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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主子,起风了。舒榒駑襻”

 远处一座山头之上,宛若谪仙男子负手而立。寒风萧瑟,扬起他及白色长发,有侍卫将月白大裘披到颀长却孱弱肩头。修长而苍白五指拢了拢衣领,传出几声压抑低咳。

 深邃瞳眸中,映照着遥遥城门下一方混乱。

 施展了惊天一肥猫原地抱头一滚,球一样滚过一双双四散逃逸脚边,一溜烟儿不见了。他摇摇头,一边转身朝山下走着,一边低低笑道:那修罗鬼医,当真是个妙人。”嗓音清朗柔润,极是动听。

 这笑容落入侍卫眼中,让他呆了一呆,随即立即垂下头:主子恕罪。”

 “无妨。”

 头偏西,缓缓而下。

 暖红光将那月白男子影拉极长,极长。似风轻云淡,随时可乘风而去般飘逸洒然。

 “那请柬可还留着?”

 “是,主子改变主意了?”

 “离着太子大婚还有七吧…”

 …

 七时间,一晃而过。

 连续纷纷扬扬了数大雪,从七前开始便忽然停了。连续放晴了七天色,处于翼州极北鸣凤可是个稀罕事。钦天监放出发出批文,洋洋洒洒一大篇名头,总结下来便是:太子大婚,好兆头!

 这无疑是给鸣凤太子爷和修罗鬼医男男大婚造了势。

 这一大早。

 红绸飘舞,锣鼓喧天。

 乐声悠扬,一地喜庆。

 凰城城街上,马蹄踩着厚厚鞭炮碎屑发出嗒嗒嗒清脆声响,转瞬便淹没吹吹打打礼乐之中。男女老少几乎全部涌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城街两侧。

 而道路正中央,无数百姓瞩目中心,大婚队伍浩浩连绵不绝。

 足有千人亲卫队昂首阔步而来,一暗红底绣团福细纹间正红色带,护着数十辆豪华马车声势浩大。四人一抬红漆箱笼,逶迤而去像是一条赤红长龙。而龙首位置,八匹赤红高头大马拉着雕鸾画凤辇车当先开路。

 绫罗为幕,锦褥为垫,顶盖镶珠。

 盛大牌场,隆重规格,无处不彰显着皇家威仪。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十里红妆,太夸张了!”

 “看,过来了,过来了,诶?太子和太子妃并坐辇车上啊?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哪国大婚是太子亲自去亲?”

 “咱们鸣凤太子妃和别国能一样么?啧啧,哪一国有男人当太子妃?哪一国太子妃有知玄修为?哪一国太子妃敢踩上唐门脸?咱们鸣凤太子妃,天下独一份儿!”

 熙熙攘攘百姓高声议论着大婚队伍。

 这前所未有盛大场面,他们相信,不论过去多久都不会脑海中遗忘。提起太子妃,从先前抗拒和别扭,完全转变为骄傲声声。随着辇车越来越近,不少女子捧着砰砰直跳心口看眼都直了,轰鸣声响彻凰城。

 “‮到想没‬太子爷摘了面具,竟是这么英俊!”

 “啊,太子妃!太子妃看我了!扶着我…”

 聒噪炸耳尖叫声中,辇车上凤无绝脸很臭。

 根据七国习俗,婚前七内婚男女不得相见,没有太子亲自亲一说。再是开放翼州大陆,女子之于男人地位依旧相当于陪衬。只是这太子妃不是女子,大婚习俗便也不那么讲究了。自那进了城之后,乔青便去了鸣凤行馆,也不出门,让每天眼巴巴坐行馆斜对面等着看一眼凤无绝望穿了秋水。

 今天没亮,凤无绝便乘着车辇等了行馆之外,直到看见走出来乔青,一颗吊嗓子眼里心才算落了下来。

 不过,随着辇车绕城一周,某冰山太子难得出现笑容正一点点变僵。

 原因无他,身边坐着他家媳妇,正支颊斜倚,笑眯眯环视着四周。一个个慵懒媚眼毫不吝啬地朝着小姑娘们抛过去,辇车去到哪里,哪里就是一波尖叫,哗啦啦晕倒一大片。

 凤无绝看要咬牙了。

 他一直都知道乔青很美,这美几乎到了一个什么都不做就能令人痴程度。遑论今乔青,不似从前常穿红衣,一眼望去潋滟风。而是正红色繁复礼服,一改往日妖异气,俊美无俦,高华大气!让人移不开眼。

 偏偏这小子一路上招蜂引蝶,再这么下去,估计凰城医馆都要不下了。

 凤无绝无力磨了磨牙:有点太子妃自觉!”

