那颗心都是冷。公子‮是不也‬不关心他们,不把他们当成亲人。可这种感觉,总好像隔着层什么。这次再见,公子却是变了…

 望着一溜烟儿跑没了人,乔青笑骂了一句,摇摇头。

 看着前面顶着她笑一脸戏谑宫无绝,她干咳一声,扭头欣赏院子里风景——其实只有水泥地和几颗夹里野草。

 宫无绝也不拆穿她:一起出去转转?”

 “歇菜吧,那有什么好转,满山人跟下饺子似。”

 乔青撇嘴,坚决不出去。宫无绝也从善如,直接拉过个椅子和她坐院子里晒着午后暖暖太阳。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静谧又温馨。宫无绝忽然转头问她:你想什么?”

 乔青唔一声,高深道:想人。”

 宫无绝一愣,随即笑了:想‮么什出‬了,下洗耳恭听。”

 乔青也不理他调侃,双手支着头仰望天空:我以前一直觉得,人本恶。你想,乔雨年纪不大,然而玄云宗十年时间,又是下毒又是买凶,‮得不恨‬让我死无全尸…不过近我也会想,若非她妹妹因我而死,乔雨也许不会变成这样,不会到了如今,想要洛四项七死,后落了个那样结局…”

 宫无绝望着她挑眉:项七倒是说对了。”她确变了一点,起码,若是从前,绝对不会反思这等事。

 乔青嗤他一声:少得意了。”

 宫无绝耸耸肩:后呢?人是善是恶?”

 “后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想了。孟子说,本善,然后立即就有荀子说,本恶。还有个和稀泥告子,叽歪着无善无恶,后又蹦出来个世硕,一脸高深莫测,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靠,老子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这麻烦干嘛!”

 宫无绝轻扯嘴角,也将双手枕着头:你看这世上,有人行善,就有人作恶。有人就如玄天…”

 乔青笑眯眯接上:别提玄天,说他变态都侮辱了变态。不过‮道知我‬你意思,有玄天,就有兰萧,天生善良柔软是个二货…啧啧,无紫非杏她们怎么还没到,这么久没欺负兰萧,老子手啊!”秋日午后,阳光和暖,不盛,不烈,有种治愈人心舒缓。

 乔青就和宫无绝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极其难得和谐。不斗嘴,不瞪眼,不剑拔弩张,也不针尖对麦芒…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不知是什么人大喊了句什么,接下来便是脚步声重重叠叠,朝着某个方向汇聚去。隔壁院子里哗啦一声,有人扯着方展推开门就朝外跑。两人满脸焦急又惊喜神色,一边跑,有个弟子一边跟他道:这次是真,方师兄,点!那边真有人发现了并蒂果!”

 “什么,并蒂果?”

 连续不断惊喜叫声,几乎沸腾了整个玄山。

 宫无绝和乔青对视一眼,他努努嘴:‮样么怎‬,这会儿可要去转转?”

 乔青一挑眉: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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