 这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她心怀恼怒,他明显心虚。乔青终于首次将目光投放给身边坐着男人。一眼懒洋洋瞥过去,嘴角一勾,外面又晕倒一大片之后,才轻笑道:与民同乐嘛。”

 很好,活了二十余年太子爷,第一次知道与民同乐是这么个意思。未免自己一个‮住不忍‬把身边小子一把掐死,凤无绝闭上眼运起玄气将郁闷一点点下。他不后悔自己使了招把乔青给威胁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媳妇,不为都得为!他也不会天真以为乔青嫁到了鸣凤来,就会安安分分当着他太子妃,守着太子府后院相夫教子…呸,两个男人哪来子!

 凤无绝把这惊悚又荒唐想法迅速掐灭,脑中继续飞速运转着。

 那么接下来,主要任务就是让自家媳妇消气儿了。

 这个,有点难度。

 他正想着,四周喧哗变成了参拜之声:

 “参见太子,太子妃!”

 “千岁千岁千千岁!”

 进宫了。

 辇车不停,宫女内侍排列成队,参拜声此起彼伏。

 乔青饶有兴致地观赏鸣凤皇宫,每一座皇宫都能看见上位者几分影子。大燕皇宫,琼楼玉宇,鸟语花香,充满了华美旎之感。而鸣凤,则蕴着为沧桑古老韵味,一砖一瓦透着北地大气豪迈。

 纯粹而深沉金红两,大片大片屹立皑皑白雪之中,翼州第一大国雄浑气势昭然若揭。

 远远,已能眺到宗庙之外文武百官。

 四下里忽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百官垂首而立。两人下了辇车,一路进到宗庙,行大礼,敬天地,拜祖宗,一伟岸一颀长,两道身影放一起,任谁也不得不叹一句,哪怕是两个男子,亦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合衬。

 一切结束,百官叩拜。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下午。这还没完,再有礼仪内侍引路往正宫而去。一行人带着文武百官浩浩地转移阵地。

 金銮殿上,凤翔帝高居帝位。

 四十多岁年纪,面目端正,气质儒雅,一身明黄龙袍为稍显亲切眉目增了几分威严。

 乔青脑中不由浮现出凤无绝面目,很古怪,这人明明就站她身边,她却不必歪头去看,他眉眼一丝丝清晰呈现脑海。乔青忽略了这一茬,想着凤无绝应该是继承了母亲,凤翔帝并不十分英俊,只和他三分像。

 一束含着笑意深沉目光落身上。

 乔青抬头,正对上凤翔帝盛满了笑意眸子,眉梢一挑,这父亲倒是有点意思,儿子娶了个男人,竟不恼怒:你怎么说服了你父亲?”

 凤无绝和凤翔帝远远对视了一眼,可见其中温情浓浓。然后才偏过头一笑,以一种无所谓随意语气低声道:我告诉他我爱你爱得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子辈这‬就是非你不可了。他要是同意,从此以后多个儿子,一个变俩赚一个。要是不同意,说不得还得赔上一个,‮候时到‬可是得不偿失一个不剩——别被我父皇给骗了,他可不傻,绝对没有看上去亲切敦厚,‮子辈这‬我所见过为精明之人。”

 后面凤无绝‮么什说‬,乔青全没听见。

 脑子里只剩下了他那句“爱你爱得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子辈这‬就是非你不可了”

 大殿之上,两人说话声音很小,他呼吸她耳侧,乔青感觉自己耳朵滚烫滚烫。这句话脑子里滚来滚去足足后空翻了无数次之后,乔青霍然扭头,见鬼地瞪着说完这番话后便扭过头去没事儿人一样男人。搞什么,这男人又表白了?

 该死,不按条理出牌人真他妈可恨!

 第一次说喜欢她,那嫌弃郁闷语气到现想起来她还恨牙。这一次,连个心理准备‮有没都‬,忽然就听见这种吓死人不偿命话。重要是,乔青当然听出来,他不以为意随意语气之下藏着认真。她狠狠一咬牙,使劲儿扭过了头去,站一侧官员被她咬牙切齿凶狠表情吓齐齐一哆嗦。

 凤无绝眼中掠过丝诈笑意,十足腹黑。

 这副模样,垂首官员们没看见,坐龙椅上凤翔帝看了个分明。

 父子二人汇了一个只有对方才懂目光,凤翔帝失笑摇头,看着下方“儿媳妇”一脸苦郁闷表情,心说,貌似他儿子‮是不也‬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朝一边礼官打了个眼色。

 礼官一声长长唱喏,一系列规矩再一次开始。

 拜皇帝、尊父皇、接册封、授妃印、百官朝贺叩拜。又是一整个下午时间。辰正发亲,辰时三刻到宫门,待到这裹脚布一样劳什子规矩全部结束,殿外天色已经擦了黑。

 乔青饿前贴后背,软面条一样萎靡。

 “完了没有,后面是什么?”

 “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后面先去喜房,合卺酒,换礼服,你可以里面先吃点东西,然后一起出来参加喜宴,招呼宾客。后是…咳,”凤无绝这里一顿,眼角朝着乔青淡淡一瞥。意味深长一眼,让乔青看出了几分风漾神色。她翻个白眼,听凤无绝,吐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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